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本來不想跟馬悅說自己這段時間的事情的,不想一邊摘菜,一邊說着,就不由自主地說了起來,又因爲聽了外公的一番數落,心裡難免覺得委屈,覺得官場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官場幾乎已經變成了相互傾軋的代名詞,就算你做一件好事,也能把你說成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馬悅就一邊從容地尋覓着摘菜一邊笑道:“原本如此嘛,要不然我怎麼早早就退出來了呢?”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碩大的西紅柿,塞進原小生的手裡,繼續前行道:“要是實在看透了,就跟我一塊做生意吧。這段時間我正準備在晉侯區再弄一個私人會所。你要是捨不得河灣縣這塊故土的話,就留在河灣縣替我打理這邊的生意,你看怎麼樣?”說着轉身看了看原小生。?
做生意的事情,原小生並不是完全沒有興趣,從小就幫助父親打理水產店,也經見的不少,頗爲喜歡生意場上真誠的較量。不過真要在馬悅的私人會所裡幹,原小生還真不想去。箇中緣由,不能一言以蔽之。再則,原小生也不想做縮頭烏龜,跌倒一次,就乾脆選擇逃跑,這根本不是原小生的性格。?
馬悅見原小生半天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就淡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你的性格是從哪兒跌倒就要從哪兒爬起。不過我也要奉勸你一句,既然在官場混,就不能太認真了。起碼自己的思想上要有一個明確的認識,起起落落是很正常的事情,偉人還三起三落呢,何況你呢。?
原小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道:“我這兩天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雖然這一次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但是從根本上來講,這也是一種必然的結局。常言道,槍打出頭鳥,我也就是王雲平身邊的出頭鳥,被孫一民一槍秒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馬悅的臉上就神秘地笑了笑道:“我看你還是不想實事求是地分析自己的問題,還是在有意迴避問題的一些關鍵環節。孫一民是要打你這隻出頭鳥,但也不能說別人就沒有盯上你這隻出頭鳥吧。讓我說,你的問題,不僅僅是做了一回出頭鳥的問題,而且是失去了平衡點,把自己搞成了衆矢之的。”?
原小生知道馬悅指的是自己跟付穎的關係,惹惱了南振海,繼而導致失去了柴文山圈子的支持,才最終致使柴文山在平衡孫一民和王雲平的關係的過程中,義無反顧地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如果自己沒有因爲跟付穎的關係,而觸怒了南振海,估計柴文山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明顯在河灣縣現有的勢力中,如果原小生沒有跟付穎的關係的話,乖乖地做南振海的乘龍快婿的話,那麼他就毫無疑問地在王雲平的圈子和柴文山的圈子中間起到了一個橋樑和紐帶作用,無形中把這兩個圈子擰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利益的共同體,同進同退,一起跟孫一民抗衡。?
原小生和付穎的關係,一下子就觸怒了南振海這位柴文山圈子裡的核心人物。就不免讓南振海將原小生從圈子裡狠狠地甩出去,甚至還要再在身上加上幾腳。南振海在幾次常委會,都不可能選擇沉默,明顯就是這個原因。若不然,他肯定會站出來替自己未來的姑爺說話。就是孫一民,估計不會選擇從原小生下手,來達到自己對王雲平打壓的目的。?
畢竟在河灣縣,柴文山的勢力是不可小視的。縣委常委中,除了常務副縣長南振海之外,宣傳部部長閔秋紅、統戰部部長方雲貴都是柴文山過去的老部下。政法委書記王天祿、紀委書記石承運,跟柴文山也常有來往。這些人要是全部站起來反對他孫一民,還真夠他孫一民喝一壺的。?
原小生手裡拿着一堆摘好的蔬菜,站在那裡沉默了片刻,搖頭笑了笑,卻並沒有接馬悅的話茬。這個時候能說什麼呢,難道說自己悔不該跟付穎交往,而失去柴文山陣營的支持嗎??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講,原小生此番走背字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因爲沒能從一個鄉鎮小公務員角色的範疇中脫離出來,對上層關係的認識不夠透徹,沒有真正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圈子,更沒有在圈子裡找準自己的位置,形成對別人的制衡,也就說別人無論如何動自己,自己都只有無奈地接受,而手中沒有任何能反擊的牌,才導致輕易地變成了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任人擺佈。?
當然對於這一點,馬悅也不可能認識到。馬悅從檢察院出來後,現在已經是個徹底的局外人了,她找原小生吃飯的根本原因和動機,並不是想替原小生排解官場的問題,而是懷着一個女孩子特有的情懷,給原小生一些非常時期的關心。?
然而,僅此也足以讓原小生的精神得到足夠的安慰,起碼讓原小生體會到,自己還沒有到了衆叛親離的程度,讓原小生已經變得冰冷的心,得到一些溫暖,給原小生振奮精神,重頭開始,提供了動力和信心。?
像馬悅這樣的女孩子,能給原小生的也許就只有這麼多了。她也已經做到了盡己所能。或許從內心而言,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原小生這個遠航男人的避風港灣,無論這個男人在與大海的搏擊風浪中,受到多大的傷害,犯了什麼樣的錯誤,只要這個男人願意把自己的船駛進自己港灣,她就願意用自己溫暖安靜的懷抱寬容地接受,爲他擦乾海水,撫平傷痛,永遠地守在他身邊,守在這片港灣,爲他的下次起航默默地祝福祈禱,爲他的安全歸來癡癡地守候期盼。?
馬悅見原小生半天都是一副癡癡的表情,就知道原小生在想心思,將手中又摘來的幾顆蔬菜,放在原小生的手中,在有些呆如木雞的原小生的鼻子上輕捏了一把,笑問道:“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迷?”?
原小生這才急忙把自己的神思拉回來,才發現自己剛纔已經走神了,急忙掩飾道:“沒什麼,想起一些別的事情。”看了看手裡已經被馬悅塞滿的蔬菜,道:“應該差不多了吧。摘的多了,恐怕那位胡姐要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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