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糖糖從皇甫越的別墅出來,先給安然打了個電話說明這邊的情況。其實皇甫越的主張也沒錯,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總要面對面談一談,其它人並不能代替他們任何一方來解決問題。
電話接通後,安然聽着她說話在那邊則一直沉默,偶爾應兩聲音量也低低的,大概是怕自己父母聽見。糖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安慰了她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車子繼續前行,一直下了山向大學城的方向駛去。m市這邊的大學城建的頗具特色,雖然沒有市中心那樣熱鬧,交通要道上車流卻仍然不少。街道兩側活躍的也大多是年輕人,顯的更加朝氣蓬勃。
紅色的小甲殼蟲一直開到某藝術院校後面的寫字樓,門口的指示牌上顯示着這座大樓內的幾家公司,其中三樓有兩家,包括一家室內設計的工作室。
糖糖將車停泊在車位上,抱了副駕上的幾個文件夾便直接進了大樓。放棄電梯,沿着樓梯擡階而上,然後來到標着xx工作室的門口。
她進門的時候,正在電腦前工作的兩個人聞聲轉頭看到她。
“糖糖,你終於來了。”其中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誇張地叫着起身,扭着屁股就朝她撲過來。
糖糖毫不留情地伸出一根手指,就將他阻隔在自己一臂之遙,口吻中毫不掩飾自己對他嫌棄,說:“揚子,說過多少遍了,拜託不用對我這麼熱情。”
男人聞言倒一點也不在意,笑着伸出翹起蘭手指虛點着她,說:“哎喲,都說了你家皇甫哥哥不會介意的。”他可是她們的姐妹,估計男人都不會在意。
糖糖聽到他嘴裡的哥哥兩個字,渾身一哆嗦,手臂伸到他面前,讓她看自己白皙皮膚上起來的一層細小沙粒。
另一個年輕女人忍不住噗哧笑出聲,走過來說:“別逗他了,說正事吧。”
糖糖這才收回自己的手臂,然後將另一隻手裡抱的文件推到她懷裡,說:“圖畫好了,你們先看看行不行。”
“好。”年輕女人獎勵地親了她一口,然後就坐到工作臺上去打開文件,男人也湊了過去,說到底還是工作要緊。
糖糖則打了個呵欠,直接進了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咖啡,那邊兩人正商量着,她咖啡一口沒喝便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耳邊敲桌面的聲音響起,她才掀了掀眼皮,打了個呵欠,眼睛都沒睜開,問:“滿意沒?”
“我和揚子看着倒沒問題,生死就看明天一博了。”女人說,話雖然說的保守,可是眉宇間準備征戰殺場的勢在必得。
糖糖聞言便又要趴下去接着睡,女人見狀坐到她對面,問:“你不至於吧?”趕幾張圖而已,雖然要的有點急,以前也不是沒趕過,何止於讓她困成這樣?
“早上六點才睡,早上七、八點就被喊起來吃早餐,不信你試試。”她嘴裡咕噥着,難免有絲幽怨。
其實單畫幾張圖是不至於,她不是她忙着四處堵杜峰嘛,根本就沒休息好。
說起駱家必須準8點在家用早餐的習慣,他們同學那麼多年還是有所耳聞的。女人便說:“你就乾脆告訴你爸爸、媽媽你在做的事不就得了,他們肯定會支持你的。”
工作室是他們同學三人一起開的,成立也就才一年多,從她們開始實習的時候着手的。三人都是系裡的才子才女,設計理念新穎,只是剛剛起步,又沒有什麼人脈,所以工作室成長極爲緩慢,甚至稱不上什麼成長,還有待穩定。
“以後再說。”糖糖咕噥,一副馬上又要睡着的模樣。
她也不是刻意隱瞞家裡,成立工作室更不是想當女強人之類,只是不想整日無所事事,又不想去老爸的公司當公主被人供着。她總覺得自己這個年齡就該經歷一些她該經歷的事情,反正她有駱家做後盾也不怕失敗,只是單純的想依自己的能力做些事情。
年輕女人叫何碧珠,設計方面頗有天賦,系裡有名的才女,平時也是個很自負的人。家庭條件沒有糖糖好,大學四年都在勤工儉學,過早接觸社會,讓她看上去極爲老練。
她當初拉糖糖進來,倒也不是看中駱家在m市的地位,只單純地喜歡這丫頭,覺得性格合得來。只是她平時在學校裡受追捧慣了,工作這一年總對工作室的發展不太滿意,有時忍不住想想身邊的資源。可利用的資源最方便,也最有用的就是糖糖背後的駱家了。
不過看糖糖這態度,也沒什麼指望,想到這兒,她便收心繼續工作去了。只是剛走了兩步,突然又想到什麼,轉頭對又要睡過去的糖糖,說:“明天我和揚子都有事,你記得去對方公司投標書。”
餘糖糖頭也沒擡,只攤開手掌,說:“拿來。”
何碧珠將文件夾壓在她的掌心,她一收,壓回手肘下繼續睡覺。
在工作室眯了一會兒,灌了兩杯咖啡繼續參加工作,終於在晚餐前趕回家。草草扒了幾口,就回房睡覺去了。其實對於她做的事駱少騰和餘小西未必全然不知,不過她喜歡做又不愛他們插手,他們就裝作不知罷了。
這天晚上,糖糖也終於睡了個好覺。因爲杜峰與安然約在華士待的咖啡館見面,糖糖上午要去送標書,想着回來的時候經過那邊正好。
翌日清晨,糖糖終於在鬧鈴聲中睜開眼睛,戰鬥似地洗漱完畢,她身上穿着舒適的家居服,腳上趿着拖鞋便下了樓。
“爸,媽,小豆子早。”她打着招呼坐下來。
這陣子糖糖忙的很,很少像今天這樣會按時起牀,且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使得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同時側目瞧着她。糖糖則沒聽到人迴應,擡頭纔看到家裡人的盯着的自己眼神有點不對。
駱崢甚至起身橫過桌面,手貼在她額上試了試,皺眉地疑惑道:“沒發燒啊。”
啪地一聲,糖糖毫不留情地拍掉了弟弟的爪子,尺道:“你才發燒了。”然後招呼傭人:“蘭姨,開飯。”
蘭嫂趕緊應了一聲,傭人已經從廚房將早餐一一端上來。
早餐時間一過,桌上的人很快散去。糖糖餵過糖果,這才換了衣服出門,卡着點開車到了投標的那家公司。地址位於市中心,但不算很大的企業,只不過在業內口啤還是不錯。
餘糖糖在前臺報了工作室的名字,然後就被帶到了一間會議室。今天競投的人很多,她被安排坐在了最末端,其它人似乎都是大公司的人,差不多都帶了助理過來。
室內正熙熙攘攘的,大家正各自忙着低頭交談或寒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衆人下意識地擡頭看去,便見一個年輕男人被簇擁着走進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商務西裝,將挺拔的身材襯的更加有型。
鍾誠?餘糖糖正感到有點意外的時候,她幾乎聽到了坐在左手邊那女人驚豔的抽氣聲,不由側目看了她一眼。
“各位好,我是xx公司代表鍾誠,在此本人謹代表公司對各位的到來表示感謝。”男人聲音溫潤如玉,已經在安靜的會議室內響起。
餘糖糖將注意力轉回去的時候,兩人一個在主位一個在最末端,四目正好相接。
鍾誠看到她的時候,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意外,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詫異,一直笑容可掬地侃侃而談着。由他的演說中餘糖糖才知道這家公司剛被鍾氏收購不久,目前這個頂目是重組後的第一個項目,所以公司非常重視等等。
會議的時間並不算很長,他的助理便帶走了所有投標書,直到散會,兩人也沒說上話。餘糖糖本也不是想攀交情的人,倒也無所謂。隨着人羣走出會議室,中途僅去了趟衛生間時,停車場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餘糖糖。”剛剛打開車門,身後便傳來男人的聲音。她轉頭,便看到鍾誠朝自己走過來。
“你好,鍾少。”餘糖糖說。
“這麼客氣?”鍾誠眉頭微皺,顯然對於這個稱呼不太滿意。
即便不提兩人小時候就認識,便是兩家的交情也不該這麼疏離纔對。
“當然了,您現在可是我的客戶。”餘糖糖笑靨如花地回答。
“哦?只是我倒不知道飛凰什麼時候又成立一個工作室。”鍾誠故作疑惑。
“我來投標,就說明跟飛凰有關係嗎?”餘糖糖反問。
“那是……你獨立創業?”鍾誠好奇。
“我相信標書上對我們工作室有所介紹。”餘糖糖並不想在這事上多費口舌。
“好吧。”鍾誠也看出她並不是很想談,便不再追問,於是又半真半假道:“請我吃頓飯怎麼樣?”
“理由?”餘糖糖問。
也許從小就認識的關係,她與他說話感覺倒不像是真的陌生人。
鍾誠看着她眼裡亮亮的晶塊,脣色微彎:“請我吃了飯,我就讓你們中標怎麼樣?”誘惑可不小哦。
“這麼草率,我們倒是不敢跟貴公司合作了。”餘糖糖知道他在開玩笑,倒也不會當真。
“哈哈。”鍾誠笑起來,更覺得她有意思。
兩人正說着話,此時餘糖糖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到安然的號碼纔想起自己還有事。
鍾誠側了側身子,禮貌地讓她先接電話。
餘糖糖按了接聽鍵,轉過身去,喊:“安然?”
“你好,我們是xx醫院的醫生。請問你是機主的朋友嗎?”那頭回應她的除了救護車的鳴笛,還有醫生的話。
“醫院?”餘糖糖心裡一突,接着又問:“她怎麼了?”
“這位小姐出了車禍,正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她昏迷前懇求我們只聯繫你。”那頭說明情況。
餘糖糖當時只覺得救護車的鳴笛聲在耳邊擴散,震的耳膜發疼,根本就聽不太清醫生的話。可是又好像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張嘴想問安然的情況,那頭卻突然斷了。
餘糖糖想到醫生報的醫院名字,像是突然回過神似的拉開車門坐上去,只是手裡拿着鑰匙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直到一雙手掌包裹住她的手,隨即傳來男人的聲音:“你如果信得過我,我幫你開好不好?”
她現在臉色很差,開車容易出危險。
餘糖糖轉頭對上他的眼睛,那裡面唯有真誠,便點頭,下車轉到副駕駛。
鍾誠發動引擎,車子出了停車場一路朝醫院進發。
糖糖跑進醫院大廳,在服務檯問了被車撞的孕婦,終於查到被送往的急救室。她的腳步很急,杜峰下意識地側目去看她。
餘糖糖自然也看到了他,他穿了身白色的休閒裝,此時已經被鮮血染就。
糖糖的心被揪緊,問:“安然呢?”
杜峰神色頹然,看了眼手術室關閉的門,回了三個字:“在裡面。”
音剛落,手術室的門便開了,她與杜峰幾乎是同時涌過去圍住醫生。
“對不起,孩子沒保住。”醫生一臉凝重。
餘糖糖聽到這話時只覺得腳下一軟,差點就站不住,還好身後一隻手臂撐住了自己。杜峰則臉色灰黯,抱頭揪住自己的頭髮。接着安然被人從裡面推出來,還在昏迷中,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糖糖跟着推牀去了被安排的病房,身上雖然蓋着白色的牀單,臉上還是沾到一些血跡。糖糖忍着難過,去衛生間擰了條溫熱的毛巾過來給她擦臉,然後是脖子、手臂,然後才發現安然的手是攥着的,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糖糖有點疑惑,一點點扳開後,從裡面發現一個紙團。攤開後,才發現是一張皺巴巴的支票。
“他給我的打胎費,是不是很多?”安然的聲音由牀頭傳來,她擡頭,見她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眼睛裡雖沒有淚,那脣角勾着微微嘲弄的弧度,卻好像比哭了更加讓人揪心。
她是自己的姐妹,一向是個安靜乖巧的女孩子,此時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樣,糖糖心頭更加難過。
她抱住她,說:“安然,你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吧。”
她原本想着他們面對面談一談,杜峰怎麼也該有點擔當,完全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然的頭埋在她肩頭的布料裡,依舊那樣安靜,她說:“我本來就不知道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現在好了,沒了正好不是嗎?還替我解決了麻煩呢……”她故意說着反話,糖糖卻感覺自己肩頭溼了,並迅速漫延着。
糖糖咬着脣,眼眶也是紅的,因爲她不知道她該怎麼安慰安然。這個一向堅強又安靜的女孩子,她連難過都是這樣安靜的,安靜的讓人心疼。終於安然哭累了,又昏睡過去。
糖糖手裡攥着那張支票打開門,便見杜峰站在門口,低着頭不說話,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看到她出來時眸色遊離,問:“她怎麼樣?”音剛落,糖糖手裡的支票便擲到他的臉上,接着衣領被拽住。
“杜峰,有幾個臭錢很了不起是不是?”糖糖問。
杜峰不說話。
糖糖想到安然的樣子,就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
此時腕子卻被人捏住,皇甫越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喊:“糖糖?”顯然是不贊成她這麼衝動的。
糖糖看着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嘴巴一癟,委屈地說:“安然的孩子沒了。”
她是相信他,才讓安然和杜峰見面的。所以她說這話,其實是想要他站在自己身後的依靠,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做的。
可是今天的皇甫越沒有,他手握着她的手想要讓她鬆開杜峰,糖糖不肯。他眉頭皺起來,有些嚴厲地說:“餘糖糖,你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
不能嗎?
當然不能,除了揍他一頓解恨,對安然的傷害根本無法挽回,那個孩子也回不來。可是糖糖看着杜峰的眼睛還是在冒火,她攥着他衣領的手都因爲憤怒而顫抖。
皇甫越看了她這樣也心疼,活像她受了極大的委屈,便想要將她的手拽下來抱進懷裡安慰。糖糖卻誤會了他,以爲他還幫着杜峰,動嘴便去咬他。
“噝……”皇甫越吃痛地收回手,糖糖也退後了步。
兩人對望,她的模樣活像遭到了背叛。皇甫越皺眉上前一步,這時鐘誠拎着東西遠遠走過來,看這情景以爲兩人發生了爭執,便一步擋在了糖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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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六一快樂o(∩_∩)o哈哈~
我五號要去長沙年會耍了,未來三天如果沒空更新的話,番外要到十號之後纔會再更,親愛滴們不會刻意等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