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與蟲爲伍

畫神的神力是股十分祥和的力量,人們沉浸其中如同沐浴春天,不過感受最深的還是李晨,他感覺連靈魂都在快活地**。那枚深藏的種子終於破殼發芽,茁壯成長起來,絲毫沒有未與周圍的雷神之力產生衝突。

不知不覺間,神殿裡的金光全都匯聚在他身上,燦爛奪目,所有人都從束縛中解脫出來。這變化,立刻引起白熊的注意,他慌張地提着魔劍,向李晨衝去,“絕不允許有人妨礙我的大事!”

李晨卻渾然不覺,他只感到靈魂正受到召喚,身體不由自主地向畫飄去,雖然看似很慢,可連白熊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只把白熊急得高舉起魔劍,奮力向他擲去。一道黑色的流星劃過,就連漫天的金光也無法阻隔。

雖然李晨並不知道,卻被他靈魂深處的另一個意識覺察到了。只聽金盤嗡嗡作響,金光一下子聚攏起來,成爲微小的一點。正是這一點恰好迎上魔劍的劍尖,結果任憑白熊如何法力,魔劍再難前進分毫,只能眼睜睜看着李晨伸手握住畫軸。

轟隆隆,突然間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彷彿整座神殿就要垮塌,人們全都陷入惶恐之中。而此時李晨卻消失不見,他已甦醒過來,發現自己竟在另一個“天地”裡。那是個昏暗的所在,天空中愁雲慘淡,大地上遍是焦土。再看前方,聳立着一尊高大的黑影,卻瞧不真切。

“這是哪裡?”,李晨一點也記不起剛纔的事情,對於自己的處境自然十分莫名。想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去黑影那探個究竟。

臨近了他才發現黑影恐怖,那底下分明就是六隻長着倒刺的蟲足。而單是蟲足就好像小山一樣,實在難以想象,這隻大蟲子到底有多麼巨大。只是念頭纔在他腦袋裡打了個轉,天空中立刻傳來雷鳴般的聲音,“人類,你終於來了!”

李晨很是鬱悶,在一天裡已有好幾個人對他說這句話,可他一點也不明白,爲啥他一下子變得如此吃香。而那巨大的聲音再次響起,“早在離觴留下這幅畫時,因果就早已註定!她的信徒將帶走這件神器,同時解放我族!”

“畫?啊,剛纔的畫軸呢”,離觴留下的自然是畫藝的巔峰之作,可眼看自己兩手空空,李晨立刻緊張起來,頭上大汗淋漓。

笑聲迴盪空中,“哈哈,你找什麼?你現在就在畫裡!難道你連畫之極境也不懂嗎?”

“畫之極境~”,這四個字對李晨的震動絕對巨大,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天這地,眼前的一切正是畫軸中的景象。

“總算有點悟性,不錯~”,那聲音略帶讚許。

雖然想明白了這點,李晨心裡卻更多疑問,“難道真是宿命嗎?我該怎麼做……難不成真要我解放~這隻大蟲子?”

李晨擡頭,卻一眼看不到盡頭,臉上不由冒出一條黑線。不過那聲音差點把他震得趴下,“千萬年前,我族何其榮光!就連神族,也幾乎被我族踩在腳下!只要解救我族,你將獲得巨大的助力!這樣的大便宜,難道你還不知足嘛!”

“你居然知道我在想什麼”,李晨吃驚地發現,自個兒腦袋裡的想法,它居然全都知道。

“我族可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一陣輕哼。

“可,可我真的能夠幫上你嗎”,對着那大到恐怖的身軀,李晨不禁懷疑。

“當然,難道離觴的信徒都像你這樣缺乏自信嘛”,又哼了一下,那巨大的身軀突然抖動起來,眼看小山般的蟲足擡起,還真是驚心動魄。不過還沒等李晨回過神來,那身軀居然開始收縮。縮小的速度十分驚人,只差一秒就要快上足足一倍。

只幾分鐘功夫,李晨終於看清它的陣容,若是隻看上半身,那絕對是女神般的容顏,魔鬼般的身材,一頭金色亮麗的捲髮如瀑布般直披到腰間。只可惜再往下卻是爬蟲的身體,最低下還有黑黢黢六條蟲足。

“你看夠了沒有”,體型變小後,聲音也變得尖細動聽,不再像剛纔,一開口就像打雷。

雖然金髮遮住全身,可雙峰仍若隱若現,李晨不禁兩眼發直,經對方一提,難免臉上燙得像發燒一樣,“對,對不起!”

“你是叫李晨吧”,轉眼已到跟前,李晨被細細打量起來,“你可以叫我歐若拉,我是蟲族的第十三代女皇。”

“蟲族?女皇?”,這對李晨而言,絕對是兩個陌生的詞彙。

“看來真的是過去太久,世上已無人知曉我族”,歐若拉的神色黯然,連滿頭的金髮也隨之失去顏色。既然能與畫神扯上聯繫,李晨心知她的來歷一定非常。就算李晨不開口問,她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早在人類出現以前,我族就已統治這顆星球,那時只有一塊大陸。就在一萬年前,我族最昌盛之時,神族突然登陸。他們操控着一萬座巨型三尖塔,降落在大陸中央。首次接觸,我族本想以禮相待,不想神族卻屠殺使者,並強令我族屈服”,歐若拉氣得直咬牙。

“星球,是蝦米?神族,是外星人?”,好些詞彙已超出李晨能夠理解的範疇,他只覺大腦一陣眩暈,“不會吧~”

“其實我族的強大,令神族意外。經過多次戰爭,他們絲毫沒有佔到上風,相反被我族壓制。由於他們的數量遠少於我族,也經不起戰爭的消耗,所以到最後那一年,已接近潰敗。可是~”,李晨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歐若拉的眼角滑落。

“這時神族的援軍出現,雖然他們只有十個人,但他們遠比以前所有的神族加在一起還要強大十倍。戰事因此扭轉,我族節節潰敗,一直敗退至此”,低語中伴隨着陣陣抽泣。

“那十位絕世強者合力一擊,將我族最後的堡壘徹底粉碎。本以爲我族就此覆滅,卻不料就在最後關頭,我被施以假死密術,一睡就是千年。等我醒來時,卻不想遇到一個神族”,歐若拉擡頭凝視李晨,那眼神似水般溫柔,“她就是離觴。”

“她是我見過最特別的神族,也是在這顆星球上土生土長起來的第二代。她完全無視神典中的異端禁令,偷偷把我救起,藏入這幅畫裡。只可惜沒多久,神族居然內戰,她所在的勢力落敗。她怕我被牽連,便將我封印在這裡。”

“我至今還記得她臨別時的預言!她說,她的信徒將給我帶來重生的希望”,歐若拉終於停下不語,眼神迷茫,似乎去向無窮遠處。

雖然早已成爲畫神信徒,可對這段歷史,李晨也是第一次聽說,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離觴會成爲現在神庭的異端,也明白歐若拉與離觴的關係。於是他只覺重擔在肩,“說吧,我怎麼樣才能幫到你!”

“其實很簡單”,歐若拉伸出手來,白皙的手掌上冒出十幾個黑亮的圓球,“這是蟲丸,只有最強大的蟲族纔會留下!只要能把它們傳承下去,相信我族就能重新興旺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李晨的腦海中立刻閃過數不清的爬蟲形象,蜈蚣,蜘蛛,螳螂……,在他看來,這件任務好像並不算難。

歐若拉一下子便收到他的想法,卻直搖頭,“沒想到現在的蟲族如此脆弱,只怕改造他們的身體,要花上太多時間。”

“這可有點難辦了”,任憑李晨撓破頭,也想不出有和她一樣龐大的蟲子來。

歐若拉笑了,淡淡的笑意令人心曠神怡,“慢慢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

“嗯,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雖然任務困難,可李晨還是義無反顧地答應下來。

“這是第一件事”,歐若拉樂呵呵地豎起兩根手指。

“還有?不會比這個還難吧”,李晨緊張地冒冷汗。

“你別慌呀,第二件對你可是大好事”,歐若拉湊近他,微笑着說,“以你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幫我離開這畫,所以我要助你將這幅神畫收入體內。”

“畫也能放進身體裡嗎?”,當真是聞所未聞,李晨瞪大眼睛。

“一般畫的當然不行,可這是離觴的作品,頂級的神器。只要以你魂內的種子爲媒,就能收藏進去”,由於靈魂一向修煉的禁區,輕易不敢涉足,所以李晨臉上露出些許猶豫,歐若拉見狀,伸手指着他說,“若是普通的信徒,恐怕沒有這樣的福分,不過你可以!”

“我,真的嗎”,李晨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歐若拉點頭,“因爲你的魂裡寄宿着一個不完整的神格!”

“亞~神~格~”,李晨戰戰兢兢地吐出這三個字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神格可是神靈獨有的標誌,超凡的存在。

“不錯,那顯然是被造出來的,所以算不上真正的神格,最多也就是個亞神格。不過以你的天分,或許假以時日,一樣能夠提升至完美”,歐若拉眼看李晨癡呆的表情,臉上不無得意。

可她不料,後者突然冒出一句,“我的魂裡怎麼會有亞神格的?”

“不會吧,你~真的不知道”,李晨的心思一點也逃不過她的法眼,很快她便確定李晨說的不假。她沉思一會兒,才說,“只要你將他吞噬,就能知道答案!”

“可是~可是”,李晨只覺有很多話說,到了嘴邊卻卡住。

“你這個人還真奇怪”,歐若拉不如抱怨地說,“別人求還求不來,可到了你這,卻這個那個說個沒完,你到底還想不想我幫你啊?”

“想!”,李晨喘口大氣,小心地說出這個字來。

“想就不要再囉嗦了”,歐若拉不耐煩地攤開手,“你雖然有亞神格,可本體還是太弱,我用這個幫你強化!”

李晨兩眼緊盯着那枚蟲丸,直搖手,“我可不想當蟲子!”

“它的主人可是高貴的皇族,曾殺死上千神靈!就算你真想要,我還不肯呢!”,歐若拉顯然有點生氣,音量頓時放大十倍,“你放心,只要蟲丸不是完全融合,你的模樣就不會改變。另外,蟲丸暫借給你提升體質,一旦找到合適的繼承者,我就會把它收回來的。”

“好吧”,李晨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哪裡還敢說個不字。

“開始吧!閉上眼睛,剩下的就交給我了”,不等李晨接口,歐若拉已動“手”。蟲足的前端變成尖銳的利刺,直扎入前者的胸口。

李晨閉着眼,只覺心臟處一陣劇痛,強忍住沒有哼哼。接着,又感覺有東西從傷口爬入,鑽進心臟。那就是蟲丸,一旦接觸到鮮血,立刻長出觸鬚,將整個心臟填滿。就在血流不暢,幾乎將血管撐暴時,蟲丸上張開個小口,接通靜脈。

隨着紅色的鮮血流入,蟲丸慢慢蠕動起來,接着底部也露出個口子,接駁動脈。只是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漆黑的液體,粘稠如同墨汁一般。但凡那液體流經之處,細胞都被染黑,然後瘋狂地變異。漸漸地,李晨整個人都變成黑色。

可他哪裡知道,只覺一陣神昏智迷,恍恍惚惚間來到另一片星空下。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對這裡格外親切。遙看璀璨羣星中間,有棵奇偉的大樹,樹身枝杈上墜滿他熟悉的畫神咒文。可就在這樹周圍卻繞着一圈雷火電光,還漂浮着許多陌生的神語符號。

李晨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哪裡?”

“這就是靈魂的安息之所,識海啊”,歐若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玉蔥般的細指對準那棵大樹,說道,“你的魂還真是特別,居然能與亞神格、畫神種子、雷神力共存!”

“那就我的魂嗎?”,李晨目瞪口呆地望着大樹,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可,你是怎麼進來的?”

“只不過放個精神分身進來,有啥好奇怪的。我可是蟲族的女皇,魂力本源遠勝過你”,歐若拉得意洋洋地說,“好了,我這就送你進去,只要與靈魂之火融合,你就能吸收亞神格。”

“不會有危險吧”,李晨禁不住問。

“有我在,放心吧”,歐若拉自信滿滿地回答。

於是,李晨在她的推動下,往前飄去。別看雷電的聲勢驚人,可當李晨靠近時,竟自動散開,讓他輕鬆就穿過。等到踏上那棵巨樹,他便看到靈魂之火。那是一撮巴掌大小的火苗,憑空燃燒着,閃爍着曼妙的光彩。

李晨好奇的接近,卻發現一旁還有塊巨大的火玉,足有一人高,顏色紅潤飽滿,散發着陣陣熱氣。他剛想伸手觸摸,歐若拉再次出現在面前,“這就是亞神格,現在你可碰不得。不然被同化的肯定是你!”

李晨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收回,又躲開幾步,靠近靈魂之火,“我該怎麼吸引它呢?”

“你和它本來就是一體,要融合再容易不過”歐若拉忍俊不禁,“你快跳進去啊!”

“哦”,李晨又打量一下火苗,才把腿伸進去,不過兩者才一接觸,他頓時感到渾身都被點燃。

“這是怎麼回事”,他纔想求救,火苗就消失不見,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心底漫延開來。在那一刻,他與這片天地似乎已成一體,幾乎不一物不在掌控之中,獨獨除了那個亞神格。神色重歸鎮定,他自信地問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歐若拉對着那塊火玉研究了一會兒,才起身回答,“擁抱他,接受他,你將得到他的祝福和饋贈!”

“噢?”,李晨似懂非懂地來到火玉前,他回頭又看了歐若拉一眼。

後者張開雙臂示範,同時鼓勵他道,“放開你的懷抱,擁抱他吧!”

李晨把頭一點,毫不猶豫地抱住火玉。突然間,紅光四射,照亮整個空間。玉石的外殼消失,李晨發現懷抱裡有個沉睡的男孩,他臉上帶着幸福笑容。就在李晨的懷抱裡,他輕聲說了聲,“姐姐~”

“姐姐?”,李晨頃刻間便被這兩個字感動,臉上也露出同樣的微笑。他在男孩身上看到幼時的自己,頓時感到無比親切。而就在那一刻,數不盡的畫面涌入他的腦海。神庭的研究院,暴走的試驗體,墜落的天使,男孩的經歷全都融入他的記憶。

男孩突然睜開雙眼,笑着對他說,“我多想也有一位像她那樣的姐姐啊!”

李晨對着那清澈的雙眸,哽咽着說,“你已經有了,我的姐姐就是你的姐姐。”

男孩滿足地笑了,“謝謝~”

那幼小的身軀漸漸變得晶瑩透明,終於消散,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李晨體內。後者的眼眶溼潤,心裡竟有股說不出的難受。歐若拉走到他身旁,輕聲問,“難道你後悔了嗎?”

李晨對着那美麗的容顏,抹去眼角的淚痕,“不,這是他的選擇!他的希望,我一定會代他實現!我這輩子,都會記住他的!”

歐若拉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注視着他,眼神中帶着讚許。李晨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他接着又說,“現在是不是可以收起畫神大人的畫了?”

“雖然你有了亞神格,但這畫很厲害,你可要千萬小心哦”,歐若拉點頭提醒。

“嗯,我會的”,牢牢掌控着整個識海,又有亞神格這大助力,李晨很是自信。

歐若拉見狀,便將玉手一招。只見星空中出現條裂縫,一道金光劃落。隨之而來的神力浩蕩猶如汪洋一般,使得整個識海都爲之震盪起來。饒是李晨已有準備,仍是差點被震翻,不由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真是了不得啊,居然能有這樣的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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