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走到楊鈴身邊蹲下,輕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小鈴乖,不要哭了,只要咱有毅力,毒還是能戒掉的,哥幫你一起戒!”
“你走開!我不想再見到你!”楊鈴哭喊着,“我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小鈴,胡說什麼呢!”楊林轉過身,呵斥了一句,還想再說,看到楊鈴的樣子,後面的話已是不忍心說出口了。
陸森身體劇震,臉色變得慘白。楊林也許覺得楊鈴是胡說,他卻知道楊鈴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自己說服雷同經營毒品,哪會發生今天的事情?此時,他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頓,方能緩解心中的愧疚。
“你們兩個整天只知道打籃球,一點也不關心我!”楊鈴抽泣着囔道,“陸森哥,我每次去找你,你都躲着我,有一次,我看到你跟一個長髮的漂亮姐姐一起去了公園,你明明答應過我,那天要陪我逛街的!”
“那是你陸森哥的女朋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楊林轉過身,替陸森辯解道。
“他總是說我就像他的妹妹一樣,難道與妹妹約定過的事還不如女朋友重要嗎?”楊鈴帶着哭腔質問道,見陸森低頭不語,又轉向了楊林,“還有你,自從你跟那個慕容楓開始交往以後……”
“別再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吧?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你可以找我談啊!染上毒癮是多可怕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楊林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你那麼忙,哪有時間聽我囉嗦呢?”楊鈴哂道,突然,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涕淚橫流,彷彿被人掐住脖子一樣,雙腿亂踢,掙扎着央求道:“哥!求求你給我來一針吧,我好難受!”
“小鈴,你一定要忍住,把毒癮戒掉就不會難受了。”陸森安慰道。
“我們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吧。”楊林不忍看着妹妹難受的樣子,拉着陸森走出房間,重新鎖上厚重的房門,房門上立刻傳來楊鈴踢門的聲音。
“林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陸森埋怨道。
“早點告訴你?我昨天才發現的!而且告訴你有什麼用?你能爲她做什麼?”楊林咆哮道。
陸森無言以對,作爲黑色閃電的決策人,他要爲這件事負責,但他確實什麼都做不了。
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陸森心中後悔萬分。
“小森,你回去吧,這裡你幫不上忙的。”楊林悲痛地說道。
“林子,其實那些毒品都是……”陸森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理智告訴他,這事情絕對不能讓楊林知道。
“什麼?”楊林以爲陸森會有幫楊鈴戒毒的辦法,強打精神問道。
“沒什麼。”陸森嘆了口氣,緩緩走下樓梯,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
華浦中學與雲大附中的決賽在雲海市籃球館舉行,比賽當天,這座能容納五千名觀衆的籃球館上座近半,單是華浦中學與雲大附中這兩所學校的觀衆就有上千人。
雲大附中的啦啦隊清一色由男生組成,他們人數過百,統一身穿藍色校服,揹包中小喇叭、手鼓、充氣彩棒等道具一應俱全,他們入場後兵分兩路,有二十個人坐到了籃架後面的看臺上,其餘人則是集中坐到了東側的看臺。
相比之下,華浦中學的啦啦隊彷彿一支雜牌軍。楓月啦啦隊雖然全部由女生組成,但身上的校服有一年級的白底紫色,二年級的白底海藍色,三年級的白底紅色,亂七八糟,給人毫無組織的感覺。華浦中學的另一支啦啦隊是由龐世雄帶來的不良少年軍團,他們全是男生,身上的服裝是便服,比女生那邊還亂。這兩支隊伍都坐到了西側看臺,相距不遠。
其他高中的校隊也大多前來觀戰,他們東一羣,西一隊,散佈在看臺的各處。他們進入球場時,也吸引了不少關注,尤其是像鐵一中和紫荊中學這樣的豪門球隊,更是引起了大批粉絲的尖叫。他們一天前剛剛進行完三四名的爭奪,紫荊中學的普林斯頓進攻與鐵一中的鐵壁聯防上演了一場精彩的矛與盾的較量,兩隊的實力旗鼓相當,比分一直到最後一刻仍然膠着,鐵一中憑藉“玉面妖童”華檀英的一記轉身後仰打板跳投,以一分之差險勝紫荊中學。
沒有人注意到,看臺高處的包廂裡,來了一羣身份特殊的觀衆。帶頭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穿深藍色錦緞短褂的老者,他神態嚴肅,嘴角下垂,臉上總是帶着不滿的表情,一部半尺長的白髯爲他平添了幾分威儀。這位老者,就是北方黑道上威望頗高的老前輩“悲苦老人”何耀宗。
“悲苦老人”進入包廂後,又有幾位黑道巨擘出現在了包廂中,有北方的,也有南方的,這些人正是雷同和肖震按照陸森的計劃,請來當公證人的大佬們。雷肖二人跟在這些人之後,做足了禮數。
這時,一位穿西裝的中年人走進了包廂,他長着一雙兇狠的三角眼,以及一張歪向左側的嘴,嘴裡叼着一個紫檀木菸斗。
“喲,人來了不少啊!雷同和肖震把你們請來,花了不少血本吧?可惜啊,我可是把籌碼押在了雲大附中身上,聽說這球隊這幾年一直是雲海市的冠軍,這次的對手又是支名不見經傳的三流球隊,要是他們兩個不動手腳,我會贏是明擺着的事情!你們既然來了,也給做個見證!”歪嘴的中年人陰笑着說道。
“你放心,我們不會偏袒哪一方的,這場比賽要是他們黑色閃電敢動手腳,就算你贏。”何耀宗說道。
“哎喲,這不是何老爺子麼?連您也來了?真是失敬失敬!”歪嘴的中年人雖然這麼說着,臉上卻毫無敬意,大大咧咧地坐下,翹起了二郞腿。
雷同氣得捏緊了拳頭,要不是肖震暗中制止,說不定他真會不顧後果地衝上去將此人暴揍一頓。
這個囂張的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青竹幫的二當家,人稱“歪嘴煞星”的古聚金,只不過他本人並不喜歡這個綽號,對別人說他歪嘴非常忌諱,誰若是敢當面提起這個綽號,他就會立馬翻臉。
“下面那個破杯子就是冠軍獎盃?看起來金光閃閃的,不會是塑料做的吧?小朋友們爲了這麼個破杯子爭來爭去,要是他們知道他們這場比賽的勝負值將近兩個億,會不會罷賽抗議?哈哈!”古聚金嘲笑道。
他們中有人知道這場比賽的賭注有多大,而且他寧可要那個破杯子,也不要兩個億。雷同和肖震對視了一眼,會意一笑。
*
華浦中學的更衣室中,陸森正在進行最後的賽前動員,他的頭上仍然纏着紗布,在上星期與紫荊中學的半決賽中,他的後腦與籃架激情碰撞,縫了五針,今天還沒到拆線的日子。
“夥計們,我們這支隊伍成立的時間不長,經歷可一點也不少,我們進行過繁複枯燥的戰術演練,每個人都進行過艱苦的針對性專項訓練,我們一場一場地拼,從小組出線,後來我們還去了南席市拉練,經歷了慘烈的淘汰賽……這麼多的路,我們都走過來了,付出了多少努力,大家都很清楚,然而真正決定我們的努力是否能換回應得的戰利品的時候,是今天!是今天這一個小時的比賽!”陸森掃視了衆人一眼,每個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在比賽中放手大幹一場,除了楊林。
楊林沒有來得及走出失戀的陰影,楊鈴事件便給了他更嚴重的打擊。他顯然連覺都沒睡好,精神萎頓,目光呆滯地坐在凳子上。
“如果有人還有什麼心事放不下,或者有什麼心理包袱,那我希望他至少能心無雜念地堅持住這一個多小時,是的,一場比賽就是這麼短的時間,堅持下來,我們就是冠軍,堅持不住,大家就會命喪黃泉,這是一座獨木橋,要麼通過,要麼掉下去淹死!”陸森盯着楊林,朗聲說道,他竭力暗示着楊林,也暗示着每一個人——不要因爲自己的雜念而害死隊友!
楊林無動於衷地呆坐着,連球衣都只換了一半,穿上短褲以後忘了穿背心。
陸森嘆了口氣,繼續講道:“雲大附中是支很強的球隊,比我們之前遇到的任何隊伍都強,這次我不會貶低他們來爲你們建立信心,他們確實強得誇張,可以說是近五年裡,雲海市最強的高中球隊!他們每個位置都有出色的球員,尤其是肖鐵、周山、李文華這三個點,都是那種‘一個人能抵得上一支球隊’式的強點,有這三個人在,他們甚至可以不打戰術,只靠單打就能輕鬆拿分!他們還有着老奸巨滑的教練、先進的戰術、熟練的團隊配合、實力不弱的替補隊員。這是一支完全沒有弱點的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