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在這麼大的學院裡找到宿舍真是不容易啊!”歐野瑜找到自己的宿舍,立馬就一頭鑽進了被窩裡,連外套都不拖下來。
旁邊有一個女生,留着一頭紅色的長髮,宿舍裡暖和,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衣和一條短褲,似乎是剛洗過澡的樣子,穿着毛茸茸的熊貓頭拖鞋,頭髮還是溼的。
“你不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嗎?那麼大的箱子放在中間會妨礙到其他人的。”
歐野瑜剛剛躺下去,才舒服了一下下就被人一這種理由叫起來,心裡微微不爽,但是她說得也對,箱子的確太大了。
好在宿舍裡只住四個人,每個人都有一個大大的櫃子。歐野瑜推開櫃子,也不打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一下,直接就塞進了櫃子裡。隨後又順手把外套脫了掛在牀頭,又是倒頭就睡了。
其實歐野瑜並不是怎麼累,而是這幾天變化太大,一是被惡魔抓住,隨後卻發現他是自己的僕從;然後又經歷了真正的生死,卻因禍得福,順利進入了學院;來到學院後,先是認識了聖騎士紅蓮,隨後庇護所吸血鬼前線的聖騎士毒牙成爲了自己的老師。每一件事都能讓尋常激動得要死,更何況這全部都集中在同一個人的幾天時間內。
紅髮女生看眼前的新同學完全不搭理自己,做事也沒有分寸,懶得去管,接着找了找鏡子,疏好了頭髮就拿出一本小小的書,盤腿坐在牀上認認真真的看着。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正對面傳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
紅髮女生大吃一驚,條件反射的把被子抓了過來擋在身前,然後纔敢擡頭向前面看去。
赤月正坐在歐野瑜身邊,斗篷擋住了臉,還不斷溢出黑煙,十分可怕。
“你,你是誰?”
“她的僕從,赤月。”赤月扭頭看了歐野瑜一眼。
“僕從……啊,我叫麗莎,麗莎·娜尤朵,你好。”
“麗莎,嗯,你不是亞洲人?”
“我原本是的……但是自從人間之門在西藏出現,我的家人就搬去了美國,我在美國出生,所以名字就用了那裡的,我的中國名字是花宴,不過很少用,現在也不分國家了,你就叫我麗莎……麗莎就行了。”
“麗莎爲什麼要考進學院呢?”
麗莎一聽,驚慌的神色立即冷漠下來,雙目望向虛空,冷冷地說:“吸血鬼殺害了我的爸爸媽媽,後來,哥哥去給爸爸媽媽上墳的時候也遭遇了吸血鬼,雖然被人救了,但卻被吸血鬼初擁,時常出現鮮血飢渴的現象。有一次,哥哥打工回來的路上,因爲皮膚變得灰白,被人當做怪物打了一頓,回到家時全身是血,我急忙找來繃帶幫他包紮。我正在給哥哥的手臂纏繃帶時,他突然變得雙眼通紅,甚至還長出了尖銳的長牙,面目猙獰,還不停地嘶叫着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我想反抗,他就把我摁在地上,不讓我動彈。”
赤月點了點頭,說:“這是鮮血飢渴,他受傷流了許多血,這種飢渴會隨着時間越來越難以抑制。”
麗莎雙手抱緊膝蓋,接着說:
“我也知道那是血潮來了,哥哥現在也幾乎完全失去理智,我只要用魔力隨便抓來刀子之類的利器就可以救自己。但是,他畢竟是我哥哥,而且他也不是自願想要變成這樣的,在此之前,他一定忍受了很久了,這種飢渴。當時我在想:如果哥哥再不吸血,就真的會死去了,而且是極其殘忍的被自己的飢渴慾望折磨死。”
“難道你沒有反抗他,任由他吸你的血嗎?要知道,被眷屬吸血的話,可是極有可能會感染異變病毒的。”
“我……我沒有反抗,我不想看到一直照顧我,保護我的哥哥就這麼死了,但是……但是……”
正如赤月所見,麗莎現在活得好好的,“但是”之後一定發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而這種事情麗莎已經說不出來了,也完全不需要再說出來了。
麗莎雙手抱膝,把臉深深埋進臂彎裡。她的肩膀不停地顫抖着,低聲的抽泣不休止的傳入赤月的雙耳。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是一個美麗少女如此的楚楚可憐,赤月也依然沒有半點動作,黑色的斗篷擋住了他的面孔,沒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他只是靜靜地坐着,沒說一句話。
這種沉寂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直到宿舍裡來了其他的住客。一個是金髮碧眼的十二三歲少女,英國人,叫做安妮;另一個是中國的黑髮女孩,名爲柳曲,柳曲人很開朗,自我介紹時就大聲嚷嚷着說“曲與驅諧音,本大小姐立志要驅除惡魔,消滅吸血鬼……”之類的話。
宿舍裡四人都到了,歐野瑜再懶也要被少女們的互相嬉笑吵鬧扯起來,結果和柳曲一見如故,聊得眉飛色舞,鬧得不可開交,原因嘛,自然是兩人都是中國人的緣故,也有兩人都比較開朗坦率吧!
四人就這麼互相鬧騰,一直到天色全暗了才意識到肚子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隨着某人肚子的第一聲飢餓吶喊,四個少女纔開始討論去下節院餐廳的事。
赤月藏在歐野瑜的咒印中,跟着四人一併往餐廳去了。
熱熱鬧鬧出了門,推開宿舍樓的玻璃門,赤月立即竄了出來,嚴肅地說:
“有吸血鬼闖進了下節院,現在有很多人在搜捕,都小心點。”
歐野瑜和幾個女生聊得正開心,見了赤月心裡就一陣不快。
“別在這個時候跑出來說這種掃興的話,吸血鬼怎麼可能進得了學院!”
安妮拉了拉歐野瑜的袖子,低聲說:
“好像是真的,那裡有很多穿着戰鬥服的人在跑來跑去,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衆人一聽,往安妮指的方向望去,還真的有許多拿這長矛、刀劍的人在四處奔跑。
歐野瑜清了清嗓子,接連咳兩聲,擺出一臉不知情的模樣說:
“這次算你說對了,咳咳。”
“還有一件事,那個叫什麼毒牙的帕拉丁叫你去海灣森林裡的樹人館去找她。”
“呃……欸!完了,全忘了,你怎麼不早點說呀!”
歐野瑜想到和自己的老師有約定,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庇護所帕拉丁,立馬急得心裡發毛,拉着赤月就要跑。
安妮突然衝上來,抓着歐野瑜的袖子,緊張地說:
“現在外面有吸血鬼,今天還是不要去了吧?萬一遇上了怎麼辦呀?”
一股冰冷的颶風突然捲起,因爲發生得太突然,又離得近,歐野瑜猝不及防被颶風吹倒在地,安妮死死的抓住歐野瑜的袖子,害怕得雙眼緊閉,但是淚水依然擠了出來。
赤月黑袍飛舞,虛空中逸散出黑霧,瘋狂飛旋在赤月手中凝聚成一把黑色的鐮刀,鮮血如同火焰在鐮刀的頭上燃燒狂嘯,紅光瀲灩的血絲遍佈鐮刀長柄。赤月的雙眼也冒出了同樣的火焰,火焰綿長從黑暗的斗篷裡升騰出來。
歐野瑜這是第一次看到赤月變成這個樣子,驚呆地坐在地上都忘了爬起來。看着飄在空中的僕從,歐野瑜突然心生一股歉疚,若非赤月的幫助,她進不了學院,雖然也是他害得自己魔力大減才考不進的,但是就這麼幾天,當得知自己有了進入學院的資格時,對赤月的態度卻瞬間下轉,和他說話也是冷言冷語。
旁邊的三個少女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歐野瑜一直愛理不理的僕從居然這麼強大,僅僅展現力量就可以產生足以掀倒人的颶風力場。
一個聲音從赤月的斗篷裡傳了出來,不是那青春活力的磁性聲音,而是瘋魔怒嚎的嘶啞嘯聲,是從地獄裡噴出來的淒厲鬼風。
“吸血鬼,你膽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天空已是黑暗一片,但若是天朗氣清,此時正是夕陽傍山的情景,但是烏雲籠罩了一切,彷彿是老天爲吸血鬼的入侵特意佈下的舞臺。烏雲滾滾翻騰,夕陽的紅霞好似鮮血,從烏雲的薄弱的間隙間滲透下來,變化萬千,擡頭望去,好似千萬年的時間在這一瞬間流轉。學院上方的湛藍聖火跳躍閃爍,會使人產生一種會被狂風撲滅的感覺。而那狂風之中,有無數的黑點像做好捕獵準備的海燕一樣,圍着赤月和四個少女盤旋翻飛。
“黑袍的僕從,執鐮刀的異類,你在荒原隨意捕捉我的吸血鬼同胞,折辱我暗夜帝國的尊嚴,今天由我彼夜親自出手,做好受死的準備吧!”
“哼!吸血鬼,既然你自保名字,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也叫你死得明白。我叫做赤月,記得在下界地獄裡好好回味!”
話音剛落,鮮血補充完畢的鐮刀如同一道紅色閃電,瞬間衝入了黑暗的雲霄之中。
蝙蝠多如黑雲,像潮水一樣朝着紅色的閃電席捲而去。
眼見赤月沒有衝出蝙蝠羣,被圍困其中,歐野瑜四個女孩嚇得臉色發白,歐野瑜更是情不自禁地大聲尖叫出來。
歐野瑜叫聲未落,匯聚成圓球的黑色蝙蝠羣突然四散開來,各自逃竄。
是赤月在裡面爆發了一種詭異又強大的咒術,無數紅色的閃電就像人的動脈一樣從裡面瞬間蔓延開來,無數蝙蝠成了連接這動脈的一環。
過了一會兒,鮮血電網才突然縮小,沒入赤月體內。那串聯了閃電的蝙蝠就像秋天的枯葉,被狂風捲入向了無盡的四方。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吸我的血!”
吸血鬼的彼夜暴怒了,吸血鬼自出生就一直處在不斷的戰爭中,哪怕是他這種身份尊貴的上層吸血鬼也不能避免不可休止的戰鬥。但是遇上被人類僕從吸血如此詭異的事,這還是頭一回。
“吸血鬼,是我的獵物。”
赤月突然猙獰大笑,身體突然一抽,背後居然長出一對獵鷹形狀的翅膀,但是這翅膀的顏色好似金屬,在湛藍色的火光裡,這翅膀就像黑色的污濁之水。翅膀的邊緣是尖銳的長羽毛,像無數鋒利的匕首,煜煜發光。
吸血鬼不敢怠慢,聚攏尚存的蝙蝠,現出人形。青藍色的長髮隨風飛揚,紅色的瞳孔殺意正濃,死死盯着赤月,他手中握着一杆長矛,一米五的長柄,奇怪的是矛頭居然有足足一米長,而且這矛頭不是尖銳的,而是二十片鋒利的一米長刀刃圍合而成,離長柄三十釐米的地方是刀刃最寬的地方,隨後往兩端遞減,到了矛尖的時候依然有六釐米寬。正對矛頭看去,可以清晰看到二十片刀刃中心是一個直徑兩釐米的圓洞,裡面漆黑一片,好像藏了什麼東西一樣。
“想不到聖徒之後,你們人類還有這麼強的力量存在。這很好!這足以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們吸血鬼的真正力量了。”
赤月不斷冒出炎魔之血的雙目死死盯着彼夜,手中的鐮刀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戰意,居然在逐漸變形,原本光滑優美的鐮刀刀身居然開始扭曲分裂,慢慢變成了粗大的血管一樣的管狀物連結成的超長刀身,除了刀背也變成了脊椎一樣的形狀,刀刃則變成了無數尖銳的細長毒牙,伴隨着刀身那血管一樣的東西的搏動而互相咬合。
“吸血鬼,你看起來終於有點味道了,來,成爲我獠牙下的美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