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哄我是不是?”媽媽作勢要發火。
“媽,這些事等爸爸開完刀再說好不好?”我疲憊的擡頭看着她。
正說着,方流雲車開過來,我抓到救星,趕緊上了車。
本想安排方流雲去住酒店,但家裡這邊酒店少,我又實在累了。她一再推脫不必客氣,就乾脆住我家了。
給她拿了睡衣先去洗澡,我在牀上躺了會,段以暉給我發了條彩信。
是簡文鐸和苑明薇爸爸一起吃飯的照片。有好幾張,兩個人對面而坐,不同角度的都有,看上去交談十分融洽我有些奇怪,難道簡文鐸去幫簡成給苑家求和談合同去了?
這可不像簡文鐸的作風。
那天苑明薇來談違約金的事,簡文鐸明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還沒方流雲上心。
我乾脆撥了個電話給段以暉,他很快就接了,應該也是在等我電話,一接上電話,他就說:“本來已經答應不打擾你了,但這件事還是想提醒你一下。”
他突然這樣客套起來,我還有些不習慣,讓他有事直說。
段以暉卻先提起我爸爸:“你爸爸受傷那天,是我送去醫院。”
“我知道。”我不知他的意圖,冷淡道,“謝謝你。”
段以暉被我這謝謝一堵,好幾秒沒出聲。
“我不是來邀功的,是想告訴你,那天他跟別人起衝突也不完全是因爲你被人家說三道四。”他說,“你爸爸那天剛好被撤職,連退休金都拿不到,那事是苑明薇她爸爸找人做的,就因爲別人拿這事說,纔跟人打起來。你爸爸估計也一直沒告訴你吧。”
我皺了皺眉,我怎麼不知道爸爸被撤職了?
我起身往爸媽房間走過去,果然看到書桌邊上的地上放着一個箱子,很多文件夾,杯子,還有一盆去年我送給他的仙人球。我在箱子裡翻了下,看到一份離職證明。
我心裡一痛,看我把家裡給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霏霏?”我好半天沒吱聲,段以暉試探的叫我。
“我在聽。”我定了定情緒。
“你在哭嗎?“他問,“聲音不太對。”
我本來還不想哭,只是眼睛酸澀,包了一眼窩的淚水,他這樣一問,我都快忍不住了。
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沒異樣:“你告訴我這個什麼意思?”
“簡老爺子的宴會那天,我也在場。你當時先走,我恰好呆到最後,看到簡文鐸和苑建志在走廊處聊天,苑建志後來是黑着臉走的。你爸爸被撤職、苑家和簡家解約,都是因爲你得罪了苑建志,人家來報復你的。”
“你發照片給我,難道是想告訴我簡文鐸已經跟人家和談了?只跟我有什麼關係?”
段以暉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左霏,你真是——苑建志這時候在氣頭上,他找苑家和談不是往槍口上撞?你沒想過他有問題嗎?”
我心中又一股火升騰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簡家的公司,他自然要出一份力,人家給你戴了綠帽子,你恨他情有可原,但沒有必要在我面前挑撥,我沒那個本事幫你報仇!”
男人對綠帽子這事還真是敏感到極點,段以暉憋了半分鐘一言不發,然後才說:“這次算我自作多情,我怎麼就不明白,你我都已經不是過去的你我了。”
我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笑:“哈,你有什麼資格怪我變了?”
段以暉嘆了口氣“你沒變,變的是我們之間的信任度。”
我對他扯出以前已經無感了,冷冷說:“我掛了。”
“嗯,你早點休息。”他聲音輕輕的,那囑咐的話又輕又軟,我僵硬起來的心又是一陣酸楚流過。
我回了自己房間,看了一會那幾張照片。段以暉的話其實還是有影響的,我不由想起苑明薇家搬走的第二天早晨,簡文鐸曾經打聽過的門號恰好是苑明薇家的,我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卻是疑點重重。
他沒理由知道我家住哪裡,還有那個練太極的大叔說,簡文鐸找他打聽門牌,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走,簡文鐸不是這樣沒修養的人,唯一的解釋是,他當時在害怕什麼,急匆匆的走開。
他害怕什麼呢?當時只有我過去了而已。
我把臉埋在枕頭上,想的腦袋疼。方流雲洗完澡出來,擦着溼頭髮叫我去去洗澡。
我點點頭,艱難的從牀上爬起來,進了浴室,纔想起我掛在浴室的睡衣給方流雲穿了,又回去去房間拿。
就幾分鐘的時間,她就不在房間裡了。我四處一看,發現她在我房間的陽臺上。我的涼拖也給方流雲穿的,所以我穿了個軟底的居家鞋,我進去她沒發現。
房間通往陽臺的門關上了,只透過窗子看到她的背影。我剛拿了衣服想走,忽然聽到她說了句:“你跟苑建志見過面?”
苑建志是苑明薇爸爸的名字,我立即扭頭看了一眼我扔在枕頭上的手機,手機屏幕還亮着,上面還有那種照片。
方流雲應該是看到了,那她打電話的人應該是簡文鐸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方流雲強壓着怒氣:“苑家違約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公司又不是阿成一個人的,那是簡家的公司,要是爸爸知道——”
我一震,連我都不太懷孕,她爲什麼竟然會懷疑自己的老公?
我走到窗子邊,方流雲的話也陡然截住,大概被對方打斷,片刻之後,她的聲線有些顫抖:“他是你親弟弟!就算當年媽媽逼你跟我結婚,也是你先強迫我。你不要把二姐的事也扯到媽媽身上去,再說你就算恨媽媽,也沒必要對阿成——喂?喂?”
空穴不來風,到底是什麼讓她竟然懷老公陷害自己的小叔子?她的話讓我如墜雲霧。她說的媽媽是簡母,還是她自己的媽媽?
她趴在欄杆上,額頭抵着手背,看背影似乎在哭,肩膀一陣陣的起伏,還有傳來微微的啜泣聲,我心有憐憫,更疑惑,她到底問出了什麼。
我正要開門,方流雲就轉過身來,看到我,又是一驚,眼睛微微紅腫。
她看了看我,打開門,在牀邊坐下,輕聲說:“對不起,我看了你的手機。”說着擡頭望向我,“你都聽到了?”
我點頭:“這個照片……”
方流雲有些急切的打斷我:“如果以後文鐸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你一定要原諒他。真的,霏霏,你原諒他。他對我和阿成,還有媽媽都有誤會,本性不壞,都是逼到這一步的。”
“他是你老公,你自然維護他。但就像你說的,簡成是他的親弟弟,如果他連親弟弟的陷害,大嫂你跟着這樣的男人,大概也沒有什麼幸福可言。”我直言不諱。
方流雲面上的苦楚更甚:“阿成從來沒有跟你提過我們的事?”
我不知道這跟簡成有什麼關係,你說你和你老公的事,提簡成做什麼?我心裡不舒服,陰沉着臉說:“他很少跟我提家事。”
方流雲卻渾然不覺:“你知道二姐吧,她是文鐸的妹妹,很多年前就出國了,一直跟家裡沒有聯繫。她當年跟一個有有婦之夫曖昧不清,還被爸爸打了一巴掌,關在家裡。後來那男人沒離婚就帶着二姐出國,爸爸大發雷霆,當年等於是跟爸爸斷絕關係了。文鐸從小和二姐關係好,因爲這事對爸媽一直意見很大。我和阿成,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她和阿成,我意有所指的打斷她:“大嫂好像對簡成挺好的。”
方流雲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估計我的醋味太濃,她一下醒悟過來:“他連這個都沒有跟你說過?我和阿成,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這我才嚇了一跳,一下沒理清這關係,那不是亂倫嗎!我緊張的站起來,瞪着她:“那、那你和大哥……”
她像是早料到了一樣:“我和文鐸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我是跟着媽媽嫁到簡家來的。那會簡家已經有二姐和文鐸了。我在外面上學,回來的次數少,所以很多人不太知道我的存在。儘管如此,簡家還是把我和文鐸的事當成家醜。所以我嫁給文鐸之後,阿成就改口叫我大嫂,不叫姐姐了。”
我一下幾乎接受不了這麼大信息量的事,瞪了她好一會,才慢吞吞說:“那、那你喜歡大哥嗎?”
“當然,我十幾歲就開始喜歡他,不過是礙着異性兄妹的身份不能公開。”剛剛明明還在電話裡說簡文鐸強迫她,我臉都有點扭曲了。
方流雲解釋道:“不瞞你說,像我們這種半路家庭,矛盾很多。他和二姐很排斥我媽媽,尤其是二姐。所以他也連帶的恨我,他是、是……”對着外人,強迫兩個字卻是說不出口,她看我一眼,我點頭表示我知道,她才繼續說,“後來被爸媽知道了,爸爸傳統,媽媽雖然恨他毀我清白,但看我喜歡,就逼着他跟我結婚了。”
我倒有些可憐她了:“你們感情一直就不好?”應該說簡文鐸一直對她不好吧?
“不是,剛剛結婚那兩年我們感情很好,他肯定也是愛我的,只是後來孩子沒了,醫生又說我以後不太好懷,他心灰意冷才……”她怔怔的發呆,不知想起了什麼,晃了一會神,最後笑了笑:“不說了,這些事都過去了。”
她不願意說的私事,我自然不好追問,所以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