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水滔天的霧氣之中,丁勤既沒有還擊的能力,也沒有了還擊的心思。
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拼,也無法戰勝這個安子。
靈水滔天這個法訣,突破了丁勤原來的對攻擊性法訣的認知。
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是在剛剛學會補天盾的時候。
補天盾所表現出來的防禦力,遠超靈力修爲的限制。
而現在,靈水滔天表現出來的攻擊力,遠超丁勤的預想!
難怪,當初他和何嫣被襲擊時,任千秋見到補天盾和離水刃,認定丁勤既會補天盾又會御水三篇,才臨時放了他們一馬。
因爲對於會補天盾的靈脩來說,不可能看得上離水刃這種初級的法訣。這種靈脩,修習離水刃的唯一目的只有一個,爲了御水三篇之中的靈水滔天!
或者,當時任千秋一是出於對丁勤身份的懷疑,二來是對靈水滔天和補天盾兩個法訣共同使用的忌憚。
補天盾再次護身,丁勤現在能做的,只有倉惶而逃。
沒錯,倉惶。雖然說,這個詞聽起來狼狽,也不是什麼褒義詞,可是用來形容現在的丁勤,再適合不過了。
光亮再一次幻化爲靈力刃,而且是同時切割!
任丁勤身體再如何靈活,卻也沒有能夠完全逃離。有三道靈力刃側面切到補天盾,最終將補天盾擊破。之後,有一道靈力刃從丁勤身前切下,胸前一篷血霧瞬間噴出。
劇烈的疼痛刺激着丁勤的神經。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活着!
靈力在丹田之中迅速運轉,通過任督二脈,又一次將補天盾升起。
而這一次,身周的亮光來得更快。
和此前一樣,補天盾在最後時刻破碎,又一道靈力刃切中丁勤的大腿。
這一擊,也讓他重重地飛了出去。
“譁”一聲,丁勤落地。
但是,他落的地方,居然並不是土地,而是水!
在醜元宗這裡,唯一一個能有這麼深水的地方,是那個水潭通道!
不知道是由於心裡興奮,還是被冷水這一激來了精神,丁勤只覺得有些昏沉的大腦,突然又清醒了起來。
沒錯,這裡是深潭!
他沒再多想,一頭向下扎去。
他心裡很清楚,進了深潭,並不代表自己就獲救了。
安子同樣也可以進來。而且,自己現在身上受了三處傷,每一處都不輕,運動能力已經遠不如完好無損的安子。
想要從這裡離開,必須要用能對安子形成威脅的手段!
“這是碧磷散。一顆化入一潭水中,人浸於其中,毒素就會透皮而入,時間稍長,達到幾分鐘,便可以將人毒死。”
不知爲什麼,丁勤耳朵中聽到了何嫣的聲音。
這是他們兩個在分別時,何嫣給他一系列毒藥時的介紹。
當時,丁勤是並不想帶什麼毒藥的。可是何嫣說,毒藥是否爲毒藥,要看用的人怎麼想。有時候,這也是保命的手段。
一來何嫣說的有理,二來丁勤也不好拒絕她的好意,纔將那包毒藥收在了靈納石腰帶之中。
想到這些,丁勤突然覺得,像是有一道亮光劃破了黑暗。
在潭中用毒!
自己是何嫣煉出的百毒不侵之身,但是安子應該不是!
丁勤的手在靈納石腰帶上抹過,一顆碧綠的珠子從中取了出來。他用力一捏,珠子粉碎,濃郁的綠色迅速在水中擴散。
置身毒水之中,丁勤的傷口立即有了反應。一種強烈的刺激感馬上傳了過來,自己體內的靈力也自發地運轉,開始抵禦外來的毒素。
丁勤聽到自己身後“譁”一聲響。很明顯安子跳了進來。不過很快,又是“譁”地一聲,安子又出去了。
他一定是感覺到了水中的毒!
丁勤強忍着疼痛,奮力前遊。突然,水中隱約傳來隆隆的聲音,然後一股強力波動傳來,把丁勤推了出去。
是安子在潭外在向內攻擊!
只不過,經過水的緩衝,這種衝擊雖然大,卻不足以對丁勤造成什麼傷害。藉着這股衝力,丁勤加快了前遊的速度,終於向上一探頭,從潭中而出。
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而由於大量失血,他的視線也有些模糊。
不能倒在這裡,絕對不能!
丁勤強撐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離開黑雲洞後,他運起了水行訣。
水行訣可以控制血。一來,能阻止血液外流,二來,可以防止在地上留下明顯的痕跡,被安子追上。
只是茫茫黑夜,自己能去哪兒?
目光往前一送,他看見了燈光。
那應該是……郝佃子村?
丁勤不由得想到了那個郝小子。在這裡,估計自己只認識他吧。而且,自己現在的體力,估計只能撐到那個位置。
深吸了口氣,儘量消除着自己前行的痕跡,丁勤開始了這一段艱難的旅程。
換成以前,十里左右的路,不過是很短的功夫。
可是現在,卻是如此遙遠。
丁勤只覺得自己的腿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前面的燈光,雖然在放大,可是卻慢慢變成了忽閃忽閃的光暈。
近了,近了。
終於進村了!
在進入村口的一瞬間,丁勤的堅持也到了極限。他用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郝小子!郝小子!”
有人聽到了他的聲音。但是,他已經無力去看是什麼人。最後那點燈光在眼中漸漸暗去,最終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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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清涼從丁勤的臉上傳來。
在這股清涼的刺激之下,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可能是由於長時間的黑暗,他的眼睛有點兒不適合光亮。模糊的視線,聚了半天焦,才讓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一個姑娘。這姑娘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正拿着一個毛巾,給丁勤擦臉。她剛剛背過身去時,沒有注意到丁勤醒了,所以一回頭,發現丁勤睜着眼睛,嚇得手一哆嗦。
不過很快,她恢復了鎮定,開郎地笑了出來,“呀,你醒了!”
丁勤不認識她。但是,她的眉眼之間,與郝小子之間有些相似。這讓丁勤懷疑,這是不是就是那個郝姑娘。
“小子,小子,快來,他醒了!”這姑娘居然沒問丁勤什麼,而是轉頭向外喊。
很快,一個少年從門外進來,帶着一臉驚喜的表情,“呀,你真醒了,太好了!”
沒錯,他就是郝小子。
丁勤艱難地點了點頭。他想起身,但是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根本就動不了。
“你別動,別動啊。我爹說了,你受的傷太重,能不能活都不一定。而且,就算醒了,也可能是回光反照。等等,別動,我這就去叫我爹。”郝小子一邊用一隻手壓着丁勤的肩膀,一邊看向郝姑娘,“姐,你在這兒看着他,我去叫爹。”
不多時,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進來了。他揹着一個藥箱,放到桌上時發出一聲沉重的咚聲。
坐在牀前,他先是翻了翻丁勤的眼睛,然後摸了摸脈博,最後又掀開紗布,看了看丁勤的傷口。
郝小子在一邊似乎很是着急,“爹,怎麼樣?”
郝男人點點頭,“嗯,這麼看來,像是撐過來了。這位……這位恩人,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丁勤苦笑了笑。還能怎麼樣?疼唄。不過,他沒有這麼說,而是道,“我感覺好多了。謝謝郝兄相助。”
郝男人一擺手,“哎,客氣什麼。我聽郝小子說了,是你救的他。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們也該爲你做些什麼。只不過,你來的時候,傷的太重,我雖然是村裡的郎中,可是畢竟見識有限,能不能治好,我真沒把握。”
丁勤心中還是充滿了感激之意,“怕是沒有郝兄相助,我就死在荒郊野嶺了。對了,我昏迷幾天了?”
郝男人想了想,“嗯,三天四夜了。今天是第四天了。”
丁勤心中卻是一驚。
因爲何嫣說過,碧磷散的毒性,在水中只能維持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之後,毒性就會自然水解消失。
也就是說,安子現在已經可以出來找自己了。
若是他發現了什麼痕跡,到這裡來的話,豈不是會連累到郝小子一家?
“不行,我得馬上離開。我有強敵追擊,只怕是這會兒快追來了……我不能留在這兒,我怕連累了你們。”丁勤一邊說,一邊使勁兒想坐起來。
可是那些傷卻由不得他。稍微一動,又有傷口迸裂,鮮血直流。
“你放心吧,他們找不到你,也連累不了我家。”郝男人說的時候一本正經,完全不像是騙丁勤的樣子,“我們沒在郝佃子村。我們在外面。”
“外面?”丁勤有些不解。
郝男人點了點頭,“對,外面。你進村的時候,其實就倒在我家門口。那天晚上,七刀山中有白光頻閃,我們以爲是異像,都在院子裡觀看。後來,就聽見有人叫郝小子。小子過去,發現了你,先是把你帶到了家裡。”
“但是,見你傷這麼重,我也怕是有仇家在追殺,所以連夜帶着你離開了。現在,我們距離郝佃子村有百來裡,而且是在地下。”
郝男人說完,站起身來,開始處理丁勤迸開的傷口。
地下?丁勤心中又是一陣詫異。“爲什麼是在地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郝男人停了一下,看着丁勤,似乎在猶豫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道,“醜元島,神農幫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