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前縝密地思考,權衡利弊,採取最容易成功的策略,制訂無懈可擊的計劃,這就是我的一貫作風。不過偶爾也會有例外,那就是有人觸及了我的底線。”——陸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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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場比賽結束時,一年級隊將分差擴大到了30分,楊繼禮的離場對二年級隊的心理影響不小,杜柯和江元讓也認識到這場比賽勝算不大了,想到下半場還要頂着觀衆的罵聲去替三班打一場可能註定要輸的比賽,兩人趁中場休息時偷偷溜掉了。
“現在主裁判宣佈,因爲二年級三班放棄了接下來的比賽,這場比賽一年級一班獲勝!”李輝的話讓觀衆席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掌聲。
我寧可不要贏得這麼輕鬆,這場輕鬆的勝利代價太大了。賽後,陸森悲傷地走出更衣室,到校醫院去查看楊林的傷情。
校醫院的病房如同所有醫院一樣,濃烈的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氣味,讓陸森皺了皺眉。夕陽從窗口灑進一片橙黃色的光芒,讓室內還算明亮,葉幽寧坐在門邊的椅子上,神情有些不安。楊林坐在病牀上,右臂上打了石膏,吊在胸前,見到陸森,他臉上擠出燦爛的笑容,問道:“聽說你們贏了?幹得不錯啊,沒有我這個天才你也能做得這麼好。”
“你的胳膊怎麼樣了?”陸森沒有笑,沉默了片刻,問道。
“醫生已經給我把骨頭接好了,她說如果靜養半年,基本可以恢復到受傷之前的狀態,不會有影響的。”楊林苦笑了一聲,“不過這學期是沒可能打全市大賽了。”
“好好養傷,我給你把全校冠軍拿回來”陸森用平靜而低沉的聲音說着,轉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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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走廊裡,段老師和鍾瑋風風火火地趕來探病。見到陸森,簡單詢問過楊林的病情,鍾瑋就單刀直入的問道:“陸森,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校隊?”
陸森沒有回答。
段老師急了,解釋道:“之前的校隊選拔,確實不是很合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加入校隊好不好?”
“我不會加入校隊的。”陸森道,“除非……”
段老師一看有門,馬上追問道:“除非怎樣?”
“算了,你沒可能答應的。”
“說出來聽聽,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滿足你,我現在是求賢若渴啊,憑你的才能不入校隊,就這樣埋沒了多可惜。”段老師勸誘道。
陸森笑了一聲,道:“這事你倒是能辦到,我加入校隊的條件就是,你要把校隊的實際選人權和指揮權,都交給我。就是說,表面上仍然是你負責校隊,但選什麼人進隊要由我來定,臨場戰術要按我的佈置來打。如果你辦到了這兩點,我就同意加入校隊,並且保證給你拿到全市冠軍。”
狂!實在是夠狂!段老師怎麼也沒想到陸森會提出這樣的條件,這是想直接奪權啊!要是答應了陸森的條件,自己這個主教練就被完全架空了,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思及此處,段老師面露難色,道:“這不可能,你的要求太過分了。”
陸森聳了聳肩:“那說明你還沒到真正的求賢若渴的程度。”
“如果你不同意加入校隊,那加入籃球部總可以吧?”鍾瑋說。
“對不起,我沒時間。”陸森冷淡地拒絕道,“比起這個,你還是多想想比賽吧,下場就是我們兩個班之間的較量了,二年級三班已經失去了角逐冠軍的資格,所以我們的比賽誰贏下,誰就是冠軍。”
“沒有楊林,你贏不了我們班的。”鍾瑋用遺憾的眼神迴應陸森的挑戰。
“二年級三班也曾經這樣想過。”
“如果你認爲我們班跟二年級三班是同一水準,就大錯特錯了。”鍾瑋搖頭道。
“同樣都是贏不了我們的水準,即使不是同一水準,又有什麼關係。”陸森轉過身,揮了揮右手以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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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陸森在空中走廊裡拿到了方博送來的資料筆記。高空的風俯衝而下,吹亂陸森的頭髮,他卻不甚在意,翻開筆記快速瀏覽了一遍。方博期望從他臉上看到震驚或是畏縮的表情,但是失望了。
“你確定這是三年級七班的選手資料?不是校隊的?”陸森的語氣還是流露出了些許驚訝,讓方博覺得很有滿足感。
“沒錯,三年級七班有三名校隊主力,這可不像二年級三班那樣是拼湊的其他班的外援。而且都是貨真價實的主力,不是替補。”方博得意地說,彷彿看到陸森吃癟是一件樂事。
陸森低頭細看那份資料,上面清楚地寫着二年級三班的預計首發陣容。中鋒鍾瑋,校隊主力中鋒兼隊長,防守意識出衆,內線技術一流,籃板球控制能力很強;大前鋒郝翔;小前鋒金智秀,韓國留學生,校隊主力小前鋒,能突能投,技術全面;得分後衛鄭城;控球后衛愛德華•瓊斯,美國留學生,黑人,校隊主力控衛,運動能力出色,傳球意識好,投籃命中率一般。方博對每個人的能力和技術特點甚至弱點,都做了詳細的記錄。一遍看完,陸森的心暗暗一沉——這支球隊有三個人的水平都與自己相近,在楊林受傷之後,一年級一班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人能與這三人抗衡,這場比賽實際是一場要以一敵三的苦戰。更要命的是,陸森知道,在籃球場上,控制了內線,就等於把勝利的種子撒在了自己的土地上,吳展彪的水平與鍾瑋相差甚遠,這種比賽要怎樣才能獲勝?想到這裡,陸森不由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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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師愁容不展地坐在替補席上,身邊坐着幾個三年級的替補隊員和一年級的新人們。眼前的籃球館已經沒有三天前比賽時那般熱鬧,一排排塑料座椅空蕩而整齊,球場的地板剛剛擦過,空氣中的燥熱感也早已消失殆盡。
球場上的十個人中,七個人是二年級的學生,正在進行着毫無戰術的全場比賽,而段老師這天原本的安排,是半場的戰術演練。
“完全失控了,我這個教練當得真窩囊。”段老師失落地想,“這幫問題球員完全不服管教,我又能做什麼呢?”想起三天前邀請陸森入隊時,陸森開出的條件,段老師擦了擦光禿額頭上沁出的汗珠,苦笑了一聲。現在的學生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這幫球霸還沒解決,又來了個直截了當以奪取教練權力作爲入隊條件的大牌,一所高中的校籃球隊教練現在都這麼難當了。不過如果答應了陸森的條件,那他入隊以後面對這些球霸,該怎樣行使他到手的教練權力?段老師倒是很想知道。
場上的隊員們已經結束了比賽,二年級的隊員們有說有笑地走向更衣室,只有三年級的幾個人留下來繼續訓練。
鍾瑋走過來用毛巾擦着頭上的汗,問道:“段老師,接下來有沒有什麼安排?”
段老師心中涌起一絲感動,畢竟鍾瑋還是尊重自己這個教練的。
“只剩這麼幾個人了,還能安排什麼,你們練習個人技術吧。”段老師嘆了口氣道:“過了年就是你在這所學校的最後一學期了,我本以爲在新生中挖掘幾個好苗子,拉進隊裡來練一下技戰術,這最後一次全市大賽,至少讓你能打進八強,甚至四強,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看,又要讓你失望了。”
“如果楊林不受傷……”鍾瑋的目光黯淡了下去,“算了,一年級的新人在校隊沒可能得到機會的。不過即使沒有幫手,我也要拼最後一次,我們三個人的配合比去年又熟練了很多,未嘗沒機會贏上幾場,拿到小組出線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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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強吹着口哨走出籃球館,室外的光線很明亮,他擡起手遮了遮眼睛,馮一冰跟上來問道:“強哥,聽說老段想重用那幾個一年級的新人。”
“他想有個屁用?我還想當美國總統呢。”胡強狂妄地笑道。
“就是,校隊還不是咱強哥說了算,他老段只不過是個龍套。”江元讓臉不紅心不跳地拍着馬屁。
“上次一年級那個小孩不是說要整咱麼?”馮一冰突然想起了陸森的威脅。
“就他?我倒想今天是不是去把他給整死,我胡強怎麼說在道上也算一號人物,整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胡強哈哈大笑道。
“哦?你就是胡強?”一個聲音冷冷地問。
前方辦公樓的拐角處閃出一個淺灰色風衣戴墨鏡的青年,他扔掉手中的煙,向胡強等人走來,胡強剛想質問來人的身份,就被一腳狠狠踹在了肚子上。其他幾個二年級球員本想助拳,但是周圍不知何時又衝出幾個戴墨鏡的青年,看身手個個都有兩下子,不一會兒功夫,馮一冰和江元讓等人就被揍得躺在地上蜷成一團,杜柯比較機靈,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雖然身上捱了一腳,但還是被他衝出了包圍圈。
“不用追了,拿住這兩個就行了。”灰風衣指了指胡強和馮一冰,繼而轉身對想衝過來幫忙的楊繼禮說:“那個傻大個,沒你的事,快滾吧。”
楊繼禮看了看形勢,覺得既然對方有意放自己一馬,與其在這裡一起捱揍,不如回去搬救兵,於是轉身跑開了。
灰風衣等人像提小雞一樣提着胡強和馮一冰,來到體育館後面的牆角。胡強嚇壞了,一個勁兒地向幾人求饒。
“知道爲什麼弄你不?”灰風衣踢了趴在地上的胡強一腳。
“大哥饒命!大哥饒命!”胡強扯着嗓子喊道。
灰風衣踩着胡強的肩膀,冷笑道:“你以爲叫得大聲就會有人來救你?我告訴你,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能救你了。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什麼人你都敢惹。”
“不知道我得罪了哪位大哥,我該死!我去請罪!”胡強急道,心中鬱悶,到底是誰跟自己過不去。
“請罪倒是不用了,不過上面說你們不會打人,讓我們哥幾個來教教你們。”灰風衣的話讓胡強恍然大悟,想起了陸森在比賽時說過的那堆垃圾話,胡強一直以爲那只是隨便說說,那小子有這麼大的能量?
正想着,灰風衣那幫人已經開始動手了,有人壓住胡強的手臂,一個蓄着山羊鬍子的青年掏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輕車熟路地刺了下去。胡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與此同時,一旁的馮一冰也發出了同樣的叫聲。山羊鬍手中的匕首毫不停歇,又在胡強的右手、雙腿如法炮製,胡強的慘叫聲大概整所學校都能聽到,灰風衣也不在意,擡起腳像踢死狗一樣把胡強踢到一邊,命令手下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