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點05分,泰豐樓全體員工開始了新的一天緊張而又忙碌的工作。
房梅因爲前一天晚上熬夜工作沒有睡好,今天又需要早起化妝趕來上班,導致妝沒有化好,經季月提醒眼角的眼線好像有些暈染之後急忙前往女廁所補妝。
大堂除了經理在廁所補妝之外井然有序,後廚則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騷動。
主要是後廚來了一位特殊的來訪者,董仕和董禮的師父,已經掛牌出售還未更名的黃記酒樓前任大廚,著名蘇幫菜大師,黃勝利先生。
由於黃勝利先生並不是很喜歡包括徒弟在內的所有人稱呼他全名,大夥便稱呼他爲黃師傅。
黃師傅不光人來了,還帶了點禮物——他帶了湯。
兩大鍋湯,高壓鍋的鍋,真是難爲董仕和董禮了,上班路上還要抱着高壓鍋。運氣好點被路人拍了幾張照片發到網上,估計能入選年度迷惑行爲大賞。
江楓等人在喝湯,圍聚在兩個高壓鍋邊上端着碗靜靜地喝湯,就連端高壓鍋的董仕和董禮也不例外。
這兩鍋湯,一鍋是雞湯一鍋是豬骨湯。
不用喝,光是以湯盛到碗裡的形態江楓就能看出來這兩鍋湯熬了很久。熬製時間至少在六個小時,熬製的過程中黃師傅肯定也守在湯鍋邊不停的略去浮沫。
雖然這兩份湯都加了些其他於紅棗桂圓蓮藕之類的食材調味提鮮,但是江楓喝的時候總感覺自己不是在喝燉湯,是在喝高湯。
還是做菜用的高湯。
黃師傅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大家喝湯,在看大家的同時時不時還看見江衛國和江衛明,更多的時候是盯着江楓和姜衛生。
江楓也盯着黃師傅。
他發現,正常情況下的黃師傅看着還挺精神的。
黃師傅年歲不小了,他頭髮花白,臉部皮膚鬆弛皺紋比較多,手上甚至還出現了不少老年斑。再加上先前董仕和董禮經常同江楓等人提起黃師傅這幾年身體並不是很好,一些比較常見的老年病和風溼病之類的病症一直折磨着他,昨天黃師傅那剛下飛機虛弱的模樣又深深印在了江峰的腦海裡,導致黃師傅在江楓心中的形象是一個精氣神都不是很好的瘦老頭。
但事實是黃師傅雖然是個瘦老頭,精氣神卻都不錯,從他看江楓,姜衛生,江衛國還有江衛明灼熱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一二。
黃師傅內心十分激動,他的激動已經從他的某些表現中表露出來了。
從他跟在兩個抱着高壓鍋的徒弟後面走進後廚看見江衛國和江衛明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這兩位老先生應該是他師父的兄弟。
雖然他師父不叫江衛今,甚至不姓江,他師父叫井離鄉,但黃師傅就是覺得面前的這兩位老人是他的兩位師叔。
因爲他知道他師父真名根本不叫井離鄉,這個古怪的名字連他師父自己都親口承認是自己改的,因爲他師父經常自嘲自己年紀輕輕就家破人亡,背井離鄉。
即使他師父去世得早,他甚至沒有見過他師父老年時的模樣,但黃師傅堅持認爲面前這兩位就是他的親師叔。
他甚至想親切地向兩位師叔問聲好,順便向兩位師叔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華,證明自己是一個才華洋溢的師侄。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兩位師叔,你們覺得我這個湯熬得怎麼樣?”黃師傅開口問道,語氣熱切,甚至還帶有一絲小輩的討好。
江衛明&江衛國:?
江衛國懵了。
他不比江衛明早早便從江楓那裡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有心理準備,他是昨天江衛明告訴他的時候才知道二哥可能曾經在人世,但是已經去世了,卻又留下了幾個徒子徒孫,其中有兩位徒孫正在自家酒樓裡工作的說起來頗有幾分曲折離奇的味道的事情。
江衛國原本就有些懵逼,現在直接被黃師傅這一句師叔徹底叫懵了,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困惑,不解,震驚,還有一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眼神看向江衛明。
江衛明也有點懵,雖然他覺得黃勝利的師父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親二哥,但是黃勝利認得如此輕易如此簡單如此親切,讓他甚至覺得黃勝利可能是個騙子。
作爲一位曾經長時間獨居在鄉下的老人,江衛明遇到過形形色色的騙子,比江衛國,趙蘭花,孫冠雲三人加起來遇到的還要多。
他懷疑自己遇上了新型的詐騙手段,認親詐騙。
“嗯,等一下,這個,黃…小黃,我可以叫你小黃嗎?”江衛明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
黃師傅在步入老年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稱呼他爲小黃,但說這話的人是自己的師叔就沒什麼問題了。
黃師傅笑着點頭道:“三師叔,當然可以。”
黃師傅在來之前已經向董仕和董禮打聽好了江衛國和江衛明的輩分。
江衛明:……
“小黃,你可以先不用稱呼我爲師叔。畢竟這個事情,咱們…咱們今天只是只是來商討確定一下,不是說一定是,也可能只是一個巧合,畢竟我二哥已經去了很多年了。”江衛明道,“就…咱們先交流一下情況吧,去外邊談。”
“小楓,建康。”江衛明示意江楓和江建康同他們一起出去。
5人離開後處來到了更衣室,此時更衣室裡沒有人裡還有小板凳,用來談話再適宜不過了。
“黃師傅,麻煩您先說一下您師父的情況吧,這樣我爺爺和我三爺爺也好確定不是嗎?”江家外交部發言人江楓率先發言。
“行,正巧我也想和二位師叔說一說師父先前的情況。”黃師傅爽快地道,往小板凳上一坐,說起了從前。
“師父原先叫什麼名字我們不知道,但我和我師弟都知道師父是改了名的,只是我們不知道師父連姓都改了。師父收我們的時候他叫井離鄉,那時候他在我們姑蘇那邊一家很有名的酒樓裡工作,我和我師弟都是在酒樓裡打雜的時候被師父收爲徒弟的。”
“師父瘸了一條腿,走路的時候得拄拐,行動很不方便,臉上有兩道疤不太好看,也是因此師父一直都沒有娶老婆,直到他去世的時候都是我和師弟在照顧他。”黃師傅也不知道江衛明和江衛國想聽什麼,便撿着他覺得重要的事情說。
“那二哥,不,你師父,他腿是怎麼瘸的,臉上的疤又是怎麼來的?”江衛明問道。
黃師傅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師父從來都不說。”
“其實師父去的挺早的,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獨居,也沒什麼朋友。我和我師弟學成進了國營飯店之後師父就提前退休了,平日裡都是我和我師弟照顧他。有一次師父一個人在家煮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裝蜂窩煤的爐子弄倒了,煤全倒在了師父的那條好腿上,等我和我師弟把師父送到醫院去的時候腿已經廢了。”
“從那以後師父就只能做輪椅,也沒有辦法再做菜,沒兩年就去了。我和我師弟挑了個風水好的地方把他葬了,每年都會去祭拜。”
“師父去得早也沒留下什麼東西,照片也沒有,畫像也沒有。原本我那裡還有一些師父寫的東西,但是過了這麼多年了,我這次找也沒找到。一開始我聽小仕和小禮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就覺得可能是,因爲我師父雖然不怎麼提之前的事,但是在他只能做輪椅的那幾年他經常唸叨着想去北平看看,那時候我和我師弟就猜師父是北平人。”
“這件事情我和我師弟也說了,他這些年自己做了點生意最近比較忙要過幾天才會來,但是他兒子好像在北平,去年纔來的。”
“我剛纔一進廚房看見兩位師叔就覺得肯定是,雖然我沒見過師父老了之後是什麼樣,但就覺得是。”黃師傅一臉肯定,“兩位師叔要是不相信不放心可以考考我的手藝,那兩鍋湯是我昨天下午熬的晚上一直溫着。湯看不出來有什麼菜應該能看出來,要不我現在就給您二位做兩道菜?”
江衛明和江衛國都沉默不語,黃師傅剛剛說了太多讓他們驚訝傷心的事情,雖然只有三言兩語,但只要想到事情的主人公是他們二哥就覺得揪心,甚至還有些感同身受。
這些事情都是黃師傅親身經歷過的,而且過了這麼多年,現在說出來對他而言其實也沒什麼。但對於第一次聽到江衛今狀況的姜衛國和江衛明而言,江衛今這些年的經歷讓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黃師傅看着江衛明和江衛國。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井離鄉就是江衛今,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在心裡都已經確定了。
“那就做兩道吧,也讓我們看看二哥教出來的徒弟手藝如何。”江衛國道。
“小師叔您放心,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黃師傅知道,現在就是他向兩位師叔展現自己才華的時候了。
只待過幾天師弟一到北平,兩位師叔就會知道誰纔是師父最優秀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