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記的車子剛停穩,來不及等司機開車門,他便一腳踏下車衝着派出所大廳走來,一進門衝尾隨自己身邊像一條狗似的公安局長喝問:
“人呢?你們把金總關哪去了?”
公安局長聽了劉書記這句話心裡叫苦不迭,明明是底下人有眼不識泰山抓了人,劉書記話裡意思分明這把火已經燒到自己頭上。
公安局長不由從心底裡對周扒皮咬牙切齒,“這傢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端端的居然瞎了狗眼把普水縣好不容易招商來的大老闆給抓了?這不是存心給領導添堵嗎?”
公安局長心裡清楚,萬一大老闆今晚一不高興尥蹶子走人,全縣上下這一週來辛苦招商的所有工作全都白費了,劉書記豈能不大發雷霆重重處置一批人?到那會,別說他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就連自己這個公安局長恐怕都要自身難保。
公安局長立馬衝着身邊一個下屬喝令:“去!把周所長給我叫出來!問他把人到底弄哪去了?”
上級壓下級,下級苦兮兮。
公安局長話音剛落,聽見縣委劉書記在一旁怒氣衝衝發狠:“如果今天不把這件事處理好,你這個公安局長就別幹了!對底下人管理不到位就是嚴重失職,就是發展的罪人!”
這種情況下由不得下屬解釋,公安局長心裡清楚,領導正在氣頭上小心陪着不是少說多做纔是最正確的選擇,這會反正說什麼也沒用了,等會見機行事再說吧,他現在就祈願着,***周所長可千萬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否則的話,這事可就真難有轉圜餘地了。
“一會把這個派出所今晚抓人的警察全都給我扣起來,一個一個的問清楚,究竟誰那麼大的膽子?居然什麼都不問,就把連遠道而來的投資商都敢抓?”
“還有這個派出所的所長,就地撤職,另外讓人好好調查一下,這種沒頭腦的所長當初究竟是怎麼提拔起來的?”
劉書記從進入派出所大廳的那一刻起便一直處於暴怒狀態,見了誰都不順眼,見了誰都要厲聲教訓幾句,簡直成了誰也不敢近身的炸藥包隨時隨地有爆炸傷人的危險。
也難怪劉書記如此氣憤難耐,金老闆是縣裡好不容易請來的財神爺,自己這個縣委書記當着他的面都要小心翼翼說話,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惹大老闆不高興在普水縣投資,人家可是全國百強企業的老總,一出手就是上千萬的大項目。
只要有了這個項目自己就有了相當不菲的政績做爲升官提拔的墊腳石,原本一切都順風順水快要水到渠成了,他萬萬沒想到幾個上不得檯面的警察居然壞了自己大事?今晚這麼一鬧騰,萬一金老闆一氣之下不再投資,豈不是斷了自己升官提拔的希望?
孰可忍孰不可忍。
劉書記站在派出所大廳等候那幫人把金老闆帶出來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把身邊一圈穿警服的人一個個全都狠狠揍一頓扔臭水溝裡才解恨。
金老闆總算出來了,在黃一天的陪同下步履沉重走出來,劉書記見到他立馬頭一個衝上去一把握住金老闆的手滿懷歉意:
“金老闆金老闆真是對不起!都是我督下不嚴才讓您受了委屈,您可一定消消氣消消氣。”
金老闆衝劉書記看一眼,言語中帶着明顯怨氣:“劉書記,你們普水縣的警察可真是厲害!不分青紅皁白隨便就敢抓人,到了這邊還自己稱呼爲大爺,說什麼到了這邊都要聽聽他們的,這樣的執法隊伍我可真是怕了!”
金老闆這話明明是準備放棄在普水縣投資的意思,這下劉書記慌了,他趕緊當着金老闆的面衝着手下一干人呵斥道:
“都給我聽好了,今晚涉案人員全都給我抓起來,尤其是主犯,明兒一早公安局長必須到我辦公室彙報這件事處理結果。”
緊跟在金老闆身後的周扒皮見縣委劉書記當場發飆要抓人嚇的腿都軟了,這會子他也顧不上什麼其他了,趕緊當着衆多領導的面爲撇清自己:
“劉書記劉書記,不是我!是因爲宣傳部賈部長的指示我才這麼幹的,真不是我!”
到了關乎自己仕途命運的緊要關頭,周扒皮毫不猶豫選擇了賣主自保。
劉書記聽了這話臉上倒是一愣,他沒想到今晚這事背地裡居然還跟賈部長有關聯?賈成紅是縣委領導班子裡資格最老的縣委常委,他仗着自己是普水縣官場經營多年,底下有諸多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絡一直跟自己不對路子。
平日裡一些小事自己不跟他計較也就罷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背地裡幹出這種事?劉書記眼裡突然閃過一道兇狠,他現在感覺今晚這件事恐怕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好端端的賈部長爲什麼要讓警察抓了金老闆?他明明知道金老闆是全縣招商引資工作重點引進的大客戶,居然背地裡如此對待投資商?
劉書記心想,賈成紅若不是腦子壞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賈成紅存心要成爲普水縣經濟發展的罪人!他存心搞破壞不希望此次招商成功!也可以推測爲,他壓根就是存心阻撓自己升官提拔的希望這種人實在是太惡毒了,他自己年紀大了要退二線了,居然也看不得別人受提拔重用?劉書記對賈成紅的印象一下子惡劣到了極點。
不作死不會死。
劉書記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他像是對周圍下屬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這種惡意破壞縣裡重點招商項目行爲實在是太嚴重,市裡領導問罪下來,誰也扛不住!”
一旁的公安局長聽到這兒,此時爲了表忠心,早已指揮手下人把周扒皮等幾人全都銬起來,那情形看上去是準備重重處罰這幫人。
黃一天和金老闆站在一旁將現場上演警察抓警察的好戲看在眼裡,心裡卻都有些不屑,“都到了這時候,兩人該受的苦也受了,大庭廣衆之下也丟盡了顏面,現在抓幾個警察裝裝樣子就算是過關了?”
周圍一幫縣委縣政府的領導看出金老闆臉上不悅,趕緊紛紛上前說些無關痛癢的問候話語,劉書記也親自下達指示:“立刻把金老闆和小黃送到醫院檢查一下,讓醫院以最高標準護理。”
劉書記對下屬下達指示後,又換了一張笑臉對金老闆說:“金總您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金老闆不置可否衝他咧嘴笑笑,伸手拉起黃一天就往外走,旁邊早有人小心伺候着安排上車去醫院。
劉書記卻在金老闆上車離開後,轉身衝公安局長狠狠瞪一眼,厲聲道:“你現在去把所有涉事相關人員全都給我抓起來嚴格審問,到底誰故意跟金老闆過不去,審訊清楚一一向我彙報,我今晚連夜去市裡彙報情況。”
節骨眼上又是周扒皮,在一旁迫不及待挺身而出向劉書記彙報道:“劉書記,今晚是賈部長的兒子賈成貴故意在飯店找那位老闆的麻煩,雙方當場動手各有所傷,所以我們派出所纔會抓了人,抓人後賈部長命令,說要給他的公子一個交代,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賈部長的兒子故意找金總麻煩?”劉書記眉頭皺緊轉臉看向周扒皮,“你說的話可有真憑實據?”
周扒皮趕緊拍着胸脯保證:“這都是公衆場合發生的事,當時在場親眼看到賈仁貴故意找金老闆麻煩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好幾十,您要是需要我立馬帶人去記錄人證。”
劉書記眼珠子在周扒皮臉上轉了一圈心裡明鏡似的,很顯然,眼前這位派出所長見縫插針找機會爲自己將功補過,只不過,他既然是聽賈成紅的指示抓了金老闆,這會又掉轉槍頭要去找賈成紅兒子的挑釁鬧事的證據,這人心眼實在也轉的太快了。
劉書記轉臉看向一直站在身邊的公安局長,吩咐道:“這件事你親自去辦。”
“是!”
公安局長立馬應一聲,眼神帶着一股寒光從周扒皮臉上一掠而過,周扒皮嚇的趕緊低眉順眼抿緊了嘴巴。
江寒月黑夜,雨過曉開簾。
漫漫雨夜,當普水縣大多數老百姓都在溫暖的被窩裡酣夢入眠,一夜之間其實有些人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樣的變化對於黃一天來說,顯然是期盼已久。
第二天一早,關於投資商金老闆被警察誤抓的新聞像是一陣風傳開了,原本小範圍內知曉的事情,不知怎麼突然傳遍大街小巷。
從街頭巷尾到各機關部委辦局到處熱議關於此事的各種傳言,有人說,縣委宣傳部長賈成紅一向從心底裡看不上縣委劉書記,這回擺明了故意在背後對劉書記捅刀子,故意讓兒子出面挑事趕跑了投資商,讓劉書記最爲重視的招商項目宣告失敗。
有人說,賈仁貴那小子仗着老子是縣委常委,從來就是個仗勢欺人的主,在老魚館喝醉了酒大鬧一場,無意中得罪了金老闆,雙方槓起來也是無巧不成書,他這也算是惡有惡報總算惹了一回得罪不起的主,活該遭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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