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太陽王。
從我這個位置,能看得加清楚些。他說話同時,他寬闊後背,有著大面積外翻傷痕,正不停向下,淋淋漓漓淌著血。愈發濃重血腥味,透過濃濃巨蜥嘔吐物臭味,向四周彌散開來。
也許那時候,
他還是被瑪雅毒牙劃傷了皮肉。又被高強度胃酸腐蝕了創口,
久久不能癒合。
但太陽王仍然毫無察覺一般,將**後背壓向椅背,懶散斜坐那兒。血洇溼了王座上寶石和皇龍圖騰。
戰無不勝太陽王是強悍到極致炎龍,但我並不確定,他是否強到了感覺不到疼程度。
我坐定之後沒多久,
站下面,
恢復了禮貌和冷靜頭腦火龍疆大臣們便向我鞠躬行了禮:
“陛下,既然殿下已經找到,
我們就回去繼續處理公務了。”
“辛苦了。”
“祝您婚愉。”後他們說。
“謝謝。”我答道。
直到大臣們漸漸走得乾乾淨淨,正殿中只剩下我和他時候,我站起來,
邁步向他那裡走過去,他面前五六米地方立定:
“瑪莎毒性不輕,
我給你治療一下。”
像往常一樣,傲慢男人沒有予以迴應。
他長腿交叉,獨自坐高高王位上,由上而下低頭看著我,出於角度問題,
他臉上表情並不清晰。
我等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擡臂扯下腰間纏著那條窗簾,隨手甩到王位上,
穿著顏色焦得一塌糊塗,略緊軍褲,向我這邊迎面走來。
沉沉腳步聲空蕩蕩議事大廳中一重又一重回響。
離我一臂遠左右地方,他停住了。
沒有和我擦肩而過,
或者開口說些什麼,他就那麼站著,看我。
我們面對面站象徵皇權與至尊地位王階之上,
先祖聖龍圖騰浮雕就穹頂上虯結鼓翼,猙獰盤飛。
近處看來,
他身上是一片狼藉。結實胸腹前染了一大片血跡,
全身散發著惡臭。可是稠濃戰龍威壓依然強悍到有如實質。
雙腿分立,
腰桿筆直地矗那裡,
巋然不動模樣,依然還是金鬃戰王之王。
陽光從半掩門縫間射入一柱,正打他側臉上。凸顯得他面孔輪廓尤爲冷峻犀利,光照下,一明一暗兩隻猙獰縱豎瞳孔,虹膜是純金色,眸底深處,毫無溫度地看著我。
一種極其沉重龍壓從他身上逸散到我這邊。
然後他彎起單側鐵硬膝蓋。向我單膝著地,跪了下來。
“……?”
我一動不動地站原地,
安靜地看著高傲王者向我彎身下跪。黃金色長髮如同炙熱火,髮梢因爲空氣乾燥,帶了些靜電,
璀璨婉轉地纏我大腿根上。
他屈起食指勾起了我披風衣襬,低頭,將毫無溫度布料貼上嘴脣。
維持著這個姿勢,他開始吐字,
低沉聲線空曠大廳中傳出去很遠,
帶著隆隆回響。
那是龍之大陸上古流傳下來,具有強大魔法能量古語,現今早已經失傳。
但是我想,我知道這句話意思。
很久以前,我就曾經書中看到過,火龍疆男人有著這個習俗。他們會訂婚當日,
跪娘面前,
念出這段流傳千百代,
富有魔力古語。魔法一端連接著郎心臟;一端連接著娘左手腕,將郎和娘彼此視線可及距離,緊緊連接一起。
直到婚夜充滿愛意充分交換體液之後,才能夠逐漸分開。但是魔法仍然深埋皮膚之下。變成一個彼此聯繫,不可磨滅愛之印記。
但是,
即使火龍疆,敢用這古語求婚人也極少,因爲婚後如果男方違背了古語中任何一條,或者有一方主動放棄這婚約,
魔法就會從男人心臟裡,女人手腕裡生生地抽出來。
陷入容易,
拔出卻並非如此。
可惜再恩愛情侶,
也無法掌控時間流逝,無法決定愛情方向。
世代遵循這一古禮,只有誓必會恩愛一生神後和王。
當男人第一句古語出口,
每一個字節尾音處,便會引起一片“嘶嘶”,氣聲一般迴音。像是這個正殿裡,記錄過無數龍王求婚,而引發共鳴。
明知道以後如果違反誓言,很可能會被穿透心臟,跪我腳下王者,依然單膝支地,
拾起我衣角貼吻著,面無表情,聲線毫無起伏,
繼續向下誦讀可以致命古語:
以我和他爲圓心,慢慢浮現出一圈金色魔法陣。太陽王後背鮮血淋漓,不停滴魔法陣光圈上,泛起層層光暈。
一條雪亮銀色鎖鏈慢慢地從魔法陣中浮現了出來,
映亮了整個火龍疆正殿,我看著它空氣中優雅而舒緩伸展著形狀。然後猛繃直弧度──
一陣暖意之後,那鎖鏈一端插進了我左腕脈搏中,
但是並不痛,只有一種並不明顯異物感,很就和血脈融爲了一體。
我看著那鎖鏈鏈頭慢慢地隱沒腕口之下。
另外一端鎖鏈探到太陽王面前時候,男人並沒有擡眼。
任憑雪亮鎖鏈尖銳頂端緩慢壓入他心房。
這場古禮一向是火龍疆王迎娶神後典禮上做,可是因爲古禮完成後,無形鎖鏈會強行將婚夫婦連接一起,
直到彼此交合到充分程度,
才能夠分開,對當時戰場雷奧並不合適。
即使戰爭沒有發生,這段古語也不該由他念。
不該由我聽。
“特將榮譽獻給你。”
“特將血液獻給你。”
“特將愛情獻給你。”
“特將生命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