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四月,草長鶯飛。
醉夢泠和姐姐們約好去鄉下西山寧河外祖姥姥家春遊。
大姐香兒說:“今天我們去春遊,地點是寧河西山淺夏公園。請姐妹們互相照看着,別讓九兒和熙兒走丟了。”
一大早,九姐妹就坐馬車興高采烈地趕往西山外祖姥姥家,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說着,笑着,幾個時辰,車子就到了目的地,火辣辣的太陽公公也來湊熱鬧。
下了馬車,路過寧河,香兒甜兒青兒帶着大家走上了橋,橋下泉水叮咚,一直流向遠方。
八妹熙兒說:“遠處人山人海,那是要幹嘛呢?”
大家走近一看,香兒解釋道:“原來他們都在看鬱金香呢,各種顏色的花爭奇鬥豔,百花齊放。”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家最喜歡的美食大會開始了,姐妹們打開書包,拿出吃的開始大吃大喝,有的吃麪包,有的吃果凍。
突然,二姐甜兒說:“妹妹們可以用零花錢去買冰棍吃了。”
這時小姐妹們一個個衝進小賣部,有的買冰棍,有的買雪碧,有的買可樂。
然後拔河比賽開始了。爲了拔河,香兒把麻花繩帶了來。香兒,紅兒,紫兒,熙兒一隊。甜兒,小艾,蘭兒,夢泠一隊。青兒姐姐站在繩子中間當裁判,大家齊心協力,在一陣激動中拔河比賽開始。最後,大姐香兒讓甜兒隊的妹妹們贏了。大家活蹦亂跳,在這裡留下了最開心的一刻。
這次的春遊真有趣啊!
正午的陽光非常明媚,走進淺夏百花園裡,走進去,哇,看到一片花的海洋,各種各樣的花兒開得萬紫千紅,散發着一陣陣清香。
九姐妹向前走看到了一塊大草坪,那裡的小草綠油油的,經過夏湖,在路邊看到了紫紅色的四季花、粉紅色的大力花、葉子像魚尾的魚尾葵和粉紅色的杜鵑花,各色的花朵爭相鬥豔,彷彿在點頭微笑歡迎。
來到草莓園,可惜只有青青的苗,沒有紅紅的草莓。
熙兒說帶大家去捉魚,大家脫了鞋子一陣風似的跑進小溪裡去捉魚,紅兒還捉到了泥鰍和蝌蚪。
經過梅花園到了兒童樂園,這裡可好玩了,玩了盪鞦韆、滑滑梯。
休息了一會,繼續爬山坡,看見了蕨菜、小竹筍、紅毛菜、綠刺菜和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她們採摘了許多回家。
然後去看了外祖姥姥家五顏六色的彩椒和小南瓜。還參觀了綠色禮品店。
迫不及待地走進梨園。梨花千姿百態,一層層,一簇簇,好像掛滿枝頭的皚皚白雪。有的羞澀地打着朵,像一顆顆潔白無瑕的小珍珠,純潔淡雅;有的已經張開了幾片花瓣,像一個個白色的小喇叭,花瓣環抱着細絨花蕊,頂端戴着紅色的小帽子,十分美麗。
走過這片梨花園,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地。在湛藍的天空下,油菜花手拉手,仰首對着天空搖晃着。翩翩的彩蝶與小蜜蜂飛舞於花間忙忙碌碌地採着蜜。姐妹們無法抗拒油菜花的盛情,於是,夢泠和姐妹們手拉手走進油菜花地,在這金色的海洋裡徜徉、旋轉,滿眼都是這明亮的黃,心都醉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轉眼間,在梨園、油菜花園的參觀就要結束了。臨行前夢泠又望了望這片美麗的田野,又望了望這金燦燦的油菜花,望了望這迷人的梨園,心裡充滿了不捨。
夢泠在依依不捨中告別:“我愛這裡的一切,愛如雪的梨花,愛熱情的油菜花,明年我一定還來!”小姐妹們都笑了。
二年後。清晨。
十一月深秋過去,十二月隆冬將至。
夢泠早早地起牀了。她打開竹葉窗,讓新鮮的空氣流淌進屋內。緊接着,她伸了一個懶腰。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忽然發現自己長高了。
用清水嗽口,洗臉。然後等着徽娘幫自己選衣服,梳頭髮。
夢泠每天清晨最想做的事情是幫新培植的蘆薈澆水。
隱隱約約聽隔壁房間的姐姐們討論,說是覓兩哥哥今天要娶親。新夫人是戴家的大小姐秋美。醉夢泠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突然青一塊白一塊,不知說什麼了。
這時候,徽娘來了。
“早,九小姐。”
徽娘帶來了一些糕點,有玉米酥,綠豆糕,紅薯片,土豆餅,等等。她肯定知道一大早起來的夢泠有多饞。
“九兒,一定餓了吧。這是龔家鋪子趕新鮮做的花樣糕點。少奶奶託我去買回來的。就給小姐們嚐嚐。我多帶了些給你。你嚐個。”
當徽娘捧着這個早點的小盒子進入她的小閨房,她速地打開,甜蜜的香氣撲鼻而來,她的內心有多麼開心。
只是,她又垂下了頭。今天是大表哥覓兩與戴姐姐的婚宴。
從那次相遇,她的腦海再也忘不了覓兩哥哥了。他總是發着呆想念他。甚至連他的聲音都躍然耳邊。彷彿聽到他說,泠兒,我真真正正的喜歡你,等我歸來娶你。
洗漱完畢,九妹醉夢泠恢復好心情,面向陽光,笑靨如花,神采奕奕,坐在臥室閣樓窗前的大紅色撒花地毯上,托腮對徽娘甜蜜說道:“我今天學了幾個字,珍惜當下,小心注意,心安自在,將心比心,一筆一劃,舉手之勞,撿拾自己。”
徽娘和藹地笑了笑,一邊整理牀鋪衣櫃和鞋架,一邊認真說:“挺好的,九小姐就是要多讀書認字,學習語言,在日常生活中多說話,平時多注意運用一些好的字詞字句,那樣才顯得合羣,有生氣,活脫可愛。”
木門“嘎然”一聲響起。只見丫環喜鵲穿着小綿紅裙來到了她這兒。
此時,徽娘正在給夢泠扎辮子梳理頭髮。
喜鵲挑起門簾,緩步走進來,說:“九小姐還沒睡醒咯!我這纔剛從太太那裡回來,說覓兩哥哥今天大婚,迎娶的是太央戴家的大小姐戴秋美。您看這事,太太說要在你們九姐妹之間選個人去,老太太就說要帶你去參加婚宴呢!”
“要去就去,少到這兒來貧嘴。”徽娘幫夢泠選了一件比較厚實的淡紅色棉衣加一條粉紅色淺綠印花及踝長裙,不是廣袖而是窄袖束腰,內穿棉打底白色褻衣褻褲。
“泠兒,你瞧瞧看,這條如何?”徽娘幫夢泠繫上衣服後面的帶子。
“挺好看的,姨娘說好看就好看。”醉夢泠嬌弱的容顏裡淡淡的微笑。
“喜鵲姐姐,阿孃真的是這麼說的嗎?要帶我參加覓兩哥哥的婚宴。”說着,醉夢泠低下了腦袋。
“是的,我剛從太太那回來。其他的孩子早就去書院早讀了,只有泠兒你睡到這麼晚。”喜鵲笑嘻嘻地說着。
“老太太也從西山寧河親自過來了嗎?”徽娘有些驚訝。
“那怎麼可能啊?西山離陽城這麼遠,老太太身子骨弱,哪能來啊?就今天派了鸚鵡和黃鸝姐姐來,捎個信。”喜鵲作爲醉夢泠的貼身丫環,自然也多長兩個心眼。
稍後,夢泠覺得肚子餓了,便和喜鵲一起吃糕點。
徽娘離開了這兒。
時間不長也不慢,剛過上午九點多,就聽見黃鸝姐姐和鸚鵡姐姐來到了夢泠這兒,並一路談笑不斷,甚是開心。
聽到覓兩哥哥結婚,新娘不是自己,夢泠的心兒好脆弱,胸口好像堵了一個大石頭一般,沉甸甸的。
“泠兒小姐,你怎麼啦?怎麼臉蛋兒通紅通紅的?是不是生病了?要麼別去了先休息吧!”喜鵲發現了身側醉夢泠的異常。
“怎麼可以不去?那可是覓兩哥哥的婚宴啊!”夢泠心裡打着小算盤,捂住臉說道:“我只是上火了。”
喜鵲朝夢泠開朗一笑,“那去太太那吃個梨子消消火。”
醉夢泠含羞微微點頭:“是可。”
一路穿過亭臺水榭雕花走廊,來到母親寢居汀蘭閣那邊,母親林秀琪見夢泠端着冷水在喝,又絮絮叨叨地在九妹醉夢泠耳邊說着:“暖養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女孩子,要忌食生冷,秋冬季節要注意保暖防寒。你啊!知道不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生活道理。”
九妹醉夢泠撇撇嘴笑着,吐了吐舌頭,低下腦袋,雙靨緋紅,不好意思地說:“孃親,我只是覺得心裡悶熱,不太舒服,想喝點冷的降降溫。”
江都宛丘覓家。
大宅院內皆滿堂歡喜,喜燈高掛。
覓兩在書房內讀書看書,很認真的樣子。一襲白色長袖暖衣披掛身間。
“少爺,少爺,你今天大婚,怎麼還在這兒呀?我找了你很久,你還這樣拖拖拉拉的,不去準備。戴小姐可是你的青梅竹馬。”覓兩的近身僕人司明來到了書房。
覓兩放下書籍,起身對司明說:“還早呢,急什麼?新娘子的花轎還要正午十二時纔到。”
覓家院子裡擺滿了酒席。喜字貼滿了門簾。
林秀琪和丈夫醉合德帶着小女兒醉夢泠身側還陪着兩個丫環喜鵲和黃鸝坐着馬車來到了覓家準備參加婚宴。
戴家小姐已經上了花轎。接親隊伍排成了一條長龍。坐在前面馬頭上的人正是覓兩哥哥。經過幾條長街,終於離開戴家來到了覓府外。
婚禮開始了。覓兩穿着大紅新郎服喜裝和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一同牽着喜花穿過長廳來到了正院祭拜祖祠。
各位家族長輩列坐正廳左右。分別是覓乾,覓坤,覓疏,覓好。
覓兩的妹妹覓如。覓坤的兩個兒子覓風和覓寶。覓好的三個女兒覓佳,覓瑤,還有覓媛。
覓家三叔覓疏一直沒有結婚,現在已快四十,也沒見動靜。
“新娘子來了!”隨着管家的一聲長音大喊。覓兩和新娘跨過了覓家門檻。
夢泠看到覓兩哥哥穿着鮮豔的喜服,畫着美麗的妝容,長眉似劍,口若懸池,她感到十分疼痛。這是曾今救過她的覓兩哥哥啊!那個白錦之衣的弱冠少年。
正逢覓兩哥哥和新娘子拜堂的時候,黃鸝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瘋瘋癲癲的拿出一把剪刀,嘴裡說着瘋話發着癲。衆人瘋了。只聽醉家兩老受的驚嚇不小。不一會兒黃鸝就跑到了新娘子面前。拿着剪刀直晃晃。小孩子們也受了驚嚇,四處張望拼跑,把覓兩哥哥和新娘子分開了。新娘子大叫了一聲,不料是她受傷了。覓家二伯覓坤拿住了黃鸝這才安靜下來。
“快扶新娘子出去。”新娘子被戴家的人扶出了大院。
覓兩不知不覺被衆人推倒了醉夢泠身側。看着夢泠甜誘動人的面容不禁動容。
“覓兩哥哥,我的腳……好痛。”只見是有人踩到了小夢泠的腳丫子。
覓兩牽住了夢泠的手,避開衆人,闖出一條路來。
“泠兒,你還好吧!要不要先送你回家。”覓兩溫和的聲音。
“挺好,不過我孃親還在裡頭,我想和我的家人一起。”覓兩見夢泠的臉蛋灰白灰白的,心想定是受了巨大驚嚇。在廳內只差沒被衆人推到了。
“好的,你先到我書房喝杯水歇息片刻,我這就去尋你家人來帶你回去。”覓兩拉着泠兒的手來到了整潔的書房內。覓兩添了一杯水給泠兒,隨即便開門離開了。
第二天。戴府傳來消息,聽說是戴家要悔婚,說這樣結婚不吉利。
泠兒回去後,只聽府上的人說,覓兩公開表示過早成立家事不見得好,他想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順便讓自己多學點東西,不爲救世濟國,不爲被人愛戴。
離開家門的最後一日,戴秋美和覓兩在靈林園亭告了一別。
戴秋美那天打扮得有些寒磣,只穿了一件素橙色帶竹花的棉衣。
“覓兩,真的要走?去多久回來?”戴秋美開口。
“或許五六年吧!呵呵,或許只要幾個月的時間。我也沒有算過。”覓兩笑了笑,表情有些無奈。
戴秋美低頭,沉默了很久,纔開口說道:“爹爹醉死家中,我也是剛剛纔得知,希望你和覓家不要記在心上。”
覓兩隻是苦笑,說,“我知道,你在靈亭約我,主要是爲了闡明三叔當官不順醉酒而亡這件事情。其實,你不說我也知曉一些。”
“我希望爹爹的事不會影響我們的婚姻,畢竟那發生在我們這次結婚的前一天晚上。若不是定了婚,發了喜帖出去,我太央戴家也不會作此隱瞞。說穿到底,戴家隱瞞了這件事,也是爲了你和我的前程考慮。”戴秋美水眸一片惘然,如有淚滴,似秋水劃過。
覓兩連聲嘆了口氣,說道:“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生者如斯,逝者已矣。所以,人類才敬畏死亡。而每一個努力活着的人都應該被善待。”說罷,又道:“走吧,回去吧!天涼,秋冷。”
覓兩拉了拉戴秋美的手。她的手,有些涼。可能此刻,在這冷風中,她的心兒也有些沁涼吧。於是,在兩人的沉默中,覓兩扶着戴姐上了馬車,各自沒有掉頭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