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的臉色很難看,先前在病房門口,與雷同和肖震的手下發生了衝突,讓他覺得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恐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好在雷同與肖震出門以後,那兩人也隨之離去,楊林沖進病房,看到陸森沒有大礙,這才問道:“小森,剛纔那夥人是誰?”
陸森差點被問懵了,好在他反應也很快,隨口瞎編道:“那些人是我爸的朋友。”
楊林松了口氣,道:“我還以爲有人要對你不利。過一會班裡的同學們要來探望你,你先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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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陸森剩下的高一時光轉瞬即逝,隨着傷勢逐漸好轉,直至復原,陸森也回到了學校,所幸有楊林幫忙補課,期末考試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在比賽中被陸森重傷的鐘瑋卻沒有這麼好運,他的傷勢痊癒時華浦中學在全市大賽上的征程早已結束,缺兵少將的他們小組賽三戰全負,慘遭淘汰,鍾瑋拿着自己通過高考取得的雲海大學錄取通知書,黯然離開了華浦中學。這位球技高超的大個子,只給華浦校隊留下了全市頭號魚腩球隊的丟人稱號,讓人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由於二年級的兩位領軍人物胡強和馮一冰已經成了廢人,羣龍無首的二年級隊員遭到了段老師的無情打壓,校籃球隊隊長和籃球部部長這兩個頭銜,竟然出人意料地落在了楊林身上,而鍾瑋原本在體育部中擔任的副部長一職,也由楊林繼任,因爲楊林的學習成績一直在年級中名列三甲,倒也沒人對此提出異議。
與此同時,雲海市的鄰居平川市傳出大新聞,新任市委書記於榮傳施展雷霆手段,先是對平川市公安局進行了大洗牌,解除了市公安局局長的職務,提拔了數位少壯派擔任重要職位,接着便對金鷹幫展開了致命的清剿。據知情人士透露,雲海市黑色閃電也參與了這場清剿,黑白兩道的雙重打擊使金鷹幫無可避免地覆滅了,黑色閃電趁機搶佔金鷹幫留下的勢力真空區,如願以償地擴張到金鷹幫,成爲平川市的地下王者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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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森乘車的車站附近有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在這裡等車的人如過江之鯽,從留着莫西幹頭聽着搖滾的年輕人,到提着籃子的老太太;從拖着大包的鄉下人,到抱着孩子的中年婦女,人頭攢動,紛亂無比。
這座城市的人們顯然沒有排隊上車的好習慣,加之公交車發車班次太少,每來一輛車,人們便一擁而上,希望能搶個座位。這就是一些五肢健全的社會寄生蟲們行動的最佳時機。
陸森高一的時候就吃過一次虧,當時他只顧往車上擠,沒想到不知不覺就被人摸走了錢包,最後多虧了楊林的接濟纔不至於餓死。從那以後他坐車都極端小心,以防重蹈覆轍。
陸森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一個穿灰色外套黑色T裇衫的青年身上,與其他人翹首等車不同,這個人一直在裝作不經意地觀察其他人。
一定有其他同黨吧。陸森想。根據經驗,這幫扒手都是三到五人一夥,有人負責製造混亂,有人負責下手,有人負責轉移贓物。因爲人多勢衆,一般人即使發現了也惹不起他們。
一輛白色的公交車拖着沉重的步伐駛進了車站,司機無視擁在周圍的人羣,繼續把車開向自己打算的位置,人羣像螞蟻一樣擠在車門邊,跟着車跌跌撞撞地向前移動着。
陸森有意地向遠離黑T恤的方向移動,就在此時他發現黑T恤把手伸進了前面一個女學生的揹包,巧的是那個女學生也穿着華浦中學的校服。在混亂的人流中,她對伸過來的黑手似乎沒有察覺。
陸森心頭涌起一股火辣的恨意,想起當初自己被偷的經歷,就恨不得把眼前的作案者大卸八塊,他的憤怒甚至強烈到讓周圍的人都避開了一段距離,但那個黑T恤仍然裝作不經意,實際卻很專心地摸索着。
此時陸森完全被怒氣衝昏了頭腦,攥緊拳頭,大喝一聲:“有小偷!”全身的力氣凝聚到右手,鐵拳像一枚炸彈一樣在黑T恤的臉上爆開了,緊接着那人像一袋馬鈴薯一樣摔了出去,同時落地的還有幾顆牙齒和零星的血花。
人羣一陣大亂,被偷的女學生回頭望了一眼,那確實是一眼——她的右眼緊閉,睜着的那隻左眼閃亮如明月,並且散發着冷冽的殺氣,讓人不敢與她對視。陸森注意到她的校服顏色是一年級的紫色,似乎是剛入學不久的新生。她似乎很快了解了情況,目光在陸森身上停了片刻,像是感激般地點了點頭。
“你他媽找死?敢打我哥們?”一個穿土黃色夾克衫的青年從幾米外撥開人羣擠了過來,這人頭髮染成了黃色,耳朵上穿着幾個形狀怪異的耳釘。緊跟在耳釘男身邊的是一個倒三角眼的胖子,兩人氣勢洶洶,顯然不想跟陸森善罷甘休。
陸森自知以一敵二勝算不大,但事到如今已別無選擇,只有硬着頭皮擼袖子拼命。這時那個高一女生身形一閃,已經擋在陸森和小偷們中間,陸森剛想說什麼,卻聽到兩聲慘嚎,兩個小偷已經捂着小腹倒下了。
好快!好狠!陸森心中一驚,憑他的眼力,也只看到女生的右腿動了一下,想必是兩記兇狠的膝撞,直擊二人要害。看着兩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滾,陸森不禁打了個哆嗦,感到有點蛋疼。回過神來時,發現女生頭也不回地登上了公交車,車門關閉,陸森追着車拍打車門,司機卻不理睬,一踩油門揚長而去。陸森嘆了口氣,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輛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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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森走進教室時,恰好看到葉幽寧在楊林前面的座位上,纏着楊林問道:“吶,楊林哥,你和陸森如果一對一斗牛的話,到底誰會贏呢?我覺得你們兩個都好厲害的,就是不知道誰更厲害一點。”
楊林翻了翻白眼,諷道:“陸森籃球打得是不錯,但是他的運動天賦嘛,其實他的運動天賦還不如女生,你可別跟他說這是我說的啊。”
陸森沒好氣地斥道:“你說誰運動天賦連女生都不如?”
背地裡說壞話被抓了現行,楊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但嘴上仍不讓步地說:“這個……你的運動天賦確實不怎麼樣,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生什麼氣。”
“但也沒差到連女生動不如吧?”陸森反問道。
“不信?敢不敢打個賭?”楊林聞言,狡黠地笑着。沒事就打賭是陸森的不良癖好,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從來都是贏多輸少,楊林沒少被他坑,現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種復仇的快感。
“怕你?怎麼賭法你說吧。”陸森倒是很光棍,直接接下了賭局。
“我隨便找個女生就比你運動天賦好,”楊林胸有成竹地說,“你要是輸了,就聽我的,跟我進籃球社團,怎麼樣?”
“你要是輸了呢?”
“我要是輸了就給你當一個月的球童!”楊林笑道。
陸森見楊林如此有把握,不由皺了皺眉頭,心道,自己運動天賦確實一般,不過比起女生來應該還是強多了,但總還是有例外的,於是又開口道:“先說好,體育生除外。”
“放心吧,跟你比,根本就不用體育生。”楊林故意激將道,“跟我來。”
葉幽寧在一旁瞪大眼睛,很有些興奮,覺得這是一條不錯的新聞,至少也算得上八卦。
楊林帶着陸森和葉幽寧來到了教學樓的一樓。陸森奇道:“這不是一年級的教室麼?”
楊林裝作不屑地說:“一年級就足夠了。”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一間教室的後門,陸森看到教室的前門上掛着牌子,寫着“高一七班”。楊林攔住一名準備從後門進入教室的學生,說道:“同學,幫我叫一下你們班的薛瑤好嗎?你就說是體育部的學長找她有事。”
那同學先是詫異地打量了楊林一眼,然後雞吃米一樣點了點頭,一溜小跑進了教室。
“體育部?”陸森質疑地問。
“呃,前一陣子來體育部幫過忙而已,但我保證她絕對不是體育生。”楊林解釋道。
一位女生飄然出現在幾人面前。陸森猛然一驚,發現這位女生正是自己上學等車時遇見的那位,她中等身材,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仍然穿着那套白底紫邊的校服,秀氣的瓜子臉上,右眼緊閉着,左眼卻如最漂亮的貓眼石一般,讓人看上去心旌動搖。她的五官都如精雕玉琢一般精緻,一頭黑色長髮披散着,直垂腰際。如果不是閉着的一隻眼睛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這女孩會美到讓人驚豔,雖然她此時的表情冷若冰霜,陸森卻感覺她像是在對自己扮可愛一般。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道。
“你們認識?”楊林暗道不好,如果這兩人認識,那就坑陸森的計劃就泡湯了。
“不認識,不過上學的路上見過。”陸森解釋道。
楊林松了口氣:“原來這樣。”
“體育部的楊林學長,你找我有什麼事?”薛瑤面無表情,語帶調侃地問,她的聲音很悅耳,陸森感覺似乎在哪裡聽過。
楊林猶豫了一下,指着陸森開口道:“其實,是這樣的,這是我哥們陸森,我跟他打了個賭,賭他的運動天賦比你要好。”
這是一個很唐突無聊的理由,薛瑤盯着陸森,有那麼一瞬間,陸森感覺她會不屑地扭頭離開,可是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薛瑤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那要怎麼比才能證明誰的運動天賦更好呢?”薛瑤問。
楊林喜出望外,急忙道:“這個我已經想好了,就比你們都不熟悉的體育項目,最好是你們都沒有玩過的。比什麼項目好呢?”
葉幽寧建議道:“比足球怎麼樣?”
“可以,不過不能白比,我贏了怎麼辦?”薛瑤問道。
“誰要是輸了,就要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怎麼樣?”楊林在一旁邪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