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人淚下的哀樂,夾雜着轟隆而起的電閃雷鳴,連同灣子鄉的山谷中都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壯力量。這一幕不僅感動了原小生,感動了灣子鄉的每一個黨員幹部,更讓前來參加的追悼會的鄉鎮、縣局和縣五套班子的領導,心頭不禁一陣陣地激動了起來,藉着雨水的掩飾,輕輕將面頰上流下的淚水擦拭掉。
原小生跑過去,將跪在前面的老人扶起來,又對後面的老百姓,用悲愴的聲音喊道:“鄉親們,都起來吧。我原小生,在這裡代表鄉黨委、政府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對鄉黨委政府信任,謝謝你們對我原小生的信任。龍書記在天有靈,也會感謝你們今天的義舉。謝謝你們啊!”
灣子鄉的幹部急忙跑過去,開始攙扶跪在地上的百姓。老人一把抓住原小生的手深情地道:“原書記,不是鄉黨委政府感謝我們,是我們灣子鄉的老百姓,應該感謝你和龍書記這樣的好乾部,感謝鄉黨委政府。我今年六十多歲了,一輩子生活在這窮山溝裡。說句靈心話,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位幹部,哪一屆政府能像你們現在一樣,爲老百姓着想,爲鄉里辦事的。原書記,你就帶着全鄉的老百姓,放心大膽地放手幹吧。今後誰要是跟你原書記過不去,就是跟我老漢過不過,我老漢第一個不答應他。”
原小生已經被這位老人的誠摯徹底感動了,拉着老人的手半天竟說不出一句話了,一直使勁地點着頭。
這時孫一民和王雲平也帶着縣五套班子的領導,過來了。原小生一一做了介紹。孫一民便從原小生的手中接過老人家的手,道:“老人家,不光是鄉黨委政府要感謝你,我代表縣委縣政府也要感謝你。灣子鄉有你們這樣的老百姓,有像小原同志和龍彪同志這樣的幹部,何愁富不起來呢。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你們灣子鄉肯定能成爲全縣、乃至全市最爲富裕的鄉鎮。”
說着話,孫一民就放開了老人的手,面向追悼會現場,這時牛小枝也把一個擴大遞到了孫一民的手中。孫一民結果擴大開始即興演講:
“同志們,今天在這個我們過去一直認爲沒有前途、沒有開發價值,貧窮、落後,甚至野蠻的鄉鎮,在新一屆黨委政府的領導下,在原小生同志、駱當仁同志、龍彪同志等等這樣一批好乾部,踏踏實實爲老百姓謀福辦事的好乾部的帶領下,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站在你們面前的是一張張多麼淳樸的面孔,多麼誠摯、多麼熱情、多麼善良的面孔。誰能說他們是刁民,誰又敢說他們是刁民呢?我覺得作爲一名黨員幹部,真應該拍拍自己的良心,每天睡覺的時候,問一問自己,自己這一天的所作所爲,是不是真的對得起,這一張張淳樸善良的面孔,我們所做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就是爲了他們着想了。我們的一言一行,是否在踐行一個**黨人的職責。我們的所作所爲,是爲了他們的根本利益,還是爲了我們自己的加官進爵?
同志們,我們已經到了應該好好反思反思我們自己的時候了。你們往周圍看一看,看一看這個破破爛爛的鄉政府大院周圍的牆頭,看看站在院子裡的這些老百姓。爲什麼他們願意冒着大雨主動過來爲一個龍彪同志送行,爲一個鄉鎮的政工書記下跪?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大家就站在這裡想,認真地想,認真地反思。
我剛纔來的時候,在會場粗略地看了一遍。我們各鄉鎮的一把手、各局的一把手來的不多,可以說幾乎沒有人來。他們都幹什麼去了,他們爲什麼沒有來。縣五套班子的一把手都過來了,難道他們自己的工作比縣五套班子的工作都重要,就不能把手中的工作放下來一會的功夫,爲這位倒在改革發展第一線上的鄉鎮幹部送送行嗎。讓我看,絕對不是這樣的。他們在想什麼,在幹什麼,我心裡非常清楚。他們是不願意過來,沒臉過來,他們甚至躲在自己的辦公室拍着辦公桌罵娘,罵我這個縣委書記,罵原小生這個年輕的鄉鎮黨組書記。他們爲什麼要罵?那是因爲他們怕。他們當慣了官老爺,害怕有人不當官老爺了,把他們比下去。
我在這裡不查不問不追究。我就是看,看他們的臉皮有多厚。看他們有沒有悔過自新的勇氣……”
孫一民的這次講話一直講了將近一個小時,就連他的秘書馬長安把雨傘打着他的頭頂,也被他一揮手給打落在地。孫一民講着講着,各局、各鄉鎮的一把手就陸陸續續過來了,下車的時候,本來是打着雨傘的,見孫一民在雨中講話,急忙將雨傘收了起來,站在雨中。
孫一民講話結束後,龍彪的棺材被鄉民和年輕的幹部們扛在肩頭,在悠悠的哀樂中,緩緩送出了鄉政府的大門。長龍一般的隊伍,一直將龍彪送到了墓地。
回到鄉政府後,孫一民和縣裡五套班子的領導又看望了龍彪的老母親和龍彪的愛人之後,就陸續離開了灣子鄉。只有王雲平留下來沒有走。
王雲平坐在原小生的辦公室,沉着臉道:“小生,我給你說,你不要看孫一民今天在追悼會上說了那一堆激動人心的話,又把全縣的一把手統統批了一遍,我勸你這段時間最好還是低調一些。”
原小生苦笑了一下道:“王縣長,這個我知道。剛纔趙書記已經……”話說了半截馬上戛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王雲平就看着原小生疑惑問道:“趙書記?哪個趙書記?趙書記怎麼了?”一雙鄙視的眼神,沒有給原小生留下絲毫退步的餘地。
原小生只好道:“其實也沒什麼。你說的情況,早上西王鎮的趙學東書記已經給我說過了。”
原小生本想着不想把趙學東牽扯進來,想想覺得也沒什麼,就實話實說了。趙學東是自己的老領導,在工作上給自己一些忠告和建議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王雲平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道:“我看你還是缺乏政治經驗。這樣的虧我在沂川縣當副縣長的時候就吃過。現在的好多幹部就是見不得別人進步。好像別人進步了,就顯得自己無能了。但是即便是我知道這種情況,也無能爲力。風起如此,總不能把他們全部都免職吧。”
原小生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問道:“怎麼沒見星辰過來呢?”
王雲平哦了一聲,道:“還有點別的工作,我讓他去幹了。”繼而又問:“你找趙星辰有事嗎?我沒聽說你們有什麼來往啊。”
原小生苦笑了一下道:“也沒別的事情。就是縣黨報那塊,我覺得還是不要把動靜鬧的太大了。星辰前段時間說要對龍書記的先進事蹟搞一個跟蹤報到,還要同時發到市報。我覺得我們畢竟只是一個鄉鎮,龍書記的事情報道一次也就算了,再這樣報道下去,恐怕我就真要變成衆矢之的了。”
王雲平笑了一下道:“這是不是也是那位趙書記給你出的主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在尉南鄉的時候,可是你一直幫助這位趙書記搞工作,跟柴文山和南振海鬥,現在怎麼變成一切行動聽他的了。就連我這個縣長的話都不聽了。”
原小生只好道:“在尉南鄉的時候,我也沒有幫趙書記幹什麼工作。而且趙書記畢竟鄉鎮工作經驗比我要豐富的多。再說了,我也並沒有不聽你的話。你可不能給我搞欲加之罪。”
兩個人說着話,牛小枝就跑了進來,見王雲平坐在辦公室,就一下子窘在了那裡,顯得有些怯懦的樣子,問候了一聲王縣長好。王雲平點了點頭。牛小枝又問原小生道:“原書記,胖姐把飯做好了,你和王縣長是在這兒吃呢,還是到食堂吃呢?”
沒等原小生答話,王雲平便道:“就麻煩你把飯菜端到這裡來吧。我和你們原書記還有點事兒要談。”
牛小枝應了一聲,又看原小生。原小生擺了擺手道:“就按王縣長的意思辦吧。”
牛小枝出去了,王雲平就一臉神秘地笑容看着原小生道:“想不到你這裡的紀律性還這麼強。我這個縣長說的話,都不能作數了。”
原小生笑着急忙擺手道:“王縣長,你也太多心了,又在給我搞欲加之罪。你是不知道,我來之前,鄉里的壞毛病太多,總是搞一些沒必要的特殊。我就批評了他們兩句。想不到批評完之後,這些人幹什麼工作就都成了機器人,事事請示,弄得我也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總比隨便搞特殊要強。”
王雲平表示同意道:“現在的幹部大多如此,抓的鬆了胡來,抓的緊了又什麼都不會做了。真讓人不省心。像趙晨力,就是這個樣子,說上幾句,就好多少天不知道怎麼工作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兩個人說着話,牛小枝和胖大姐就把飯菜送了進來。胖大姐吸取過去的經驗,用盤子端了飯菜,手自然就插不到碗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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