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昨天,我們收到了一單五千萬的下注!”雷同漲紅了臉,說道。
“誰這麼大手筆?高中聯賽而已,值得下這麼大籌碼麼?他不怕我們操縱比賽?”陸森疑惑地問。
“問題不在於籌碼有多大,而在於下注的人是誰。對方沒有掩飾身份,我們輕易便查到了這筆下注的來源……”雷同解釋說。
“青竹幫。”肖震吐了一口煙,插道。
“青竹幫?就是那個背後有竹聯幫撐腰的嶺南市黑幫麼?”陸森驚訝地問。
竹聯幫是臺灣最大的黑幫,有數萬名成員,實力之強,在整個亞洲都算得上頂尖。嶺南市的青竹幫就是竹聯幫的小頭目在大陸建立的幫派,竹聯幫的背後支持,奠定了這個幫派在整個南方黑道的魁首地位。
“青竹幫千里迢迢地跑來雲海挑事?”陸森的語氣顯得很不忿,但心裡卻是相當高興,他巴不得青竹幫來雲海市滅了黑色閃電,讓自己脫離這種整日將腦袋系在腰帶上的生活。
自從被雷同和肖震脅迫加入黑色閃電,充當兩人之間的平衡閥之後,陸森的確得到了一些便利,但與之相比,他承受的壓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雷同知道楊林是陸森的摯友,曾經以楊林的性命來要脅,這讓陸森難受至極,他寧可讓雷同殺了自己,也不願意看到楊林被牽扯進來。
“簡單地說,就是因爲上次爭搶貨源時結下了樑子,原以爲他們鞭長莫及,我們消化了平川市之後,發展一番就足以與他們抗衡,誰知道他們下手這麼快。”雷同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陸森自然知道雷同說的貨源是什麼貨。當初陸森力勸兩人不要放棄毒品生意,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讓黑色閃電栽在這上面。
“這五千萬的賭注是個燙手山芋啊!”陸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沒錯,這五千萬我們絕對不能吃下,不然就等於給了青竹幫進犯的藉口。”雷同說道,“可是肖老虎認爲我們必須吃下,如果讓他們贏,會顯得我們軟弱可欺,他們必然得寸進尺,這次的五千萬隻是試探,下次就會來一億、兩億,早晚將我們一口一口地吃掉。”
“爲什麼不直接退還這五千萬?”陸森提議道。
“退不了,賭約上寫得清楚明白,如果我們違約,同樣會成爲青竹幫進犯的藉口。”雷同解釋道。
“既然如此,當初爲什麼要接受這單下注?”陸森奇道。
“賭場裡一個不長眼的小子財迷心竅了,看到五千萬,生怕對方反悔,根本沒請示就接受了。”雷同提起來仍然氣得咬牙切齒,他不用說陸森也能猜到,那個倒黴鬼現在八成已經投胎去了。
“他們賭的是哪場比賽?”陸森問道。
“他們賭雲大附中奪冠。”雷同苦笑道,“賠率是3.5。”
“就是說,如果雲大附中奪冠,我們會輸掉接接近兩億?”陸森心中對青竹幫買雲大附中奪冠相當不滿,在他看來,冠軍只會是華浦。
“沒錯,我已經把我和肖老虎的立場都說完了。雲大附中的隊長是肖老虎的侄子,他們奪不奪冠,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輪到你做決定了——我們到底是贏,還是輸?”雷同盯着陸森,目露兇光。
當然是贏,陸森想,雲大附中奪不奪冠,根本就不在黑色閃電的掌握之中,而應該是在華浦中學的掌握之中,華浦若是不想讓他們奪冠,他們便勝不了。
“既不要贏,也不要輸。”陸森答道。
“此話何解?”肖震問道。
“我們不操縱比賽,順其自然。”陸森說。
“那就是輸。”肖震冷哼一聲,他對雲大附中的實力相當瞭解,認爲雲海市沒有一支球隊能對他們構成威脅,如果放任不管,雲大附中必然奪冠,黑色閃電也會輸掉近兩億的資金。
“那可不一定。冠軍會是我們華浦中學,而不是雲大附中。我們無須盤外招的幫助,一樣能擊敗他們。”陸森自信地說。
“瞎吹。”肖震幾乎是從鼻孔中擠出這兩個字。
“看來我們不該讓你來做這個決定。”雷同不悅地說,“你在其中摻雜了個人感情,而不是站在組織利益的角度考慮。”
“我們不用盤外招,任由比賽公平公正地進行,雲大附中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冠軍,我們既不用輸掉接近兩億的資金,又可以讓青竹幫佔不到理。”陸森解釋說。
“你們贏不了。”肖震不屑地說。
“你太天真了,你以爲這樣青竹幫就找不到藉口了?只要我們吃下了這五千萬,白的比賽也會被他們說成是黑的。”雷同也反對道。
在此之前,陸森的提案經常能使雷同和肖震直接達成共識,至少也能爭取到其中一人的支持,再設法說服另一人。遭到兩人共同反對,這還是頭一次。
“雷大哥,你能找到一個既不吃下這五千萬籌碼,又不對青竹幫示弱的辦法麼?”陸森反問道。
“不能。”雷同乾脆地答道,這五千萬既然不能退,不吃下就要給對方送接近兩億,甘願在自己的賭場裡吃這麼大的虧,怎麼看都是忍辱退讓的表示。
陸森點了點道,轉向肖震問道:“肖大哥,你能找到一個既不輸錢,又能不給青竹幫進犯藉口的辦法麼?”
“不能。”肖震承認。
“既然如此,那麼我的提案就是最好的辦法,讓雲大附中在一場公平公正的決賽中輸掉,我們既可以吃下那五千萬,又能讓青竹幫無話可說。在決賽那天,我們可以邀請幾家大幫會的高層,與青竹幫的人一同到場觀戰,衆目睽睽之下,青竹幫想指鹿爲馬也會有所顧忌。”陸森說道。
雷同和肖震聞言陷入了沉思,在沒有更好辦法的情況下,陸森提出的這種“無爲而治”的做法,也許真的可以讓黑色閃電走出困境。
其實有更好的辦法,但我不會提出來的。陸森心想。如果他的華浦不是全市大賽冠軍的爭奪者,陸森會提議在決賽之前製造一起車禍,讓雲大附中的對手全體罹難,接下來讓組委會取消決賽,將冠軍榮譽授予那支悲劇的球隊,黑色閃電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退還青竹幫的賭資了。
然而那樣做,華浦就失去了奪冠的希望。
自己提出的方案解不了黑色閃電的困局,陸森比雷肖二人要清楚得多。青竹幫在這件事上吃了大虧,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再次發難是遲早的事。
我要堂堂正正地拿到全市冠軍,哪怕是踩着黑色閃電的廢墟!陸森暗暗攥緊了拳頭。
“你的方案聽起來確實有可行性,但是憑你們華浦中學,能打贏雲大附中?”雷同懷疑地問。
“我們的實力比雲大附中強,缺少的,只是一個能讓所有隊員同心協力奮鬥的引子。”陸森說道,“如果組織能按我所說,來充當這個引子,那我們一定能打贏雲大附中。”
“好吧,你要我們怎麼配合你?”雷同考慮了半天,終於接受了陸森的方案。
*
華浦中學在小組賽的第三場比賽中,以26分的優勢大勝光明中學,取得了小組賽的三連勝,方博沒有到場觀看這場比賽,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任務。當他回到華浦中學籃球部社團辦公室時,校隊的隊員們便將他團團圍住。
這間辦公室雖然面積不小,但是校隊全員到齊還是顯得有些擁擠,與光明中學的比賽結束後,他們就聚集在這裡,等待方博帶回來的消息,如果鐵一中贏得與文苑中學的比賽,那麼華浦就提前一場出線;如果文苑中學贏球,則華浦仍需要打贏鐵一中才能確保出線,否則三支球隊都是三勝一負,需要拼淨勝分才能決定哪支球隊出線。
方博在隊員們臉上掃視了一圈,感覺他們期待的表情很是有趣,再透過人羣望向鎮定地坐在辦公桌前的段老師,發現他裝作不關心的樣子,卻豎着耳朵在聽,方博差點笑了出來。
“其實……是文苑中學贏了。”方博扶了扶眼鏡,說道。
“什麼?怎麼會!鐵一中這麼弱?”宋旭光半信半疑道。
“真討厭,最後一場還要拼。”魏超鬱悶地說。
“你這思路不對,鐵一中連文苑中學都打不過,就更打不過我們了,最後一場會很輕鬆,要是鐵一中贏了,最後一場纔是苦戰。”楊林糾正道。
衆人亂作一團,只有陸森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熱鬧。
這時方博臉上露出欠揍的笑容,說道:“騙你們的。鐵一中贏了文苑中學15分。”
“我靠,方博你丫的!”衆人怒不可扼,圍上去按住方博就是一頓捶,連慶祝出線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鐵一中贏了?就是說……小組出線了?”段老師擡起右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下。很疼,不是做夢!華浦這支不知多少年沒出過線的球隊,竟然提前一輪出線了?段老師極力剋制着想跳起來歡呼的衝動,卻沒發覺辦公桌的抽屜把手被自己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