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吐的東西早就收拾乾淨,換上了一盆洗臉水。丁勤簡單地梳洗了幾下,又坐回到牀上來,回憶着昨天發生的情況。
他知道那時自己做夢了。而且他也懷疑,有可能夢中的情景,就是他記憶之中的東西。
可是,現在他又差不多都忘了。那些零散的碎片,現在已經變得極爲模糊,就像真是做了夢那般。
又回牀上躺了一會兒,他發現身體輕鬆了不少。之後,他走出屋子,發現外面湛清正在收拾東西。
“你醒了?”不知道爲什麼,湛清今天多少有些冷漠,但是眼中的關切卻一如既往。
丁勤點了點頭,“嗯。你這是……”
“我們準備走啦。”湛清一邊說一邊繼續收拾,“唉,又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回來。每次我都覺得,和娘在一起的時間很短。”
丁勤這才明白,她的情緒可能和分離有關係。“你也可以留下來陪她的吧?”
“她纔不讓。”湛清撅了撅嘴,“她不讓我在這裡呆上太多時間。她說,隱居山林,也是會上癮的,她上了年紀,無所謂,我要真是在這裡時間長了,不喜歡外面的世界了,那人生可就黯淡無光了。”
丁勤聽完,不由得笑了笑。他不知道這種理論是對是錯,但是湛清的模仿卻是惟妙惟肖,儼然邵蓉的翻版。
兩個人正說着,邵蓉和禹升出來了。邵蓉過來檢查了一下丁勤,“嗯,差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雖然說,你還在頭疼,不過過個兩三天,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感覺。至於經脈和丹田,依然是在恢復中。有可能,在恢復之後,會比以前更強韌。”
丁勤點點頭,“謝謝前輩相助。只是我想知道,一,我的記憶恢復有多大可能?第二,我的經脈和丹田,需要多久才能復原,我的修爲又多久能恢復?”
邵蓉道,“你的記憶,通過那天我試驗,發現其實都在,只是需要適合的時機,讓你自己突破屏障。所以,恢復的可能性不小,只是什麼事情能讓你突破這個屏障,我不知道。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件事,還可能是再受一次重傷。”
“至於經脈,初步判斷,一個月之內,應該可以復原,在其復原之後,修爲就會慢慢恢復。總地來講,不會超過兩個月。”
她說完,從身上取出一個玉瓶,“這其中,有十顆我煉製的氣海丹,有助你的經脈恢復。每兩日可食一顆。服完之後,便不用其他藥來調理了。”
丁勤謝過。幾個人一起吃過早飯,禹升便帶着丁勤和湛清返回,再次踏上了山中之路。
這一走,又是幾天。服過所謂的氣海丹之後,丁勤確實覺得身體輕快不少,這讓他們往回走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直走到到百鳳城外,丁勤終於道,“禹前輩,湛清,我們就此別過吧。”
“什麼?你要走?爲什麼?”湛清大爲不解,顯然也是極不情願。
禹升也是多少有些意外,“很快我們就到了烈虎堂,你現在修爲還沒有恢復,不如還是先到烈虎堂休養一段時間吧。”
丁勤卻是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想從這裡直接去愛蘭島。”
“直接去愛蘭島?可是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再說這一路上,兩百多裡呢,本來你就被尹家盯着,要是再被帶走了,怎麼辦?”湛清的反應最爲明顯,而且她也在偷偷地拉禹升,似乎是想讓禹升幫忙說話。
禹升也是不失時機地道,“湛清說的對。回到烈虎堂,即使你不休養,我也可以選一批精幹的人員陪着你去,路上遇到什麼困難,人多好解決。”
丁勤還是搖頭,“不必了。我一個人去足夠。相對來說,我自己走,可能目標更小一些。不然,烈虎堂的人一出動,到哪裡都是焦點。”
“那我陪你去!”湛清直接站了出來,“我不想讓你一個去冒險。”
“你也不能去。”丁勤看着她,很真誠地道,“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愛蘭島上毒草叢生,就算我有百毒不侵之身,也不能吊以輕心。你若陪我去,我上了島,你怎麼辦?你不能上島,只能留在外圍。現在,百鳳山莊對你可能恨意正重,你在愛蘭島等我,一旦被發現,那個什麼狄達達,可能殺人的心都有。你還是回烈虎堂吧。”丁勤說完,也轉向了禹升,“希望前輩能把她帶回去。”
禹升面現難色。雖然他心裡很是希望湛清除自己回去,可是他當然也清楚自己女兒什麼脾氣。“這個,最好還是你們兩個商量一下。不過確實建議清兒跟我回去。”
“丁勤。”湛清這時的表情和語氣很認真,“那我問你。如果你去了愛蘭島,不管尋藥成不成,你是否還會回烈虎堂?如果你答應我,不管如何,你都會回來找我,哪怕是你決定要走,專程來向我告別都可以,我就可以不跟你去。要是你決定只是找個藉口一去不返,那麼就算是死,我也跟過去。”
丁勤正要回答,湛清卻是一擡手製止了他,“不要這麼快回答我。我給你思考的時間。現在,我是很認真很認真地問你。我希望,你也能很認真很認真地回答我。”
丁勤確實也過了下腦子。實際上,他感覺,自己找完藥之後,有可能去不去烈虎堂,意義都不是太大。因爲邵蓉在他離開的時候,已經將清心蘭用於治療失憶的配方寫好交給他,如此一來,他自己隨便找個藥鋪就能把藥抓齊,然後熬製,服用,以觀後效。
也就是說,他自己知道,這一走,有可能就再也不回烈虎堂了。
可是,面對湛清如此的認真,丁勤有些不忍。儘管自己對湛清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面對這樣一個認真的姑娘,他有些心軟。
他並不是想向她表示什麼,只是不希望她受欺騙。
自己當然可以說回去,然後再離開。但是那樣,他不知道這個姑娘,內心會受到怎麼樣的傷害,以後的生活會受到怎麼樣的影響。
終於,丁勤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不管如何,我都會回烈虎堂一趟。但是,我可能只是回去向你辭行。”
“好,我相信你。如果你不想我苦等一輩子直到死,你就回來向我辭行,或者向我表白。”湛清的表情依然很是嚴肅,語氣中甚至沒有多少感情。
說完,她主動轉向禹升,“爹,我們走,回家。”
禹升的面上將笑非笑。他看了看丁勤,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能活着回來。”
丁勤擡起雙手,作出辭行之勢。之後,他轉身,向着東方直接而去。
由百鳳城向東,一直走近百里,便有一條河,順河而下再走百里,水面漸寬,逐漸形成了一個湖。湖的面積其實並不算太大,但是由於是河道的一部分,所以整體呈細長狀,給人感覺像是不小的樣子。
在湖的中心,有一個島嶼。由於丁勤到達湖邊的時候,天色已晚,他看不清島嶼具體能有多大。恰恰在前方不遠有一個客棧,丁勤決定先住下去。
客棧顯得很是破舊,兩邊掛着的燈籠紙已經焦黃,兩點火光點得有氣無力。在旗杆上,那面愛蘭客棧的旗也是已經殘破,邊緣上脫下來的線拉得老長。
門松木的,部分地方已經略朽,開着一條縫虛掩在那裡。丁勤聽了聽,裡面了無聲音;再一推,“吱”一聲響,彷彿上面都有塵土落下來。
客棧裡面,在櫃檯和大廳的四角各燃了一盞燈,但是火光都很小,顯得不甚明亮,讓整個大廳中有種淒涼陰冷的感覺。
櫃檯後面,吊了一張黑布製成的吊牀,裡面一個人用帽子蓋着臉,頗爲悠閒地一晃一晃。
聽見開門的聲音,那人也並不起身,“來住店麼?”
丁勤走過去,“麻煩店家給我準備一間房,明天一早就走。”
那人還是沒有下來,手在腰間一摸,把一串鑰匙扔到櫃檯上,“房一共有十間,都在後面,你可以自己選。大小价錢都一樣,一晚八十。要吃的的話,最東邊就是後廚,可以自己去選,自己做,每餐四十。你要是想讓我做也行,不過晚飯過了點兒了,只有早飯,六十。”
丁勤拿起那串鑰匙,見上面果然只有十把。而且,每把鑰匙都是帶着一層銅綠,顯然是用的機會很少。
丁勤正準備走,那人又道,“你是上島吧?”
丁勤停下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還是那樣躺上牀上晃來晃去,“因爲這裡是愛蘭客棧。愛蘭島本身離主幹道遠,附近二十里也沒有村落和城鎮,所以能到這裡來的,都是準備去愛蘭島的人。”
丁勤點點頭,“你說對了。我明天早上就準備上島。”
那人沒有蓋住的嘴角彎了彎,像是在笑,“如果要上島,還有幾樣東西我要告訴你價錢。一般來說,去的人都會買,而且也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