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事兒好象都是扎堆兒來的,魏國大長公主熱熱鬧鬧的宴請之後,金太后請了京城了二三十家高門顯貴,到宮裡賞了一回新荷,隔了一天,江府房老夫人廣撒請柬,幾乎把京城所有高門顯貴之家都請到了,緊接着,是蘇府謝夫人的宴請。
這一連串的熱鬧,都沒有永寧伯府什麼事兒,嚴夫人卻支着耳朵,從一個宴請,打聽到另一個宴請。
永寧伯府雖然沒什麼事兒,可她嫂子錢夫人,可是一場宴請也沒落下,還有唐家,隨夫人也跟她嫂子錢夫人一樣,一場熱鬧接一場熱鬧。
蘇府賞花盛宴那天,嚴夫人坐不住了,打聽着蘇府花會散了,忙讓人備了車,趕往嚴府。
錢夫人換了衣服,剛坐下喝了碗湯,聽說嚴夫人來,急忙迎出去。
“我實在坐不住了,得過來看看,蘇府這場,也是要挑人?”嚴夫人看到錢夫人,頭一句就直入正題問道。
“唉,可不是,二和三,咱們進去再說話。”錢夫人是個極謹慎的,說了半句,和嚴夫人一邊並肩往裡走,一邊低聲道:“今年這是怎麼回事?從開了年到現在,你看看,這事兒那事兒,就沒斷過頭。”
“可不是,先頭那一場大水,我這樣年紀,竟然從來沒見過,府裡有位快七十的老供奉,說是她七八歲的時候,大暴雨連下了快十天,汴河水漫出來了,可也只漫了一兩寸深,也沒淹了御街,連宮裡都淹了水,真是不吉利。”說到最後兩句,嚴夫人聲音放的極低。
“唉,那是天災,這是人禍,可不是不吉利。”錢夫人聲音同樣極低。
兩人沒說幾句話,就進了錢夫人上房,丫頭上了茶水點心,垂手退出,嚴夫人緊挨錢夫人坐着,低低道:“這一場接一場的,都是爲了挑人?”
“綏安王府那一回你也沒去?”錢夫人擰着眉頭。
嚴夫人搖頭。
“大長公主是爲了皇上挑人的事兒,也沒多說什麼,只說皇上特意囑咐了她,很是慎重。”錢夫人臉色不怎麼好看。
嚴夫人的眉頭也擰起來了,“這話兒……皇上慎重?”
“我當時也沒在意,回來和你大哥說起,你大哥說,前兒個魏相尋過他,說要推他入閣,你大哥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金相,金相剛從宮裡出來,和他說了幾句話,金相說,皇上召他進宮,是說這次挑人的事,說皇上再三囑咐,這人,一定要德才俱備,識書達禮,家世良好,又問了四姐兒今年多大了。”
錢夫人越說聲音越低,嚴夫人臉都青了,“問四姐兒多大了?這話什麼意思?”
“還有呢,隔天,大長公主就打發人過來拿了四姐兒的八字,說是皇上的口諭,這次挑人,要先讓欽天監看一看八字,當天傍晚,聽說欽天監沐浴齋戒,閉關七天。”
嚴夫人聽呆了,片刻,抽了口涼氣,“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挑皇后,也沒這麼隆重過,這簡直……”嚴夫人的話戛然而止,瞪着錢夫人。
錢夫人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拿走八字那天,你大哥一夜沒睡着,我也沒睡着,我不睡着是擔心四姐兒,你大哥想的就多了。”
錢夫人又嘆了口氣,俯身靠近嚴夫人,“只怕皇上想挑個少年天子,象他當年那樣,如今的太子,還有幾位皇子……皇上才四十出頭,這會兒挑人進宮,一年兩年,三年四年生了孩子,等到孩子長大,那才叫正正好。”
“這也太……”嚴夫人又抽了口涼氣,瞪着錢夫人,簡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太后是要替五爺挑門好親,江家出面,竟然是要替四爺挑門親事,蘇家就不用說了,二爺三爺都沒定下親事呢。”錢夫人一聲接一聲嘆着氣。
“皇上真要有這個想頭,這些……”嚴夫人心裡的寒意一陣接着一陣,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這些已經成年的皇子,都是廢棄之子,別人還好,太子,只怕不能善終。
“是啊,這京城,有的是聰明人,你大哥能想到這個,肯定有不少人能想到,這幾位皇子,都不容易,唉,不說這個了,亂紛紛的,一說起來就心煩,說說四姐兒,你大哥的意思,別在京城最好。”
“前兒家瑞回了趟孃家,說長沙王府在給他家大娘子挑人家,也是,別在京城最好。”嚴夫人緊擰着眉頭,這京城,難道混亂可怕到這份兒上了?
“長沙王府可真是想的太周到太長遠。唉,說起來,”錢夫人這心情,複雜混亂感慨總之五情俱全,“還是太后眼光好,知子莫若母,你看看,從小兒起,秦王爺跟幾位皇子,都疏離的厲害,情份上淡的不能再淡了,當時咱們還說過,說太后溺愛的太過了,這會兒再看看,只怕那時候,太后就想到了今天這樣的事,長沙王府肯定也想到了,說起來,長沙王府真是讓人敬佩,一邊幾代,都是英才。”
錢夫人這話,從這兒流到那兒,嚴夫人一邊聽一邊嘆氣,“八字都拿進去了,萬一批出來……”嚴夫人看着錢夫人,沒敢說出來。
“早兩年,我就給四姐兒留心人家了,這會兒也顧不得太多,欽天監要齋戒七天,明後天,就把四姐兒的親事定下來,說到這個,只能煩你一趟了,這個媒人,你就幫我擔待一回,這會兒不好找別人了,一來怕漏了風聲,二來……還是煩你擔待一二,如今的永寧伯府,也能擔待一二。”
錢夫人一臉煩惱,低低道。
“行!”嚴夫人答應的極其爽利乾脆,“草貼子什麼的,最好往前提提,往前提個半個月就行,對了,你看中了哪家?”
“金陵黃家長房大哥兒,剛考過了秋闈,中等人家,黃家哥兒你大哥親眼看過,看了好幾趟,說人品好,才學也不差,又讓人打聽了,家裡門風也很不錯,四姐兒天真的很,這樣最好。”錢夫人低低答了句。
嚴夫人停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