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浚見傅邵勳遲遲不開口,高擡起頭,不想氣勢上低一等,努力踮起腳尖,“你是不是想賴賬。”
傅邵勳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兩個小傢伙心情能好起來,不由自主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安浚憋紅臉暇,看着傅邵勳竟然在笑,以爲他是在嘲笑他。
“你笑什麼?是不是欺負我是個小孩!”安浚拔高音量,企圖嚇住傅邵勳。
安思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竟然敢跟一個大人叫板。
“沒有,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告訴你剛剛說的那些名詞是什麼意思?興許我可以給你更多。”傅邵勳爲了不讓小傢伙辛苦,尊下身子,與他平視。
傅邵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想這麼做,他的丫頭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跟兩個孩子聊了起來可能投緣吧,傅邵勳心想。
安浚翻了白眼,看一個白癡一樣看着傅邵勳。
“醫藥費,是我和妹妹撞上,頭腫起來,精神損失費,我和妹妹受到驚嚇,要賠償,時間浪費,要不是你,我和妹妹早就見到媽媽了。”安浚難得一條一條的分析。
“哇塞,哥哥,你好厲害啊!”安思聽着安浚說那麼多她聽不懂的話,歡雀的鼓起掌來。
安浚又瞪了一眼安思,“讓你好好看書,你自己不聽。”
“大叔把錢給我,你已經浪費我,一千七百九十八秒。”安浚朝傅邵勳伸出手來。
傅邵勳從口袋拿出支票,遞給安浚。
安浚沒有收,搶過傅邵勳的筆,在支票上寫了一連串的銀行卡號。
“我是小孩子,拿着支票也沒有用,把錢打到這個賬號上,大叔,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再見,拜拜。”
安浚牽着安思,繞開福邵勳,繼續往前走。
安浚是把傅邵勳當成冤大頭了,能這麼痛快給出錢的不是冤大頭,還能是什麼?
安浚打開一間房門,帶着妹妹進去,傅邵勳就這樣看着,覺得哪裡不對勁,擡眼看向門牌號,不就是剛剛安欣然進去的那間嗎?
這兩個孩子的媽媽是安欣然?
傅邵勳想起,他陪安欣然去做孕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安欣然懷着兩個孩子。
意識到真相的傅邵勳,驚喜若狂,剛剛跟他說話半天的是他的兒子,還有女兒?
傅邵勳想上前去敲開房門,抱住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他的女兒!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會引起安欣然的反感。
傅邵勳讓印康把安欣然旁邊的房間租下來,他搬進了旁邊。
安思和安浚低頭走到安欣然面前,以爲會迎來一頓罵,結果安欣然什麼都沒說,一把抱住兩個人,痛哭起來。
淡定地安浚,最怕的就是自己媽咪的淚水。
“媽咪,對不起,我再也不帶妹妹跑出去了。”安浚着急地說。
安思擦着安欣然的眼淚,“對不起,媽咪。”
安欣然不停地搖頭,不停的哭,嚇到兩個孩子,安思和安浚用盡各種辦法哄安欣然開心。
安欣然哭累了,睡着了。
“哥哥,你是說是不是我們出去玩,惹媽咪傷心了?”安思不安地說。
安浚小臉糾結,他帶着妹妹出去玩也不是一次兩次,媽咪怎麼就這次哭得這麼的傷心?
“你在這照顧媽咪,我去給媽咪打盆水洗把臉。”安浚爬下牀,進入衛生間,拿個盆打盆水,小小地手捏乾毛巾,給安欣然擦拭地臉暇。
“老大,嫂子有沒有認你?”印康關心的問道。
傅邵勳神情黯淡,輕啓薄脣,“她還沒有原諒我。”
“老大,跟嫂子解釋清楚就沒事了。”印康安慰道。
“讓我一個人靜靜。”這兩年多是傅邵勳第一次服軟,第一次有點疲倦。
印康嘆口氣,出去了,看邊上緊閉的門,有一刻的衝動,他想進去跟安欣然解釋清楚,恐怕會適得其反。
這天晚上,傅邵勳坐在陽臺上,背靠牆,手放在單膝上,邊上放着煙盒和打火機,窗戶開着,冷風吹着他的冷麪。
丫頭,丫頭,傅邵勳心裡在咆哮,如虎似的要衝出來。
傅邵勳兩年沒有好好睡過覺,每次一睡覺,夢中出現的全是安欣然的身影,他不敢睡,就怕成泡影。
如癡如念,苦守兩年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他印象中的那個丫頭,唯獨對他冷漠了。
安欣然半夜醒過來,看着身邊的兩個熟睡的孩子,蓋好被子,下牀,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走到窗邊,看着漆黑的夜晚,天空只掛着半截的月亮,剛來那幾天雲南的星星特別多,現在到是一顆也沒有看到。
原來可以包容人的天空也會有不開心的時候。
安欣然搖晃着手中的酒杯,鮮豔的顏色影射在她的眼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染上的習慣,一有心事就會喝紅酒。
她應該早就做好不會和傅邵勳走過一生的準備。
一生,兩個字,太過遙遠,太過奢華,像她這種被上天遺棄過的人,很不適合,更何況,她和傅邵勳這個天之驕子,怎麼會合適,她曾經奢望過,想過,也試過,結果呢,卻是她的執念,心疲力盡。
她本是自卑的人,她的心像玻璃一樣的脆弱,不小心就會碎的一差糊塗。
一年,恍如眨眼間,從她第一眼見到傅邵勳開始,就應該對這個在乎自己家人的男人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她和他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他爲她遷就了很多,做了很多的改變,沒有人看到她的遷就,她的改變。
她甚至覺得,或許別人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有時候她自己都會這麼覺得。
安欣然苦笑,一口乾掉手中的紅酒,門當戶對,這四個字還真是讓人類遙望不可及,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純粹的感情。
街道上的路燈還沒有關,一眼望去一片紅,像紅酒一樣紅,耀眼星光,似乎企圖照亮整片天空。
安欣然稍微打開一點窗戶,看了眼牀上蓋好被子的兩個孩子,轉過頭,繼續看着夜景。
耳邊吹來的風冰涼的刺骨,清醒了神志,腦子還是亂成一鍋粥。
安欣然回憶過去,很多溫情的場面,一秒鐘閃現,下一秒鐘,全都被她給推翻了,彷彿這一年裡她都生存在一個夢境裡。
難道不是嗎?
這是一個命題,安欣然想了片刻,這是真命題還是假命題,她想不透,索性給放棄了。
傅邵勳愛不愛她,她知道又不知道。
有一次,傅邵勳從公司回來,臉色不好看,安欣然詢問結果,傅邵勳回了她一句,讓她別管,不要操心。
片面上來說,傅邵勳是在體諒她,不想她去煩惱,至少安欣然是這樣去的,她是應該高興。
可是呢,有一天,安欣然聽到傅母和傅父講話,傅父說傅母不懂,所有才沒必要告訴,傅母問他是不是看不起她。
當天晚上傅邵勳回來,心事重重,安欣然再次問,得到的是一樣的答案。
那次安欣然看傅邵勳,突然間覺得,很陌生,很陌生。
傅邵勳面無表情,冰冷的氣息,如千山暮雪,寒意從安欣然腳上升到心。
這件事在安欣然心裡留下深深的隔閡,安欣然勸過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傅邵勳是覺得她笨?沒有本事?幫不上忙嗎?
安欣然覺得自己成績優異,有目共睹,雖然不喜歡金融,但在金融的課題上也拿過很多大獎,該考的證書,她也都在努力考。
安欣然知道,傅邵勳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不避着她,但是從來不跟她討論公司的事情,就是覺得她根本幫不上忙。
有時候,安欣然寧願自己可以再笨點,這樣她就能稀裡糊塗過着。
直到宋虞雯的出現。
安欣然知道,她做的夢,一場華麗的夢,該醒了。
安欣然煩躁地在給自己到了一杯酒,甩甩頭,窗戶打開一半,清醒一會兒,又關上,留一條縫。
再次看了眼牀上兩個熟睡的孩子,有一個踢了被子,過去蓋好,又站在窗邊。
不得不說,宋虞雯長得很漂亮,美麗的眼睛,美麗的身材,所有的比例都恰到好處,如果她是個男人,一定也會爲之神魂顛倒。
不僅長得漂亮,本事也很漂亮,在商場上得心應手,弒殺風雲,是個傳奇。
宋虞雯出事被報道那段時間,安欣然在昏迷中,後來宋老爺給壓下去,傅邵勳因爲看在傅老爺的面子上,給宋家放了一馬,所以安欣然是不知道宋虞雯失蹤的事情,亂七八糟的舊歷史都被報道。
安欣然醒來,也無心關心國內的事情,更加不知道,宋虞雯瘋了,進精神病院的事情。
安欣然只知道,宋虞雯站在傅邵勳身邊,很般配,郎才女貌,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就像一個小丑。
安欣然想着,她看到的幾張照片,那幾張照片,在她現在的記憶裡,很清楚又很模糊。
唯一很清晰的,就是她記得那根她親手繫上去的領帶,看起來多麼的諷刺。
那根領帶,她的設計,世界唯一的一根,安欣然怎麼能不認識自己設計的東西呢。
她在家時,一天天的等待,等待着吃飯,等待着睡覺,等到不得不吃飯時,她寬慰自己,沒關係,公司很忙,等到困得不得了時,她安慰自己,沒關係他很忙。
是啊,他很忙。
好不容易見到,安欣然不敢問結果,沒錯,她就是怕了,怕傅邵勳會跟手機新聞上報道的那些在老婆懷孕出軌的男人一樣。
現在想想,她就算自卑,也從來不會委曲求全,爲什麼最後她會由着自己那樣。
安欣然壓下了自己心裡很多很多疑問,直到看到照片,彷彿廓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