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石年虛弱的病體旁邊,漸漸圍起了更多的族人,神炎人終於注意到他們的主帥此時已經命懸一線了!
薑石年在神炎軍隊中擁有着很高的聲望,此時陷入如此窘境,軍士們多有爲其黯然落淚的,更爲他的前景感到深深地擔憂。仗打敗了,士兵們自己心裡難受,長官訓斥過後也就沒事了,但主帥就不一樣了,回去後也許將要面臨的,是貶黜、是杖罰牢獄,甚至也許會因此丟了性命。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會好受。
但那些都是後事,現在想得是有些遠了,就薑石年目前的狀況,軍士們都不禁擔心,他是否能活着回到聖城。
“來人,快找醫者過來!快啊!”容光跪伏在姜元帥的身旁,接近咆哮的聲音當中,充斥着急躁。
隨着他的咆哮聲,人羣開始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躁動了起來,,五名醫者方纔從頭暈目眩中緩了過來,便被軍士們連拉帶拽地帶到了姜元帥的身邊。
醫者們在地上姜元帥身邊圍成了一圈,手忙腳亂地按壓着主帥身上仍絲絲冒着鮮血的傷口,手上開始亮起柔和的綠光,只見他們閉目入定,瞬間就把心神控制到最穩的狀態,然後引導柔和的靈力往薑石年體內探去。
不久後,在周邊人急切目光的注視下,醫者們睜開了雙眼,互望了一眼,搖頭嘆息了一聲,便沉默着站起了身來。
“姜元帥怎麼樣了?!”容光平生最敬仰的便是姜元帥,此時見醫者們睜開雙眼卻默不作聲,心中因焦急而惱怒,“你們說話啊,到底怎樣了?”
見容光惱怒似要打人,醫者們畏畏縮縮抱在一起,眼神來回飄忽了一會後,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地說道:“元,元帥......身體很奇怪,外傷本容易治癒,但,但是......”
容光正要聽個結果,見對方說到關鍵處,又打住不說,不由怒從心起,比起手勢就要打:“又是討打,但是什麼?能不能一次說完?”
那名醫者心中一怕,抱頭躲閃,嘴裡也利索了很多:“元帥體內的靈力這時似被套上了一層枷鎖一般,全都凝固在了體內動彈不得,醫者本是引導傷者體內的靈力治癒傷痛,但此時我們卻是束手無策了......”說完眼神偷瞄着面前的容光。
容光聽完,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醫者們,緊接着又伏低了身子,目光很快就注意到元帥手腳上的鐐銬,心想應該是這些鐐銬作得怪。又想起元帥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心中又是一惱,大罵了一聲帝邦的人族後,用手捏起那銀中透着黑的鐐銬,就要將它扯碎。
“別扯了,你扯不斷它的......”容光剛要動手,身後有人不緊不慢地說着。
他不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那天光副將朱明,但容光並不想搭理他,還是手中紅光一閃,拉着鐐銬兩頭用力一扯!只聽‘鏗鏘’一聲,紅光一閃而滅,而那鐐銬卻完好無損。
容光面露詫異,心想:“這是何等材料製成?竟有這般韌度?!”想到這裡,他把目光轉向身後的朱明,眼神中流露着詢問的意思。
“我早就試過了,單憑空手,是休想將這鐐銬扯斷,看上面也不見鎖孔,想來是要有什麼特別的方法解銬,當然我們不可能去問那些人族,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需要一把神兵,直接將它砍斷了。”
容光聽完,也不開口答話,又把目光凝視在元帥手上的銀黑鐐銬。不久後,只見他身上氣息一凝,擡起右手沖天,隨後就只見其手上呼呼冒起濃烈火光,在一聲乾淨利落的輕爆聲後,一把紅杆火尖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那火尖槍方纔被他握在手心,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那鮮紅的槍頭被銳利的金黃鑲了邊,而那抹鮮紅上還雕綴了許多焰火紋路,再看槍刃末尾卻被一團焰火作了紅纓,那焰火紅纓迎風燒得正旺,三,五米外都能感受到它熾熱的溫度,槍長八尺有餘,通體散發着銳利的光芒,只一眼便知是一把世上罕見的神兵,令容光背後的天光朱明不禁動容。
再看其身遭的其他人,在看到這把武器之後,眼神中瞬間便流露出許多神往甚至是貪婪,可見容光很少將這把武器在衆人面前顯露,此刻爲救大帥性命,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來啊,將大帥扶正!”容光說完等了一會後,見沒人走上前來,不由大怒,“都發什麼愣,是想嚐嚐我這火正祝融槍的威力嗎?”
持槍而立的容光,聲若洪鐘,話語一出,似晴天霹靂一般,嚇得身旁的神炎軍士心生膽寒,當即就有兩人自人羣中奔出,來到大帥身邊,將薑石年虛弱的軀體扶正,並將他雙手前伸,好讓容光能使力劈開鐐銬。
見大帥雙手已經擺正,容光便不再遲疑,只見他目光一凝,當即高擡起手上火槍,火槍槍頭紅光一閃,瞬間聚起了十足的威力,眼看容光手上一緊,就要自上劈下。
可就在這時,薑石年似有所感,忽然猛地睜開了痛苦的雙眼,用力掙開旁人的扶持,身子向後一挪,想要避開容光斷其手上鐐銬。
“大帥......?”容光舉着火槍,滿臉不解地看着主帥薑石年。
此時薑石年神色帶着落寞,示意身旁兩人將其從地上扶起,隨後從懷中摸出一些丹藥吃了下去。丹藥下肚後,薑石年面色瞬間便好看了許多,雖仍是十分慘白,但比起剛纔,已經多了許多血色了。
“別忙活了,就這樣吧,就讓我帶着這副鐐銬回去面聖吧。”薑石年聲音顯得十分吃力,但是語氣卻是十分堅定。
“可是......”容光哪裡肯讓大帥受這等委屈,剛想堅持時,卻見姜元帥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兩步來到自己的身邊,又擡起雙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後,耳邊聽元帥疲倦地說道:“不礙事,到時候還是要套上的,那現在又何必費心除去呢?”
“......”
容光聽完,緩緩放下了手中火槍,隨後火光一閃,火槍便就地消失不見,只見他面露哀傷,眼角有淚光隱沒,低頭不去看薑石年。
“大帥,末將請罪!”此時看那天光朱明上前兩步,拱手低頭,爲之前的魯莽請罪。
“朱明無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薑石年頭也不回,擡頭仰天長嘆,心中似有萬千哀傷,淚光從雙目滴落又劃過他那如刀削般的面龐。
衆軍聽到這裡,同時垂首黯然,想起出徵前高昂的氣勢,此刻心中卻似身遭的荒涼戈壁一般,淒涼又落寞!風打過他們的衣袖,有些微冷。
許久之後,薑石年收起心神,四下張望了一遍,開口說道:“來啊,探明地方,我們回去吧......”
“大帥,力牧人還在邊境候着我們,怎麼辦?”
“派人去尋,命他回來。”
整支軍隊依然秩序嚴謹,只是一切的行動都在無聲中進行。不久後,持續的沉默被許多巨大的響聲短暫打破,人羣中又召喚出了許多四角牛獸,薑石年擡腳鑽進一輛牛車,衆將翻上牛背後,隊伍便整齊開拔班師回朝了。
“公孫雲......陳曉芸......劉......若楠?”薑石年在牛車裡,身子跟隨着車身搖晃着,嘴裡不停低聲唸叨着這幾個名字。
他回憶着自己失敗的過程,隨後又看他擡起被鐐銬鎖着的雙手,呆呆地看着,漸漸的目光便迷離了。
“空自修煉了這一身本事,到頭來竟毫無作用......”薑石年落寞地想着,忽然心中猛地浮現許多恐懼,“若人族向我神炎進軍,我們如何抵擋?”想到這裡,只見他猛一動身子,牽動了肩頭的傷口,不禁疼地他倒吸了一口氣。
疼過之後,他反倒又安靜了下來,“他們並不想將我們趕盡殺絕......不然我們,跑不了......”薑石年想到這裡,開始回憶起對方指揮官陳曉芸一次又一次希望停止干戈地懇切,不禁讓他思索起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難道......他們說得是真的?九歌殿下他......?我該怎麼辦......?神炎族危險了......”
最後只見他緩緩閉上雙眼,擺正了身子在車廂裡躺好,臉上也不再能看到任何情緒波動,看樣子似乎是睡着了......
行軍枯燥而無味,隨着逐漸深入了神炎境內,路上行人便逐漸多了起來,鄉村城郭,人們正常地生活着,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得祥和寧靜,衆軍剛經歷了一次腥風血雨,看到眼前景象,不由心中升起一絲暖意。
薑石年行軍多十分低調,不願多去叨擾途徑的城鄉,各地城邦也知道姜大帥的習性,所以一般一路無事,但這次方纔行到一處喚作‘洛汭城’的地方,卻從城裡奔出一行人來,而看他們的目標,顯然是衝着行軍大隊來的。
這一行人,騎着非披甲的牛獸,有十來騎之多,見他們遠遠揚起的塵土,衆軍不禁皺起了眉頭,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人要來姜元帥面前自討沒趣?
就在衆軍面露不悅間,那十幾騎已經來到大軍前面,領頭的天光副將朱明擡手示意衆軍暫停後,定睛朝來人看去。
只見爲首那人身穿青袍羽衣,一頭烏髮披肩,烏髮叢中長着短小的兩根牛角,再看他面容十分儒雅,白麪長髯,似一個讀書人模樣,但他的雙眼卻是十分奇特,兩個眼窩裡,卻似生了四隻瞳孔,與其對視會有種雙眼眩暈的奇特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