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新和盧鍇見王路犯了牛脾氣,再說在崗樓上的確沒什麼危險,又聽說黃瓊自告奮勇留下,不得不應了,匆匆甩下軟繩梯,下了崗樓拔腿就跑,打定主意吃了飯第一時間趕回來。
王路見黃瓊將軟繩梯收了起來,嘿了一聲:“你這孩子,真不聽話,要你留下做什麼?你一個丫頭片子,瘦胳膊瘦腿的,還能護着我不成,真是多事兒,走走走,跟着關新和盧鍇他們回去吧,啊。”
黃瓊卻不應,麻利拖過一條小平板凳子,放在王路面前,又打開了另幾個飯盒,放上,取過調羹,自己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大口吃起來。
王路摸了摸鼻子,自己身位四明公社崖山生產隊隊長,卻連一個黃毛丫頭也震不住啊,,吃飯。
飯量挺足的,也許考慮到放哨的武裝部小夥子個個是大胃王,王路和黃瓊吃得打起了飽嗝,也只不過才吃掉了三分之二的飯菜。
吃完飯,黃瓊又一一將飯盒收好,還蹲着身,將平臺上掉下的飯粒都撿了起來--王路用一隻手吃飯,畢竟有點不方便。?”“
王路看着黃瓊細心體貼的樣子,心裡一動:“黃瓊啊,你的記憶恢復了沒有?”
黃瓊手一僵,垂下脖子,搖了搖頭。
王路嘆了口氣,拍了拍黃瓊瘦小的肩膀:“沒事兒,沒事兒,以前那些記憶不是什麼好事情。忘了也好,忘了也好,你就把崖山大夥兒當你家人吧。”
黃瓊蚊子叫一樣“嗯”了一聲。
王路不知道,他這句話,卻讓黃瓊想起了和王比安相處的事兒,自打王路和王比安雙雙受傷後,陳薇和謝玲在悲傷之餘,忙了個四腳朝天,尤其是王路剛剛做了手術運到龍王廟時,又要和裘韋琴一起建設臨時高壓電網。又要照顧臥牀的父子倆,陳薇和謝玲狠不能生出八隻手來。
幸好,有鄭佳彥、黃瓊在旁邊相助,鄭佳彥年紀大點,幫着照顧王路,而黃瓊則護理着王比安。
王比安雖然是皮肉外傷,可在拆線前,做事還是有些不方便。比如說,穿衣、吃飯、上廁所。尤其是上廁所,小便還罷了,這大便卻是要脫褲子的,冬天裡衣服穿得厚,脫衣服動作一大容易扯着傷口上的線。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痛。
於是。就由黃瓊幫着脫。
王比安第一次讓黃瓊幫忙時,漲紅着臉站在坐便器前,說什麼也不讓黃瓊碰自己的褲子,擺出寧肯把大便拉在褲衩裡,也不讓黃瓊碰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的架勢。
結果黃瓊仗着自己個頭比王比安高。一把就將王比安的外褲內褲都扒拉下來,還冷着臉道:“動作快點啊。”
閃身就站到了衛生間的門簾外。嘴裡還嘀咕着:“都什麼年代了?還這樣封建古板。錢正昂部長的解剖課上,咱們什麼東西沒見過。”
這倒是實話,用來解剖的活喪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殘缺的,也有身上各個器官都齊正的。孩子們一開始還有些好奇害羞。但很快就只把那些性器官當成一塊肉,還是變質的,經他們的小手切下的喪屍器官零件,那都是成桶裝的。
王比安紅漲着臉經過了難堪的第一次上廁所後,馬上發現上廁所還並不是最丟人的,從坐便器上站起身才更爲難,因爲,要擦屁股。
王比安不是沒試着自己擦過。可這個以往簡單的動作,卻因爲要把胳膊背到身後,扯着了傷口的線,痛得他當場呻吟出聲。
隔着一道薄得連風都擋不住的門簾,黃瓊怎麼可能沒聽見,她一掀門簾,奪過正翹着白生生屁股蛋子的王比安手裡的衛生紙,仔仔細細幫王比安擦乾淨,因爲王比安想掙扎着擡起身,還被她粗暴地用手摁住了他的脖子。…,
於是,王比安褲子褪在腳上,被摁着脖子,翹着屁股,讓黃瓊擦了屁屁。
說實話,除了摁着王比安的脖子用了點力氣,黃瓊的動作很輕柔,爲了擦得乾淨點,她還換了三次紙巾,把王比安的屁屁擦得比梨頭噓噓後換過尿布的小屁屁還乾淨。
等黃瓊重新給王比安拎起褲子後,被迫獻出了第一次的王比安悶着頭,夾着腿,逃一樣回到臥室裡,一頭倒在牀上,拉過被子,連頭帶身子都裹了個嚴嚴實實。
不過,第一次總是最難的,但有了第一次後,第二次,第三次,以及N次,就順理成章多了。
甬港市有句土話:“小人家屙急屎多”,是指小孩子人小腸道短消化快,一天方便次數多。
王比安就是典型的屙急屎多,一天小便多次,大便兩次起。
一來二去,被黃瓊逆推的王比安認了命,這封建思想包袱一放下,做事就爽利多了,甚至還會提醒黃瓊:“唉,褲子褪得太下面了,風吹得冷死了。”--什麼冷?當然是小吹得冷,都要變成風雞了。
黃瓊便會責怪道:“你上廁所時間就不會快點啊。”
王比安老着臉皮頂嘴:“人家習慣拉這樣長時間,你連這也要管啊。管天管地還管人家拉屙啊。”
黃瓊臉一沉:“你不想讓我管,自己擦屁股。”甩胳膊就要走,結果還得王比安好言討饒。
其實,黃瓊也是強撐着,她雖然丟失了所有的記憶,但女孩子特有的矜持卻是與生俱來的,這給男生脫褲子,心裡早羞得不行。只是,她自有一份傻念頭,失憶後,就將當初冒着生命危險日夜照顧自己的陳薇當了親人,後又從鄭佳彥處聽說王比安曾在所有人都放棄自己時要“包養”自己這隻喪屍。心裡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她心眼實,無以回報,就將自己認了是王路家裡一員,把王比安當親弟弟(王比安抗議:雖然黃瓊個頭比我高,其實論年齡還是我大好吧。)幫弟弟護理一下身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王路是馬大哈,根本沒注意到黃瓊和王比安之間發生的事,在他心裡,黃瓊其實算半個病人--失憶也是種病嘛。今天說讓黃瓊把崖山衆當親人,也只是隨口一說,學的是老同志安慰紅小鬼的套路,卻沒成想,這更堅定了黃瓊將王路一家當親人的念頭。
黃瓊正在忙碌收東西,王路因韭菜餃子塞了牙縫,正剝了根樹枝剔牙,同時。悄悄打量着黃瓊的背景,打着她的主意。
沒錯,王路正在打黃瓊的注意,當然,他並不什麼羅莉控,會將罪惡的黑手伸向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他只是在觀察黃瓊的異能。
異能,沒錯,就是異能。
王路從來沒有停止窺視過黃瓊身上可能存在的異能。
黃瓊,是至今爲止,在崖山第二個憑藉自己的免疫能力抗過了第二次生化病毒感染的人。
王路願意拿一塊錢和任何人打賭。這孩子身上絕對應該會有異能。
所以,自打黃瓊清醒過,王路一直在暗處觀察着黃瓊的反常之處,甚至不要臉地找王比安、黃冬華等孩子,旁敲側擊詢問黃瓊有無異樣,孩子們還以爲王路是關心黃瓊。毫無保留地將黃瓊日常的一舉一動如竹筒倒豆子,交待得乾乾淨淨,差點連黃瓊一天上幾次廁所都說了出來。
然而,黃瓊毫無異常。
她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孩。
因爲失憶,她平時不太多說話,但也並沒有多少痛苦的表情――反正對她而言,所有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經歷,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但王路卻從來沒有死過心。
異能啊異能啊。
這可是自己一家安身立命的寶貝。
崖山現有四個異能者。王路,沈慕古,裘韋琴,盧鍇。
裘韋琴一家就佔了兩個。
王路如鯁在喉。
他相信裘韋琴沒什麼野心,但信任管信任,自己的異能處於相對弱勢的地位,還是讓王路惴惴不安。
在鎮口防線上,SM女王甩着電鞭大顯神威,而崖山衆人衝着裘韋琴歡呼的那一幕,王路怎麼也無法忘懷。
在崖山只有一個人能得到衆人的歡呼聲,那就是王路。其餘的人,包括封海齊在內,如果得到比王路更多的來自民衆的認同,那就是,謀逆!
恩出自於上。
王路認同封海齊、裘韋琴、李波等人的辛勞,但這種認同,應該由王路來給予。
很簡單,如果封海齊、裘韋琴得到民衆的擁戴,王路還混個屁啊,從始至終,王路並不是一個靠鐵腕治理以服衆的人,崖山衆人也許對王路感恩,但絕不懷威,如果封海齊、裘韋琴等人有更大的能力讓衆人過上更美好的生活,王路就會像一塊破抹布一樣被扔到一邊。
這無關乎道德,這是爲了在末世生存。生存高於一切。
王路前幾天當着封海齊的面胡說八道,想拉着他和裘韋琴湊成一對,其實是在試探封海齊的心意。
封海齊,掌握着崖山最大的武力。雖然周春雨算是王路摻入武裝部的沙子,但是周春雨雖然和王路一家有親戚情分,可也同樣和封海齊有過命的交情,更不要說曾是多年的上下級關係。所以王路根本談不上對武裝部的控制。
而裘韋琴,不僅掌握着崖山的生命線――水庫電站,她和兒子盧鍇還都是異能者。
封海齊如果和裘韋琴結合,就掌控了崖山絕大部分實力。
到那個時候,王路還玩個屁啊。
王路不就成了梁山上的王倫,如果不趕緊自覺讓位,搞不好就被人火併了。
王路一番辛苦爲他人做嫁衣裳,可不成了天下最大的豬頭三?
所以,王路很急,真的很急。
雖然那天的試探被封海齊明確拒絕了,可王路還是沒法將自己一家人的未來寄託在封海齊個人看女人的眼光上。
有很多婚姻並不是因爲愛而結合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夠了。
病急亂投醫的王路,只得將希望寄託在黃瓊身上。
黃瓊是個很單純的孩子,王路能感受到她對自己一家的感情。
如果,黃瓊也有異能,這孩子絕對聽自己的話。
裘韋琵、盧鍇。
王路、黃瓊。
二比二。
崖山的實力勉強能恢復平衡。
所以,黃瓊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能的症狀,已經快讓王路急瘋了。
有時候王路瘋狂得認爲,也許自己該在黃瓊腦門上拍一磚頭,就像當初自己磕頭磕出異能來一樣,強行刺激出她的異能。
好歹王路還保留着一番理智。曉得不同的異能激發方式肯定不一樣,這纔沒有動手。
黃瓊並沒有察覺王路賊眼溜溜地打量着自己,她的動作突然一僵,忽在從平臺上站了起來,手裡的雙肩包咚一聲掉到了地上,她撲到扶欄邊,雙手抓着欄杆,兩眼死死盯着樹林深處。
王路剛問了句“怎麼了?”臉色忽地一變。也撲到了欄杆旁!樹林裡,有動靜!
王路“操”了一聲:“不會這樣倒黴吧,早不來晚不來,也就吃頓午飯,這喪屍就鑽上山來了?”
王路取過旁邊的望遠鏡,細細向下望着。南方的山,到了冬季,也依然保留着不少綠色,林木茂盛得很,一時間。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那動靜,突然間又消失了。…,
王路回過頭來:“黃瓊,你剛纔看到了什麼?是喪屍嗎?”
黃瓊咬着脣:“我、我沒看見,只是,只是聽到有什麼聲音。”
王路噢了一聲,再次探出身細細查看着下面的林子。嘴裡安慰道:“別怕別怕,也可能是鳥兒或者松鼠什麼的,就算是有喪屍上來,我們在崗樓上,它們也夠不着我們,只要對講機一呼,很快就有大隊人馬來支援了。”
黃瓊又摁了一聲,她看着王路的背景。突然一陣內疚,剛剛還想着認王路一家是親人,可現在,自己卻撒謊了。
黃瓊撒謊了,她的確發現了林子裡的異常,但是,那不是聽到的,也不是看到的,而是,她的腦海裡突然感應到的。
黃瓊剛纔在收拾東西時,眼前突然一陣發黑,然後,就覺得一陣嗜血的慾望從自己心底泛起,頭痛得像要爆開一樣,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圖像,似乎,自己正在林中穿行,可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卻是一隻喪屍,當她擡起自己的胳膊時,“看”到的,也一雙腐爛發臭的手,其中一隻手掌,還被啃咬過,只剩下了兩根手指頭。
而這,並不是令黃瓊最懼怕的,她最害怕的是,在那一刻,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王路,嗅到他的氣味,聽到他的呼吸,她居然生出一種渴望--一種撲上去狠狠撕咬的強烈衝動!咬開他的喉嚨,嚥下他的鮮血,吞下他的肉!
黃瓊撲到欄杆前並不是發現了什麼異樣的動靜,而是想壓下自己心頭強烈得幾乎要嘔吐的嗜血慾望。
王路自然並沒有察覺黃瓊的異常,他依然盯着崗樓下的林子,喃喃自語:“該死,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黃瓊快看,那叢灌木是不是在動?”
黃瓊勉強應了聲,悄悄伸出手,掐了兩下自己的大腿,這才走到王路身邊,她方擡眼一看,嘩啦一聲,灌木叢中竄出一物來。
王路一驚,轉而歡呼起來:“!是豬,是隻豬!”
沒錯,正在陡峭的後山坡上奮力爬動的,正是一隻豬。
不是野豬,是家豬。
瘦瘦的,苗條的,減肥版的二師兄。
王路激動地哇哇叫:“我靠,豬,豬啊,快快抓住它!”
多久沒吃豬肉了?最近一次吃豬肉,還是屍潮初起時,陳老伯送的半片豬肉。
可現在,崗樓下就有一隻活生生的豬,雖然瘦,可那也是豬啊,豬頭肉、蹄膀、大排、口條、炒豬肝、炸肉圓子、炒裡脊肉--他孃的,還等什麼?上啊。
王路怪叫一聲,順手取過崗樓上的斧頭,卻又立刻扔到一邊:“不行,這可是殺過喪屍的,雖然試驗證明這樣間接污染不會變異成喪屍--貌似至今還沒見過變異的喪屍化的二師兄,可吃到嘴裡畢竟有點嗝應,算了,還是抓活的吧。”
王路一迭聲催還在發愣的黃瓊:“快,快把我放下去。”
黃瓊驚訝地道:“王隊長,你真的要下去?萬一喪屍來了怎麼辦?”
王路急得跳腳:“什麼喪屍啊,鬧出動靜來的不就是隻豬嗎?快!我們下去抓住它,大家可以美美吃頓豬肉餃子了。”
黃瓊拗不過王路,只得在王路腰間套上吊索,由他踩着軟繩梯,一步步下到了崗樓下。
王路一解開腰上的繩索,立刻大呼小叫地衝着二師兄撲了過去,那二師兄也早發現了前面大叫“我的肉肉”的怪物,一扭頭,就衝着山下跑去。
二師兄看起來自從生化末世來臨後,成功從豬圈裡脫了身,在那山裡過着渴飲山泉,餓嚼山果的神仙日子,不但成功瘦身,身手也靈活了不是一點半點,王路怎麼也追不上,只能在後面徒勞地大叫小叫:“黃瓊,快下來幫忙啊,豬肉餃子要逃跑了!”
可王路不知道的是,這時的黃瓊卻癱坐在崗樓裡,原來,她的腦海中再一次閃過了一連串的畫面,在畫面中“自己”和另一隻喪屍正在興奮地前進,似乎感受到美味的人肉就在眼前。()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