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穿著舒適睡褲,臥伏在寬大的牀上。窗外天光已經微亮。
晨曦順著青色窗簾透射進來。天鵝絨窗簾上有風之聖龍圖騰的刺繡。
辦公桌上放著整齊的辦公用品。
枕邊是本沒讀完的兵書。
召喚侍女的鈴在牀頭櫃。
風之聖龍的古舊家徽掛在牆壁上。
古董鍾搖晃著鐘擺勻速發出聲響。
全是我熟悉的景色。三百年來大半時間醒來,都會看到的東西。
──這兒是風龍疆王庭,我寢殿。
半眯著眼睛,我看向窗簾縫隙外透出的光線。
快五點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該起了。
然後就晨跑、處理公務、書房看書、學習迎娶神後的基礎知識、訓練場操練騎兵……
一邊這樣想著,我闔上雙眼。
“……”
之前好像是做了場大夢。
夢到神祭日已經到了。聖光卻照在我身上。然後我退位,成了神後,
去了火龍疆、水龍疆。
遇到了雷奧和穆底斯叔叔。
──挺荒謬的夢。
可能是魘著了,或者睡覺的姿勢不對。雖然趴臥著不舒服,
我試了一下,身體很沉,無法輕易翻身。
所以就不翻了,闔著雙眼。我臥在那兒。
我的牀並不豪華,但是很舒服,
畢竟是睡慣了。感覺好得就像很久沒在上面睡過一樣。
閉上雙眼,我靜了很久。
然後,
我維持著趴臥的姿勢,卻舒開背脊,向兩側展開自己的翅膀。
即使不用看,
也能感覺到我趴著,身後的翅膀很順利地從脊背兩邊撐了出來,
巨大骨翼在空中盡情舒展了幾秒鐘,聳起振了一記。
所以之前都是夢。
果然如此。
就只是個夢。
是從哪一部分開始做的夢。
現在是哪天?
沒關係。沒事兒。
我有以日程簿記錄的習慣,即使睡懵了,翻閱一下日程簿,也就都清楚了。
耽誤不了正事。
陽光透過窗簾射入房間,落在臉上。
我控制著骨翼拱形張開,
從背後向前,
罩籠全身,遮了影響睡眠的陽光。
幾十秒鐘以後,柔和的晨曦依然落在我的臉上。
又過了很久,我纔再次睜開眼睛。
本來應該有翅膀遮蔽的地方,
是空氣。
順著不存在的翼尖,我側過頸項,一路看向自己身後。
一邊看,
一邊勻速振翼。
揮動翅膀的感覺仍在,但是脊背後方空空如也。
是幻肢。
幾百年來,
我參加過無數場戰役。
戰場上總會有傷亡。
我也慰問過很多傷員。走在陣地病房中,
給肢體殘缺不全的傷兵們施用治癒魔法的時候,聽他們說:
殿下,我感覺自己的手還在。
殿下,我的腿還在。
其實,治癒魔法也沒辦法讓他們的手腳長回去,只能夠癒合創口、停止流血而已。
他們非說,自己已經被截斷的肢體感覺上還在。可以動,
可以控制,甚至能感覺到疼痛和冷暖。
這是醫學也沒法準確解釋的現象。只是因爲多年以來的習慣、或者神經末梢還沒壞死等原因而產生的錯覺。
被截下的肢體已經不存在了,只是幻肢。
我的翅膀已經不在了。
穆底斯叔叔把它們撕了。
神祭日不是夢。神光照到了我的身上。一個女祭司爲我領過路。我退了位。到了火龍疆。那個女祭司因爲我剖腹而死。我來到水龍疆。
都不是夢。
我的翅膀是真的沒了。
注視著窗外越來越明亮的晨曦。不知道看了多久以後,我閉上了雙眼。埋在舒適牀墊裡躺著。
待會兒不用五點半起牀去晨跑了。也不用洗馬、處理公務、訓練軍隊了。
這兒不是風龍疆。
這裡是水龍疆。應該是御座後方那個傳送陣所通往的空間,
月神王日常休息的地方。
休息的空間因人而異,穆底斯叔叔把這裡做成了風龍疆的樣子,幾可亂真。
本質上,這兒還是離御座很近。封印魔法力極強。所以我的身體很沉。
因爲我的翅膀沒有了。
雙翼是所有龍的要害,而風龍作爲自由之龍,雙翼更是魔法力之源,掰斷了就無法再生。
除非被神後加冕,
神後被聖光照耀後,
體內就儲藏了龍神之力,藉由和聖龍的結合,可以將這力量傳遞給王儲們,讓他們進化。
只有這一次鍛筋洗髓般的進化,才能讓我長回雙翼了。
可是我沒神後,失去龍翼,
就無法化龍。
但是還沒廢。無論是什麼時候,
情況永遠都不是最壞的。
最壞的事兒是怨天尤人。
魔法力殘餘量是零。沒法使用瑪莎了。
如果這裡的封印結界強度和御座相仿的話,從我目前感受到的壓迫力來看。
我目前的力量是普通人類的兩倍到三倍。
只是沒法飛了。
我還有執政能力,以及三百年來的智慧和經驗。
還有劍術和指揮力。
用別的劍也有戰鬥力。
只是沒有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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