聽了陳國棟的話,羅佔奎心裡那個氣啊。在河灣縣自己大小也算個人物,誰能不給三分面子。可原小生那小子在河灣大酒店一通亂說,陳國棟竟然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陳國棟這小子是認定了,自己是孫一民的人,孫一民要是倒了臺,自己在河灣縣的政治生涯也就算走到了頭了,弄不好連這個公安局局長都會保不住。這纔會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最可惡的就是那個原小生這小子,一個小小的縣長秘書,政府辦副主任,竟在河灣大酒店把自己搞的狼狽不堪,顏面盡失。可細細想想,原小生這小子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孫一民這些年在河灣縣不能說是喪盡天良,卻也的確幹了不少壞事。就拿桃園小區的事兒來說。孫一民爲什麼一直養着這麼一幫地痞流氓,自己非常清楚,還不是爲了對付對自己不滿的政治宿敵和不聽話的老百姓。
河灣縣雖然在經濟建設方面,這些年幾乎一直是止步不前,可其它方面也有所發展,比如房地產就搞的有聲有色,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明面這也算是孫一民在河灣縣搞的政績了,實質上則是孫一民斂財的手段。就拿徵地來說,幾乎沒有一處佔地補償按照國家政策來的,全都是巧取豪奪的結果。老百姓膽敢有所不滿,以馬繼武爲首的桃園小區的地痞流氓,馬上會隨之趕到,深更半夜,入戶“說服”。老百姓雖恨得咬牙切齒,可又害怕惹是生非,只好將多年的辛苦積累,拱手讓出,只爲換的一時的平安。
這些賬,孫一民自然不會傻的,讓老百姓記到自己的頭上。幾乎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孫一民都會讓城建局局長韓三強出面找開發商,給開發商出注意,讓開發商主動出錢找馬繼武等人解決。開發商都是逐利而生,只要能解決問題,還有政府的支持,自然有恃無恐,手段和後果哪裡還會考慮。這樣一來,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情,表面上看,都是開發商花錢欺負老百姓。當然也有老百姓不服,跑到公安局報案,或者去信訪局告狀。孫一民又會指示這些部門,裝模作樣,興師動衆地跟開發商約談,當然主要目標還是上訪的百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老百姓說,要以大局爲重,各退一步,開放商多出一些拆遷款,讓老百姓也適當地做出一些讓步。事情最後還是以老百姓吃虧給解決了。老百姓吃了啞巴虧,卻沒處說理去。
孫一民這些年就是靠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在河灣縣這個全省掛了號的貧困縣,也榨取了不少油水。像這樣的領導,出事只是遲早的事情。爲什麼?太不把老百姓當回事兒了,甚至忘了自己這個縣委書記代表是哪個羣體的利益。
羅佔奎被陳國棟嗆了兩句,一時語塞,也沒有說什麼,只好打了個哈哈,掛斷了電話,心裡卻始終咽不下這口氣。不管孫一民的結局如何,起碼現在還在位置上,既然在位置上,就有辦法讓你陳國棟的日子不好過。
羅佔奎心裡這樣想着,就起身開了那輛警用豐田,往縣委趕去。快到縣委的時候,羅佔奎又給孫一民的秘書馬長安去了一個電話,問了一下孫一民在不在縣委。馬長安就呵呵笑道:“我說羅哥,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啊。哪一次孫書記出去能把你這個公安局長拉下?”
羅佔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被陳國棟氣糊塗了,幾乎忘了孫一民從來都是警車開道的出行習慣,只好笑了笑叉開了話題道:“馬主任,下班後如果沒什麼事兒,咱們哥倆去喝兩杯。”馬長安馬上就推遲道:“羅哥,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孫書記的工作習慣,每天晚上不到十一點是不會離開辦公室的。孫書記在辦公室,我豈敢擅離職守啊。”羅佔奎卻馬上不以爲然道:“馬主任,要不我給請個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誰能受得了。你放心好了,我給孫書記說,相信孫書記一定能同意的。咱們就這麼定了。”說完不由馬長安分說,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羅佔奎雖說是孫一民的左膀右臂,孫一民也並不是什麼事兒都給他說。比如市委政策的動向,孫一民就從來不會給他說起。他也知道孫一民這是看不起他,覺得他沒什麼文化,給他說也是白說。對此,他倒沒有埋怨過孫一民。他有他的想法,你孫一民不給我說沒關係,只要馬長安給我說也是一樣的。何況向馬長安打聽,也就是一頓飯的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從馬長安嘴裡得到的東西,往往比從孫一民嘴裡說出來的更加真實。這也是羅佔奎今天晚上一定要約馬長安吃飯的原因。
站在孫一民辦公室的門外,羅佔奎將身上的警服重新整理了一遍,這才鄭重地輕輕地敲了敲門,直到裡面傳出一聲進來。羅佔奎才推門而入。進去後,羅佔奎依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架勢,臉上洋溢着微笑,站在孫一民的辦公桌前面。
孫一民正在批閱文件,只擡了一下眼皮子,見是羅佔奎,就嗯了一聲,手裡的筆動了一下,隨便指了一下,對羅佔奎道:“是小羅啊,坐吧。”羅佔奎就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過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孫一民手裡的文件終於批完了,坐起來,將身體軟軟地靠在大班椅裡,沒等羅佔奎說話,就首先開口道:“小羅啊,我正要找你呢,你就過來了。三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治安穩定工作可一定要做好,千萬不能在三代會期間出什麼亂子。”
羅佔奎就是是是地應了幾聲道:“請孫書記放心,公安局全體幹警,一定保證召開了一個安定祥和的三代會。不管出了什麼狀況,你就拿我是問。”
孫一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一臉微笑地看着羅佔奎。羅佔奎小舅子的事兒,孫一民早已經聽說了,只是羅佔奎自己不說,孫一民也不會去問。畢竟在孫一民眼裡,相比三代會,這還根本算不上是什麼事情。
“孫書記,有件事情,我想給你彙報一下。”羅佔奎考慮了半天,還是沒有直接請孫一民出面,因爲他心裡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陳國棟拿土地的事兒,把鑫馬娛樂城移交司法機關,到底是誰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就如陳國棟所言,有人反應到了上面,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一查到底。還是孫一民處於某方面的考慮,又要他羅佔奎做出犧牲了。
孫一民見羅佔奎吞吞吐吐的樣子,也沒有繞彎子,就呵呵笑了笑道:“小羅啊,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說出來嘛。幹嘛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是你風格啊。”說完定了定神,凝神片刻,接着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
孫一民這話說的已經非常明白了,意思就是要替羅佔奎出頭。可羅佔奎的心裡還是拿不定注意。現在問題的關鍵已經不是孫一民給不給自己出頭的事情了,而是孫一民這顆大樹目前是個什麼狀態。如果真如原小生所暗示,孫一民要倒臺了,就算是這次幫過去了。以後怎麼辦呢。
羅佔奎猶豫中,就把聲音壓低了道:“我最近聽下面有人說,市委要在全市範圍內搞什麼反腐倡廉活動,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情。”說着停頓了一下,改變了一下諮詢的口氣,表態道:“如果市委真要搞反腐倡廉的話,我想提前動起來,讓公安局給全縣樹個榜樣。”說着笑的就不那麼自然了,眼睛一直盯着孫一民。
孫一民就擺了擺手道:“不能把反腐倡廉工作搞成颳風運動,我早就這麼說過了。我最反對過一陣子搞一次活動,這樣的形式,只會讓**越來越嚴重。當然了,不折不扣地執行市委的意見,也是縣委的職責所在。這件事情,暫時放一放,等三會結束之後,再說也不遲。”說完,似乎無意地問了一句道:“這段時間,你那裡沒什麼具體事情吧。”實際用意卻是讓羅佔奎趕緊說正事。
羅佔奎卻不打算再說了。從孫一民的口氣中,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似乎孫一民對於市委的政策並不是特別瞭解,好像真如原小生所言,市委只是跟王雲平通了氣,而並沒有給孫一平說。這意味着什麼,這就意味着,孫一民的倒臺肯定會在不遠的將來發生。雖然現在還根本無法坐實,但應該8九不離十了。晚上再跟馬長安扯扯,恐怕就會清楚了。既如此,再跟孫一民站在一條戰線上,又無異於自尋死路了。
想到此處,羅佔奎就站起來,輕輕地笑了笑,做出一副憨憨的樣子,在後腦勺上摸了摸道:“孫書記,今天晚上,我要向你借個人哩。”主動邀請領導秘書出去吃飯,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弄不好會讓領導懷疑你用心不善。不過這種事情對於羅佔奎而言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孫一民就大方地笑了笑道:“是不是又想讓小馬給你弄材料啊。我說你們公安局那麼大一個單位,難道就連個搞文字工作的都找不下嗎。每次都讓小馬給你搞。我看小馬都快成了你羅佔奎的專職秘書了。”當然也是一句玩笑話。
羅佔奎就解釋道:“你也知道公安局那幫混蛋,你讓他們衝鋒陷陣,那個頂個的不含糊。你要是讓他們寫材料,那可真比讓他們生孩子還難。”
公安局的文案工作,一直搞的不怎麼樣,這是孫一民以前就知道的,所以羅佔奎的這個請求,並沒有引起孫一民的懷疑。更何況羅佔奎以前就老請馬長安幫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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