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和放下杯子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沒有拿起手機,直接進了浴室。既然已經選擇了信任,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她從浴室裡出來,裴以恆也剛好從外面進來。立馬就跟蝴蝶見到花兒似的,纏到她身上來。還在她脖子那輕嗅了一下。“我家媳婦兒真香。”
林熙和一邊躲着他的腦袋,一邊道:“剛纔你的手機響了,去看看吧。”
“管它呢,跟媳婦兒卿卿我我最重要。”裴以恆渾然不當一回事,繼續按着她一通亂親。鬧騰了好一會兒,纔在她的不斷抗議下住了手襞。
林熙和脫離了他的爪子,趕緊走到衣櫃那,找了一套衣服換上。
那邊,裴以恆已經開始回電了,完全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喂,蘇陌?”
林熙和見他這副坦蕩蕩的樣子,暗自慶幸自己剛纔沒有去偷.看。
她知道,有的事情你做了第一回,就會做第二回,慢慢地就戒不掉了。偷.窺這種事情也是一樣,有一就有二,久而久之,就會欲罷不能。因爲人的好奇心是很可怕的,一旦被毫無節制地開發,就會肆無忌憚地擴散,直到脫離控制竭。
比如有些妻子一開始看丈夫的手機,也許並沒有什麼懷疑,單純只是好奇。這第一次就像是在面前開啓了一扇門,她會忍不住將腦袋探進去瞅瞅,一旦發現裡面有一丁點勾起她興趣的東西,她就會選擇推門而入,一直往裡走。不看到盡頭,就絕對不會罷休。
林熙和自認爲自制力挺強,但她也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及時剎車,所以還是不要開這個頭爲好。況且,每個人多少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夫妻,也應該允許對方有一點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危及婚姻的穩定,不違背道德倫理就好。
這麼一想,林熙和就沒有注意到裴以恆都說了什麼,他已經掛斷了電.話。她扣上最後一顆釦子,轉身面向他。
“我家媳婦兒就是好看。”裴以恆人未到跟前,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傾身來親她了,嘴裡還不忘拋出甜言蜜語。
林熙和嘴角抿着笑,微微挑起眼角看着他。“嘴巴這麼甜,有事兒求我?還是做錯事兒了?”
“如果你說的有求於你或者做錯事兒是這個,那我豈不是每天都有所求或者做錯了?”裴以恆攬住她的腰身,胯部頂了她一下,暗示的意味十足。
林熙和被她頂得皺起眉頭,屈起手肘直接用力地頂向他的腰側。“這話兒你算是說對了,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不過,流.氓也是要吃飯的,我們該下去了。”
裴以恆低笑,聲音沙啞醇厚,勾人想入非非。“對,流.氓也是要吃的,只是吃的食物跟別人不一樣而已。”
兩個人鬧騰了一會兒,這才牽着手,恩恩愛愛地下樓去。
杜薇估計已經回孃家了,只有裴以琛跟裴向陽在客廳陪着裴毅。只是裴毅不開口說話,就變成他們父子兩在一唱一和了,多少有點兒冷場的意思。
“爸爸。”林熙和喊了一聲。
裴毅看向他們,點了點頭。最後,視線落在他們牽着的手上,眼裡就浮上了點點安慰之色。
裴以恆拉着林熙和在另一邊的雙人沙發坐下來,拿起遙控器,將少兒頻道換成了財經頻道。
裴向陽馬上哼哼起來,撅着個嘴抗議。等裴以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就馬上閉嘴了。小孩兒很敏感,知道誰會縱容他,誰不會姑息他。
裴以琛不爽地皺眉,不過在他開口之前,大家長已經變態了。
裴以恆就把遙控器丟給了裴向陽,拉着林熙和站起來。“老爺子,我們出去走走。”
裴毅咳了一聲,然後示意他們把他也帶上。
……
一眨眼,又是兩天過去了。已經到除夕夜,這年也就算開始了。
在裴毅的要求下,連被放在度假別墅照顧的裴以皓都被接了回來。看樣子,他也想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
裴以皓出事之後,夏半歡一直陪在他身邊,悉心照顧,無微不至。就連夏家一再逼迫她離婚,她都置之不理,充分表現出對裴以皓對婚姻的忠貞。
夏家氣得要死,但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做點什麼。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
裴以皓的病情在醫生的治療和夏半歡的悉心照顧之下,已經有些好轉了。當然這好轉很有限,大概就是從一個新生嬰兒進步到一個能聽懂一些話的嬰兒。值得慶幸的是,他四肢健全,還能使用。
就像嬰兒對母親懷抱的依戀那樣,裴以皓也很依賴夏半歡。他對別人的示好會視而不見,但對夏半歡一舉一動都會給予反應。
林熙和看着裴以皓完全信任的眼神和夏半歡嘴角始終揚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突然明白夏半歡爲什麼可以堅持不離不棄了。作爲醫生,林熙和可以肯定,裴以皓身體裡屬於成年男性的內容並沒有退化消失。也就是說,裴以皓是可以過正常的夫妻生活的。裴以皓雖然不再是一個完全正常的男人,可他是完全屬
tang於夏半歡的!那麼對夏半歡來說,這樣的生活興許比從前更讓她幸福。
夏半歡正在陪裴以皓玩,似乎感覺到了林熙和的視線。她轉頭看過來,露出溫和的一笑。然後又低下頭去,手把手地教裴以皓玩一個小玩具。那樣子,就像一個母親在充滿愛心和耐心地教導自己的孩子,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東西。
換一個角度去看,有些壞事就會變成好事。對夏半歡來說,正是如此。
裴毅似乎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他看着裴以皓和夏半歡的眼神柔和且帶着欣慰的笑意。不記得名利,不記得仇恨,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
那邊,裴家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等着過節。
這邊,林家大宅卻冷冷清清,一片死氣沉沉,完全沒有一絲過節的氣氛。
原本,林耀東建議把林熙晨接回來,一起過年。可是親眼目睹了林熙晨的情況,他就不敢這麼做了。
於是,偌大的別墅裡,只有他們和廚房那幾個下人。畢竟,年夜飯還是要準備的。
晚上六點多,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天朝人喜歡的那些好意頭的菜基本都齊了,滿滿當當的擺滿了寬大的桌子。因爲桌子是可以旋轉的,倒也不會擔心夾不到想吃的菜。
“坐吧。”林智淵先坐下來,看向林耀東。
林耀東也坐了下來。
這麼大的桌子,這麼多的飯菜,卻只有兩個人,看着有些淒涼。莫名的,讓人想到了空巢老人。
再需要別人的陪伴,林智淵也不可能讓一幫下人來陪着熱鬧,倒是好心的讓他們都回去陪家人過節了。
等廚房的人都走了,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一些電視臺已經在播放春節聯歡晚會了,都是喜慶的節目,敲鑼打鼓,張燈結綵,分外的熱鬧。可這份熱鬧卻讓這屋子顯得更加冷冷清清,說句難聽一點的,讓人想到了鬼屋。
林耀東在心底嘆一口氣,端起了面前的紅酒,站起來。“老爺,我敬你。祝你在新的一年裡,平平安安,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一個“事事如意”刺激得林智淵身體一顫。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求什麼事事如意?他但求自己和康健都能平安無事就足了,可這種頹喪的話,他也不好說出來。舉起酒杯,跟林耀東碰了一下。“你也一樣。”
“叮。”清脆的一聲,震得兩個人心裡都顫了一下。
林智淵仰頭一口把杯中的酒全喝了,顯然忘了它是紅酒,自然也沒品出它的味道來。
林耀東默默地喝了一口,心裡也十分不是滋味兒。強打起精神來,拿起另一雙乾淨的筷子爲林智淵佈菜。
兩個人沉默地吃着,色香味俱全的佳餚,他們卻食不知味。
林智淵沒吃多少,就直接放下了筷子。心裡像是被人塞進了許多的巨石,塞得滿滿當當的,連呼吸都費勁。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林智淵見林耀東還在進餐,就阻止了他,自己去接電.話。“喂,我是林智淵?”
“爸爸,是我。”
林熙和的聲音清楚地傳過來,林智淵一時不知道如何迴應。這個曾經被他深深地寵愛着,後來又被他深深地恨上,最後被她推出去的孩子。最後,他沉澱了情緒,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和沒有溫度的聲音問道:“有事嗎?”
“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節日快樂。明天,我跟裴以恆去看你。”
“我很好,不——不用費心。”林智淵將嘴邊的“不勞費心”改了,只是那種硬邦邦的語氣卻改不過來,聽着依舊拒人千里之外。
林熙和卻聽出來了他臨時改詞語的舉措,於是語氣更加軟了幾分,說:“那明天見。祝你有個快樂的除夕夜,再見。”
等那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林智淵纔像是被燙了手一般,胡亂地將話筒放回去,下手有點兒重。那“啪”的一聲,也敲在了他的心頭上。
一個快樂的除夕夜?你這是在諷刺我麼?我都這般田地了,還有什麼快樂的除夕夜?
林智淵知道,自己此刻面上肯定流露了一些不該流露的東西,所以他沒有轉身去面對林耀東,而是直接走出了屋子。
好些年前,陽城就已經不允許燃放鞭炮煙火了,所以過年就少了許多熱鬧。政府爲了彌補這點,就由他們在政府大樓廣場上統一燃放。這會兒已經開始了,隨着一聲聲巨響,一簇簇耀眼的花團綻放在天際。這一簇落下,另一簇立馬接上,前赴後繼,絡繹不絕。
焰火照亮了整個陽城的天空,卻照不到林智淵的心裡去,倒是勾起了他許多的回憶。這些回憶裡,有太多曾經陪伴他的人,父母,鬱翠濃,李媛,林晴朗,林熙和,郭敏儀,林熙晨,沈玖玖……太多太多,幾乎要溢出來。
林智淵又想起熙和很小的時候,每逢過年,他就把她打扮得跟一個小公主似的,然後帶着她到屋外去放焰火。雖然一家三口缺了一個
人,但父女兩靠得很近,一樣玩得很瘋狂。
那時候,他們沒想到這個城市有一天會禁止老百姓放鞭炮放焰火,就像他們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父女之間會變成這般隔着千山萬水的局面。
“爸爸,爸爸,你快躲開呀,我要點鞭炮啦……”
“爸爸,爸爸,你還沒有休息啊?爸爸,等我長大了,我幫你的忙,你就可以休息了!”
“爸爸,歌裡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可是有爸爸的孩子也是個寶呀。”
“……”
從遙遠的記憶了傳來的稚氣童語,又在耳邊響起,直擊心臟。林智淵幾乎承受不住這份沉甸甸的重量,腳步踉蹌了一下。他一把抓住手邊的樹叢,才穩住了身子。
……
林熙和在花園裡給林智淵打的電.話。掛斷之後,她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在花園的一角靜靜地站着,仰望夜空。
因爲環境污染,灰霾嚴重,陽城的天空已經很難見到清澈明朗,也很難見到星星了。
生活的環境已經回不到從前那種乾淨的狀態,人和人之間,也已經回不到從前那樣單純美好的狀態。
物是人非,不免惹人傷感。
林熙和微微分開嘴脣,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收回視線,低頭看着面前的綠化植物。因爲過節,下人在花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掛上了喜慶的花簇或者燈籠,看起來紅紅火火的。
可是,郭敏儀死了。林家肯定是沒有這番佈置的,又只有爸爸和耀叔叔兩個人,一定很冷清吧?
這麼一想,林熙和有股強烈的***,想回林家去看看。可她也知道,這個時候這麼做,顯然不太合適。
一雙結實有力的臂彎纏上了她的腰肢,隨即,她的背貼上了一個寬厚舒適的胸膛。“一個人在這想什麼呢?該不會在想哪個野男人吧?說,他是誰?爺去把他的老二切了做肉包子,然後逼他全部吃下去!”
“閉嘴。”林熙和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免得他越說越沒譜。
“媳婦兒,你越來越兇了。”裴以恆用哀怨且可憐兮兮的語氣說道。這種語氣跟他牛高馬大的外形實在搭不上邊兒,所以莫名的讓人想要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林熙和被他給逗笑了,腦袋往後一仰,枕在他的胸膛上。“裴以恆,我想明天上午回一趟林家。”
“好。”裴以恆一個字也不多問,直接就答應了。哪怕林熙和說現在就走,他也會載着她就出發。
林熙和見他這樣的態度,柔柔地笑了起來,擡眼看向天際。耳邊,是政府廣場傳來的放煙火的聲音。“我小的時候,爸爸會給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後帶我到花園裡去放煙火。那時候的冬天被現在冷多了,我總是被穿得像個小熊似的,穿一雙毛茸茸的靴子,還要戴一頂毛茸茸的帽子。即便這樣,爸爸總是會不時地把我抱在懷裡,問我冷不冷。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冷,可有時候我會故意說冷,他就會把我抱得更緊。知道我說謊之後,他會拿鬍渣扎我的臉,我想逃,可是哪裡敵得過他的力氣呀,所以總是被扎得哇哇大叫,整個花園裡都是我們的笑聲和叫聲……”
裴以恆靜靜地聽着,完全不去打擾她的回憶。這樣美好的記憶,他也是有過的,不過那是上輩子了。
“後來,他應該是發現了真相,突然間一下子就變了。我以爲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爸爸不喜歡我了。於是我就不斷地努力,努力做他喜歡的事情,努力學做生意……只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一切都沒能回到原來的狀態。我知道,也許你們都覺得他太狠了,畢竟虎毒不食子。可我想,他只是迷路太久了,人也就糊塗了。無論如何,我希望他有一天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安享晚年。”
裴以恆收緊了手臂,親了親她的臉。“一定會的。”
他看得出來,林智淵已經在後悔了。只是,這後悔來得太晚了。他殺了郭敏儀,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這最後的光陰,他恐怕要在牢裡度過了。
林熙和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如果爸爸真的殺了郭敏儀,又怎麼可能安享晚年?就算不用上刑場,只怕也要在牢裡度過餘生。想到這個,她的心情就無法不沉重。
去年除夕夜,她跟裴以恆新婚燕爾,甜甜蜜蜜。所有的親人朋友都是好好的,歡歡喜喜過大年。不過是一年的時間啊……
林熙和微微吐出一口氣,心亂如麻。
“別擔心,我會再想想辦法。事情應該還有轉機的。就算他真的犯了殺人罪,我也會想辦法減輕量刑。所以,你就別再想了。看你這樣子,我心裡疼。”
聞言,林熙和從他的懷抱裡轉過身來,面對面站着。
他摟住她的腰,她抱着他的腰。身體的一部分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
林熙和擡起頭來,嘴角是柔美的笑容。“裴以恆,謝謝你。”謝謝你在人潮裡選中我,謝謝你一直這樣默默地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始終寵愛着我。
這一次,裴以恆倒是
沒有因爲她使用了“謝謝你”三個字而不高興。他低頭,直接吻上她的脣。
在焰火照亮的夜空下,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裡,彼此相愛的一對兒愛人在自家的花園裡傾情熱吻。那濃濃的情意,溫暖了歲月,璀璨了年華。
許久,裴以恆才結束了這個吻。
林熙和早已經氣喘吁吁,靠在他胸前不停地調整呼吸,大腦一片空白。焰火的響聲已經遠去,唯有耳邊這顆心臟跳動的聲音一路傳進了心底,在她的生命裡奏響一曲別樣的旋律。
裴以恆親吻着她的髮絲,那淡淡的馨香,讓人着迷。
謝謝你。
林熙和剛剛對他說了這三個字。其實,裴以恆才覺得自己要感謝她。感謝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給了他一個畢生不變的奮鬥目標,感謝她溫暖了他的歲月,精彩了他的人生。因爲有她,所以他從來不曾迷茫,一路步伐堅定地走到今天,並將繼續走下去。
等氣息平復了,腦子也已經正常運轉,林熙和微微擡起頭,看向那一方天空里美麗的花簇。“裴以恆,很多年後,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一起看煙火吧?”
她渴望能夠永久地跟他相伴,一路走到生命的盡頭。
“當然。到時候如果你想跑,我就打個金籠子,把你關在裡面,我們還要這樣一起看焰火。所以,你要乖乖的,別逼我讓人打造金籠子。”裴以恆說出的話兇巴巴的,語氣卻很柔和。
林熙和便燦爛地笑了起來。“你不覺得,打個手銬把我們兩個拷在一起更好嗎?”
“好主意!就這麼說定了!”裴以恆樂得咧開嘴,低頭在她嘴脣上用力地啄了一口。
林熙和心情好了,也追着啄回去。
兩個人跟小孩兒似的,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在花園裡玩得不亦樂乎。最後,兩個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共同享受歲月靜好的安寧。
遠處的焰火,耳邊的喧鬧,都成了背景,爲這一段美麗的愛情做陪襯。
“三少爺,三少奶奶,年夜飯開始了。”直到下人過來喊,纔將相擁的兩個人驚擾了。
……
這一帶都是海邊別墅,每一棟別墅都裝修設計得無比的精緻。不過,因爲遠離市區,所以一般作爲度假別墅,不常住。
今天是除夕,這樣舉家歡聚的節日,來度假別墅過節是最合適不過的。所以,平常沒什麼人氣的別墅區,今晚分外的熱鬧。平常大家都忙碌,在這個天朝最隆重的日子裡,一家人才能都放下手頭的工作,悠閒地聚在一起聊天打牌。
幾乎每一棟別墅的花園裡,都是尖叫聲、歡笑聲不斷,肆意地傳達着幸福的氣息。孩子們的聲音最響亮,幾乎熱鬧了整片海灘,似乎每個角落都有孩子在奔跑笑鬧。
在這片熱鬧裡,最靠近海的那棟別墅卻靜悄悄的。如果不是燈光大亮,恐怕都要讓人以爲它壓根沒有人居住。
此刻,在別墅二樓的陽臺上。一個身穿米白色羽絨服的身影席地而坐,兩條腿曲着。她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下巴枕在膝蓋上,微微歪着腦袋在看遠處。許久,她還是一動不動,好像在靜靜地傾聽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又像是想什麼入了迷,又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便是在這裡休養的林熙晨。
林智淵爲林熙晨找了心理醫生。但心理上的疾病跟身體上的毛病不同,很難藥到病除的,多半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家人必須給與充足的耐心和陪伴。
本來,作爲父親,林智淵應該陪着林熙晨,這樣更有利於她的病情好轉。可惜,林熙晨得病的原因就是懷疑林智淵殺了郭敏儀,所以林智淵根本不能出現在她面前,否則她的病情就會急劇地惡化。
林智淵沒辦法,只得將她放到這裡來,請了專門的人來照顧她。心理醫生藍翎會不時地過來,對她進行心理輔導,引導她走出魔障。
在藍翎的幫助下,林熙晨的情況已經稍微有些好轉了。以前,夜裡她會整夜整夜地亮着燈,不敢閉上眼睛。睡着了也會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嘴裡喊着“不要殺我”之類的話。就連白天,她也總是一個人縮在牀上,哪裡都不肯去。只要有人進門間,她都會一個激靈,然後緊緊地抱着自己。有人靠近了,她還會抱着腦袋尖叫,一個勁地往被子裡鑽。那樣子,怎麼看都像一隻瑟瑟發抖的鴕鳥。
經過一番治療,現在她夜裡可以睡一些時間了,偶爾還可以睡大半個夜晚,雖然還是不能一.夜到天亮。天氣好的時候,她會願意走出房間,到陽臺去吹吹風,曬曬太陽。有時候,在陽臺一待就是一整天。
藍翎來的時候,會試圖帶她到海灘去玩。雖然還有些恐懼,但她至少肯走出去了,這是個好現象。
不過,偶爾她會看着藍翎,瞪着一雙充滿恐懼和迷茫的眼睛問她:“我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藍翎只能用最溫柔的方式去欺騙她,然後很快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郭敏儀死亡的消息傳出之後,藍翎嚴肅叮囑那
些照顧林熙晨的人,絕對不能讓她看電視和報紙。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實屬多餘的,林熙晨根本不會看去看電視或者報紙。她潛意識裡似乎覺得這兩樣東西都是不安全的,所以十分抗拒。以至於直到現在,她還會問“我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就像一個苦等母親回家的小孩子。
除夕夜,對林熙晨來說跟平常沒什麼區別。吃了晚飯,她就在陽臺坐着吹海風,跟一尊石像似的,在柔和的燈光下一動也不動。
要是平常,林熙晨晚上一般不會待在陽臺,因爲四周一片黑暗,她害怕。可今天,幾乎每一棟別墅花園裡的燈都是亮着的,把整個小區都照得亮堂堂的,她也就不覺得那麼害怕了。
“晨晨小姐,你還是進屋來吧,外面太冷了。”負責照顧林熙晨起居飲食的李秀麗湊到她身邊,小聲地說道。
李秀麗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媽,面相慈和,脾氣溫和。不管林熙晨怎麼鬧脾氣,她永遠都是那副溫柔慈祥的態度。
這樣的李秀麗讓林熙晨想到了媽媽郭敏儀,所以除了藍翎之外,她最喜歡的就是李秀麗。她叫她李媽媽。
林熙晨終於有動靜了。她慢慢地擡起臉來,慢慢地轉過頭去,眨了眨眼睛。盯着李秀麗看了一會兒,她才搖搖頭。“李媽媽,我還想再待一會。今天,這裡好熱鬧,好漂亮。”
因爲要過年,家家戶戶都裝飾過了,自然漂亮。
李秀麗見她這樣子,不忍心強迫她,只得轉身去給她拿一條毯子。“晨晨小姐,那我去給你拿一條毯子。”
林熙晨沒聽見,她已經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李秀麗無聲地嘆息,轉身進去拿毛毯了。就在這時,房門敲響了。她就過去打開門閥。
房門從外面推開來,林耀東走了進來。
吃過年夜飯,林智淵就進房間休息了,林耀東沒忍住,想來看看林熙晨。他從前不是很喜歡林熙晨,可是知道郭敏儀已經沒了,他倒是有些同情這個孩子了。說到底,林熙晨性子不好,錯也錯在林智淵和郭敏儀。
“林先生。”李秀麗有些意外。
林耀東擺擺手,示意她別出聲。然後他穿過房間,無聲無息地走出陽臺,在林熙晨身邊坐下來。
過了一會兒,林熙晨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她轉頭看了一會兒,才喊了一聲。“耀叔叔。”
剛開始,她對林耀東也是很恐懼很排斥的,因爲林耀東跟林智淵是一體的。後來倒是好了一些。畢竟,林耀東一直以來都對她很好。
“小姐在看什麼?”林熙晨出了精神問題之後,性子反倒可愛了一些,讓林耀東忍不住把她當個孩子看待,所以語氣都比平常更加溫和。
林熙晨微微笑了笑,不回答。
林耀東就不再出聲,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她。在林熙晨很小的時候,她的性子還是很可愛的。他記得,她還曾要他給她做馬騎。看到眼前這個被心魔纏住的林熙晨,林耀東彷彿看到了她小時候的樣子,天真無邪,靈動可愛。只是,郭敏儀給她灌輸了太多不該的東西,才慢慢地讓她變成了後來那副惹人嫌的性子,哎……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熙晨突然轉頭問林耀東:“耀叔叔,都已經過年了,我媽媽爲什麼還不回來?”
林耀東聽得心驚膽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於一個不愛撒謊的人,謊言說多了,自己會忍不住心虛。
好在,林熙晨似乎也沒有要他一定要回答的意思,很快她又抱着雙腿,縮成一團看着遠處出神。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她又知道了些什麼。
……
吃過年夜飯,又聚在一起看了兩個多小時的春節聯歡晚會,一家人都有了睡意。
裴以皓早已經靠在夏半歡身上昏昏欲睡了,神情無邪且無辜,還流口水,就像一個巨大的嬰兒。饒是從前跟他有仇怨,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忍心再對他怎麼樣了。
“老爺子,媽,那我跟熙和先回房休息了。”裴以恆從來不是客氣的人,跟雲妙風和林智淵打了招呼,就摟着林熙和回房去睡覺了。
林熙和的精神倒是還算好,不過她不喜歡熬夜,對那些始終在框框條條裡鎖着的節目也沒什麼興趣。就算不睡覺,她也寧願在房間裡喝茶看書。
不過,裴以恆可不會讓她把大好時光花在看書上,自然把人抱了去,按在身下就猛親。他的吻向來霸道十足,粗魯而剋制,總能讓人不由自主地跟隨着他的熱情一起沉迷其中。
不管來多少次,林熙和都無法不受他的蠱惑。
可是,今天裴以恆不知道吃了什麼藥,又開始變得異常的瘋狂。非要將林熙和推在落地窗的玻璃後,不顧她的掙扎,就開始剝她的衣衫。
“裴以恆……”林熙和喘息着喊他,想阻止他的爪子再作威作福。雖然明知道這玻璃窗是單面可視的,外面壓根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卻依然覺得異常的羞恥。真要在這地方做夫妻之事,在她看來,就跟在光天化
日朗朗乾坤之下苟且一樣讓人羞恥。
裴以恆卻聽而不聞,依舊賣力地一邊親吻她,一邊剝去她的衣服。
很快,林熙和就變得跟初生的嬰兒一樣,不着寸縷。
“裴以恆……”林熙和意亂情迷之下,仍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語氣裡帶了懇求。她是真的不喜歡這樣,這樣實在太瘋狂了。她雖然不是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女子,可也沒有***到這般程度。
裴以恆終於好心地回了她一句。“別怕,沒有人會看見的。”
男人在這事兒上,多少是有些惡趣味的,裴以恆也一樣。他最喜歡在鏡子面前,讓她看着自己是如何在他身下意亂情迷、欲罷不能的。他喜歡她爲他癡迷沉醉。
“不、不是這個問題……”林熙和很想跟他講個清楚明白,但這種情況下,她自己的腦子都是糊塗的,又怎麼可能把被人給講通透?
裴以恆也很好說話,一面忙自己的,一面答應得很好。“那是什麼問題,嗯?你說,我聽着……”
“我、我不喜歡這樣……”林熙和極力抵抗着他製造出來的衝擊,想要陳述自己的想法。
“這樣是那樣?”
“……”
在裴以恆的“狼子野心”之下,林熙和最後也沒能把話說清楚。自己像條鮮美的魚兒,讓裴以恆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癱軟在那。連抗議一聲都沒來得及,就直接昏睡了過去。
裴以恆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單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手則在她身上流連忘返,樂不思蜀。面上的表情愜意慵懶,就跟一隻偷吃過後的貓兒差不多。
半響之後,裴以恆終於覺得吃夠豆腐了,才把林熙和抱進了浴室。
皮膚接觸到溫熱的水,林熙和悠悠轉醒,睜着朦朧的雙眼,好一會兒才弄清楚情況。第一個反應,就是在裴以恆的腿上掐了一下,而且力道非常狠。
“看來,老公還不夠賣力,你居然還有力氣。既然這樣,那咱們再來一次好了。”說着,作勢又要把她壓下。
嚇得林熙和驚叫一聲,用力地拍打他的肩頭。“裴以恆,你再鬧我就生氣了。”
“好,我不鬧。”裴以恆親了親她的脣,果然沒再鬧。
林熙和暗鬆一口氣,放鬆身體靠在他懷裡。執起裴以恆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裴以恆抓住她的指尖,與她十指相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聞言,林熙和揚起美麗的笑容,道:“那你可要抓緊了。陽城人太多,可別讓人給衝散了。”
“那當然。我丟了什麼,也不能把你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