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達平聽了這話倒是愣了一下,顯然在內心掙扎是不是要選擇相信侯大海的話,侯大海壓根沒準備給他思考時間竹筒倒豆子把“事實真相”當着何達平的面說出來。
“兄弟,你也知道黃一天他抓了我的辦公室主任孔傑,那個孔傑你也知道跟我多年,多我的事情掌握的太多了,就爲了這件事他一而再的威脅我非逼我實名舉報你大哥何達康。”
“兄弟,你說我跟你大哥什麼交情?我們這些年在一塊這些年的兄弟情義我能迫於黃一天那狗日的淫威就隨便出賣他嗎?”
“我不是故意要出賣你大哥,是那個黃一天他不知道用了什麼陰險招數對付我,趁着我神志不清的時候把實話套出來,然後又用我的名義實名舉報你大哥纔會出現後來的情況。”
“你大哥出事後我這心裡也不好受,可我萬萬沒想到臨了那個黃一天居然還陰險無比倒打一耙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我是多麼的冤枉啊,你不能被誰矇蔽?”
侯大海口若懸河說到這裡,一把上前拉住何達平的一隻手面露“真誠”道:“兄弟,黃一天之所以這麼設計我陷害你大哥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咱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可不能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你說你把我綁到這地方來就能救出你大哥嗎?
不能,說不定這正是那個黃一天套中套的一部分呢,只要你今天把我在這裡打出了什麼毛病,或者說出現什麼問題,你想一想,綁架縣委常委是什麼罪過?他就有理由以法律的手段制裁你,到時候何家一下子倒了你們兩兄弟,你說這種情況誰最樂意看到?”
不得不說侯大海當了這些年的領導雖然沒長什麼其他本事,口才反正是練出來了,何達平被他這麼一忽悠臉上果然露出明顯遲疑神情。
“你說我大哥被抓是黃一天下的套?”何達平疑惑口氣問。
侯大海見狀心裡一喜像是看見了脫身的希望連忙衝何達平小雞啄米點頭:“你動動腦子想一想,我跟你大哥一向關係很好我爲什麼要舉報他?反倒是那個黃一天自打一上任跟你大哥處處針鋒相對,他這回明擺着耍了個陰招陷害我的同時還雙規了你大哥,這筆仇你不記在他身上還能記在誰身上?”
何達平聽侯大海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有道理,看向他的眼神頓時和緩了不少,衝他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一面之詞?”
侯大海聽出何達平顯然心裡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說法趕忙拍着胸脯衝他保證說:“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儘快想辦法讓整件事水落石出,到底誰纔是在背後陷害你大哥的真兇用不了多長時間你一準看的清清楚楚。”
何達平瞧着侯大海的神情倒也不像是編造謊言,他心裡倒是爲剛纔侯大海說的一句話給觸動了,侯大海說自己對他下手是“親者痛仇者快”的行爲,照這麼說好像自己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的確是過於聽風就是雨有些莽撞了。
何達平終於從地上站起來,衝着侯大海冷冷道:“好,我就暫且相信你一回,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不能證明舉報我大哥的幕後真兇另有其人,我早晚還會找你清算這筆賬!”
“沒問題沒問題,兄弟你相信我絕對沒錯。”
侯大海聽出何達平話裡放手的意思忙對他滿是感激連連道謝,眼睜睜看着何達平衝他狠狠瞪了一眼帶着一幫人揚長而去。不過,何達平帶着一羣人離開的時候倉庫的大門卻是敞開的,等到何達平等人走後侯大海才發現,這間廢棄的倉庫果然在郊外,幸好倉庫外有幾輛廢棄的三輪車看起來還能用,侯大海忙不迭跨上去。
凌晨一點左右,當侯大海總算曆經曲折回到家中整個人已經又驚又怕又累又餓說不出話來,他躺在沙發上呵止了一家人大驚小怪各種雜音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想心思。今晚的事侯大海越想越不對勁,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背後正有一隻黑手在伸向他,儘管他心裡明知道那隻黑手的主人是誰,可他卻壓根無從招架。
侯大海吃飽喝足後伸手摸了一把面頰火辣辣的部分心裡忍不住琢磨,“以何達平的個性萬一明兒一早反應過來再找自己麻煩恐怕就不會像這一次那麼容易唬弄了,要想一勞永逸還得儘快想其他辦法才行。”
侯大海冥思苦想了很長時間總算是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要說何家兄弟在青龍縣最尊敬的領導莫過於縣委書記董勤河,畢竟兄弟倆都是董勤河一手提攜起來的,如果董勤河能夠從中周旋一二說不定這事立馬撥開雲霧見青天。
侯大海越想越覺的這主意靠譜,他心裡打定主意後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不少,暗暗做出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找董書記,務必要請他幫忙從中斡旋讓何達平別再把他大哥被舉報這件事的罪責一股腦全都安到自己頭上。”
青龍縣的清晨一如既往平靜如昔,一大早上班上學的人羣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上城區主幹道又像是潮水很快分流到各個學校單位。
縣委書記董勤河卻是徹夜未眠,自從昨天下午四點多他安排侯大海去市政府大門口勸退鬧事上訪的孔傑家人至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個侯大海的電話卻一直是手機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昨晚半夜時分,王市長親自給他打來電話說,“市委常委會上賈書記提出應該要青龍縣的領導幹部主動站出來爲有人在審訊中跳樓自殺一事負全責。”
董勤河當時嚇的感覺自己心臟在那一剎那間幾乎停止跳動,他聽見王市長說,“我在市委常委會上堅決反對賈書記提出的青龍縣委一把手書記對此事負全責的意見,並且提出了孔傑跳樓一案很可能另有原因的說法想盡辦法找由頭爲你開脫責任。”
王市長還說,“孔傑跳樓事件另有原因並非空穴來風,青龍縣紀委書記黃一天同志已經向市紀委洪書記彙報過此事其中緣由,所以正好抓住了這個理由可以暫時阻擋賈書記一心想要對青龍縣領導班子下手的意圖。”
儘管王市長在電話中說話聲音依舊是四平八穩,董勤河卻從這一番話中聽出其中多少刀光劍影。
他聽得出來昨晚的市委常委會上王市長已然爲了保全自己跟市委賈書記短兵相接,其中幸虧市紀委洪書記從旁協助才能得到最終還算不壞的結果,否則說不定昨晚市委常委會上自己頭頂的官帽子已經被賈書記痛痛快快給摘了。
王市長最後意味深長口吻對他說:“董書記,這件事無論如何要儘快給上級領導一個合理的交代才行,否則萬一賈書記一味抓住這件事做文章,咱們防得了初一卻未必能防得了十五啊。”
董勤河聽了這話當即明白過來,王市長這是暗示他趕緊找一個替死鬼出來把這件事給蒙了,否則一旦夜長夢多後患無窮。
可誰最纔是此事最合適的替罪羊呢?
董勤河原本腦子裡頭一個想到的名字是“黃一天”,轉念自己先把他給否決了,人家畢竟是老書記的未來女婿就算自己有心擺弄他恐怕王市長和市紀委洪書記也不會應允。董勤河在腦子裡把適合此次“丟卒保車”計劃的目標人選全都過了一遍後,最終把目標人物敲定在縣委宣傳部長侯大海身上。
說到底,侯大海是孔傑的老領導,孔傑在紀委被審訊的時候也是聽了他的話纔會選擇跳樓自殺,何況孔傑出事後侯大海還唯恐天下不亂去蠱惑孔傑家人上訪鬧事這才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上。董勤河默默在心裡做出決定,如果解決此事必須要犧牲一個官員站出來給上級領導一個說法,最合適的人選非侯大海莫屬。
凌晨七點三十分,一向很少提前上班的縣委書記董勤河難得今天居然提前了一個多小時來到單位,但是一上樓他才發現有個人比他來的還要早,此人正是他惦記了一宿的老下屬侯大海。
看着侯大海一張臉腫脹像肉包子明顯是被人打了,董勤河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他一聲不吭進了辦公室後,聽見身後侯大海尾隨進門的聲音才問道:
“你那臉怎麼了?”
侯大海一臉喪氣道:“嗨別提了!還不是被黃一天那小子給害的。”
董勤河放下手裡的公文包坐到老闆椅上,看到侯大海慣性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眼窩深凹鼻樑面頰一片青紫難看分明是昨晚被人打的不輕,只是他鬧不清侯大海被人打跟黃一天有什麼關係?奶奶的,難道黃一天那個小子和侯大海遇上了,一言不合幹了起來,那也符合幹部的身份。
此時的董勤河沒什麼心情過問其他,衝着侯大海直截了當問道:“孔傑家人上訪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停止鬧事?”
侯大海聽了這話沒好氣道:“東叔,還能怎麼樣?人家死了兒子沒了丈夫一家老小這輩子沒了家裡的頂樑柱哪能輕易說不鬧事就不鬧,我昨天下午到現在唾沫都說幹了,他們一家人還是不答應放棄上訪,提出必須要嚴肅處理紀委的幹部才能罷休。”
董勤河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看了侯大海一眼,又問他:“是嗎,看來你的工作做得不怎樣,聽說是你在背後舉報何達康貪-污-受-賄?而且還是實名舉報到紀委?”
侯大海聽了這話渾身不由一怔,他猛然意識到什麼忙衝董勤河問道:“董書記,你這消息都是從哪聽來的?紀委對舉報人不是有保密制度嗎?你怎麼知道是我舉報了何達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