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瞪了馬志一眼道:“你知道他是誰嗎,市局程局長,我看你小子是活夠了。
馬志這才知道今天遇到了閻王爺,急忙陪着笑臉,蹭到程遠峰跟前道:“程局長,實在不好意思,哥幾個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你大領導,你多多原諒,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程遠峰餘怒未消,道:“是再也不敢這樣野蠻執法了,還是再也不敢對我動手了。”
馬志立即道:“兩樣都不敢了,兩樣都不敢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們小哥幾個吧。”
這時王明也過來圓場道:“程局,我看就算了吧,年輕人做事確實有些魯莽,完了,我讓他們領導好好教育教育他們,也別太爲難他們了,你說呢。”
強龍不壓地頭蛇,王明都這樣說了,程遠峰也只好作罷,擺了擺手,讓那些城管散了。
原小生在一旁卻看出了點門道,人散了之後,就拉了王明問道:“我說明縣,這個馬志是什麼來路,你這可是明顯偏袒啊。”
王明這才摸了一下腦袋,道:“原市長,不瞞你說,這個馬志是人大主任馬河川同志的侄兒,自從去年幹上這個城管執法大隊隊長以後,汾城大街上就沒有消停過,整天鬧的是雞飛狗跳,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好讓馬河川同志下不來臺吧。”
原小生不解問道:“難道馬主任就不知道這個情況。”
王明無奈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馬河川同志在汾城幹部隊伍中的威信極高,大家多少要給幾分面子嘛。”
原小生嗤笑一聲道:“給幾分面子,給面子也不能這麼給吧,我給你說,這個馬志可是在給你們汾城縣委縣政府臉上抹黑,你知道嗎,他這樣搞,你們汾城縣委縣政府,在老百姓眼裡成什麼了,那不跟土匪、強盜一樣了嗎。”
王明只好笑笑道:“那也沒辦法,這種事情,我曾給陳書記彙報過,希望陳書記能給馬河川同志提個醒,陳書記卻說我在落井下石,我哪兒還敢說。”
原小生越發不懂了,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說個這事就成了落井下石了,誰是石頭,誰是井,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
王明不幹了,把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原市長,還是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說點別的吧。”故意岔開話題道:“我給你說,你別看汾城的經濟發展不怎麼樣,可是咱沂南的大糧庫,每年光小麥一項的產值,就能達到……”
王明的話未說完,原小生就阻止了,道:“好了,好了,明縣,農業貢獻的事情,你完了再說,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個常務副縣長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王明沒辦法了,卻還是再三斟酌道:“原市長,我給你說了,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原小生就在王明的屁股上輕踹了一腳道:“你就說吧,看你那熊樣,怪不得都這個年齡還不能上位。”
王明這才嘆了口氣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估計啊,咱們沂南市,這十三個縣市區裡,有一大半都是這樣的情況,小朝廷、二黨委嘛,有時候比縣委縣政府的招牌還要硬,馬河川同志是土生土長的汾城本地人,從鄉鎮一般幹事幹起,副鄉長,鄉長、鄉鎮黨委書記、副縣長,常務副縣長,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一直到現在的人大主任,在汾城工作了三十多年,這樣給你說吧,汾城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科局級以上幹部,跟馬河川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有一半以上的科局級幹部是馬河川一手提起來的,跟馬河川家有着直接或者間接親戚關係的幾十個幹部,佔據着汾城將近半數的重要領導崗位,馬水成兄弟就是他的本家兄弟,當然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甚至能把自己的小兒子馬強安排在陳安國書記身邊做秘書,可以毫不誇張地給你說,在汾城,馬河川的話比陳安國的話還要管用,現在仔細想想,陳安國當時說我落井下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真是觸目驚心啊,原小生萬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會了解到這種內幕,這在無形中告訴大家這麼一個實事,汾城縣已經不是**汾城縣委的汾城了,而是馬河川家的封建王朝。
程遠峰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上前道:“這種情況,你們就沒有給沂南市委反映過,市委就能坐視不管,任其發展。”
王明指點着程遠峰淡然笑道:“當然說過,以前張茂才同志在汾城的時候就說過,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人家一違規二不違法,有句話怎麼說的,叫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難道人家用自己的親戚朋友就錯了嗎,人家的親戚朋友有能力不該上嗎,所以,也只能不了了之。”
程遠峰哼了一聲道:“狗屁,什麼內舉外舉,我看他這就是在搞窩子班,他的親戚朋友當然可以用,也可以舉薦,但是他在中間起了什麼作用,有沒有以權謀私,有沒有舞弊行爲,我看不能排除。”
原小生做了個按壓的動作,制止了程遠峰,接過話茬道:“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說的是春秋時期,晉國大夫祁黃羊,選賢任能的典故,首先說的是一個領導者必須具備報效國家、大公無私的素質,當然可以內舉不必親;其次說的一個領導者的胸襟,主要體現在外舉不避仇,如果不具備這兩點,恐怕就是別有用心了。”
程遠峰道:“對對對,還是原市長分析的透徹。”轉身問王明道:“這個馬河川有這樣的素質嗎,我看沒有。”停頓了一下,接着道:“這話又回到了剛纔的問題上了,根據你剛纔所說,這個馬河川長期在你們汾城擔任主要領導職務,汾城經濟上不去,他有沒有責任,我看是有的吧,再則,他親侄子作爲城管執法大隊的隊長,在大街上橫行霸道,他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制止,這能叫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鬼才會信。”
然而,程遠峰的話,還是有失偏頗的,馬河川同志在當天晚上,就證明了這一點,將自己的親侄子狠狠滴訓了一通。
從夜市上散了之後,馬志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伯父馬河川家,當然,他並不是因爲在夜市上受了程遠峰一點窩囊氣向伯父告狀,而是要向伯父報告情況的,他相信王明絕不會唬他,阻止他們的就是沂南市警局局長,這樣的話,問題就出來了,沂南市局局長到汾城來幹什麼,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所以必須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伯父知道。
晚上八點多鐘,天色已經徹底黑透,沿着黃昏的路燈,馬志一邊開着自己那輛新買的帕薩特,一邊吹着口哨,儘管剛纔受了點起,但給自己氣受的畢竟是沂南市局局長,也沒怎麼覺得委屈,關鍵還是屁股下面的這輛嶄新的帕薩特開起來實在太舒服了,跟過去那輛破捷達簡直沒辦法比,這發動機的聲音,這音響,這座椅,哦,對了,特別是這音響,全保真立體效果,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總之一個字,美,實在太美了,馬志此刻的心情,正如歌裡面唱的那樣,還想再活五百年。
汽車在福壽園小區停下來,馬志從車上下來,非常瀟灑地轉身按了一下遙控鎖,便聽到嘀嘀兩聲脆亮的聲音,這才叮咚叮咚按了兩次門鈴,門立即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穿一身樸素的保姆服,見了馬志,臉上就呈現出花朵一樣的笑容,問候道:“二哥回來了。”
馬志沒有進去,而是朝裡面張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便在小保姆屁股上擰了一把,低聲道:“秀兒,這包兒是不是該開了。”說着又要非禮。
小保姆臉上立馬一片緋紅,推開馬志,嬌聲道:“正經點。”卻也不十分反對,可見是已經鬧管了。
兩個人正撕鬧,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板着臉道:“我說馬志,你小子能不能有點正行,要是真喜歡秀兒,乾脆娶回家算了,何必整天跟偷腥貓似得。”說話的正是馬河川的小兒子馬強。
馬志不幹了,一咧嘴,一副不屑的神情,指了一下小保姆道:“切,,娶她,虧你想得出來。”
小保姆這才意識到自己長期以來只不過是人家手裡的玩物,一種莫大的的羞辱油然而生,一跺腳,氣哼哼地走了,哥倆這才進了屋。
馬河川正坐在沙發裡看報,聽見腳步聲,就招呼一聲:“小志,有什麼事兒嗎。”
馬志急忙湊上去,將一瓶茅臺在馬河川面前晃了晃道:“二叔,給你帶了瓶好酒。”說完放在了茶几上,接着問道:“二叔,你知道我今天晚上在夜市上看見誰了嗎。”
馬河川並沒有因爲那瓶茅臺酒擡頭,自顧自地看着報紙,隨口問道:“看到誰了。”
馬志道:“沂南市警局局長,姓程的。”
馬河川似乎對自己的侄兒提供的這個信息並沒有多大興趣,哦了一聲道:“看見他怎麼了。”馬上又想起了什麼,便將報紙放了下來,看着馬志質問:“你是不是在夜市上胡搞,讓人家逮住了,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要文明執法,文明執法,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啊,你這個城管隊隊長執法,不僅代表着你們城建局,更代表着黨和政府的形象,我告訴你,你再要是這樣胡搞,我會建議縣委撤掉你這個執法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