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駱少騰喊護士過來拔針的時候,餘小西還是有點意識的,並沒有直接完全睡死過去。畢竟那針是從她血管裡拔出去的,怎麼可能一點知覺都沒有?
不過她只是像受到干擾那樣皺了皺眉頭,眼皮掀着睜開一條縫,隱約看到牀邊的人影。心裡知道是駱少騰,眼皮沉的厲害便又重新闔上,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睜開眼睛,映在眼底的天色已經有了亮光,而病房裡一片寂靜,隔壁病牀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也跟着清晰可聞。
她這樣無聲地看了窗外的天色兩秒,然後才小心地翻了個身,眸子裡便映出駱少騰此時的模樣。他此時就臥在那張單人病牀上,長手長腳的倒是顯得有些擁擠,所以睡的不很舒服吧,眉頭微蹙着漸露一些疲態。
餘小西心頭一動,是有個想法突然冒上來,所以緊張地盯了他半晌,才小心地掀開被子下了牀。光腳踩在地上,一點點往病房門口挪,目光始終緊緊地盯着牀上的他,深恐他突然醒過來。還好直到打開病房的門板,他都沒有任何異常。
餘小西心一橫,便出了病房。
時間太早了,醫院走廊上靜的很,值班的護士困的在打着呵欠,半點精神都沒有,所以更沒有發現她。餘小西進入電梯後按了一樓,隨着叮地一聲門徐徐打開的同時,人已經快速竄了出去。
只是剛剛跑到住院部門口,差點就與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撞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着急地道着歉,頭都沒擡便要往外衝,腕子卻被人抓住。
“西西?”耳邊傳來熟悉的喚聲,餘小西有點錯愕地擡頭,果然看到莫亦銘的臉。
他依然穿着偏愛的深色系西裝,大清早的西裝革履出現在這裡。目光掃過她身上寬鬆的藍格子病服,以及光着的腳時,不由面露疑惑。
餘小西踩在地板上的腳在他的注視下縮了縮,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他卻沒放。
“發生什麼事了?”莫亦銘關心地問。
“沒什麼事。”餘小西說,然後便想抽回自己的手走開,半點想與他有牽連的意思都沒有。
莫亦銘卻不放,喊:“西西?”
他不是感覺到她對自己的疏離,可是她這麼早穿着病服、光着腳丫,他怎麼放心?
“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禮了。”餘小西冷着臉說,排斥的氣息愈加明顯。
莫亦銘卻並沒有聽她的威脅,反而直接將她抱起來。
“喂!”餘小西沒想到他會這樣,用力掙扎。
他將她抱的穩穩的,說:“左右不過被人圍觀,你喊就是了。”這話說的沒臉沒皮又有恃無恐。
餘小西目光掃了圈醫院,時間實在太早,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如果弄太大的動靜,驚動駱少騰的機率比較大。就在這猶豫之間,莫亦銘已經將她抱到門口的車邊,逕自打開副駕的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餘小西想要推門下車,他卻站在那裡不動。
“你不用擔心我是刻意接近你的,今天只是意外。”他解釋,雖然看到她眼裡的防備,讓他有些難過。轉而又道:“如果你想招人來的話,應該不會連鞋都沒穿就跑出來。”他目光掃過她光着的腳,是在暗示,與其她自己那樣,不如藉助他的力量。
餘小西覺得有點難堪地動了動腳腕子,臉上閃過一絲被人看穿的不自在,車門卻已經被他甩上。
莫亦銘繞到駕駛座後,發動引擎,黑色的賓士便駛出了醫院。
清晨的街道行人並不多,因爲靠近醫院,早餐店都已經開了門,街面上都是各種早餐的味道。他的車子快速拐過這條街區,才慢慢平穩下來。
“你在躲駱少騰?”他問,聲音有些篤定。
餘小西沒回答,她不想與他再談駱少騰的問題,莫亦銘便當她默認。
“報紙說……你們會離婚。”莫亦銘突然問,有點意味不明。
餘小西閉上眼睛,心頭升起莫名的煩燥,但她仍壓着,平靜地看着莫亦銘,說:“這是我和他的問題,你不要再糾纏進來好嗎?”
莫亦銘車子停在路邊,轉頭對上她的眼睛,那眸色分明在說,在她這裡,他已經被踢出局,所以何必爲了她再去招惹駱少騰?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
“西西……”他不明白,在他了解她爲自己做了那麼多之後,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棄自己?
餘小西卻不想跟他談這個問題,打開車門便要下車,說:“我自己走。”反正已經離開醫院了。
莫亦銘扯住她的手,說:“不管你要去哪裡,總要換身衣服吧。”
他轉了話題,是因爲知道如果自己再說下去,他們連這點獨處的空間都沒有了。
餘小西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自己身上還穿着藍格子病服。她只急着回家,卻忘了自己兩天沒有出現了,如果就這樣被媽媽看到,她難免着急,不由有點猶豫了。
莫亦銘將車子繼續往前開,很快在某家知名品牌的服飾店外停下來。只是因爲時間太早,根本就還沒有開始營業。他摸出手機打電話,吩咐人將店門打開。
等待開門的期間,車廂裡沒人說話,氣氛有點沉悶。
他看着她臉色並不是很好,身上穿着病服,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哪裡不舒服?”不然不會無緣無故住院的吧?
想到不舒服的地方,餘小西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別過眼說:“沒什麼。”
轉頭,看到店裡的玻璃站內出現店員的身影,門很快被人打開,她推門下車。
莫亦銘選的這個品牌蠻適合她的,都是很正常的款式,幸好不是走秀款或晚禮服什麼的,免去了她多餘的擔憂。
餘小西選了件襯衫,搭配黑色a字裙,搭配的鞋子依舊是小矮跟。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要上班呢,除了頭髮亂糟糟的,她照着鏡子正在想這模樣在媽媽眼裡算不算正常。
“很適合你。”莫亦銘說。
他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看着她在鏡子前試衣服的模樣,覺得就像偷來的時光。
“衣服錢我會還給你的。”憋了半天,卻說出這樣一句矯情的話。
她自然知道他做這些不是因爲圖她的錢,如今的他也不在乎這麼一點。如果真要算起來,還不知是誰欠誰的,可是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什麼?
她沒敢擡頭去看他的眼睛,怕他還用那麼壓抑的目光看着自己。這時肚子突然又有些墜痛起來,眉頭微皺,手下意識地摸向小腹。
莫亦銘一直時刻關注着她,見她這樣,問:“不舒服?”
“沒事。”她回答着,躲開他走出店外。
他大步上前扯住她,不太確定地問:“是好朋友來了?”
餘小西的臉色頓時更加不自在起來,這個反應,就是百分之百確定了。
莫亦銘將她塞進副駕駛座,然後說:“等我一下。”便轉身返回街邊。
餘小西掀脣想問他幹什麼,便見他已經越過馬路,快速進了一家藥店。
想起兩人以前戀愛時,她偶爾也會這樣難受。餘小西這沉悶的性格自然說不出來,但是有一次實在痛的難受,她又支支吾吾的,舍友就忍不住說了。從那以後莫亦銘就記住了,還特意查過許多資料,每到日子都給她送紅糖。
記憶它總是在不經意間浮上來,餘小西看着莫亦銘進了藥店的身影,也開始有點恍惚。
也就十分鐘左右,莫亦銘拎着一些藥品回來,一邊打開駕駛室的門一邊說:“這家沒有你以前吃的那種,店員說這個效果也不錯——”
擡眼,卻發現副駕上的餘小西已經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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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駱少騰看到牀上空無一人的時候,心裡已經涌起不好的預感,第一個反應便是餘小西跑了!畢竟,他心裡其實明確的知道,她是不願意待在自己身邊的,所以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縱然心裡這樣無比肯定,他還是先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查看,可能心頭還是有那麼絲希冀存在的。但門板被他推開,簡陋的衛生間內果然空無一人。
這時病房的門被輕敲了兩下,查房的護士端着醫藥盒走進來,先看到的是病人並沒有躺在牀上。然後才注意到他一個大男人的身影站在衛生間門口,正想開口詢問,就見男人突然轉身,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駱少——”護士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再轉頭瞧一眼空空的病房。
誰告訴她病人去哪裡了?其實這個問題,駱少騰比她更想知道。
他身上還穿着昨天上班時的衣服,平時衣着光鮮的他,褲縫被燙的都是挺立的。這會兒倒好,滿身褶皺,髮絲都有些微亂。
乘了電梯下樓,他一邊打開停在門口的布加迪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交待幾句後,車子便由醫院裡駛出去。
餘小西在m市的牽掛太多,她不會這樣輕易消失,他這樣篤定。
藍色的布加迪很快停在餘小西租住的房子樓下,他拔了鑰匙下車,直奔餘媽媽住的樓層。
其實時間尚早,餘媽媽也剛起牀不久。主要是餘小西一連兩天沒有出現,她也跟着沒有休息好罷了。聽到門鈴聲,便走過來開門。
“怎麼是你?”看到門外的駱少騰時,餘媽媽的臉色並不好。
他是自己的女婿沒錯,但是她更加記恨的大概是他婚內出軌的事,還弄了個懷孕的女人出來,沒有一個母親可以容忍自己的女兒被人這樣欺負。
對於她的態度,駱少騰倒也沒有什麼心情去計較。一邊往裡面闖一邊問:“媽,餘小西呢?”
“小西?你不是說小西在你那裡嗎?”餘媽媽一聽楞了下,接下來便是質問。
餘小西從前天出門就沒回來過,晚上是他拿女兒的手機打的電話,告訴自己小西跟他回家了。現在他竟然突然出現,問自己女兒在哪裡?
“她沒回來?”駱少騰不由皺起眉頭。
兩人正對質着,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轉頭,便見餘小西從門口走進來。
她看到駱少騰時有點意外,但並沒有躲。
其實她心裡清楚,自己到媽媽這裡來,遲早都會被他找到的。只不過沒料到他來的這麼早,居然比她還早進門。
“小西,你去哪了?”餘媽媽率先走過來,有點擔心地看着她。
“沒去哪,就到處走走。”餘小西模棱兩可地回着,然後走進來,直接無視駱少騰,卻被他一把抓住腕子。
餘小西怕媽媽擔心,擡頭看了他一眼。明明排斥的厲害,卻沒敢怎麼掙扎。
駱少騰故意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誇道:“衣服蠻好看的。”也不知是不是餘小西的錯覺,語調怪怪的。
她故意忽略掉心頭的怪異,用力將手抽回來,對餘媽媽,說:“媽,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哦,我這就去做。”餘媽媽一直關注着兩人的互動,聽到這裡應了一聲。人雖然去了廚房,仍不時回頭看着,顯然有點不放心。
餘小西本來想跟去廚房,卻被駱少騰拽着手,直接拖進了臥室裡,然後門彭地一聲關上。他身了俯下來,一隻手橫在她身側與門板之間,問:“去哪了?”
“駱少騰,我有人身自由。”明明知道爭辨無用,心頭還是會壓不住那股無力。
她的眼睛那樣澄亮,帶着惱火地瞪着他。
他可以看到她竄着小火苗的眸子裡映着自己的模樣,好像要將裡面的自己燒掉似的。但縱使是這樣,他還是迷戀她這樣專注盯着自己的模樣。
駱少騰沒有反駁,伸手,指腹落在她的脣上,輕輕摩擦。
這麼親密的動作,總是讓餘小西覺得有些不自在,她紅着臉撇過頭。他的身子下壓,脣卻堪堪落在她的脣上。
他說:“我剛讓人查過醫院的攝像資料,你是跟莫亦銘一起離開的。”
餘小西明顯緊張了下,轉頭對上他的眸子。
他的眼睛依舊幽深的讓人看不出情緒,她手抵在他的胸前,說:“駱少騰,我們有事回家去說,不要在這裡吵好嗎?”她的確是有顧忌,她怕自己媽媽跟着擔心。
駱少騰表示意外挑眉,捏着她的下巴,問:“這麼說,你還打算跟我回家?”離的太近,說話的氣息都拂在她的脣瓣上,好似隨時都準備裹上來。
餘小西心上浮起一陣心虛,卻強自裝的鎮定,問:“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他的回答的很斬釘截鐵,然後狠狠吻住她的脣。
他那些壓抑的情緒與同他身體裡蓄存的力量一樣,彷彿隨時會噴發出來,將她燃燒掉。而餘小西只在最初反抗了一下,便突然放棄了。這次出其的乖順,任他含着自己的脣,熟稔地橇開,勾着她的舌糾纏。
她的順從無疑取悅了他,吻的力度終於漸漸減弱,卻仍然與她糾纏再糾纏,恨不能就這樣永遠地吻下去。
外面模糊地傳來門鈴的聲音,接着是餘媽媽開門、說話的聲音。她推了他一下,他終於放開了她的脣,兩人劇烈地喘息,只是他的錮着她腰身的手不但沒有放開,反而纏的更緊。
她身後的門板傳來被敲響的些微震顫,然後是餘媽媽的聲音喊:“小西?”
餘小西卻沒有急着應,眼睛仍落在駱少騰臉上。
駱少騰卻並沒有注意到她眼睛裡那些壓抑的東西,反而心情很好地鬆開她,笑着說:“開門。”
餘小西這才移開目光,轉身將門打開。
餘媽媽站在門口,模樣有點驚魂未定的樣子,說:“有位紀律師找你。”
餘小西點頭,看起來淡定很多,也沒有意外之色。出了門,紀元果然坐在客廳裡,與此同時,小小的客廳內還站了幾個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鏢。
紀元就坐在沙發裡,擡眼看到駱少騰時有點意外地挑了下眉,喊:“駱少。”
駱少騰目光掃過餘家小客廳裡塞滿的這些人,心頭有什麼劃過,眉頭微微蹙起,問:“紀元,你來幹什麼?”
紀元捻滅了煙終於站起來,看了眼他身邊的餘小西,說:“我來接我的當事人離開,你們沒有離婚之前,她受我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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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今天狀態不好,就先過渡一章,麼噠,愛你們哦(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