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在頃刻間發生的變化,令葉小爲瞠目結舌,這是多麼恐怖的一個景象,仙帝級別,隨手便可造就,而且選擇的目標,也僅僅只是一條普通的魚。
這種能力,遠勝普通尊者,何止千萬倍。
老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條魚身上,並沒有回答葉小爲的問題。
葉小爲也沒有再問,那條魚幻化成人形後,對着老者微微一躬身。老者揮了揮手,說道,“想去哪裡,便去吧,你的人生屬於你自己。”
說完,那條魚便消失不見。
“命運與時間的力量,的確是我所擅長的,我曾經給過很多人機會,但也只有一個人能夠真正掌握,後來我知他已經身死,還稍微惋惜了一番。”老者緩緩說道。
葉小爲說道,“以前輩的能力,穿梭時間,回到過去改變一點局勢,想必不難。”
老者搖頭一笑,“方纔,你不是也試過了,成功了嗎?”
葉小爲搖了搖頭,說道,“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如何的區別,命運一道,最是多變數,誰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任何一點偏差,都會影響原本的判斷。”老者笑着說道。
葉小爲說道,“楊懷容易受到很多的干擾,而使得命運走向反而讓人無法捉摸,但當年那個我不同,那個時候應該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的巔峰,能夠真正影響到其命運的人,諾大的仙域屈指可數。”
老者看着葉小爲,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瞭解你自己嗎?”
葉小爲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我應該瞭解自己。”
“你的實力,在如今的仙域,大概也幾乎無敵了,能夠傷到你的人,同樣屈指可數。
但,能夠影響你命運的人,卻數之不盡。
你肩頭的那個小傢伙,某些相識的人,比如冷青竹、熊浩雲,亦或者你的徒弟,你的小侍女?
聖土大陸上的那些人,你真的不會被影響嗎?
他們的實力遠不如你,但依然很容易影響到你。因爲修行求道並非一個絕情斷義的過程,既還有情,便容易受到很多人的影響,與實力並沒有必然的關係。”
對於老者能夠輕而易舉的說出葉小爲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葉小爲也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此刻經老者這般一提醒,他頓時覺得,當初的自己,若是性格與現在的自己近似,那麼鬥不過他的師父,似乎是必然的,其中還有自己一位弟子攪和在其中。
“如你所說,修行之路,無情無義,是否纔是最好的。”葉小爲問道。
老者笑道,“本就是如此,天道無情,人爲何要有情。”
葉小爲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因爲,我們是人啊。”
老者收起魚竿,站起身,看着波瀾不驚的湖水,淡淡說道,“是啊,因爲我們是人啊。
若無情無義,就算實力強大,也不過一具修行的機器罷了,生與死哪裡還有什麼意義。”
突然,又有一道聲音傳了出來,“非也,有趣的人生,有很多種過法,你們沉迷於個人私情,又何必去批判那些,將自己的一切完全獻給修行證道的人。
你們自認爲有人性而偉大,但這個世界上,始終存在那麼一種人,將修行,當做至高無上的榮耀。
他們並非爲了自身的強大而強大,也不會恃強凌弱,而是因爲,只有他們足夠強大,纔有可能知道這個世界的邊界在哪裡,知道天有多高,知道地有多廣,甚至嘗試着,將他們的手,伸到天外,看看這個世界,是否還存在更加廣闊的天地。
這些,都是你們無法明白的。”
葉小爲微微愣了愣,此地竟然人,這讓他萬分意外,更加意外的事,此人他還認識。
懷抱着硃紅色長劍的朱秋,淡淡的看着葉小爲,說了句,“大師兄,我對你很失望。”
葉小爲凝視着朱秋,沉默片刻後,點頭,“你說得對,我終究還在執着於人本身。”
朱秋說道,“以你的天賦,本來不應該太過執着於此,你應該成爲整個仙域的最強者,成爲這個世界探究更廣闊天地的先行者。”
葉小爲眉頭微微一挑,“這是你師父的話?”
朱秋說道,“也是你師父。”
葉小爲有些詫異,“我還以爲,他仍舊在追究極端的公平,渴望讓每一個人都擁有相近的天賦。”
朱秋說道,“那的確是師父追求的一部分,但並非全部。
正如大師兄你所希望的,這個世界,不應該所有的話語權都掌握在強者手中。
所以,你希望能夠建立完善的秩序,而師父的做法是,給那些弱者以同樣強大的機會。
兩者雖然理念不同,但最終的追求,大體還是一致的,相比於這兩種方式,我還是更喜歡師父一些。
當所有人實力都相差不多時,哪裡還會有恃強凌弱的事發生?即便不建立秩序,秩序也會自然形成。
而大師兄你所說的建立秩序,又該怎麼建立,就像那些王國一樣嗎?
秩序可以管理弱者,但強者的存在,依然是一個不安分的因素,誰來管理強者?
難道大師兄你要無時無刻的關注着整個仙域?”
葉小爲承認自己有些動搖,就如朱秋所言,若是建立秩序,秩序必然要有管理者,而這些管理者的實力,必須要高過管轄內的所有人,否則秩序就是一個笑話。
強者並不會得到約束,而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監控着整個仙域的一舉一動。
而讓那些天賦普通,原本註定只能存在於最底層的羣體,也能夠擁有極高的天賦,進而擁有極強的實力。
弱者不再恆弱,強者也自無法恆強,所有人的力量都趨近時,恃強凌弱的事,便難以發生。
若是顧忌到自己的家族,親人,朋友,那更是不可能發生。
到時,秩序是否能夠自生,葉小爲並不清楚,但總是能夠改變那些生活在底層人的命運。
只是,追求這種平衡的過程,卻太殘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