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明圡的臉上滿是悲憤,對着玉獨秀一禮,然後在對着那無數的牌位一禮,猛地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好酒,就是太苦了”玉獨秀也跟着一飲而盡。
明圡轉過看着玉獨秀:“自從迴轉幷州之後,我就在這裡爲衆位死去的師兄、前輩搭建了牌位,聽人說若是有人供奉,有了香火之力的加持,諸位師兄轉世投胎之後會選得好人家,然後再次步入仙路,轉世歸來也說不定”。
玉獨秀不語,只是看着那牌位若有所思。
“師兄或許會疑惑,我爲何對薛家如此憤恨,爲何對於衆位死去的同門感情如此深厚”明圡又喝了一杯酒。
玉獨秀幽幽開口:“每個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理由,師弟必然是在中域遭受了什麼”。
聽了玉獨秀的話,明圡不再開口,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就在此時,卻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僕役弟子恭敬的站在門外道:“二位師兄,碧秀峰有人傳信,說請妙秀師兄迴轉碧秀峰,碧秀峰主有事相召”。
“師尊召喚我?”玉獨秀一愣。
“師兄,我看那碧秀峰主召喚你準沒好事,咱們何必理會他,自由自在豈不快樂”一邊的明圡放下酒杯道。
玉獨秀摸摸下巴:“無妨,倒要看看師尊召喚我有何事,或許這一次倒是可以和碧秀峰做一個了斷,斬去因果”。
說完之後玉獨秀一步邁出,化作金光沖天而起,向着碧秀峰的方向趕去。
不過幾個呼吸間,玉獨秀就來到了碧秀峰大殿,卻見這大殿內幾道熟悉的氣機在其中飄忽不定。玉獨秀整理了一下衣衫,邁步走進大殿。
“見過師兄”忘塵、程浩、李薇塵對着玉獨秀一禮。
沒有理會三人,玉獨秀直直的將目光盯在了德明身上。卻見此時的德明蒼老了許多,周身散發着一陣陣腐朽的氣機。這股氣機玉獨秀如此熟悉,冥冥之中一道鎖鏈自無量時空垂落,隱約之中欲要將德明鎖死。
“天人五衰?”玉獨秀失聲道,看着德明周身花白的髮鬢,略顯褶皺的肌膚,玉獨秀頓時就是一呆,說實話,在中域之時。德明待自己不薄,此時看到那張和藹的面孔,依舊是那般親切,依舊是那般熟悉,但卻透漏着一股垂垂老矣的味道,看着自己最近親近的人即將步入天人五衰,玉獨秀此時心緒翻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太上忘情正法此時也似乎停止運轉,玉獨秀就那麼呆呆的看着德明。呆愣在哪裡。
“來了”德明輕輕一笑,卻是將玉獨秀驚得回神。
“弟子見過師尊”玉獨秀對着德明恭敬一禮。
德明點點頭:“坐吧”。
玉獨秀在德明左手坐下,看着那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忘塵。面色陰沉的程浩,愁眉苦臉,低垂着眼眉的李薇塵,頓時心中五味具雜。
德明也不說話,而是自懷中掏出了一本書籍,這書籍上閃爍着陣陣浩蕩博大的氣機,乃是教祖親手書寫的無上典籍。
摸了摸的那書籍的封面,德明眼中露出一絲絲回憶:“想當年,我師尊將這本書傳給我的時候。那一幕幕景象依舊清晰可見,彷彿就在昨天。可惜歲月不饒人啊,師尊已經坐化了萬載。我如今也將要步入師尊的後塵”。
“師傅”玉獨秀開口,想要說什麼,卻被德明打斷:“且聽我說”。
玉獨秀聞言閉上嘴,一雙眼睛看着德明,一時間感慨萬千,萬般滋味涌上心頭,當年那個自己的依靠已經老了,而自己也已經成爲一方洞主,叱吒諸天了。
“當年師尊將這本真經交給我,話語依舊清晰浮現耳邊:德明,日後這碧秀峰爲師就交託給你了,你萬萬不可叫我碧秀峰衰落,當一直以光大碧秀峰爲己任,不可稍有疏忽,不然爲師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自從師尊坐化,我執掌了碧秀峰之後,每日裡戰戰慄慄,不敢稍有疏忽,生怕這碧秀峰大好形勢毀於一旦,不論是王家的圖謀也好,還是各家長老的陰謀詭計也罷,本座都挺過來了”德明嘴角在此時露出一絲笑容,面容中露出一絲絲意氣風發的模樣,當年的崢嶸歲月,彷彿就在眼前。
“除了教祖,人壽命終究有耗盡之時,爲師老了,已經感覺到劫數不遠了,這峰主之位也該交出去,本座要去中域謀求機緣”德明眼中露着一絲絲感慨。
德明話語落下,卻見程浩面色微微一變,隨後不着痕跡的掩飾而去。
撫摸着手中的真經,德明轉過頭看向玉獨秀:“妙秀”。
“弟子在”玉獨秀恭敬道。
“能將你收入碧秀峰,乃是爲師這一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猶記得當年你在中域,宗門開山收徒之日,各家山峰在王家的干擾下,卻是不敢收下你,本座當時正好路過此地,見到你惶恐無助的目光,目光中透漏着一絲絲倔強與不甘,卻是令人心酸,你還記不記得?”德明眼睛在此時居然開始慢慢混濁。
“弟子記得,當年要不是師尊收下弟子,卻不知道弟子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弟子能有今日,全賴師尊護持”玉獨秀恭敬道。
說到這裡,德明看向李薇塵:“當年你就跟在妙秀身後,像是一個跟屁蟲一般,一刻也不敢離開,看所有東西都是怯生生的,看着讓人憐憫,一直都緊緊的抓着妙秀的袖子不肯鬆開”。
聽聞德明的話,李薇塵卻是身子一震,擡起頭看向妙秀,一雙眼睛中閃過複雜之色。
“當年你資質平凡,若不是妙秀開口,本座卻也不會收下你,但是當年本座看到你了眼睛,你的眼睛腫充滿了渴望,對於仙道的渴望,對於長生的渴望,當時本座就被你的眼睛觸動了,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這世間衆生都有長生問道的機會,本座見此心生憐憫,再加上妙秀開口,本座卻是將你收下了”德明緩緩道。
德明的話語剛剛落下,卻見李薇塵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掉落,那無數埋在內心深處、被塵封了無數載的記憶一一涌上心頭,當年孩童時期的無數美好瞬間自腦海最深處迸發而出。
“師尊”薇塵哭聲道。
玉獨秀面露感慨之色,眼中盡是回憶:“是啊,當年我初入太平道,立足未穩,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被人暗算身死,我家小妹就在無人照看,我可以死,但我家小妹卻是不能孤零零的在世上被人欺負”。
說到這裡,玉獨秀眼中閃過一抹朦朧之光,當年的景象在眼前流轉而過:“記得當年第一見到忘塵之時,卻是被人家欺負,怯生生的躲在我那碧秀峰中,不敢出去,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像是一個泥娃娃,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
“當年我根基未穩,本來不想多管閒事,但我家小妹心軟,見她可見,就給他送衣服,糧食”玉獨秀露出一絲絲感慨。
隨着玉獨秀話語落下,卻見李薇塵腦海中無數當年的景象涌入心頭,那時候自己食不果腹,整日裡驚慌不可終日,被人欺負,卻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吧嗒,吧嗒,一滴滴淚水逐漸滴落,卻見李薇塵眼圈泛紅,顯然想起了當年之事。
“記得當年我在練氣之時,薇塵在一邊偷偷觀看,那雙眼睛中充滿了無盡的渴望,對於修行之路的渴望,對於力量的渴望,那雙眼睛,弟子現在記憶猶新”玉獨秀眼中露着一抹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