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分析並不代表一切,如果每個球員都帶着數據分析的結果上場比賽,那這支球隊永遠做不到以弱勝強。比賽的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它的不確定性,數據分析是教練的事情,球員要有一顆相信奇蹟的心。生活中也是如此。”——陸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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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現在的心情,就像是一個穿越回古代的人拿着一把能讓自己天下無敵的突擊步槍,用來槍殺仇敵的時候卻悲哀地發現沒子彈了。
魏超這種強力中鋒,在一個小小的年級聯賽裡,那就是無敵的存在。方博自己籃球打得並不怎麼樣,本也無甚奢求,但知道魏超跟自己同班以後,忍不住也生了爭冠的念頭。那日看過一班的比賽之後,魏超對楊林的水平非常忌憚,決定藉助黑色閃電的勢力打傷楊林,讓他屆時無法上場。這種盤外手段雖然爲人不齒,但方博也不是個正人君子,勝利的渴望這次戰勝了良知,所以他也欣然表示支持。同時爲防萬一,還準備了一套對付楊林的戰術,這樣即使楊林能夠上場,十二班也有把握取勝。誰知週末魏超去吃燒烤的時候,遇到幾個混混,發生了“一串魷魚引發的血案”。現在魏超正舒服地躺在醫院裡養傷,而楊林卻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場邊,甚至明擺着一副“對付十二班這種小魚小蝦不需要本天才出場”的架勢。
方博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精於數據分析的他,近乎盲目地相信着自己的分析結果,而失去魏超之後的十二班的實力太弱,一班確實不需要楊林出場,就已經大佔優勢,在這個分析結果的影響下,比賽還沒開打,方博就已經喪失了戰意。
只有相信自己的人才能創造奇蹟,失去鬥志的人則註定會失敗。比賽也確實如方博計算的那樣發展着。缺少得分點的十二班,在進攻端一籌莫展,反而被周羽龍和吳展彪打出了氣勢,在小組賽中兩人憋了一肚子氣,如今總算找到了出氣筒,周羽龍連連突破上籃得手,吳展彪也毫不客氣,內線進攻和補籃得分,打得有聲有色,到比賽結束時,一班竟然贏了20多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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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扶了扶因爲汗水滑落的眼鏡,平復着急促的呼吸,略顯佝僂的背在蕭瑟的秋風中顯得有些淒涼。陸森在自己班慶祝勝利的人羣中,悄悄觀察着他,右手摸索到懷中那個筆記本,抽出一半,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塞了回去。
“小森,我們下一場的對手是誰?”楊林拍了拍陸森的肩膀,陸森正出神地想着方博那本筆記,不由一驚,趕忙收攝心神,答道:“就是宋旭光那個班。”
楊林一聽來了精神:“好啊,是那小子,你看我怎麼打爆他吧。”
“你好像真把他當情敵了?”陸森笑道。
“我暈,可能麼?狼會跟猴子搶竹筍吃麼?”楊林對陸森的猜測表示不可思議。
“那可不一定,狼和猴子是不會吃竹筍,竹筍也變不成肉或桃子,但被搶的那位可不是竹筍,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陸森意味深長地笑着,“不過你就這麼有信心能打贏宋旭光?輕敵一般不會有好下場的。”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蒼白無力,如果一個小小的宋旭光能擋得住我,我還拿什麼去實現夢想呢?”楊林自信到近乎偏執。“宋旭光不值一提,但是你老實交待,魏超那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你搗的鬼?”
陸森愕然,一臉無害的問:“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跟我扯上關係,你覺得我有那能力嗎?”
“理論上是沒有,但是……誰知道呢。”楊林回想起上星期在夜總會裡的驚魂一刻,陸森表現出的鎮定從容,讓他覺得很古怪。
“我真是個大忙人啊。”陸森嘆道。
閒人總喜歡裝成很忙的樣子,很多忙人卻喜歡故作悠閒。楊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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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浦中學的禮堂分上下兩層,華燈飾頂紅毯鋪地,睡蓮花紋的壁紙,柔軟舒適的座椅,裝修堪比豪華影院。這個禮堂足可容納一千多人,這已經是相當於兩個年級的總人數了。
偌大的禮堂此時座無虛席,藝術節的重頭戲——文藝晚會正在上演,舞臺上傳來架子鼓有節奏的敲擊聲和貝斯低沉的旋律,一段間奏過後,鼓聲漸歇,高亢激昂的電吉他SOLO把氣氛推向新的高潮。學生們大多喜歡搖滾樂,這支由高二學生自己組建的樂隊,雖然演奏得並不完美,仍然贏得了一陣陣的喝彩和尖叫聲。
陸森撇了撇嘴,嘲諷道:“這主唱竟然還留了個BEATLES的BOB頭,看起來真夠白癡的。”
“唱得還很糟糕,好幾句都唱破音了,這種水平的也能當主唱麼?你唱得都比他好。不過其他人演奏水平還不賴。”楊林也毫不留情的評價道。
陸森對於楊林的調侃表現得十分平靜:“難怪我們去KTV唱歌的時候,都是你霸着麥不放。”
楊林涎着臉笑道:“誰讓咱是歌神呢,這叫能者多勞,再說我可不敢跟我妹搶麥霸的稱號。”
“你們兄妹倆是一丘之貉。”陸森提醒道。
“你是另一丘之貉。”楊林突然靈光一閃:“如果這樂隊把慕容楓請來當主唱,會很合適的。”
“慕容楓?哦,你說九班那個?你不會又看上了吧?”
舞臺上歌聲驟止,電吉他在鼓聲的伴奏下將歌曲引向尾聲。
“林子,你目標有點多啊。”陸森皺眉道。
“謝謝支持。”楊林被猜到心意,也不隱瞞,厚顏無恥地答道。
“誰支持你了?”陸森哭笑不得。
“你說有點多,那就還不是太多,不是支持是什麼?”
“你乾脆把全校女生都收到後宮裡得了。”陸森建議道。
“我像是那麼絕情的人麼?怎麼說也會給你留兩個的。”
“我沒興趣。”陸森沒好氣地說。
“難不成,你是……”楊林故作驚恐狀向遠離陸森的一側躲去。
“你纔是,你全家都是!”陸森提高了嗓音。
“你們兩個安靜點,這節目完了就是選美大賽了!”一旁的座位上,吳展彪一臉急不可耐的神情,對二人相當不滿。
“選美?去年的小姐是誰?”楊林戲謔地問道。
華浦中學的藝術節晚會完全由學生們自主籌辦,學校本着民主的原則對此少有干涉,選美比賽這個節目最初加入的理由是“人體美也是一種藝術”,至於觀衆們到底有沒有把這當藝術就沒人在乎了,反正這個節目自從誕生起就備受期待,尤其是男生們往往從入學伊始就在討論冠軍的未來歸屬,冠軍被稱爲華浦小姐,也會被無聊地戲稱爲小姐。
“去年是高一的劉語馨,現在她高二了,衛冕的呼聲很高。”吳展彪手裡拿着一本小冊子,據說是一個名爲“美女研究協會”的組織印製的,天知道學校裡怎麼還會有這種組織,而且想出這種點子來斂財。
“你說她啊,我見過,其實眼睛有點小,但很會化妝,再加上戴着美瞳,看起來就挺完美了。”陸森評價道。
“如果這次伊蘭紅月參加,一定能把她比下去的。”楊林回想起伊蘭紅月那魅人心魄的豔麗,忍不住斷言道。
“你這算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麼?”吳展彪只見過伊蘭紅月公開稱自己是楊林的女朋友,一直以來非常佩服楊林的豔福,竟然對這一騙局深信不疑。
陸森笑道:“你說的是他哪一個情人?”
舞臺上的演奏以電吉他的一個悠長的泛音結束,臺下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女主持人緩步走到臺前,這位主持是高二學生,面目清秀,但臉上的妝化得卻很重,厚厚的粉底,紅脣如血,從遠處看起來倒是顯得冰肌玉骨。頎長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禮服,露出白玉般的雙肩,走起來腰肢款款擺動,風姿綽約。
“感謝粉色靈魂樂隊的精彩表演!”主持人停頓了片刻,等觀衆們漸漸安靜了下來,纔再度開口道:“如果說激情的音樂是我們青春的吶喊,是我們的聽覺藝術,那麼接下來大家將欣賞到的是視覺的藝術,她們是活潑的精靈,她們是怒放的花朵,她們是謫落的仙女!下一個節目,選美大賽!同學們拿好你們手中的選票,選出你心中最美的天使!”
主持人在一片雷動的歡呼聲中退居幕後,全場燈光全熄,一片黑暗,當燈光再次亮起來的時候,觀衆們赫然發現舞臺竟然變成了T型臺,煙霧升起,響起的音樂是Radiohead的一首比較舒緩的歌曲,第一位出場的選手走着貓步,出現在觀衆們的視野中。
“看,是劉語馨!”吳展彪激動地吼了一聲。
只見臺上的麗人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紅色旗袍,膚如凝脂,眉如柳葉,明亮的雙眸彷彿一潭春水,白裡泛紅的臉頰似羞還怯,秀髮優雅地高高盤起。一雙修長白晰的玉臂讓人在讚歎之餘爲維納斯惋惜不已,旗袍下時隱時現的雙腿嬌瑩纖長,讓人浮想聯翩。
“不愧是去年的冠軍,真的是很正很有料。”楊林讚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沒興趣,你看不上的當然也算不上極品。”陸森瞄了一眼楊林的表情,評價道。
“誰說我看不上?有機會我一定把她試試。”楊林不服氣地說道。
“如果你看上的就不會有機會才試了。”陸森毫不留情地說。
“你別想了,她好像是校籃球隊隊長鍾瑋的女朋友。”吳展彪在一旁潑冷水。
“沒有拆不散的情侶,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楊林故作努力狀。
場上各年級的美女輪流登場,讓人目不暇接,羣芳鬥豔的場面美不勝收。臺下的男生們看直了眼,女生們則在小聲討論着選手們的服飾搭配與化妝。
氣氛由開場時的驚豔漸漸趨於平淡,陸森開始覺得把去年的冠軍安排在第一個出場,實在是欠缺考慮。楊林則是在挑剔地評價每個選手的優缺點,吳展彪倒是一臉豬哥相,看得津津有味。
每個出場選手都有一個龐大的後援團,觀衆們一般都會支持本班的選手,晚會上的觀衆排位是以班級爲單位的,同班的學生都坐在一起,所以當一個個不同班級的選手出場時,場上的喝彩聲真正是此起彼伏。
可是真正的高潮卻總是令人意想不到。全場的燈光突然又熄滅了,音樂也切換成了黛娜•華盛頓的一首抒情歌曲,當燈光再度亮起的時候,舞臺上又冒出了一陣煙霧,燈光由紅轉藍,最後重新變成白色,霧氣瀰漫的舞臺被烘托得如同仙境。兩位選手聯袂登場,這一番造勢已經做足了噱頭,再加上一改之前單人出場的套路,連最不感興趣的觀衆也都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這兩位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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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PLAY!是COSPLAY啊!”吳展彪興奮的喊道。楊林和陸森則是驚愕得張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九班所在的區域,慕容楓坐在座位上,冷眼注視着這有些熟悉的一幕,氣呼呼地冷哼了一聲:“又來這一套。”
臺上的兩位實在是太搶眼了。
左邊這位走得稍稍靠後,瓜子臉,彎月眉,桃花般的媚眼水盈盈又不失靈氣,肌膚賽雪,瓊鼻朱脣,無暇的面容讓觀衆們驚若天人。頭上帶着百褶的女僕頭巾,火紅色的披肩長髮輕輕飄舞,身着一襲黑色連身短裙,領口處扎着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連衣裙外系荷葉邊圍裙,把小蠻腰束得不盈一握。下穿黑色長筒襪,襯出筆直修長纖細的雙腿。渾身上下洋溢着火一般的熱情,連臺上的霧氣都似乎被她的火焰一掃而空。
“我的老天,女僕裝啊,太有才了!”不知哪個男生吼了一嗓子。
“伊蘭紅月!”觀衆中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之後全場的男生不知不覺都跟着喊了起來。
“伊蘭紅月人氣真高,不過旁邊的那是誰?我們學校什麼時候有這種美女了?竟然能讓伊蘭紅月甘心演配角?”楊林奇道。
舞臺右邊這位果然搶走了更多的目光。如果說伊蘭紅月是一輪明月,那她就是耀眼的太陽,全身上下都像是沐浴在陽光中。高出伊蘭紅月一個頭的身高,讓她顯得卓爾不羣,在舞臺上只是給人感覺亭亭玉立,但陸森按照伊蘭紅月的身高估算了一下,這位的身高應該比自己還高。她的膚色欺霜賽雪,但臉上卻是透着緋紅,如同琥珀中含着紅寶石。笑盈盈的碧眼勾人心絃,櫻桃小嘴嬌豔欲滴,金黃色的捲髮直垂腰際,一身純白色的晚禮服,這套晚禮服領口較高,有些保守,但仍掩蓋不住那一抹高聳動人的春色,裙裾綴蕾絲,及地長裙閃耀如星河,細看會發現褶皺上嵌着一排排的人造水晶。她用裹着白色絲絨手套的柔荑輕提裙邊,步子細碎間,顧盼生輝,美得讓人自慚形穢。
觀衆們喊了一會伊蘭紅月的名字,接着竟然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開始交頭接耳地打聽金髮美女的身份。
“原來這纔是壓軸的,該不會是轉校生吧?”吳展彪猜測道。
陸森目不轉睛地盯着金髮美女的臉,臉上疑雲密佈,直到她走到T臺的末端,陸森才如夢方醒地推了推楊林:“林子,你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楊林還如墜霧中之時,陸森已經快速地刮開了手中選票上對應金髮美女的那個號碼,惡作劇般地笑了起來。
“是有點眼熟,但想不起像誰了。到底像誰啊?”楊林問道。
“關夢月!”
“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