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地窖建於北城牆之外的地下,包括出口也在城牆外。嚮導給予的解釋,這是爲了防範突發的情況。如果這城中遭到搶劫,或者其他災害,在城外建一個能夠存放各類物資的儲備庫,更有利於部落的生存。
地窖的門隱於緊貼城牆處,如果不知道此處有門,不仔細觀察,極難發覺。門的密閉性也非常好,即使有水融化,也有專門的排水槽,不會湛入。
而地窖的光,其實並不明顯,也不是從門的地方透出來的。光線來自於邊上三四米遠處的兩個通氣孔。而且,這種光線非常微弱,若不是墨哈飛當時有足夠的細心和謹慎,有可能也會忽略了。
氣孔之中,微弱的光芒,和天上的星光類似。
“我們一起下去吧。”嚮導先是敲了敲上面的入口門,下面沒有迴應。
丁勤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並不是怕下面有敵人,而是怕下面出現不好的情況。
他記得,曾經有個村子,就被人全村屠盡,之後藏於一處。
愛蘭部落,不會也遭此橫禍吧?
咯吱……
門開了。
裡面的光這時從門處透出來,顯得明亮了不少。
“裡面情況你們不熟,我走前面。”說罷,嚮導已經自己先進去。
整個地窖分爲三個部分,分別用來存放飲水,食物和生產資料。這三個部分相互之間不完全隔離,但是又確保了遇有水火不會相互影響。
嚮導帶着幾個人,穿過生產資料和飲水存放處,拐過彎,到了食物存放處。
火光便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兩根火把的火勢已經微微減弱,在火光之下,還有四個孩子,兩個已經睡着,還有兩個用驚懼的眼神看着他們。
四個孩子都是十來歲左右,兩男兩女。睡着的兩個都是女的,而很快,兩個男的也拿出了兩把小刀,警覺地看着來的七個人,“你們是誰?是怎麼下來的?”
他們一說話,兩個女孩子也醒來了,見到陌生人,迅速躲到兩個男孩子身後。
墨哈飛道,“別緊張,孩子們。我是愛蘭部落的墨哈飛,見這裡有光,所以下來。”
“你撕謊!部落裡墨哈氏沒有叫墨哈飛的。而且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他們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勢,雖然這種防禦,在這些人面前實際上是無用的。
墨哈飛皺了皺眉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嚮導這時上前一步,“孩子們,你們是愛蘭部落的吧。你們應該見過我,想想,是不是?這裡的房都是我指揮蓋的啊。”
“你……”其中一個把嚮導打量了兩遍,終於認出了他,“嗯,對,是你。我們都叫你指揮官。”
“指揮官,呵呵。”嚮導或真或假地笑了起來,“也罷,也罷。這個人,確實是愛蘭部落的,只是不是和你們一起,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的。你們不用怕,把刀收起來吧。”
孩子畢竟是孩子,見到熟人,猶豫了一下,戒備心便打消了,把小刀收好。墨哈飛這時候接過了話題,“你們爲什麼在這裡?大人們呢?”
稍大一些的孩子道,“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們呢。正常應該在今天下午,他們就來接我們出去,然後換別人進來。我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到現在他們還沒有來。”
定期輪換?爲什麼?
丁勤的疑惑越來越濃,忍不住與墨哈飛對視了一眼。
墨哈飛明顯也有這樣的感覺。他直接坐到地上,看着四個孩子,“爲什麼要換人在這裡?你們是在這裡看守物資嗎?”
大的孩子搖搖頭,“不是。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偷聽大人說話,說把孩子輪流放下來,是爲了什麼留香火。他們說,那些人的做法,只怕終有一天,可能會給部落帶來滅族之禍,爲了部落,就選了一部分孩子,從住進來後,每天放到地窖裡,第二天再換走。”
經這麼一解釋,人們瞬間明白了。
這的確是一個保留香火的好辦法!
這個地窖如此隱秘,是這個城中,留下活口的唯一希望。
可是,另外一個問題又來了。
墨哈飛面色凝重地問,“什麼人,怎麼做,到底是什麼做法?”
孩子卻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也不讓孩子們知道。”
墨哈飛聽完,低下頭,用手使勁兒捏着自己的額頭。顯然,這些信息綜合到一起,雖然還不甚明瞭,但是已經將事情的發展指向了不好的一方。
“是什麼人讓你們在這裡的,你們知道嗎?”墨哈飛再擡起頭時,又這樣問了一句。
“是智者爺爺們,我知道。”後面一個女孩兒突然開口,“他們五個去我們家和我爸媽說話時,我聽到了。”
果然是他們!
儘管這個問題,在幾個人心中早已有答案,但是這麼一證明,還是讓人們心中更爲沉甸甸的。
五個智者,應該是覺察到了什麼,纔會這麼做。也就是說,這裡的人突然消息,是有前兆的。
莫非,是與墨哈氏有關?五個人得知了墨哈氏要盜取九星壺,爲了防備通雲島的報復,才提前想出了對策?
但是,這又有違常理。如果僅僅是應對通雲島,他們完全可以告之通雲島,犧牲墨哈氏,保全更多人。還是說,這裡有其他的他們無法抗拒的第三方力量?
另外,若真是通雲島乾的,那麼這個嚮導聽說地窖有情況,應該會想辦法向回報告纔對。可是看他表現出來的,對於人員失蹤完全是疑惑,找到這些孩子時,也明顯帶着激動和興奮,根本不像是壞人那種表情。
“你們跟我們上去吧。”墨哈飛嘆了口氣,站起身。
“那我們部落的大人呢,怎麼不是他們來接我們?”一個孩子對此相當敏感,可能也被教育過不要隨便和陌生人離開。
“他們……”墨哈飛猶豫了一下,“他們不見了。我們也正在找他們。”
他說的時候語氣很是糾結,而且不自主地轉過了身。
這句話對孩子們的衝擊極大。很快,一個女孩子哭起來,另外幾個也跟着哭。其中一個還道,“爸爸媽媽說,有一天他們如果不見了,我們四個必須團結起來好好生活下去,我原來還不信,結果現在真不見了……”
這哭聲,讓人極爲揪心,丁勤都不忍再聽。
終於,孩子們的哭聲平息下來。墨哈飛又與他們交流一陣,將他們帶出地窖。幾個人商議之後,決定由丁勤手下的四個人護送他們,連夜返回到愛蘭部落所在的宿營區。
畢竟,留在這裡,面臨的更是未知的危險。
而丁勤、墨哈飛和嚮導,則是連夜趕往愛蘭部落的舊址。
這麼做,主要考慮有三點。
第一,新址已經基本察看完畢,不太像會有更多線索的樣子。而且,在新址活動太久,萬有一敵人回來,極可能暴露於危險之下。
第二,舊址在地震中成爲廢墟,反而有可能有更多東西被掩埋,說不定就有某些線索。到底這些智者說的那些人指誰,而他們又幹了些什麼,也許在那裡能有點兒線索。
第三,爲了控制嚮導。顯然,這個嚮導沒有料到在地窖中會有孩子。如果事情真是通雲島做的,發現還有人漏網後,嚮導必然會第一時間向通雲導報告。而帶着他連夜趕路,在丁勤和墨哈飛的關注之下,他不會有任何機會。
這一點,丁勤和墨哈飛有着相當的默契。
星月之下,十一個人分成兩波,立即起身。
到達舊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就像是通雲島主祝禮術說的一樣,愛蘭部落的舊址選址不當。舊址位於一座冰山下,同時也是冰面下活水流動區,若是有地震或其他地質變化,必然形成不小的災害。這一點。墨哈飛能夠很快識別出。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愛蘭部落的人就不行。墨哈飛長嘆了一口氣道,“若這裡的愛蘭部落真的是早期迴歸的部落,那麼卻也能說得通。那時候,部落南遷,帶的資料文獻,全部落在愛蘭島,早期迴歸者爲了輕裝上陣,什麼都沒有帶回來。這些選址之類的知識,都在那些文獻中。”
丁勤沒說什麼,而是看了一下舊址的全貌。
相比而言,舊址則是更像一個部落了。這裡早期的建築,多是以冰石相混而成,一層冰,一層石,澆上水後,二者冰在一起,比較堅固。但是,由於地震之中,冰山塌裂,大量碎冰砸下,而下面的水流又致冰面破碎,流水涌出,這些建築多數倒塌;沒有倒塌的,現在也與上下的水凍在一起,不能再住了。
這樣的部落建築,想要維修,與重建沒有差別。這可能也是通雲島決定幫他們重建的原因之一。
“當時地震事發突然,我覺得一定會有什麼東西壓在下面。只不過,想從這其中找到有用的線索,等同大海撈針,我們只有看運氣了。”墨哈飛雖然這麼說,卻也已經開始在廢墟中走動尋找。
“你這樣怕是發現不了什麼。要找得把他們化開。”丁勤看了看其中一個屋子,“我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