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平跟外公一直說了大半個早上的話,纔算結束。
臨出門的時候,兩個人一再握手,而外婆更是拉了王雲平的手,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手裡還提了一個袋子,裡面裝着鼓鼓囊囊的蔥花餅,讓王雲平一定帶回去。
此情此景,不得不讓侯在外面的鄉鎮幹部大跌眼鏡。大家心中肯定在想,孫一民跟王雲平同樣都是縣處級領導,老爺子前後態度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孫一民每次幾乎都在外公家裡待不了半個小時,就灰溜溜地離開了,而王雲平不僅待的時間遠比孫一民待的時間長,竟然還被二老親自送出了門。這可是孫一民從來沒有過的禮遇。難道是因爲有原小生陪同的原因嗎。不過看樣子也不像啊。
尉南鄉的鄉鎮幹部感覺不可思議的同時,原小生的卻憋了一肚子的彆扭,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外婆明顯已經把王雲平當成了自己的未來孫媳婦,而自己跟王雲平乾脆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即便是王雲平願意放棄自己“大家閨秀”的身份,下嫁給自己這個貧民百姓,自己也不能接受啊,畢竟年齡上的差距還是一個非常大的障礙。當然,王雲平如果原意在不結婚的情況下,奉獻的話,那倒可以考慮的。原小生壞壞地想。
這位留美博士縣長,身上那種特有的文化和權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氣質,還是非常誘人的。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征服一個這樣的女人,無疑也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戰意義的事情。
從外公家出來,周全和馬英傑二位急忙迎了過來,說鄉里已經安排好了午飯,請王縣長務必賞臉,一定在鄉里吃頓便飯,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原小生髮現王雲平今天的心情異常的好,幾乎就要答應下來了。周全卻又說了一句不知輕重的話:“孫書記每次來了,也都是吃了飯之後,才走的。”
周全此言一出,王雲平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輕哼了一聲道:“周書記,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到這裡來看望老爺子也是抽空來的,縣裡還有很多事情等我回去處理。”意思明擺了告訴周全,孫一民有閒情聽你拍馬屁,我可沒時間吃你的飯,說着將屁股一扭,上了司機早已開好了車門的車。再看周全窘在那裡的臉色,估計都有抽自己兩個嘴巴的心思了。
原小生本來想着,跟來的時候一樣,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卻被王雲平叫到了後排座上,跟王雲平並排坐在了一起,忽又想起剛纔王雲平親口說要跟自己一起給外婆生個重孫子的事情,不由也覺得有些尷尬,眼睛就偷偷往王雲平身上打量了一下,發現這位已經被權力掩蓋了性別和容顏的女人,用花容月貌來形容一下卻也一點都不過分。
利索的短髮襯托着一張標準的鵝蛋臉,圓潤有致,又不失性感,白皙的脖頸下面露出了淺淺的一抹雪白,一雙酥胸很有彈性地起伏跌宕,兩條美腿上雖然穿了深藍色的西褲,卻也不難看出隱藏在裡面的通直和圓潤,再加上她身上籠罩的文化和權力的氣息,更給人一種特有的魅力。如果王雲平不是縣長的話,也算是女人中的極品了。原小生的喉嚨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心也跟着別別地跳了起來,臉上也忽然感到辣辣地灼熱,好像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當中,馬上就要發點什麼意外一樣了。
“小生啊,”汽車啓動後,王雲平首先開了口,“現在村裡像你外公這個年齡的老年人,恐怕已經不多了吧?”
王雲平這才如夢初醒,急忙整理了一下思緒,把自己從信馬由繮的思維中拉到現實當中,道:“是啊,應該沒有多少了。”說完馬上感覺自己情急之下,並未能完全回答王雲平的問題,王雲平或許不知道,自己跟外公不是一個村的,自己也未加思索,只好又補充道:“我外公村裡,像外公這個年齡的已經沒有了。就是在整個尉南鄉,九十歲高齡以上的老人也不多。我上高中的時候聽說軲轆垣村有個老太婆,已經一百歲高齡了,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如果在的話,應該是尉南鄉年齡最大的老人了。”
“百歲老人?!”王雲平顯然對此非常的驚奇,“你上高中的時候,應該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如果這位老人還活着的話,應該有一百零七八歲了吧。”說着又感嘆道:“人能活到這個年齡也是一種福氣啊。你抽空打聽打聽,看這位老人還是否健在。”
原小生心中暗想,你想知道這位老人是否健在,完全可以給周全打個電話,保障五分鐘之內就有了結果,你要是覺得一個縣長沒必要直接問一個鄉鎮黨委書記此類問題的話,也可以讓你的秘書趙星辰打電話,幹嘛讓我給打聽呢,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卻也只好點頭應承了下來,心想,反正你也沒有說馬上要結果,等老子有空了,再給你問也不遲。
從汽車的反光鏡裡,可以看到周全和鄉里的車一直將王雲平的車送出了尉南鄉地界,才停了下來,算是完成了任務。周全還有些不放心地,給原小生打了個電話,說了一大堆肉麻的話,說什麼王縣長連頓飯都沒有吃就走了,遺憾的不得了。原小生真想對周全說,你要是遺憾,就給王雲平說去,給老子打這個電話有什麼狗屁用,老子現在又不是王雲平的秘書……
這才意識到,周全這孫子估計是把自己當王雲平的秘書使喚了,心中不由覺得恨恨的,乾脆就想作弄一下這老兒道:“周書記啊,也不是兄弟我要說你,總理曾經教導我們,接待無小事,作爲一個黨組書記,鄉鎮一把手,接待方面出現失誤,你可要負主要領導責任啊。這次不光是王縣長有意見,就是換了別的領導,也不可能沒有意見嗎。你搞的太不像話了,整個村裡滿都是鄉鎮幹部,這在羣衆當中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會對王縣長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你有沒有想過啊?”略微停頓了一下,也沒等周全解釋,就接着道:“好了,不說了,這次已經這樣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想辦法將功補過吧。”說完就將手機掛斷了。
原小生對周全一番批評的話,讓坐在一旁的王雲平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小生,你過去給我當秘書的時候,是不是經常這樣嚇唬別人啊?我說爲什麼當時下面那些科局級幹部,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似得。要是經常被你這樣嚇唬來嚇唬去,就算是從來沒有犯過錯誤的幹部,也會被你嚇唬出毛病來。我看你倒是非常適合在紀委工作。”
這是原小生頭一次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王雲平的笑容,也知道自己剛纔的玩笑開的有點過分了,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道:“王縣長,你是不知道,這些科局級幹部,特別是鄉鎮一把手,你要是不經常敲打敲打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的尾巴就敢給你翹到天上去。”
王雲平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停止了笑聲,停頓了一會,略微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經道:“你說的倒也是實情。現在的幹部隊伍不好帶,有這麼三方面原因,首先是因爲大環境的影響。改革發展三十多年,雖然各行各業的法律體系都在建立健全,對公務人員的法制卻一直跟不上,造成很多幹部犯了錯誤,甚至犯了罪之後,總是能通過各種途徑和手段網開一面,長此以往,便在公務人員心中慢慢產生了僥倖心理,覺得犯了事的都是因爲運氣不好、後臺不硬。繼而逐漸形成一種根深蒂固的‘官特權’思想。
其次是我們幹部的思想素質,已經在不斷下降。造成幹部素質下降的原因當然很多,但是我覺得官二代問題,還是其中一個非常明顯的原因。我們國家有一句俗話,叫朝裡還有人好當官。這種近乎於繼承式的繁衍,讓我們的幹部隊伍一步步走上了一種另類的‘世襲制’。在這種情況下,就很難保障我們後繼的幹部素質。
第三,能上不能下,能進不能出的潛規則,慣壞了很大一部分幹部。在我們的基層幹部隊伍中,特別是鄉鎮一級和縣裡的科局級單位中,能夠提拔任用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幹部還要沉在一線幹一些具體的工作,甚至長期從事具體工作,而不會得到提拔。這部分幹部在身邊的人得到了提拔之後,就會產生心理上的扭曲和失衡,就會變的滿腹牢騷,就會變成所謂的‘老油條’。爲什麼會這樣?因爲他們還有一個起碼的、別人無法動搖的底線,那就是他的金飯碗。提拔上去後,又因爲種種原因被免職的就更不用說了。當然,從一定程度上來講,這也是造成機關人滿爲患,卻無人幹活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由此而逐漸造成我們的幹部隊伍越來越難帶,人心也越來越渙散。要是長期這樣發展下去,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政黨,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王雲平說的越來越深沉了,不過也不能否認,王雲平不愧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管理學博士,對現有體制的認識還是非常清晰的。然而從王雲平目前在河灣縣搞的這一套政績工程,就讓人有些費解了。或許她認爲,時代的發展總會有他無法逾越的鴻溝,就像人類社會必須從原始社會發展到封建社會,再從封建社會過度到資本主義社會一樣,無論是那個地區的工業、經濟的發展,都必須付出重污染和高能耗的代價之後,才能完成完全經濟的原始積累,才能把經濟發展正式送入正規。
原小生聽王雲平說着,也在不住點頭,表示認可,很快就看到了河灣縣城。這個時候,原小生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就不好意思地對王雲平笑了笑。王雲平寬容地在原小生的大腿上拍了拍,示意原小生接聽電話就是了。
或許王雲平是無心之舉,原小生卻突然感覺剛纔被王雲平拍過的腿,一陣麻酥酥的感覺,臉色竟然微微紅了一下。好在是不透明的玻璃,車裡面的光線比較暗,才掩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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