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風景如畫。
易蕭坐在橋邊的柳樹下,看着滿天的繁星,心中的痛不免又加深了許多。
師兄海星織是否回冬臨島與夫人紫襟仙子團聚了?藍澈大哥是不是正在藍家商會上爲財務週轉的事着急?飛雪茵兒和綿綿這三姑娘一定又不知在哪調皮華麗蛻變,而自己卻坐在這裡發呆……
師兄、藍大哥、飛雪、綿綿、藍六妹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最親的人,他們雖不是自己的親兄妹,但每次見到他們都很高興。記得大哥曾經說過:兄弟的情誼是最真的,而外面總是勾心鬥角。當自己兄弟們面對面的開着玩笑,看着越來越成熟的兄弟,心中卻不會有一絲的擔心,因爲兄弟之間不存在背叛。
還記得當初和藍大哥在塞外的麥地裡看着夕陽落山,看着越過夕陽的機肈,那時纔是最開心的時候。那時大哥已經十七,他說:我們一定永遠是兄弟,兄弟不能互相離棄。那時的他看着大哥堅定的眼神,不由得自己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依舊坐在石橋邊的欄杆上,易蕭的眼淚已經溢出,看着水中的繁星,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在一旁瘋玩的小子,而是兄弟們中的一人。可是最近自己真的好累好累,私塾先生的責罵說自己不懂國語,氣得藍大哥拿板子砸自己,拿墨潑自己,還有……
想起師尊風前落的厚愛,更讓自己覺得使命深重,在落梨那片寧靜故土充滿他們這羣人的歡笑,充滿兄弟情誼。
突然,易蕭淺淡的笑了,看着自己手中的鐲,這鐲子,他記得那是師兄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師兄還說:蕭,記住,這裡有你的兄弟,你的家。易蕭看着師兄海星織那雙堅毅的雙眸,堅定的點了點頭。
自己還能回去嗎?還能實現當初兄弟們的諾言嗎?難道要這一切,終將成爲遺憾?
易蕭站了起來,月光也隨之白亮了起來,一個悠揚的起身,帶着對兄弟們道不盡的思念帶着對兄弟們數不盡的回憶。
昨日,師兄海星織來信,急招聖劍傳人易蕭回中原落梨山莊,聖尊有要事相商。
易蕭接到中原來信,邀請聖劍傳人去正義山莊謀事後,心中有些惆悵,還是捨不得江南美景和江南小巷聲色動人的姑娘。
正義山莊乃中原武林第一山莊,號落梨,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第一把手,坐落在中都郊外。
江湖,是雷霆般的刀,是閃電般的劍,是一腔永遠奔騰的熱血,而落梨是俠客的江湖夢。
落梨的莊主爲徐謙,少時做過京師學堂的夫子。
落梨幕後還有一位神話級的人物,那就是北溟聖尊風前落。他現今約莫四十來歲,正值身強力健大展弘志之時。他雙腿早年時有些殘廢,總是坐着輪椅由義女陸小泉推着在那一大片一大片梨林下散步。粉色的梨花瓣兒簌簌下落,愜意地落在他們的髮絲間、肩頭,陸小泉總是在那時靜靜地吹起玉簫……
風前落容貌清俊,雙目溫潤如瑩玉,眉宇間有淡淡的光環,是那種讓人細看下去,卻有如着迷一般,讓人捨不得挪開視線的華採。
秋已漸漸逼近,遙望不遠的寒冬,彷彿已看見暗淡的陽光。
初晨,風寒寥峭,弱柳扶風,斷橋旁河畔邊。江南昔日把酒言歡的朋友正揮手作別,臉上揚溢的微笑卻掩蓋不了別離的愁緒。
古老幽靜的林**上,輕快的駿馬風一樣疾馳。馬背上,易蕭立於馬上劍眉斜飛入鬢微微蹙起。墨色的眸子裡有着淺淺的不羈的神色。僅是隨意掃了一眼便策馬離去。一美麗少女汀雨綿環抱男子腰間,瞬間的回眸,依稀是婉約的背影與飄揚的長髮。這一場景引得驛道上的官員激動不已。
初春的落梨山莊,寒意並未散去。
清晨,海星織負手站在窗邊,窗外,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巒之上,還有白雪覆蓋。而近處山莊內湖畔的楊柳,則抽出幾枝新芽,嫩綠的枝柳在風中搖擺,煞是迷人。
停在柳條上的幾隻新燕突然騰空,海星織側耳一聽,喃喃道:“好馬,好馬,就是別踏壞了我新種的雛菊。”
海星織記得,多年前的落梨山莊,景色和如今,並無多大的區別。
不過是,如今故人又重來!
易蕭的父母在戰亂時離別,遂從小便跟着遊俠四處流浪,自那次被狼族密謀刺殺青國後主風前落事端過去,風前落憐其爲師妹晴然愛子,沒有怪及,並把他點化成入室弟子,他便視師父風前落如同自己的父親。而另一位師弟藍澈,則是在十五歲那年由江南藍家雙老求高人引薦拜入師門的。海星織記得,易蕭拜入師門時,師父眼神中閃過的那抹複雜的神色。
那年,他們十七歲,師父帶着他們走進落梨,在此小住。
那時,年少的易蕭與同樣年少的海星織站在落梨的雪之涯上,腳下是層層的雲朵,翻涌不息。
易蕭望着遠方,道:“師哥,我聽聞,俠以武犯禁。”
“我卻聽聞,俠之大者,爲國爲民。”
“看來……我們註定分道揚鑣?”
“當展翅飛翔之際,你已經無法回頭。”
腳下的雲朵,翻涌得,似乎更是厲害了。
註定分道揚鑣的,註定無法回頭的。師父說:“海,你與蕭兒皆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不僅僅只是在武功之上。”
可是師父,若是在武功之上,師弟,怕是勝過我的吧?所以你把《聽鬆指法》交給我時,特意囑咐,好好珍藏,不可讓他人奪走。這個他人,是師弟?
如今,真正的奇才已經展翅飛翔了,他不會回頭,我亦不會讓他回頭。
註定,分道揚鑣啊……
落梨別院,六角亭畔。
海星織輕嘆:“易蕭,五年了啊,你終於回到落梨了。”
五年了,易蕭用了五年的時間,清除了太多高手,同時也用了五年的時間,明白了除俠的艱鉅性,他和先父都明白“俠以武犯禁”,但也常常有一個聲音在耳畔迴響,告訴他“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是師父,還是師兄,他分不清。
然而,所有的俠,並不都是大俠!可也不是所有的俠,都能清除的。除俠不似殺敵軍,除俠之時,對百姓如何交代?
海星織沉默,過了許久,方對易蕭道:“易兄,你可想去看看師父?”
“師父?當日,讓我拜入師門時,師父怕是已經知道我的目的,師父他……何苦?”
“狼族子嗣衆多,自是放心讓你潛入我派,而我,只有一個師父,我的父親。”聲音中,帶着悲涼。
“可你最終還是沒殺了我。”他笑了笑。
“我也沒有幾個師弟。”這回是無奈。
“是隻有兩個師弟。還是這個師弟,能助你完成那個夢?”
海星織淺笑,取出《聽鬆指法》,“看來,師父多慮了,你並無威脅。”
易蕭取過秘籍,運起內功,將之粉碎。亦笑:“師哥,你對我,也構不成威脅。”
易蕭站在高臺之上,望着腳下數以百計的武林俠士,嘴角輕揚。
這算是殊途同歸嗎?
從此,朝廷和武林,再不相干。我不亂朝政,你亦不管武林恩怨。
夜晚。飛刀盟少爺落輕寒悄悄來到落梨,與海和易相會。
在梨林盛景下,徐徐晚風浮動着他們的長髮,風逸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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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飛雪耍性子來落梨別院找哥哥們鬧事,湊熱鬧。她穿着露肩雪羽裙,裙尾很短,肩上及修長白嫩的大腿上露出了雪白晶瑩的膚色,輕輕一捏便可滲出水來。輕柔的羽毛包裹着她小小的身體,像一隻欲展翅高飛的白天鵝。
輕寒穿着風流不羈的一抹青衣,左耳吊着一個大耳墜,一副怪癖打扮。
說說鬧鬧着,輕寒只一句玩笑,說:“你還真像個鳥人!”飛雪便跟他槓上了,並打了起來。
飛雪犟嘴道:“你這死不厚道的小屁孩兒,敢跟你姐姐較真,看姐姐怎麼教訓你。”
輕寒不羈說道:“再鬧,就把你的裙子一片片割下來,把你變成駱駝鳥。”雪飛旋上空,不料,真被飛刀所襲衣角,飛羽繽紛。
海星織說:“蕭,去把她抱下來吧!”易蕭施展輕功,抱住她的時候,只覺她體寒如冰,不想多問。
就在他們身體接觸的那一刻,千里飛雪心中由產生那一點的厭惡到漸漸接受再到由衷歡喜。她知自己體寒如冰,普通人根本無法碰及,但他究竟是誰,爲什麼能不懼她的體寒,或許只有海星織明白。
就在彈指一揮間,雪和易蕭就那樣在上空擁抱着旋轉而下,時間隱約靜止,或長或短,彷彿一場夢幻旅行。
一塊玉掉落在青草叢中,上面刻着一個大大的“地”字,閃着盈盈奪目的亮光。
千里飛雪鬼靈精怪的眼神瞧見了,伸手去撿。易蕭也注意到了,道:“這是我母親家傳之物,請還我。”
飛雪驕縱非常,“我要是不給呢?”後才娓娓道來:“我的母親也傳了一塊給我,是純白色的,沒有一絲瑕疵,不像你的有刻字。但不知這代表什麼。”
這時,落輕寒輕跑過來,道:“你們還在這兒愣着幹嗎?海叫我們過去呢!”忽而,他注意到了他們手中的玉,似曾相識,於是道:“這東西我好像在哪見過,對,洛辰,我表哥,好像有一塊,似乎是銀色的。”
汀雨綿因一個人睡不着,悶得慌,獨自穿過梨花林來到了涼亭裡。只見涼亭裡端坐着一位深藍色袍子的正裝男人。
汀雨綿最大的興趣就是與帥哥搭訕,見此人的側影十分溫潤秀美,不由得心中冒出一絲邪惡的思緒。吐了吐舌頭,頂頭從涼亭裡冒了出來,“哥哥,您是哪位啊?爲何我從未見過?”
“這位就是易弟心中最美麗的妹妹汀雨小妹吧?”海星織望着她的活潑嬌滴身影,臉色極其祥和,侃侃說道:“汀雨小妹可好?也睡不着啊?四處晃着呢!”
“呃,我……很好,是啊!睡不着。”汀雨綿心中一驚,咦,她還沒說她是誰,這麼哥哥好生奇怪,怎麼就知道她的名字了?於是脫口問道:“哥哥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啊?”
海星織笑道,那笑容宴宴,說不盡的風流,“我自會一點看家本領,況且汀雨小妹的大名早就有耳聞,是人怎會不知?”
“哦,那您讓我也猜猜,您的尊姓大名。”汀雨綿耷拉着腦袋,左想右想,還是猜不透。
海星織笑了,只細細說道:“汀雨小妹,可否讓我握握你的小手。”汀雨綿又一驚,這哥哥怎麼剛見面就想占人家便宜,於是翹起了圓嘟嘟的小嘴脣。
“小妹別誤會,我想爲你把把脈。”海星織有些神秘地說。
好吧,看這哥哥也不是壞人,就讓他摸摸吧。於是嬌滴滴地伸出小手。
“錯了,是右手。”海星織不耐其煩地說道。汀雨綿換了一隻手伸出,海星織便即刻爲她把脈,突然,海星織手指上魔光點點閃爍,並立即席捲全身,並籠罩了汀雨綿的嬌小身軀,汀雨綿見狀有些緊張,只聽海星織吩咐:“別動,我正施展法力,爲你打通了七經八脈。”瞬間,汀雨綿感覺身體內有火焰在燃燒,但不一會兒這種感覺便轉變爲清涼舒適。
不一會兒,海星織放開她,問道:“感覺可好?”
汀雨綿不解:“哥哥爲什麼這麼做啊?”
海星織又是十分神秘的模樣說道:“汀雨長大了自會知道,這個送給你。”海星織從口袋裡取出一串碧綠色的項墜,遞給汀雨綿。
汀雨綿雙手把它捧在手心,感覺這綠葉片串成的項墜冰涼涼的,還有一定重量呢!只聽海星織解釋說道:“這叫冰玉葉,產自極北冰淵之下的深海泥沙中,你戴上它,試試感覺怎樣?”於是幫汀雨綿系在脖頸之上。
汀雨綿數了一下,冰玉葉上總共有七片綠葉子,大小不一,戴在脖子上,十分清涼,在夜晚,這些綠葉子發出綠寶石一樣的光芒,十分晶瑩剔透,想必美妙極了,於是誇道:“真是妙物!哥哥真要送給我?”
海星織笑道:“都給小妹戴上了,難道還取下來不成?”
汀雨綿咧嘴一笑,心想這位哥哥的爲人真是極好,性情比蕭蕭哥哥那是幾百個好,溫潤有理,言談大度,於是笑着說道:“汀雨就謝謝哥哥,這禮物我就收下了。對了,還沒問哥哥的名字呢?”
海星織見汀雨收到自己的禮物,很是高興,興奮溢於言表,本還擔心這小妮子不會收陌生人的禮物呢,這下可放心了,於是介紹自己說道:“我叫海星織,你蕭蕭哥哥的師兄。”
“哦哦……原來是海哥哥!”她低下腦袋,不知心中想了什麼不該想的,忽而腦袋發熱地問了一句:“海哥哥送的定情信物麼?”這一句徹底把海星織暈死,連剛喝的茶都被嗆得噴了出來,“怎麼……會,哥哥我已經有夫人了。”
汀雨綿一邊默默自哀,一邊搖頭,口中唸叨:“那就好,那就好……”
天邊的晨曦還是昏暗,瀰漫在耳旁的空氣也是夏日裡難得的微涼。儘管姍最喜歡的梨花就怒放在面前,但她還是無力地打了一個哈欠,重新回到自己的牀上。
“喵——”嘎吱一響,她的小黑貓竄過窗樑,不知又到哪裡去鬧。她輕穿一件薄紗,便去追她的貓。
中原盛夏的梨林裡水霧繚繞,一葛衫男子走着走着,便聽到一陣悠揚絕妙的笛聲。笛聲猶如是江南美景的水墨丹青,亦如一盅雨前清茗,其清香沁人心脾。洛辰尋笛聲而去,只見小泉在一樹梨花下撫笛而吹。見他來此,亦放下奏樂,神情淡然。
“你是…”
小泉一聲不作多說,“我姓陸。”
“陸小姐可是落梨的人。”
“落梨乃吾故里。”
“姑娘可曾認識我在落梨的故人徐姍姍?”
陸小泉道:“姍姍是吾妹。”
洛辰告別了陸小泉,去山莊拜見徐莊主等人。之前,他便想去看看姍姍,只見姍姍爬上了一顆大樹,很危險的樣子,樹上有一隻野貓,正張牙舞爪地叫着。他笑道:“姍姍,怎麼爬那上面去了?”姍姍嬌嗔道:“你還好笑呢,我都下不來了。”
洛辰道:“要是我送你下來,你請我什麼?”
姍姍道:“你先放我下來再說。”
徐姍姍是徐莊主徐謙獨女,華衣香車,應有盡有。徐姍姍是洛辰的未婚妻,這段婚事在聖域延續了很久很久,有沒有結果是另外一回事。
春暖夏涼的陵水河畔,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和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慢慢走來。
“姍姍姐姐,你說落梨山莊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琴芳那時候八九歲智齡。
“是啊!那裡是我和父親的故居。”徐姍姍回覆道。
男孩森果說:“聽說落梨山莊是京師風之城郊外最大的山莊,座落於迷霧森裡南側,碧落海沿岸。”
一旁,高挑身材的黃衣女子“咯咯”笑道:“不錯,落梨山莊以梨花聞名於世,梨花,梨花……象徵離別。每個人一出生都隨着時間在向世界告別,青春就是一場盛大的離別。”
琴芳和森果兩個小孩笑了,琴芳道:“原來如此,我還想着爲什麼規模這麼大的山莊要取一個如此清俗的名字。”
這時候,辰少洛辰來到了此,他可是爲了姍姍姐姐什麼荒唐事都做得出的男孩子。
“姍姍,原來你叫我來,是爲了照看這兩小孩。”洛辰笑嘻嘻地說道。
“還有呢?”姍姍姐姐笑臉迎人說道。
“我們纔不是小孩,我們已經成長了。”琴芳小姑娘撇撇嘴巴,不服氣地說。
“好了,接下來,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永州的汆羊肉怎麼樣?”洛辰牽起了姍姍的手。
“好耶!我最喜歡吃了。好久沒開葷了。”琴芳開心地笑將起來。
跟在後面的森果搖搖頭,真拿她的小女朋友沒辦法。
徐謙是怎麼認識風前落的?這應該從風前落離開冬臨開始說起。
那時候極帝風前落離開青國風之城,心有不願再當青國國君,他獨自一人懷殤來到碧落海外迷霧森林金石灘上。
風前落帶着傾如的小女兒陸小泉,在那建了一所茅屋,以種植莊稼爲主要生活來源。
徐謙本是青國京師學堂的夫子,因爲受各方人士及孔明星素文純所託,去碧落海外找到了極帝風前落。兩人在茅草屋相談甚歡。
徐謙問候說世子,“聽說世子多年來患有腿疾,一直行走不便,而行坐輪椅。今日一看,卻覺得並不像外界所傳那樣身體有恙。”
風前落撫了撫青煙淼淼的茶盞,輕笑而語:“我這樣做只是找了一個可以離開宮廷的好方法。要說有腿疾,還真是有。可不過是些小傷,也不足掛齒。”
徐謙知道極帝雖然身在草野其實心在朝廷,他一直在觀測天象等軒轅十四帝星下歷凡塵,好推波助瀾,助他一臂之力,統治九州河山。忙鞠躬對風前落說道:“世子,徐某本爲一介草莽書生,今請求世子助我一臂之力,在中都建立落梨山莊,號召武林人士,保大地安詳。”
世子風前落溫和開口道:“允。”
夜半。遠方寺廟裡的鐘聲傳來,悠揚潤耳。菲兒和易蕭往梨樹小徑上走着,忽見不遠處涼亭裡有人,似乎是藍衣飄逸的海哥哥,於是走近。
“海哥哥,你在這做什麼?”菲兒見到汀雨綿和海星織真談的投合,忙打岔問道。
“菲兒姐姐,蕭蕭哥哥,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海哥哥跟我說冬臨島的事呢!”汀雨綿不忘拿海星織給她的法寶冰玉葉炫耀,她用手托起頸上的冰玉葉,說道:“瞧,海哥哥還送給我了一件項墜法寶,好看吧!”
“額。”千里飛雪有些不解地望着海星織。易蕭卻說:“小妹啊,無功不受祿,你怎麼可以隨便拿人家的寶物?”
“啊!蕭蕭哥哥,這是海哥哥特意從海城帶回來送給我的呀!我怎麼好意思負了他這番心思?”汀雨綿嘟囔着嘴巴,不滿意易蕭的話。
“你這丫頭啊!”易蕭真拿她沒辦法。只見海星織笑了笑,表情平順,說道:“易,你就別爲難汀雨了,這的確是我特意從深海採取回來的七片冰玉葉,爲的就是送給汀雨小妹。”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我是誤會小妹了。”易蕭逗樂地朝汀雨綿笑笑,只見汀雨綿掠過身去,不去理他。
前些日子,菲兒和海星織是一同從冬臨島出發來到落梨。
菲兒是狼族雪公主,與狼族最英俊的小王子狼。破軍有數縷姻緣。記得那是一個寂靜的日子,她還是個十來歲小姑娘,隨着師傅長途跋涉來至雪域高原。只因王子說了一句我喜歡她,她便享有狼族皇室所有待遇。可是如今,她卻摸不透破軍的心,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隨之惡化。飛雪想,早就聽聞落梨山莊風景秀麗,樓宇建築氣勢磅礴,不去和海一去,也算賞景解憂。
“海哥哥,如果你曾記得我,請把我的思念帶給胤。”在青竹葉上,留下這樣平靜的字句,倩寧便尾隨千里飛雪去中都。倩寧來至海域國度,孩童時期便入住竹心小湖,在白狼。旋鳳的培育下,成爲了一名頂級的女殺手、刺客。
憶中都情深,她見到了今後讓她永遠無法忘記的男人。她不想幫誰,只做看客,如果在混戰中,他活下來了,那她便要他死於她的劍下。刺殺,是一種高級的手法。
雪域青山照水,霞光披着寧靜的雪山之頂,雲過藍天。
前日,易蕭一路奔騰從江南來到落梨,昨日見過師兄海星織後,今日莊主徐謙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徐莊主可靄可親,心慈面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他膝下只有一女,名珊,許配洛家辰少。
汀雨綿一路同他來此,奔波勞累,他安撫她睡覺,她的睡臉清甜而淡雅,在他心裡吹着徐徐晚風的溫柔。他輕拽好她的被角,便同莊主來議事。
莊主秘密坦露,莊中許多高手都中了江南第一幫派飛刀盟的毒,若不盡快解除,必會對中原武林造成重大傷亡。
易蕭問:“可有解法。”
徐謙說:“那便是去仙島尋藥。”
易蕭道:“莊主可否引我去見師傅?”
徐謙撫須笑道:“我正有此意,後主已在此等候多時。”
落梨山莊真正的主宰人是風前落和他的義女陸小泉。風前落乃附庸風雅之人,琴彈奏得十分微妙,走至不遠處,易蕭便聽到一陣陣悠揚的琴聲。青竹爲欄,簾幔爲帳,古雅香爐,嫋嫋沁靜之香,竟似能壓倒滿園的酒肉之氣,讓人的心因之明亮起來。
在雅舍內,一張青竹琴案,一張古琴。易蕭見到了風前落,他一襲白衣,長身而坐,靜然撫琴,對外事充耳不聞。一副翩翩玉容,看不出年紀,只是方可見鬚髮中摻雜微白。風前落道:“蕭兒,你終於回來了。”
易蕭方聽他意味深長地說來:“想起你的母親,我不甚愧汗。當我第一次聽到晴然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便想到幻雪城難得一見的晴天,及陽光裡,霧靄沉沉中,那若隱若現挺拔的樓宇。她曾說過,她會許給晴天。晴天的樣子,真的好燦爛,好美,仿若微笑着婉容的她。而我知道她是我久別重逢的妹妹。
我是風之國的王子,從小被送去冬臨學習。冬臨,武林之最,天下之尊。我深得大家信任及師傅看重。我想我會繼承冬臨尊主之位,而不想雷卓旭會橫插一刀。
風之國便是後來的青國,我終是離開了青國,而不知何月,青國滅了雪國,成了六國中最強實力的國度……”
聽風前落娓娓道來,易蕭心中不禁有些惆悵:聖尊如此喜愛自己的母親,爲何不給親母幸福呢?這似乎真是一個大笑話。
他不知道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但他如今已踏平三界渾濁之氣,並一統三界,登上雲霄寶座,深受七界敬愛,那一定是一個英雄吧!只是辜負了親母之愛。
秋寒深重,夜薄如幕,一藍衣女子端盤而來。一根指細額長的青竹將她輕垂耳邊的長髮盤旋成髻,閒散的髮絲零散垂着,卻又由幾根粗布繫着。
她推門而入,撞見易蕭的眼神,微微一凜,便立即斂容,神態自若。這是他離別江南又在落梨初逢她時的情景。她爲他泡上熱氣騰騰的龍井,遞到他手中。他感覺到她功力十分深厚,遞茶也攜夾着內力。他斷定,他的內力沒有她強。
一顆水滴濺出,滴在他的臉上。他裝作若無其事,接了杯子。小泉走後,易蕭才問:“莊主也邀請了江南女俠客。”
風前落微微頷首:“她是我們落梨山莊的大小姐,也是我的義女陸小泉,你的師姐,你們見過面的。”
梨花盡處是疏影。
回樓閣廂房之際,易蕭見到陸小泉和一位男子的隱秘對話。那似乎是師兄海星織,站在梧桐樹繁盛的樹影裡,不見其面容,身型卻是聖域普通男人不及的高大寬闊。
只聽陸小泉說,飛兒(千里飛雪,易蕭不知爲其龍鳳胎妹妹)既然想代替我去冬臨,那自然再好不過,可是路途遙遠又人心不平,她很難掃除阻礙。
暗處男子的穿着極盡雍容華貴,氣質不像是普通人家出生。他神情肅然,嚅嚅而語,“菲兒天性善良,只不過秉性驕縱,去冬臨尋藥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聲音謙遜深沉,穩重有禮。
易蕭心想,剛剛莊主有提到飛刀盟下毒毒害落梨三百勇士,他想此去仙島尋藥不會讓他陪傳說中的江湖女怪俠賞玉菲兒去吧?在他生命中有兩三天時光,賞玉姑娘一直陪他聊天喝酒,遊手好閒。現在想想,真是頭大。
雍容藍色錦裝男子走後,只見陸小泉慢慢脫下自己的衣服,那完美無瑕的身體完全暴露在易蕭的眼睛下,然後她走進了錦閣旁的凝泉玉池。突然下起了小雨,她用手澆灑着雨水,輕聲吟唱起美妙的曲調,在寂靜的花園中,合着汩汩泉水,更覺動聽。
夜風吹來,林木花草的清香之中,還有一種奇異的幽香,冰冰涼,清幽撲鼻,與她口中的歌聲相似。
泉水中的女子長髮飛揚,雪白一身,那浮凸有致的胴體映襯着閃爍不定的水光,在周圍剛硬挺直的樹林從中、柔和淡雅的星光之下,彷彿來至星空的女神。
易蕭雖然也曾經見過裸體女子,但眼前之人卻是他朝思暮想、於內心深處牽掛惦念的女子。小泉在他心中聖潔美好,決計不能褻瀆。這一瞥之下熱血沸騰,心跳如狂,喉嚨之中似有烈火焚燒,連忙咬住薄脣,將頭別轉開去,心中卻驀地起了羞慚自責之意。他的眼睛甚好,已無法將這一幕從他腦海抹去。
不知不覺易蕭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一下子踩在了一個樹枝上。只聽“咯吱”一聲,那樹枝變斷爲兩節。
“誰在那?”小泉警覺的聲音傳來,玉頸轉動,四下探看。
“是我。”易蕭走了過來,小泉在水中抱胸而立。只見她已穿好衣服,黑髮飄舞,衣裙縵系,酥/胸欺霜甚雪,湛藍的裙角在夜風中起伏不定,瑩白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她冰冷似雪,傲然挺立,對他說:“易少俠,你怎麼可以私闖民宅?”
易蕭摸摸腦袋,羞澀非常:“冰姐姐,真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太冒犯了,原來是小姐的寧泉玉閣。”
小泉笑了:“這麼大了,還是傻小子脾氣。”
她柳眉斜挑,一雙杏眼清澈動人,尖尖的瓜子臉上滿是盈盈笑意。不知爲何,突然易蕭緊緊擁住她,面容有些憔悴。
“冰兒,我真想跟你遠走高飛,離開所有是是非非。”
“我何嘗不想。”陸小泉垂目說:“我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也早點睡吧。”低頭垂髮間,似有滿腹心事。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脫下深藍翡翠衣,令他終生難忘。
易蕭回到寢樓,見汀雨綿還在睡,且睡得很香,心下便寬闊了。
……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無數的雪白的圓柱,柱子上雕刻着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奇怪的音符、圖文,暈照在一片如花卉般美麗光芒中。
柱子中間有一座霧氣騰騰的小池。
左岸,白色環形階梯一層一層環繞,角落裡,熟睡着一個身穿米白色花朵長裙的少女。她的表情,像漣漪那麼透明美麗,脣色淡紅如水,輕笑嫣然。是綿綿。她已在此沉睡了無數年,也等了他無數年。
池水翻滾着,白沙驚濤,捲起了一個海螺。
晨曦下的少女,聽着溪水海螺悠揚的旋律。
這時,從遠處熹微的階梯處,走出一個身着白紗袍的男子。他走過來,輕輕喚着汀雨綿的名字。
“夕,醒醒;夕,醒醒啦。”
“易蕭,你在哪?綿綿好想你。”汀雨綿微微睜開眼睛,嚇了一跳:“這是哪?我不是回家了嗎?我的爸爸呢?”
男孩說:“海峻叔叔見你還未醒,昨天便離開了瑤池神殿,今天是你我的婚禮,親愛的,你該獨立自主些。”說着,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汀雨綿掙脫了一下,說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呀。”
“忘了介紹,我叫苻兮,是這裡的王子。你是我命中註定的夕綿公主。”
我是雲,你是雨。雲雨之歡,呵呵!雨王子和雲公主的愛情一直在上演。身爲水瓶公主的綿綿了卻了胤王子的愛,終於又回到了希臘池邊,遇見送花的他。
音樂響起,她換上了雲朵一樣美麗的婚紗,在希臘池邊鞠躬對王子說:“在此之前,請讓我獨舞一曲,拒絕回憶。”
因爲你的一無所有,我傾盡所有
花開無聲,落葉無根
你的眷戀伴隨我成長與兮
苻兮,苻兮,我的王子
……
窗外,誰在彈奏一曲[一夜梨花付煙雲]。
有一位公主住在美麗的城堡裡,她的長髮一直沒有修剪,很長很長,可以繞她的小城堡一圈。
她的父親是希臘的一位小國王,賜福於希臘聖地金池瀑布。
從她懂事起,她就沒有離開過父親給予居住的城堡,那個城堡建立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到初夏,漫山遍野的金玲花便開遍了城堡四周。屋子裡都是花香噗噗的味道,很甜很甜。
她有美味的糕點師爲她準備每日的餐點,她喜歡吃金橙橙的橘子喜歡喝清涼可口加冰塊的橙汁。
有一天,暴風雨後,她的心情突然非常的鬱悶,她覺得每天呆在城堡裡非常乏味,於是想偷偷跑出城堡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鬼靈精怪的夕樂公主一下子就想出了一個非常實際又好用的方法,她覺得她的長髮實在太漂亮了,她可以借用美麗的長髮下城堡,離開這裡。她把頭髮整理好,走到了窗戶鐵欄邊,輕輕把繞成幾圈的頭髮一圈一圈放下去。然後她就離開了城堡,然後把頭髮一圈圈盤好在身後用一根樹枝插好。
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非常開心,一路小奔帶跑着離開小山丘,去繁華熱鬧的市區。在路上,她看到了一隻受傷的躺在枯枝敗葉裡的小鳥,正哀鳴吟叫,夕樂小心翼翼捧着小鳥爲它感到傷心,她來到溪水邊,喂小鳥喝了一滴清水,然後小鳥便扇着翅膀飛起來了。
夕樂繼續往父親所在的國城市區走去,不一會兒,她來到了臨近市區的金山瀑布,那裡風景秀麗,好美好美!單純可愛的夕樂開始向美麗的瀑布許願,第一個願望是希望這裡的居民平平安安度過每個春夏。
然後夕樂帶着美好的願望繼續朝前走着,她看到了市區上熱鬧的人羣,甚至聽到了美妙的音樂,像是交雜着風琴與索拉的和聲。
她滿懷期待地走近,坐在了最近的一個希臘池邊。池中的水那麼清澈,彷彿有無數魚靈在嬉戲。清澈見底的池裡有旅人投下的金色硬幣,在陽光下亮閃閃的,那麼耀眼。她輕輕擡頭,看見遠處有一個大男孩在一株枝葉闊勝的橡樹下拉風琴,他的琴聲多麼的動人心絃,像是宇宙來的天樂。
那個男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目光熹微,好似朝她這邊望過來,她看到了他憨厚的臉頰和敦挺的鼻子,甚至帶笑的眼角。
回到父親的宮殿,父親並沒有因此而責罵她,而是吩咐下去,爲公主參加城內一年一度的假面舞會做準備。緊接着,她沐浴更衣,穿上了美麗的公主禮服,那是金橙橙的裙子,紅色精緻的絞花邊,還有漂亮的鵝毛帽。
午夜,舞會開始,她推開大殿之門,隱身來到舞殿中央,尋找美麗的舞伴。跳了幾支舞,興致猶未盡。當第三支舞開始,他突然被一隻美麗的手臂圈住,這讓她有些驚心動魄的感覺,卻不知什麼原因。
夕樂問:“你的面具爲什麼左右兩邊不同的顏色?”
王子說:“因爲這是雙子星面具。”
舞會結束,這位陌生的舞伴悄悄在她耳旁說了一句,可愛的木棉花小姐,我會再來找你。
過轉幾天,夕樂又回到了她自己的小城堡,每天發着呆,和餐點作鬥爭。直到那天,他聽到城堡下有動靜,原來是一位王子捧着大束大束的木棉花來向她求愛。
夕樂聽到王子的呼喊,走出涼臺靠着欄杆,含蓄帶笑望着城堡下捧花的他,只見他憨憨厚厚的模樣,卻是異常的清俊有加,她心中一樂,原來假面舞會的王子就是希臘池邊遇見的撫琴少年。
連續兩三天,他都在城堡下捧花來看她,只爲逗她一笑。直到夕樂心中起了想見他的急切的心念,於是夕樂又用以前的辦法,把長髮一圈圈放下去,讓王子順着他的長髮爬上來……
也許放棄想你,才能靠近你身邊。不再見你,你纔會慢慢把我記起。音樂慢慢氤氳,汀雨草的香氣四溢。
我要試着離開你,不要再想你,雖然這並不是我本意。綿的淚水在天真裡沉淪,以爲蕭會說什麼,纔會離開她,而他只是轉過身去,不再見她。曾經說過他會永遠愛她,也許承諾不過因爲沒把握。只要你記得我,在夢中,請抱我再緊些。
回憶裡愛情的香氣,我以爲不露痕跡思念卻滿溢,或許這代表了我的心。
當我遇到蕭蕭哥哥的那一刻,愛情的小情緒滿天飛,我好期待青春美好愛情的懵懂哦!
第二天,一覺起來,夢醒無痕,淚溼於枕,綿綿又像往常一樣,不記得關於她與他還有他的所有了。
清晨。落梨山莊,朱雀大道。
“大家快來啊!大家快來啊!”
“落梨山莊開擂臺賽了——”
“這是今年甲午一年一度的擂臺賽——”
“傳說大小姐會出現呢——”
“大小姐可是落梨山莊欽定的繼承人啊——”
“這可是最後一場選拔江湖人士的擂臺賽啊!精彩不容錯過——”
清晨山莊下敲鑼打鼓鬧成一片,易蕭尋着鑼鼓聲去瞧看,原來是山下打起了擂臺。
這是山莊年末最後一次聘用江湖俠士的擂臺賽,場面非常宏偉壯觀。飛兒男裝打扮,一躍而上,功夫十分利索,幾番下來,都是第一。有無數人“耶耶”叫吆着,下來,下來,誰家的女孩,這樣武功高強。
“在下李小漫,承蒙各位厚愛。”菲兒收劍道。
各路青年好漢皆單膝跪地:“參見大小姐。”
因爲千里飛雪隨海星織入駐落梨山莊以來,一直是以李小漫的身份,因爲海星織與李小漫以兄妹相稱,又因海星織是風前落之子,故山莊人都稱飛兒爲大小姐。但李小漫素來以紗巾蒙面出現在衆人面前,故大家並不知道她的真容,今日見她女扮男裝上擂臺,得見真容,果然不同凡響,氣質逼人。
易蕭也來擂臺湊了熱鬧,見菲兒一身紫色錦裝,十分颯爽,並沒有揭穿她的狼族身份,而是打趣說道:“小漫姑娘果然武功高強,女中豪傑,易某自愧不如,若不現在趁着雅興,咱們去清潭峰飲幾杯可好?”
千里飛雪在落梨又遇易蕭,顯然十分高興,大大咧咧地笑道:“易大哥若不嫌棄,飛兒故當相陪。”
易蕭脣角閃爍點點微笑:“自是不嫌棄,有美女相伴,再好不過。”
於是兩人飲酒夜話,已是半夜。飛雪因疲倦,回到了自己的小閣睡去。
清潭峰之巔。明月當空。
易蕭久久佇立,他凝望着遠處的皚皚雪山,目光裡流露出一絲絲的孤傲。
長風呼嘯,易蕭黑衣上的綁帶在這風中獵獵飛舞,一股凜然之氣瞬間從男子的身上迸發出來。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遠方,手裡卻多了一個酒壺,“砰”的一聲,易蕭拔掉了塞子,舉起那酒壺來,昂首狂飲,脖子上的喉結不斷蠕動,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爽!”易蕭抹了抹嘴,似乎意猶未盡。
“嘿嘿,這‘上清飲’也可這般喝得?”這時易蕭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淡雅絕塵的白衣中年男子的聲音。
“喝酒就應該隨性,這樣才能盡興。”易蕭說罷,掌心暗運內力,輕拍酒壺,只見一股清酒從壺口噴涌而出,化作一條長長的水箭直奔身後的男子而去。那身後的白衣男子單掌在空中虛晃,作了一個引字訣,那長長的水箭剛到近前,便變得柔媚無骨,順着掌勢,在空中如蛟龍般盤旋了起來,盤旋了幾周後,順勢,緩緩落入了口中。那白衣男子頓覺一股清涼之氣從口蔓延的五臟六腑,直至全身,清爽無比!
“好酒,蕭兒,這‘上清飲’不愧爲仙露瓊漿,真是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啊。”風前落依然對這上清飲讚不絕口。
“那多虧師傅的月清泉釀出的好酒。”黑衣男子道。
“蕭兒,你的‘‘軒轅劍鼎’看來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沒枉費爲師的一番栽培啊。”風前落溫潤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隨即便消失了。
“啊,哈哈,師父,咱逍遙派的功夫我都練得差不多了,您看能不能再傳授點新的東西啊?”易蕭笑嘻嘻地撓着頭問道。
“哼!你以爲自己學的都差不多了麼?”風前落袍袖向後一甩,易蕭頓覺一股寒風而至,急急向一側躲閃,可是這股寒風來勢極快,易蕭還沒來得及移動,便被甩在了身後的巨石上。
“哎呦,師父,您能不能不這樣喜怒無常啊,我只是說說而已呀,哎呦……”易蕭知道師父只是在試探自己,並未真的發力,要不然,他早已一命嗚呼了,不過就算沒有真的發力,這一摔,也把易蕭摔的夠嗆,坐在地上“哎呦”不止。
“我風前落縱橫江湖幾十載,這寒月流即便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沒有幾個人接的了我幾招,蕭兒,你可覺得這功夫霸道?”風前落轉過身,雙目盯着易蕭,不怒自威,令易蕭覺得很不舒服,“當然,師父,我知道你這是在試探我的功底,並未發力,要不然我早就掛了,霸道,當然霸道!”
“你,只說對了一半,這寒月流固然霸道,我也並未使出全力,但是,並不是我不想,是我辦不到!”說道這裡,白袍男子的雙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怒火。
“師父,你辦不到的事情?”易蕭跟隨師父習武多年,師父武功高深莫測,這二十年來,似乎沒有師父辦不到的事情,所以,此時,他的臉上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寒月流,我並沒有修煉到最高層,若是修煉到最高層,一經使出,萬流齊發,充斥於天地間,縱使敵人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逃脫這寒月流的攻擊!”桀驁的神情再次在白袍男子的臉上顯現!
“師父,那爲什麼修煉不到最高層呢?”易蕭顯然也意識到了主要問題所在。
只聽“啪”的一聲,易蕭袖中甩出一塊碧綠之物,那物體徑直向風前落飛去,風前落下意識地用手接住,只覺得一股涼意從掌心傳來,直透心脾。他攤開掌心,定睛一看,只見一塊精美的半月形玉佩展現在眼前,只見這玉佩碧綠青翠,呈半月之形,紋路清晰,做工古樸,巧奪天工,玉中隱隱有青光流轉,一看便不是俗物。
“師父,給我,這是塊寶玉啊,我父母留給我的寶貝啊。”易蕭接過玉,拿在手裡仔細把玩着這塊玉。
“你不想聽聽這塊玉的來歷麼?”白袍男子道。
“師父,想必這玉來歷肯定也非同一般!”易蕭露出了願聞其詳的神態。
白袍男子微微點頭,道:“五百年前,金族金石聖手蕭鼎天於崑崙之巔偶得一塊玉石,此玉在山巔汲取月之精華,久而久之,便有了有了靈性,其中更蘊含驚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蕭鼎天以巧奪造化之工,將其打造成曠世奇寶——寒月璧。這寒月璧依舊威力無窮,既可以助人修煉內功,以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又可以益壽延年,延續人的性命。每每到了月圓之夜,這塊玉璧便會釋放出巨大的能量,與明月相輝映。蕭鼎天無心修煉武功,靠此璧活了200年才仙逝,臨死前,他怕寒月璧威力太大,如果被有狼子野心的人得到,恐怕會利用它爲禍蒼生。於是他將玉璧一分爲十七塊,打造成十七塊月玦,分散於天涯,以減小玉璧的威力。十七塊塊月玦雖然也具有一定的能量,但是如果不能合璧,那麼威力便大打折扣,發揮不出毀天滅地的作用。蕭鼎天以爲這樣便會天下太平,隨後噩然長逝。沒想到,這卻埋下了巨大的禍患,天下從此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上至王侯將相,下至武林梟雄,乃至販夫走卒,無人不想爭奪這十七塊月玦,企圖利用它的威力,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死在這十七塊月玦下的人不計其數……”
清潭峰之巔。遂有涼風習習,妙曼清月。
風前落眼神陷入了迷離,許久,他才恢復了孤傲的神情,繼續道,“那場災難,空前絕後,你的母親晴然信守冬臨女主人的約定,在上蒼的威逼利誘下,並沒有把這十七顆寒月璧交出,而是秘密給了九大家族的十二個孩子,並讓他們帶出了冬臨,而自己葬生冰河……”
“師父,徒兒能爲你,爲落梨做些什麼呢?”易蕭試圖從悲傷的情緒中將風前落拉回來。
“易蕭,你看那玉中是否有青氣流轉?”風前落道。
“是啊,師父。”易蕭看見那青氣在玉中流轉不止。
“一甲子一度的月盈之夜就要來了,這是一甲子之中月亮最圓的時刻,在這個時候,各塊月玦彼此會有感應,它倆距離越近,感應是越強烈,我看最近青氣流動的越來越快了,想必另一些月玦也正在接近我們。易蕭,爲師需要你帶着這塊月玦去找到另外十一塊,而我需要抓緊時間修煉這寒月流,爭取在月盈之夜,藉助雙月合璧之力,突破無上的境界,復興我落梨山莊!”說罷,風前落的拳頭緊緊握起,眼神堅毅地望向遠方……
幾天後,汀雨綿、易蕭、千里飛雪準備好去呼倫湖冬臨島爲救治落梨數百勇士尋藥。這也是一次歷險,一次尋夢旅程。
旅途裡,汀雨綿大包小包不耐其煩地跟在易蕭與雪身後,雪用肩膀靠了靠易蕭,不假生氣地說:“她也要跟來,不覺得很礙事?”
易蕭聳聳肩,無奈地說:“沒辦法了!誰叫我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緊接着,他們在燕河鎮遇到了伏擊的冬臨忍者——地鐵神秀和他們的領頭人十三豔。十三豔搖曳着她火紅色的裙襬瀲灩而來,眼魂勾勾地望着易蕭,道:”俊小子,你這是去哪呢?也不找大姨問問路。”
易蕭聞到了極濃的花香,閉上眼睛,說:“這究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多朵玫瑰釀造成的香粉還是成千上萬朵薔薇釀造的呢?不過太浪費了”聞此花香,他只覺口乾舌燥,渾身灼熱。
忽而,千里飛雪擋在了易蕭身前,說:“還是讓姐姐我來對付她吧。我可不怕你的火魅勾魂術。”兩人便打了起來。
十三豔的紅裙似乎飄轉了半邊天空,而雪在想是不是該抽出隱藏在袖底的抽雪鞭,因爲她開始技不如人。但一旦抽出,正義山莊落梨的人可能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因爲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曾帶領狼族軍團,揮舞抽雪鞭,讓江湖人聞風喪膽。尚如今他只知道她的化名賞玉菲兒。
十三豔把她扯到耳邊道:“小飛兒,你是不是看上那俊小子了,瞧他那細皮嫩肉的,我還想吃他呢!但我先對你提個醒,要是讓白旋鳳和你的未婚夫狼。破軍知道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千里飛雪囂張跋扈道:“滾,有多遠,滾多遠,我可不需要你的假心。”
十三豔收起紅裙,道:“我走了,好妹妹,別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夜晚。在俗世的油燈客棧,千里飛雪輕裹風衣來找易蕭。
“汀雨綿被抓了。”
“我知道。”
“那你爲何一點兒也不緊張?”
“時侯未到。好像你很緊張,很擔心她,似乎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她對她有好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的,她說要送她一個髮卡,瑩白色的,插有羽毛的,上面還垂有流蘇。
開始他不接受,覺得莫名其妙,而她說:“我們現在不僅是相依相靠的旅人,而且是朋友,互贈禮物,理所當然。”
感覺她誠懇的目光,她漸漸接受。
她又用嬌歡的聲音說:“姐姐是絕世美人,披散着頭髮更是極棒,我特送你一個我手工製造的魔術髮卡,藉以保護姐姐頭髮的同時也斂起姐姐一部分的美麗。因爲披着長髮的女子看起來更容易被第三者搶去哦。”
她似乎知道千里飛雪喜歡易蕭,故有此一說。
想着,雪笑了,她以一個姐姐的姿態說:“對,她很可愛。”
於是兩人制定救人計劃,飛雪在易蕭耳邊悄悄把腦海中幻想的計劃說給易蕭聽來。
於是後面,在對的時機,他們從十三豔手中救出了她。
那天,千里飛雪一大早便去招惹十三豔,引十三豔去了七裡坡,兩人逐風而飛,一直打鬥糾纏,而易蕭去了十三豔的窩藏點,擊退衆地鐵神秀,把綿綿救了出來。
十三豔施展邪功時,紅裙豔豔席捲天邊,臉上媚色流轉酒窩淺淺,但不忘取笑囂張有加的千里飛雪:“這麼快就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呵呵,你的狼破軍還在狼族等你回去呢!”
想到破軍,飛雪便來氣,一鞭子甩出,絲毫不忍讓地說道:“十三姨,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既然破軍對我不理不睬,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爲何要用我的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十三豔哈哈大笑,鮮紅的巨大裙襬遮住了半邊天,那天邊的白雲似乎都被染成了紅色:“你爲了把我引出來,小丫頭可是費了不少功力,想必你的小情郎已經把那秀氣丫頭救了出來了,你怎的還不放手啊,要和我糾纏到幾時,想想你都累了,爲了一個小白臉拼命,值得嗎?”
千里飛雪自知十三豔並不壞,只是來試探易蕭和她的,不過,她的地鐵神秀,神出鬼沒可厲害着呢,不多給易蕭一點時間,怕是不行,於是又繼續纏着十三豔。邊出手邊說道:“十三姨以地鐵神秀名震江湖,就是連狼族統領冷麪青狼叔叔也要敬畏三分,對於十三姨您的神秀組織,飛雪可是大爲欽佩的,我想我還是悠着點,免得被你佔去新機。”
“呵呵,菲兒說笑了,十三姨哪及得上你的抽雪鞭子厲害。”千里飛雪笑哼了一聲,於是兩人又連連交手,不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