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吩咐完,錢嬤嬤又從沈安容的手中接過了三皇子。
而金嬤嬤早已差人準備好了需要用的東西。
只見交泰殿的正中央,放着一盆炭火和一盆熱水,而一旁的桌子上,還放着一根紅繩。
錢嬤嬤先是抱着三皇子從火盆上方經過,然後嘴裡大聲念着:
“跨過火盆。便燒去一切不吉利的東西,日後三皇子的生活定會紅紅火火,日後一切邪惡的東西皆不會近身,平安健康長大。”
說完,又把三皇子交予金嬤嬤。
沈安容全程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生怕他被嚇着了或是難受了。
因爲方纔錢嬤嬤那聲音,連她都嚇了一大跳。
畢竟,自從出生以來,這個孩子還從沒有出過雍華宮的大門,更別說見過這麼多人了。
令她意外的是,從頭到尾,孩子都安安靜靜的任由錢嬤嬤抱着,不哭也不鬧。
沈安容心裡現在突然是有了一絲驕傲感,真不愧是她的兒子,就是這般的識大體。
金嬤嬤接過三皇子。抱在懷裡,走近那盆熱水。
然後象徵性的舀起點熱水,往三皇子身上拭了拭,嘴裡也是說着吉祥話。
“一瓢清水淨身,願三皇子洗淨過去和上一世的一切瓜葛,日後平安喜樂,健康成長。”
沈安容聽着這些話,古代人的迷信真的是,還上一世。
不過。身在這個時代,她不得不入朝隨俗了。
最後,金嬤嬤抱着三皇子走到了後面那張桌子的跟前。
“最後,這根紅繩。寓意着三皇子日後聰明智慧,睿智善良,還請皇上明示,請哪位娘娘替三皇子繫於腕兒上。”
金嬤嬤抱着三皇子,低身開口向着蕭瑾瑜開口詢問道。
沈安容當然是希望蕭瑾瑜能讓她爲三皇子親手繫上福繩,畢竟這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仔細想了想,當初二皇子百日慶之時,也是派的皇后娘娘系的。
沈安容雖然心裡萬般期待,但也知道,此事自己也做不得主。
不出意外的話,定是皇后娘娘來執行這最後一步了。
沉默了片刻,蕭瑾瑜看了一下,睜着大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三皇子。開口說道:
“既是這般好的寓意,那朕便親自爲三皇子繫上這福繩,朕的孩子,朕自是心疼的。”
說完,便起身走了下來。
聽完蕭瑾瑜的話,就連沈安容都是一驚,更別說那一衆女人了。
瞧着衆人嫉妒的眼神兒,沈安容有些隱隱的擔憂。
如此對待三皇子,怕是讓衆人更加記恨了些。
若被這羣女人惦記上了,日後指不定還會如何呢。
不過想一想,即使沒有蕭瑾瑜這般,怕是也少不了那些算計。
罷了,還不如讓蕭瑾瑜對孩子多上幾分心思,這般想來,蕭瑾瑜也會護上他幾分。
於是,便擡起頭。笑吟吟的望着正向下走着的蕭瑾瑜。
蕭瑾瑜本沒想着親自下來的,可是方纔看着自己兒子大眼睛緊緊盯着自己,一時衝動便開了口。
如今,走着正巧路過沈安容身邊,便看見她明媚的朝自己笑着。
“熙昭儀便與朕一同來吧,你是三皇子的母妃,朕是三皇子的父皇,父母一同繫上,想來這福氣也更深厚了。”
沈安容也不做推辭,起身站了起來。
蕭瑾瑜執起沈安容的手,牽着她一起走了下去。
常佩玖看着兩人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模樣,又瞧了瞧沈安容面色上的喜悅。
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卻也並未說什麼。
而上首的皇后看着執手相伴一起走下去的兩人,面上冷了些。
一起爲三皇子繫上了福繩,蕭瑾瑜側過頭來微微低着看了看沈安容,彷彿,此刻殿內只有他們兩人一般。
沈安容看着一手執着自己一手執着孩子的蕭瑾瑜,心裡突然受到了觸動。
時間如果可以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沈安容竟有些奢望的想着。
不過很快,沈安容便回到了現實。
“啓稟皇上,臣妾準備了一物,特想賜予三皇子,還望皇上允准。”
蕙貴妃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所有的溫馨與美好。
蕭瑾瑜轉過身,拍了拍沈安容的手,才重新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沈安容也緩緩落了座,看了一眼林燕婉,見她面兒上明朗的笑容,也回以一個柔柔的笑。
“愛妃有何珍奇之物,便拿出來吧,也讓衆人一同瞧一瞧。”
蕭瑾瑜看着林燕婉,開口應道。
林燕婉起身,福了福身,纔開口吩咐道:
“玉兒,把本宮此前準備的呈上來。”
身後的玉兒手裡端着一個物什緩緩走上前。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蕙貴妃娘娘前些日子,熬了好幾夜,特意親手繡了這金絲線的肚兜與小鞋,想要趕着今日送予三皇子殿下。”
“玉兒,讓你呈上來東西,你何處來這麼些話。”
林燕婉開口好似真的氣惱般的開口訓斥道。
沈安容好笑的看着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不過,面兒上卻是掛上了一絲感動。
蕭瑾瑜看着玉兒手裡的東西,確是精緻至極。
看了一眼林燕婉,似是萬般心疼一般,開口:
“愛妃身子本就有些不適,還爲了三皇子這般辛勞,朕瞧着也是心疼,日後,莫要這般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了,朕的後宮中,有你足矣。”
蕭瑾瑜的話剛剛落下,就看着皇后神色一滯。
“後宮中有你足矣?”,皇后輕瞥了一眼林燕婉,臉上又恢復了那般大度的模樣。
林燕婉趕忙起身,向着蕭瑾瑜福了福身。
“臣妾謝過皇上掛念,私心想着,皇上對三皇子定是萬般疼愛的,而熙昭儀才養好身子,定是沒有時間做這些的,便自己做了。”
蕭瑾瑜看着林燕婉,伸出手親自扶起了她,而後才繼續開口:
“朕瞧着三皇子也有些困了,你們二人先將三皇子抱下去歇着吧。”
錢嬤嬤和金嬤嬤應了一聲,才抱着三皇子緩緩退下。
蕭瑾瑜看了衆人一眼,突然開口:
“三皇子今日滿百日,朕特賜名蕭琛睿。”
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
“熙昭儀,自進宮來深得朕心,又孕有三皇子,特晉爲從二品熙妃。”
沈安容聽完蕭瑾瑜的話,心裡毫不意外。
左右自己生了一位皇子,蕭瑾瑜晉了自己的位分只是早晚的事。
看着一衆女人各異的神色,沈安容也習以爲常,絲毫不放在心裡。
只是害怕,她們這羣狠毒的女人會將這些仇恨全部轉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熙妃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三皇子滿百日,你又晉了妃位,本宮一時也未準備何賀禮,便將本宮一直帶於身上的這對玉鐲賜予你。”
說完,摘下手腕上的玉鐲遞給身旁的竹心,而後繼續開口說道:
“本宮望你日後,能更好的履行作爲嬪妃的職責,不僅要更好的侍奉聖上,更要多爲皇室添上些血脈。”
皇后的話一說完,沈安容趕緊起身,跪了下去,開口應道:
“嬪妾惶恐,怎能接下皇后娘娘如此貴重的賞賜。”
皇后笑的更加溫和的開口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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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妃莫要這般說,皇上寵愛你,本宮與皇上夫妻本就同心,必也是心疼你的,你若這般,便是拒了本宮的賞賜不成?”
看着皇后笑吟吟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讓沈安容聽着心裡很是不舒服。
但還是又向着皇后叩了一首,纔開口回道:
“嬪妾不敢,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定不會負了皇后娘娘的期望。”
皇后這一完,一衆女人便都開始跟真的一樣恭賀着沈安容。
也都紛紛賞賜或贈送了些東西,不過與之前蕙貴妃的比起來,顯得彷彿都缺了那點心意。
沈安容也都笑着照單全收。
只是,到了南宮青婉時,沈安容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
因爲南宮青婉將一個已經有些發舊的福包送予了她。
然後告訴她,這是她此生最珍愛的一物,以後無論如何,都希望沈安容要保管好它。
衆人都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只覺着這位北辰公主不懂禮節罷了。土餘史亡。
只有沈安容,不知爲何,從中聽出了一番永別的感覺。
想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南宮青婉好好做着她的妧貴姬,也頗得蕭瑾瑜的寵愛,日後想來也不會是個位分低的主子,自己在這裡感懷些什麼。
既是衆人聚在了一起,說是爲着三皇子的百日慶,實則不過也是又是一番勾心鬥角。
“本宮想着百日慶結束以後,時辰定也是不早了,提前便差人備下了晚膳,想來衆位姐妹也許久未曾一同相聚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突然開口,向蕭瑾瑜請示道。
蕭瑾瑜看了一眼皇后,也不知心裡在想着些什麼,只是開口平靜的應道:
“皇后向來是個思慮周全的,既已備下,便傳上來吧。”
一頓晚飯,沈安容想着這一羣女人應該吃的肯定是很不是滋味。
不得不感嘆皇后娘娘,思慮還真是周全啊。
想來,她之前定是料到了蕭瑾瑜必是會晉了自己的位分。
於是硬生生的將衆人再留下來,今日,只有自己最風光。
想來,這些女人吃着這晚膳,心裡更恨的還能有誰。
但是,她也無可奈何,左右事情已經如此。
現下,她只希望晚膳趕緊用完,趕緊結束了這宴會便是。
莫要再出現何等其他事了,因爲她今日右眼皮一直在跳。
雖不信這些,沈安容覺着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心裡不踏實的感覺越來越濃,瞧着終於用完了晚膳,沈安容才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未鬆完,沈安容便瞧見南宮青婉起身走到了殿中央。
“啓稟皇后娘娘,嬪妾與熙妃娘娘向來關係甚好,今日熙妃娘娘晉了位分,且三皇子又滿了百日,嬪妾心裡欣喜,特想舞上一曲獻於衆人。”
蕙貴妃有些嘲笑的看着南宮青婉,怎麼這位北辰公主爭寵都到這般不分場合不分場地了。
“妧貴姬這話說的倒是讓姐姐有些不解,熙妃姐姐與衆人哪個不是關係親密的,且今日時辰已經這般遲了,熙妃姐姐勞了一整日了,想必也是想早些回去歇着的。”
宋金玉開口看着南宮青婉不冷不熱的說道。
她對這位北辰國的公主一直都是萬分不喜的。
自己費了多少力氣才爬上貴儀之位,不曾想,她便是侍寢了幾天,便直接封爲了貴姬,與自己平起平坐。
因此,宋金玉話裡一直針對着沈安容。
皇后也有些煩躁,這位北辰公主怎的這般不知禮數。
但瞧着蕭瑾瑜並未說什麼話,她也不好直接拒絕了去。
思慮了一番,開口說道:
“文貴儀所言有理,可是妧貴姬想爲衆人獻上一舞,心意也是極好的。妧貴姬既說了是因着熙妃之事欣喜,既是這般,那便熙妃你來說,可想欣賞妧貴姬這一舞。”
皇后滿臉笑容的看着沈安容,將問題丟於了她。
沈安容今天確實是有些累了,而且她心裡的感覺越來越濃,總怕有何事發生。
但是,想着南宮青婉不是個會爭寵的人,今日突然此番要求到,想來肯定是有何原因的。
且她實在不喜宋金玉那般嘴臉,宋金玉越是不願意看,她便越要讓她看。
於是,沈安容作了一個讓她後悔了一生的決定。
起身福了福身,向皇后娘娘回道:
“回皇后娘娘,嬪妾私心想着,從未見過妧貴姬妹妹一舞,想來今日衆位姐妹聚在一起也是不易的,不如,便一同欣賞一番,一切全看皇后娘娘的定奪。”
“熙妃既是如此說了,那妧貴姬你便獻舞吧。”
皇后看了一眼南宮青婉,開口說道。
南宮青婉福了福身,就這般,沒有一點曲子的伴襯,開始翩翩起舞。
沈安容看着南宮青婉輕舞飛揚,不知爲何,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帶着一絲決然和濃濃的恨意。
一曲舞了許久許久,都不見南宮青婉停下來。
而南宮青婉,從開始起舞時,便始終直直的望着蕭瑾瑜,眼神從未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蕭瑾瑜也回望着她,看的出來,她的眼神裡只有濃濃的恨意,哪有一絲喜悅之情。
蕭瑾瑜絲毫不意外,任誰知曉了自己的父親母親被別人殺了頭,還會能笑着面對他。
那日二皇子的百日慶,他的那番話,便是說與南宮青婉聽的。
只是,不知這位公主心裡更恨得是他還是門外候着的林非煜呢。
南宮青婉沒有放過蕭瑾瑜這一瞬的走神。
瞧着時機差不多了,突然掏出袖中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向着蕭瑾瑜衝了過去。
一衆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驚的愣在了原地。
沈安容看着南宮青婉竟然掏出了匕首,心裡早已驚的不知作何反應了。
眼瞧着南宮青婉就要衝了上去,沈安容也起身直直的衝了過去。
一旁的李德勝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喊着:
“來人啊,護駕護駕!”
蕭瑾瑜也未曾想過,南宮青婉對自己的恨意竟如此之濃。
竟選擇在這般的情況下便行刺他,一時也被驚的愣在了原地。
南宮青婉已經完全不管不顧了,既然自己邁出了這一步,她便不會再回頭。
眼瞧着匕首就要刺到蕭瑾瑜,沈安容卻突然擋在了蕭瑾瑜的身前。
南宮青婉手裡的匕首一頓,趕忙向着一旁偏去。
無奈已經太晚,匕首還是直直的刺進了沈安容的手臂中。
南宮青婉已顧不得那麼多,拔出匕首便又準備朝着蕭瑾瑜刺了過去。
蕭瑾瑜看着沈安容血流不止的胳膊,一把把人攬進懷裡,閃向一旁,大聲喊着:
“你這是何故!朕何需你替朕擋下這一刀!”
說着,把人護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時,門外候着的林非煜與孟初寒已經衝了進來。
林非煜一眼便瞧見了沈安容血流不止的胳膊,一時急紅了眼,一下便衝到了南宮青婉的身後。
手中的劍直直的刺進了南宮青婉的身體內。
而南宮青婉頓住在原地,而後,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見林非煜手裡還拿着一滴一滴的滴着自己鮮血的劍。
眼神兒裡先是萬分擔憂的看向身後的沈安容,然後才轉過來,充滿恨意的望着自己。
手裡的匕首這時才“哐啷”一聲落到了地下,南宮青婉深深的笑了一聲,直直的倒了下去。
身旁的聲音已經聽不清,南宮青婉輕輕閉上了眼。
一衆嬪妃早已亂成了一鍋粥,蕭瑾瑜大聲喊道:
“你們全都回宮去!李德勝,立馬把太醫院的太醫全部給朕叫來,到乾清宮內!”
說完,抱起沈安容就大步離開。
“孟侍衛,請留下林統領,聽一聽南宮公主的話,一定。”
沈安容已經疼的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但還是用着最後一絲力氣,向孟初寒說道。
說罷,便疼的暈了過去。
蕭瑾瑜哪還聽得見沈安容說了什麼。
抱着懷裡的人兒,直接衝出了交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