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孩子馬上就要被喬家的人接走,認祖歸宗,冉習習不禁對他有些不捨。
不過,母親已經不在人世,能夠跟父親相依爲命,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也是最好的了,總比在外漂泊,寄人籬下要好得多。冉習習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雖然養父母對她很好,可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後,的確糾結痛苦了好一陣子。
所以,她不希望這個孩子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喬思捷的動作很快,上一次冉習習已經帶他去過了醫院,他立即給喬夫人打了電話,說明情況,母子二人一起前往醫院。
冉習習不太放心,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態度,也早早到了那裡,和他們碰面。
說實話,兒子和喬瑞秋離婚,喬夫人雖然生氣,但也不算太難過。畢竟,以喬言訥的條件,再找個老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後來,又聽說她出車禍死了,喬夫人難免唏噓感嘆,覺得她和喬家的確是沒什麼緣分,有些可惜。
如今,喬思捷卻告訴她,這個已經不在的兒媳居然在離世之前,拼死生下來了一個男孩,是他們喬家的骨肉,她怎麼能不激動!
抱着嬰孩,喬夫人淚水漣漣。
冉習習站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着這一幕。
喬思捷朝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向外面走了出去,單獨說話。
“言訥呢?”
她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
“我給他留了言,但不確定他會不會看到,他現在連餐廳也不去了,回了他們當初住的那間公寓,足不出戶。”
頓了頓,喬思捷又說道:“我派了人,每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公寓樓下,以免他出現意外,偶爾還會讓人裝成送外賣的,和他打個照面,確定他沒事。”
冉習習點頭:“他現在的狀態,還真不好說會不會做傻事。現在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讓他知道,他有孩子了,要負起責任來,做個合格的父親。”
她想了想,提議道:“乾脆你直接去找他吧,如果你擔心一見面就打起來,你就找一個放心的人去跟他說。比如,你先讓威廉去談,確定他不那麼激動了,你再露面。”
喬思捷覺得她的辦法不錯。
兩個人沒有再說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喬夫人,她正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孩子沒見過她,但是也不認生,老老實實地躺在她的懷裡,他的小手正好碰到了喬夫人頸子上系的絲巾一角,下意識地抓住,好像玩得很開心,自己還笑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喬夫人才把孩子還給護士,擦了擦眼淚,走了出來。
“媽,最好還是讓孩子多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確定沒事了,再接回家。”
喬思捷主動說道。
喬夫人吸了吸鼻子,點頭道:“是啊,家裡要徹底打掃一下,還要買很多東西,等準備好了,再把寶寶接回家。思捷,一定要儘快把言訥找回來,這是他的兒子啊……”
說着說着,她又哭泣起來。
喬思捷急忙安慰着她。
冉習習也勸了幾句,覺得一切順利,自己終於可以功成身退,於是匆匆離開。
隨着戰行川手術日期的不斷逼近,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戰勵明說服了戰行山,後者和戰行川的配型機率也很高,不愧是同一個爸的親兄弟,結果一出來,連專家組的醫生們都鬆了一口氣。畢竟,一個三十多歲的和一個六十歲的,當然是年輕的更好,對雙方術後的恢復都更爲有利。
戰行山自然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他敵不過強大利益的驅使——戰勵明同意離婚,淨身出戶,名下財產全都留給妻兒。
等他的妻子百年以後,那些資產就全都是他的了,因此,他考慮再三,還是同意了。
整件事再一次印證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對此,冉習習頗有微詞:“早知道這樣就可以,我寧願把錢都給他,讓你早早地做手術,也不用遭那麼多的罪!”
戰行川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去找戰勵明,就是因爲他壓根就不想找他,並不是不想花錢。
而現在,他爲了活下去,也只能選擇妥協。
“我知道你心裡覺得不痛快,可是,一個人努力活下來,並不可恥。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我想,這個過程一定不容易,你千萬不要辜負大家的付出。”
關於最近的一些風言風語,冉習習也聽到了一些,她當然不敢去找王靜姝或者戰勵明求證,只是覺得他們的一片苦心實在令人感動。
作爲父母,他們曾經犯過錯誤。
如今,他們在彌補錯誤。
“嗯,我知道,我不會臨陣逃脫的。”
戰行川點了點頭。
“你敢?我告訴你,要是你敢在手術之前偷跑了,我就讓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睿睿,見到我!”
冉習習橫眉怒目,語氣嚴肅。
他失笑:“我可不敢。我現在別說跑,可能走到樓下都吃力。”
她的態度這才軟化下來。
正說着,冉習習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臉色微微一變。
戰行川沒有漏掉她的表情變化,不由得向她問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事,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她握着手機,飛快地走出了病房。
看着冉習習的背影,戰行川若有所思。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確定身邊沒有人,冉習習才接起電話:“喂。”
“這兩天我都跟着目標,現他的生活非常有規律,回家睡覺,去公司上班,跟客戶應酬,基本上就是這三件事,沒什麼特別的。不過,他出入的都是一些高檔會所,其中不乏是會員制,這個我們就沒轍了,進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
私家偵探把情況簡單地和冉習習彙報了一下。
她一聽,皺皺眉:“沒有其他的了嗎?”
那人想想:“哦,對了,他好像還去看過朋友,買了一些水果之類的。我把地址告訴你。”
冉習習一聽地址,自己去過,就是律擎宇的公寓。
“他有沒有單獨和那個女人見過面?”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律擎寰最近有沒有和顏一菲有過私下接觸。
“沒有。”
可惜,答案令冉習習感到失望。
“那好,你繼續跟着,錢不是問題。有什麼特別的,馬上通知我。”
說完,她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調整了呼吸,冉習習返回病房。
容謙和孔妙妙來了,正在和戰行川說着話。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孔妙妙在公司忙碌着,她每隔一天會來一趟醫院,把公司的事情向戰行川做一個簡報,便於他及時掌握情況。而戰氏的重大決定,也需要他本人肯纔可以布出去。
有她在,戰行川放心多了。
“最近一個月,信虹的情況好轉了不少,虞幼薇造成的負面影響已經差不多降到最低。不過,畢竟傷了元氣,大家覺得,還是脫手比較好。”
孔妙妙按了按額頭,不願意提起那個女人,但還是要說。
戰行川想了想,點點頭:“沒錯。”
在一旁默然不語的冉習習擡起眼睛,看了看他,沒說什麼。
在劉氏兄弟出事以後,他們很有默契地再也沒有提過虞幼薇,就好像她從來也沒有存在過一樣。
如今,再聽到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等容謙和孔妙妙離開,冉習習才輕聲問道:“你想見她嗎?”
戰行川愣了愣神:“啊?”
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坐牢。何況,我也不想見她。雖然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就算是死在手術檯上,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遺憾。”
冉習習嘆氣:“你說,人和人怎麼會從親密無間,變成形同陌路呢?”
這個問題,徹底難倒了戰行川。
不過,他立即回答道:“一個男人要是太多情,也不是什麼好事,既然愛了一個女人,那就得傷了其他的女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區別只在於,他愛的是誰。”
兩天後,冉習習、戰勵明、王靜姝、孔妙妙、容謙、洛克等人全都到了醫院。
李姐也帶着戰睿珏趕來。
王靜姝作爲病人的家屬簽字,她的手抖得很厲害,把名字寫得歪歪扭扭。
終於,戰行川被推進了手術室。
而戰行山也已經提前在手術室裡了。
關於手術的風險,術後的種種排異反應,醫生已經說了很多遍,大家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等待的過程,依舊還是無比揪心的,所有人都懸着一顆心,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
冉習習事先諮詢過,有的手術三五個小時就能結束,有的卻要長達十幾個小時,在臨牀方面,手術時長的區別是很大的,要根據不同病人的身體狀況來決定。
他們等了五個多小時,手術終於結束了。
然而,移植結束卻不是終點,後面還有漫長的觀察期,要確定沒有排異反應才行。
儘管如此,對於衆人來說,還是鬆了一口氣。
特別是王靜姝,幾乎癱倒在了戰勵明的懷中,快要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