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蠟燭虛弱的的光輝中,葉知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閣樓的窗子旁邊昏昏欲睡。他也不是鐵打的,處於危險之中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精力集中,但是一旦放鬆下來,睡眠不足的問題立刻就顯露出來。
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大小兩個美人正抱着被子躺在地板上睡得很香。沒辦法,條件所限,這個閣樓實在不大,反正兩個女人也不準備脫了衣服睡,葉知秋自然也就不用迴避了。
說起來,這個場景還是很考驗葉知秋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不過可惜,面前這兩個人一個不敢碰,一個不能碰,都是隻能看的,而且葉知秋實在很累,也沒有那個心思想這些,都說飽暖才能思那啥,葉知秋雖然說不上冷和餓,卻已經困得睜不起眼睛了。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覺得有人接近自己,立刻驚醒過來,然後看到艾麗絲雙手環抱着外套站在他的面前。看到他很及時的睜開了眼睛,她側了側頭,說道:“你很警覺。”
“也許吧。”葉知秋伸了個懶腰,如果自己的精神保持在最佳狀態的話,她起身的時候自己就應該察覺了,不會讓她走到自己身邊這麼近。他看了看窗外,發現還是一片漆黑,皺眉問道:“怎麼了?”
“睡不着。”艾麗絲說道:“你睡一會吧。”
知秋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但是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才認識了幾個小時的女人,可不是他的風格,再說閣樓就這麼大,難道讓他擠到克萊爾身邊去睡?葉知秋自問還沒有這麼厚的臉皮。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謝絕了她的建議,低聲道:“我坐在這裡就好。”
“好吧。”艾麗絲也沒有堅持,但是也沒有重新回去睡覺,而是裹着一張在雜物堆裡找到的毯子靠牆坐了下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艾麗絲說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確定需要和我分享嗎?”葉知秋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有些煩躁的問道,如果可能,他是實實在在想先睡一覺再說。
“我知道我很強。”艾麗絲並沒有理會他的話,低聲說道:“但是你也很強,那是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葉知秋茫然問道,他很敏銳的意識到哪裡出了差錯,但是腦子卻沒辦法立刻清醒過來,只好隨口問了一句。
“他們在我身上動了手腳。”艾麗絲說道:“你也一樣嗎?”
知秋說道:“上帝做證,我沒有對你動手動腳過。”說完這句,葉知秋立刻清醒過來,他一下坐直身子,愕然問道:“你說有人對你的身體動過手腳?你是某項人體實驗的參與者?”
艾麗絲認真的看着他,碧綠的眼睛裡反射着幽幽的燭光,她輕聲說道:“你也是,對不對?”
知秋搖頭道:“我是訓練出來的,與人體改造無關。”
“人類的身體經過有針對性的訓練真的可以達到這個程度嗎?”艾麗絲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道。
葉知秋立刻很肯定的回答:“是的,我見過很多例子,你以爲那些體育明星都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艾麗絲有些不安的拉緊了身上的毛毯,低聲道:“體育明星似乎並不怎麼長壽。”
“訓練我們的人可從來沒準備收穫一羣壽星。”葉知秋說道,至少曾經身爲高級軍官的他很瞭解用在自己身上的訓練手段意味着什麼,相比之下,以延長生命爲目地的研究在各方面的消耗都要小得多,只能算是局部縮略版。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可能會因此短命有什麼不妥,做爲一個戰士,是沒有資格要求長壽的。
艾麗絲糾結的顯然不是這件事,她出神的想了一會,才低聲問道:“知道你比大多數人更強,是什麼感覺?”
“好像沒什麼感覺。”葉知秋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從小就不是心思細膩的人,而且自從高中畢業後參軍,一直生活在軍營裡,身體能力的提升有一大羣戰友做參照,並不會感到突兀,自然不會想這些東西。等後來雖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經比普通人強得太多,心理上也早已經習慣了,再說他的工作也需要這些能力,不比大多數普通人,強悍的反應能力和體力也許只有在擠公交車的時候才能用上。
艾麗絲對葉知秋的回答很不滿意,她默默的坐了一會,才說道:“我已經越來越感覺自己不像人了。”
“放心。”葉知秋安慰道:“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至少我不覺得……”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以尋找合適的詞語:“超人不也是人嗎?好像你們的女超人也是有愛人的。”
艾麗絲愣了一下,瞪起一雙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葉知秋在心裡想抽自己的嘴巴,心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抽空在自己貧乏的電影知識裡搜索,美國女超人的男朋友是誰?閃電俠?蜘蛛俠?但願是個普通人,總不能是奧特曼吧?按照他在國內學習美國風情時候的說法,他的希望還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一般來說,美國民間不怎麼講究門當戶對。
“好吧。”葉知秋徹底放棄了自己無聊的舉動,給別人做心理干預實在是一個技術活,還是讓有緣人來幹吧。他揮手說道:“別想那麼多了,讓我們睡吧。”
讓他高興的是,艾麗絲習慣性的無視了這句話。
也許是因爲發現了艾麗絲的秘密,也許只是因爲這一番談話,葉知秋的心裡對艾麗絲的戒心又消減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露了一絡曙光,艾麗絲不在閣樓裡,倒是克萊爾正靠在對面的牆角,抱着被子看着他發呆。
葉知秋飛快的把眼睛從她的身上移開,站起身活動着身體,他居然不知道艾麗絲什麼時候下樓的,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事實,說明自己睡得很沉,如果有人偷襲,那簡直是死定了。一面想着,他一面隨口問道:“睡得好嗎?”
“不怎麼好。”克萊爾望着他,回答道:“半夜裡聽到有人在談理想談人生,很吵人。”
“我下去看有沒有什麼能做早飯的東西。”葉知秋聽了這句,立刻落荒而逃,留下自己慢慢消起牀氣。
木製的樓梯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訴說着葉知秋夜裡有多麼失職,他快步走了下來,看到艾麗絲穿着一條男式牛仔褲,正站在吧檯後面,翻找着什麼。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向葉知秋點了點頭。
知秋說道,指望這個女人先打招呼恐怕不太現實,好在葉知秋也不在乎這個。
艾麗絲應了一聲,舉起手裡的一個本子向他晃了一下:“他曾經計劃逃亡。”
“是嗎?”葉知秋下意識的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根據什麼判斷的?”
“這是一份地圖。”艾麗絲說着,把地圖冊在吧檯上攤開來:“我們在這裡,他計劃第一站去拉斯維加斯。”
葉知秋湊了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皺眉道:“他想去洛杉磯?”
“看起來是這樣。”艾麗絲從吧檯下拽出一個大包,說道:“這是他爲自己準備的。”她把它扔到吧檯上,發出咚的一聲。葉知秋看到過她與喪屍搏鬥,知道那看起來纖弱的身體裡蘊涵着怎樣的力量,從她動作的姿勢看起來,這個大包絕對不輕。
“我已經看過了。”艾麗絲說道:“裡面的東西很齊全,藥品、鎂塊、引火棒、刀具,熒光棒,手電筒、羅盤。”她攤了一下手:“很齊全,都是必需品,他一定有一份詳細的計劃書。”
“聽起來像是一個生存主義者。”有人說道。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到克萊爾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盯着那個揹包,說道:“我聽說過這種人,在災難發生前,這些人是異類。”
“看起來他爲自己的旅程做了足夠的準備。”葉知秋說道:“爲什麼他要自殺?”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感到了絕望。”克萊爾說道:“我們先吃早飯還是先安葬這位先生?”
其實葉知秋並不打算爲一個陌生人舉行葬禮,對於他來說,一個人死去了,要麼就此消失,要麼活在活人的思念裡,是不是入土爲安並不重要,但是身邊的兩個人似乎並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爲了這種細節和同伴發生爭執,他不是天生的領導者,不能指望身邊的人都聽他的。
後面的雜物間裡可以用來挖掘的器具很多,葉知秋找了一把鐵鍬,很快挖了一個大坑,回來的時候,克萊爾已經從加油站後的手動液壓井裡取了水,燒開了泡了一大盆燕麥片,配上巧克力汁,倒也算得上富含熱量。
葉知秋洗了一下手,匆匆把自己的一份早餐倒進肚子裡,就進去把乾屍搬了出來,兩個女人雖然對於安葬這位陌生人很感興趣,但是對於幫助葉知秋搬屍體卻興致缺缺。好在葉知秋也沒指望她們能幫忙,自己把屍體放進坑裡,然後就開始填土。
艾麗絲找了兩塊木板做了個十字架,插在墳前。三個人默默站了一會,葉知秋扔掉鐵鍬,說道:“我們走吧。”
“等一下。”克萊爾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鐵鍬:“這把鍬好像挖過很多土。”
葉知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他早就發現這鍬頭磨損得很嚴重,幾乎小了一圈,但是這能說明什麼?他點頭道:“沒錯,怎麼了?”
“他是個生存黨人。”克萊爾說道:“但是我們沒有發現地窖,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