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的確幫費南收拾出來了一個單間,但說是單間,其實還沒個廁所大,攏共也就只有一張牀外加一小方空地,此外什麼也沒有。
木板牀上鋪着一牀略顯陳舊的被褥,牆上一方算是窗戶的孔洞大開,寒風倒灌,靠窗的牆上已經結了一片霜花。
這悽慘的環境還沒靠山屯牛二家裡好,但費南一路的觀察,卻能確定,這間牢房的確是獄中環境最好的房間之一了。
其他的牢房明顯是多人間,被褥黑硬,臭鞋爛襪臭氣熏天。
因爲沒有窗戶,那些牢房中雖然氣溫暖和些,卻因此使得臭氣瀰漫,即便行走在過道中,也依然能聞到那股臭氣。
費南的這間牢房雖然冷了些,但好在有窗戶,可以驅散飄來的臭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沒有多說,費南上前,拍了拍拇指粗的鐵條鑄造的欄杆,笑着拍了拍身後的獄卒的肩膀:“辛苦啦!”
說罷,他便邁步走進了牢房。
見他主動進去,獄卒鬆了口氣,趕忙上前來將牢門關了起來。
所謂牢門,其實也是同樣用鐵水澆鑄的門架,卡扣處用鐵鏈纏繞了幾圈,再上鎖加固。
鎖好後,獄卒和看守低聲說了幾句,便往回跑去。
看守就是值守的獄卒,他們好奇的打量着費南,他是少有的幾個不是以被縛姿態進來的囚犯之一。
沒多一會兒,胡萬帶着獄卒們來到了費南的牢房門前。
費南一隻腳踩在牀沿,大喇喇的靠坐在板牀上,倚着光禿禿的磚牆,自來熟的衝胡萬擡了擡下巴,笑嘻嘻的問:“來啦?”
胡萬揹着手,冷冷盯着他說:“按照我們這的規矩,進牢房的犯人需要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換上囚服。”
費南搖了搖頭:“你忘了我剛纔說的話嗎?我可不是犯人,只是借你這地方住幾天,等大統領回來,你可不要搞混了。”
“哼!”
胡萬冷笑了聲,拿起手中的木棍敲了敲鐵欄杆,語帶威脅:“敢殺北洋軍官,你以爲大統領真想見你麼?你沒幾天好活了。”
“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費南顛着腳,撇嘴說:“說我殺了北洋軍官,得拿出證據來呀!”
“證據的事你不用操心,早晚會有。”
胡萬用木棍敲了敲手心,冷笑說:“現在是在說你的事兒,你要老老實實配合,就能少吃點苦頭,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想怎樣?”
費南斜眼瞅他。
“哼哼!”
冷笑一聲,胡萬衝身後招了招手,幾個獄卒提着水桶走上前來。
那些水桶中都裝滿了水,還能聽到水中冰碴碰撞的清脆聲。
看了眼漏風的窗口,胡萬冷笑說:“不然就幫你洗個澡咯!我們好心幫你洗衣服,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啊!”
這大冷天的,要是被澆個透心涼,不凍死也得廢,這傢伙好狠的手段。
費南眯起了眼睛,微笑說:“胡獄長,我說話算話,也沒有出手傷人,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你給我方便,我給你面子,希望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難看。”
“哈哈!”
胡萬樂了:“你現在知道怕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甭管在外面怎麼威風,進了我的牢房,就得服我的管!你脫是不脫!”
“胡獄長,好大的官威啊!”
費南冷笑了聲,淡然問:“我看誰敢潑這個水!當心我出去賞你們點甜頭嚐嚐!”
“還想出來?”
胡萬用木棍一敲欄杆,指着費南喝令說:“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伺候着!”
“得令!”
那幾個獄卒提桶上前,托起桶底,便將桶中冰水向費南潑去。
嘩啦!
嘩啦!
水流落下,將被褥牀板潑了個通透,但費南卻已經提前一步,撐着牀板飛身躍起,在牆上噔噔踩了兩步,擰身翻轉,穩穩落在了地上,身上一滴水都沒有沾到。
“還真敢潑?膽子不小呀!”
費南捏了捏關節,咯嘣作響。
“躲?我看你能躲多久!水外面有得是,我把你這間牢房凍結實咯!看你服不服!”
胡萬敲着掌心,衝費南獰笑。
“真是給臉不要臉,非得麻煩爺爺給你們炒菜!”
費南罵了句,大步走上前來,一腳踹在了鐵欄杆上。
獄卒們後退了半步,驚疑不定。
這傢伙是想把牢房的欄杆給拆下來嗎?這可是生鐵鑄就的呀!
費南這一腳勢大力沉,踹在鐵欄上,震得欄杆連接處散落片片鐵鏽。
胡萬眼神一凝,他看到被費南踹中的那塊鐵欄連接處,居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嗨!”
費南上前,伸手抓住了兩根鐵欄,吐氣開聲,兩手向外用力掰扯。
咯嘣!
咯嘣!
兩聲脆響,那兩根欄杆居然被費南徒手掰斷了!
“嘶!”
胡萬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無方纔的跋扈之色。
欄杆斷裂,空出了一個可供一人出入的空隙,費南一貓腰,邁步便從裡面鑽了出來。
胡萬後退兩步,卻被費南一步趕上,擡手便是一個大嘴巴子。
啪!
胡萬被抽得原地轉了一圈,腦瓜子嗡嗡作響。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費南又是一記反手,他反轉半圈,暈暈乎乎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血嘩嘩地流了下來。
那幾個獄卒轉身就想提桶跑路,費南擡手一指:“誰敢跑我腿給他打斷!”
獄卒們腳步一停,畏懼的看着費南一步步走近,就像看着一個惡魔。
啪!
啪!
啪!
啪!
費南擡手挨個大嘴巴子抽了過去。
“給你們臉了?”
“好話不聽,非要捱揍才老實?”
“拿着個雞毛當令箭,作威作福慣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大嘴巴子好不好吃?”
“香不香?甜不甜?”
獄卒們依次捱了兩記嘴巴子,臉上多出了兩組五指印,但他們卻沒有像胡萬那樣打轉。
費南收了幾分力氣,這些獄卒也是奉命行事,他不想難爲他們。
回身將胡萬拎了起來,費南屈指彈了下他的腦殼:“你讓人把我的被褥潑溼了,你得賠我一套。”
胡萬沒聽到他的話,他被費南抽得兩眼冒金星,耳朵裡也嗡嗡耳鳴,還沒緩過勁兒來。
“你們。”
費南衝那幾個獄卒吩咐:“去把胡獄長的被褥給我拿過來,給我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