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冉習習臉上的水,凌宇愣了一下,然後才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哦,謝謝。”
她接過來,抽了一張,按在臉上,又把紙巾還給他。
凌宇接過來,指了指旁邊的一處空地。
冉習習點點頭,跟他一起走過去。
她是ng集團的總裁助理,而他是嘉皇娛樂旗下的藝人,跑來找她,想必也是因爲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冉習習很快打起精神,主動寒暄道:“很辛苦吧?你們是哪天回國的?”
凌宇微微一笑:“上週就回來了,戲份不多。”
冉習習擦乾淨了臉上的水,左右都沒有看見垃圾桶,於是她就把那張紙巾攥在手裡,揉成了個團,繼續笑着說道:“畢竟是第一部戲嘛,慢慢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有幾分面熟,但又很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冉小姐,你記得凌元正這個人嗎?”
她愣了愣,充分調動大腦記憶,想了半天,冉習習似乎恍然:“你是……”
凌宇見她終於有了印象,也露齒笑道:“我是他的兒子。習習姐,我們小時候見過的,在你的生日派對上。”
她上下打量着他,終於有了印象:“啊,你是凌叔叔的兒子!原來……你是那個‘沒牙齒’!”
凌元正是冉氏當年的會計,也是冉天澤的師弟,算是跟着他一起創業的幾位元老之一。
冉氏出事的時候,凌元正因爲涉嫌做假賬,曾被帶走調查。不過,他最終沒有被判刑,只是履歷上也算是有了污點,沒有大企業再肯聘用他。
冉習習出國的時候,冉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後來發生的很多事情,她根本就是一無所知。自然,她也就不知道凌元正後來的事情了。
“是,我是‘沒牙齒’。但我現在的牙齒很好。”
凌宇似乎也很高興,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居然還記得自己,他只去過一次冉家的別墅,是參加冉習習的生日派對。
那時候他剛好在換牙,兩顆門牙一起掉了,一笑就光禿禿的。
大概是因爲這一點,凌宇才博得了壽星小公主的偏愛,那一整天,冉習習都把“沒牙齒”帶在身邊。只可惜,沒過多久,她就出國了,兩人再也沒有過聯繫,一直到那一天,在嘉皇開會的時候,凌宇看見熟悉的名字,這才確定是她。
“凌叔叔怎麼樣?還在工作嗎?身體好嗎?”
冉習習還記得那個男人,總是戴着一副眼鏡,很嚴肅的樣子。
“他已經去世了。”
凌宇的表情有些黯然。
她張了張嘴,忽然察覺到一絲物是人非。
凌元正的年紀也不大,按照現在的生活標準,八十歲也不算老,更何況還不到六十歲的人呢。
“抱歉……”
冉習習輕聲吐出兩個字。
“沒事。對了,我是想和你說,我爸有些遺物,是和冉氏有關的。我大致翻了翻,都是舊物,也許還有意義吧。你感不感興趣,有時間我拿給你?”
她一聽,急忙點頭,掏出手機來。
“有,我號碼是……你記一下,你有空就打給我,約個時間地點,我去取。”
凌宇也拿出手機,和她互換了號碼。
“好啊,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我好久沒回家了,給我幾天時間。”
他點點頭,揣起手機。
說完,剛好樂萌萌喊他,凌宇向冉習習略一點頭,就走了。
冉習習站在原地,低着頭,把通訊錄上的姓名補充完整,心裡不禁有些五味雜陳。她沒想到,原來凌宇竟然是凌元正的兒子,而凌元正又是冉氏的老臣,冉天澤當年最器重的手下,以及左膀右臂。
身邊投下一道陰影,頭頂傳來冷冷的聲音:“你又跑過來偷懶?”
她輸好姓名,按下保存,收起手機,這才擡起頭:“我怎麼偷懶了?我本來都不知道我今天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啊!再說,你也沒跟我說啊!”
波尼·克爾斯被問得語塞,他的確沒安排她做什麼,只不過剛纔一打完電話,就看見那個小白臉竟然一個人跑過來找冉習習,兩個人躲在一旁,說了半天話,他有點不爽罷了。
而且,他們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挺激動的,一點兒都不像是剛認識的樣子。
“他過來幹嘛?”
他本來就高,冉習習今天又沒穿高跟鞋,顯得就更矮了,在他身邊一站,看起來特別不顯眼。
她被曬得蔫蔫的,再加上剛聽見凌元正已經去世了,難免有些傷春悲秋的心理,於是隨口答道:“沒什麼,隨便說了兩句。”
波尼·克爾斯卻以爲她是不想說實話,有些不悅,還不等他再說什麼,冉習習已經走到一旁去,給自己開了一瓶水,慢慢地喝着。
正想問問她怎麼了,之前說過話的那個主管又跑過來,請他過去看一下之前拍的那段宣傳片。
因爲和嘉皇娛樂有合作,這一次的造型也是ng集團負責的,所以,波尼·克爾斯沒有推辭,跟着那男人快步走到攝影機前,和導演聊了幾句。
之後的四個地點,分別是故宮、太廟、水立方和鳥巢。
這些都是各個宣傳片裡被拍爛了的景點了,想要拍出心意,又結合《特工危機》這部電影本身的主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有難度的事情。
所以,導演和波尼·克爾斯交流了半天,雙方交換了一下彼此的看法,求同存異。
冉習習站在稍遠的地方,無聊地用腳尖踢了踢地面,有點兒昏頭漲腦的感覺。
午餐是盒飯,大家都一樣,她不喜歡吃,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隨便挑了幾根青菜,對那些油膩膩的肉一口沒碰。
所以,她餓了。
患有胃病的人果然既不能撐,也不能餓。
拿水的時候,她看見揹包裡有巧克力,居然還是她喜歡吃的牌子。
此刻,見老闆正在遠處談事情,冉習習鬼鬼祟祟地把手伸到揹包裡,偷了一條巧克力出來,小心地撕着包裝紙。
手心都是汗,她撕了半天都沒有撕開。
不知道是不是太餓的緣故,冉習習有些頭暈眼花,她狠狠一用力,不料手上一滑,一整條巧克力掉在地上。
她嘆氣,彎腰去撿。
眼前忽然一黑,冉習習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是,糟了,她要親吻地面了。
果然……
正在和導演說話的波尼·克爾斯隱約聽見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咚”一聲,他完全下意識地朝着那個方向一看,馬上就變了臉色。
幾分鐘以前還好好的,怎麼就忽然倒在地上了?!
他的手腳一瞬間變得冰涼,想也不想,擡腿就跑,直接將已經摔在地上的冉習習打橫抱起來。
其餘的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圍過來。
“是曬久了,中暑了吧?今天天氣好,但是陽光太足了!”
“我有風油精!快,快,擦一點看看!”
“會不會低血糖啊?好多女生都是低血糖……”
波尼·克爾斯冷着一張臉,誰也不理會,反正他們的話,他也聽不懂。
他抱着冉習習,直接離開。
其實,倒下的時候,冉習習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哪怕知道下一秒就會倒,她也沒有辦法,眼前發黑。
嘉皇的那位主管拼命跟上來,用英語和波尼·克爾斯溝通着。
原來,這個時段,是遊人返程的高峰。
包括停車場那裡,也都時旅遊大巴,全都堵在那條路上,想要開出去,也要好一段時間。
“克爾斯先生,要不要我聯繫一下公司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他得不到任何迴應,只是手裡握着的手機不停地在響,他只能先接聽電話。
“是,是。啊?律先生也來了?哎,真的嗎?ng集團有工作人員暈倒了,女的,就是那位冉小姐嘛……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弄輛車,先給她送醫院去?好,好,我等你消息啊,我們先去停車場……”
主管放下電話,又去追波尼·克爾斯。
快到停車場的時候,冉習習迷迷糊糊地醒了,她覺得自己被晃動得很厲害,更加噁心。
用了幾秒鐘,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被人抱着,怪不得一直搖晃。
“放、放我下來……我想吐……”
不等說完,她便用力抱着波尼·克爾斯的手臂,把頭伸出去,“哇”一聲吐了出來。
吐不出什麼,剩下的就是乾嘔,眼淚鼻涕全跟着下來了。
淚眼朦朧之際,她聽見老闆冷冷問自己:“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冉習習氣得想罵人,但她沒有力氣,只是喃喃道:“我得了胃病……你才懷孕了……”
她還不至於連避孕措施都不做,雖然那一晚和戰行川是個意外,可她醒來以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買了藥吃。
雖然這個回答同樣不能令人滿意,但是,她分明看見,波尼·克爾斯緊繃的臉似乎鬆弛了不少,一直掐着她的腰的那隻手,也稍微鬆了鬆力氣。
他終於沒說什麼,剛要把她塞進車後座,不遠處開過來一輛黑色奧迪,剎車踩得很急,發出一聲好大的噪音。
車子還沒停穩,就有人下來了。
一旁的主管連忙解釋道:“我剛纔給我同事打了電話,他說律先生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