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貧道卻是來遲了。”
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申公豹只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似曾相識,擡眼望去,只見來者,一身翡翠色的道袍如浩渺山川,融合了陰陽之氣,顯得神秘而又玄奧,腦後雙圈分日月,宛如日月輪迴,晝夜交替,神聖光明。
腳下一對踏雲鞋,輕盈而靈動,漫步雲海中,身影飄搖,似乎逍遙神仙。
“是他!”
申公豹眼皮一跳,不過細細思索之下,也是釋然,這位道人雖然不是十二上仙之一,卻也是正兒八經的闡教門人。
道人左手攜定花籃,右手執着拂塵,騰雲駕霧到衆仙面前,執拂塵打個稽首:“諸多道友,雲中子來遲,失禮失禮。”
廣成大聖領着諸仙前行還禮,拱手一笑道:“道兄來得正好。”
其他上仙亦是口稱道兄。
“道兄?!”
申公豹表面不顯,同廣成大聖一起與雲中子打招呼,心中卻已經如同江海翻騰,驚詫不已。
他曾經猜測過,作爲福德真仙的雲中子在闡教地位崇高,但,沒有想到高到這種程度。
三教之中能讓廣成子稱呼一句道友的人,寥寥無幾,至於道兄二字,更是鳳毛麟角。
玄都大法師或許當得,多寶道人就不一定當得,畢竟廣成子亦是闡教大師兄。
“申師弟,咱們又見面了。”
雲中子跟諸位仙家打着招呼,然望着申公豹,笑意盈盈道:“誅仙劍可還好用。”
申公豹心中有些凜然,感激道:“多謝師兄相助,我在末運之路才能如此迅速圓滿。”
雲中子送來一口誅仙劍,奠定了他的先天道文之路。
這雖然是好事情,但,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究竟是無的放矢,還是命中註定。
雲中子淡然一笑:“小事也,子牙師弟走得比較快,你不能太慢,作爲師兄幫襯一二,也是應該的。”
姜子牙?!
申公豹念頭一動,正要追問下去。
雲中子卻提着花籃,走向楊戩,打量一二之後,讚歎道:“有一副仙凡之骨,得天之妙,應人之道,我曾經聽聞媧皇於太素天上,定下生靈四婚,以全人道圓滿”
“師侄作爲天人之子,是真真切切的天人之姿,生而有大氣運。”
生靈四婚?
申公豹若有所思,天人結合的背後,竟然媧皇在主導。
是了,媧皇乃是人道之主。
諸神,羣妖,人族……一應有情生靈都在人道之內。
媧皇又執掌先天靈寶紅繡球,來主導天人之婚,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只是不知曉其他三件婚姻是,何人何妖何神。
人妖之戀,人神之戀,妖神之戀,神妖之戀……
申公豹在一側默默吃瓜暢想,不曾想楊戩突然給他來了一記背刺。
面對雲中子的誇讚,三歲小楊戩連忙起身,微微一拜道:“師伯謬讚了,弟子得入玉虛門牆,全賴老師栽培,諸多師叔師伯指點。”
脣紅齒白的小楊戩,又懂得禮貌,並非熊孩子,煞是可愛,沒有哪個長輩不喜愛。
“善哉,善哉,你既然叫我一句師伯,今日大喜之日,貧道自當送上一份賀禮。”
“你乃是天人之子,資質無雙,生而三眼,可終究不是重瞳,無法媲美先天魔神。”
“要是服下貧道的禮物,保證伱可與先天神聖爭鋒。”
雲中子會心一笑,掀開自己的花籃,只見裡面一片翠綠騰昇絲絲仙氣,撥開綠色竟然有兩枚赤紅色的仙杏,紅杏的顏色鮮豔明亮,宛如一顆顆紅寶石,流轉絲絲縷縷先天靈氣。
“仙杏?!”
“先天靈根的果實。”
“一紀元只結一果的先天靈根。”
……
玉虛上仙見識非凡,剎那間就看出仙杏的來歷。
洪荒多元宇宙有十大先天靈根,其中最有名莫過蟠桃與人蔘果,因爲結出果實多,吃的人多,所以廣爲人知。
先天靈根仙杏默默無聞,是因爲它一紀元只結一果,從上古紀元到如今這個紀元,一共兩個紀元,只結了兩枚仙杏。
質量遠勝於數量,仙杏的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雲中子沒有說話,服下這兩枚仙杏,確實可以資質大增,天賦神通,與神聖爭鋒。
玉鼎真人頓時推脫道:“雲中子道兄,這玩意還是你留給你徒弟雷震子吧。”
“我不好奪他人所愛。”
щщщ• тт kǎn• C〇 自家粉粉嫩嫩的楊戩,可不需要這玩意。
強不強只是一時的,帥不帥纔是一輩子的。
作爲歷經無數紀元的老油條,玉鼎真人深知這個道理,寧可遭罪,也不能沾染緋聞。
遭罪只是一個紀元的罪,要是沾染上緋聞,會被笑上無數個紀元的。
“這是給楊戩的賀禮,理應讓楊戩決定。”
雲中子呵呵一笑,望着楊戩道:“師侄,你來決定吧。”
“吃下這一枚仙杏,日後可以執掌風雷之力,號令天罰雷劫,再掌天規地律,當真是一等一的天界大神。”
“若是再進一步,學了你黃龍師叔的大道,未必不能與六御爭位。”
若是旁人聽聞,早已經心曠神怡,欣然嚮往,開始幻想六御天帝美好未來。
畢竟,那可是分走天帝權柄的六御!
在整個洪荒多元宇宙也是排得上號的強者,即便是紫霄宮中,等閒大羅只能站着,六御大帝至少有個蒲團坐。
楊戩卻波瀾不驚,道心堅定,最先想到不是自己,而是問道:“這仙杏,可還有人需要?”
雲中子微微一笑道:“先天靈果能補全根基,誰不需要。本該留給我徒弟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有成人之美,便贈與師侄。”
“多謝師伯。”
小楊戩先是道謝,緊接着眼瞳卻浮現一絲自信,帶着幾分傲然道:“我楊戩,不需要仙杏。”
“三瞳本是無敵路,何須再借他人果!”
剎那間,所有仙家齊齊望向申公豹,雖然沒有說話,但,無聲勝有聲。
彷彿在呵斥,都是你教的好東西!
申公豹尷尬一笑,打了一個道揖道:“我輩修士不可有傲氣,但,絕不可無傲骨。”
“我觀楊戩道心天成,圓滿無缺,實乃我闡教之臥龍鳳雛。”
“玉鼎師兄得此真傳,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在申公豹的吉祥話中,玉鼎真人神色微微好轉。
雲中子更是莞爾一笑,收起仙杏,讚許道:“確實我闡教麒麟子,就是可惜了我仙杏沒有人要,少了一份禮物。”
“少了你那一份,貧道在添上一份吧。”
突然有萬千雷霆涌動,紫電青雷飛舞,顯現無數祥瑞,神聖莊嚴,斬滅一切黑暗陰影邪念,光明浩蕩到了極致。
萬籟俱寂,只留下雷鳴的迴響在空中迴盪。
伴隨着雷電的威勢,雷海中央一尊帝君緩緩降臨,他身披紫金戰袍,手持一柄閃耀着寶光的玉劍。他容顏莊重,雙眸中閃爍着星辰般的光芒。
腦後一輪明淨圓光,孕育無窮毀滅雷海的同時,卻充滿了生機,彷彿擁有天地間最蓬勃的力量。
毀滅當中見生機,生機之後又湮滅。
不同於玉虛仙家的道骨仙風,虛無縹緲,這一份神光浩浩蕩蕩,巍峨磅礴,無邊無際,光明正大。
生死輪轉,大威嚴中孕育大慈悲,以雷霆手段斬滅一切魔邪,護衛正道,纔是對衆生慈悲。
任何一絲對敵人的憐憫,都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雷霆者,乃陰陽之樞機,號令萬物之根本。故無有雷霆,則無以宰御三界。是以雷者,類也,是以出萬類而起羣品也。
是元始生殺之機也。
故而,雷法之下,萬邪皆滅!
來者正是元始天尊之子,南極長生大帝!
“拜見南極師兄!”
“見過南極道友!”
……
玉虛羣仙齊齊見禮,南極帝君頷首示意,收斂了幾分威嚴,朝着楊戩眉心一指道:“汝有光明心,當成光明志。”
“賜汝一絲先天雷霆之根本,願汝日後修行之時,莫忘了持正二字。”
小楊戩脣紅齒白,粉雕玉琢,本就是九天仙童一般的存在,眉心天眼尚未開啓,閉合成一紅點,爲其增添了些許仙氣。
在南極長生大帝的造化之下,第三枚天眼不斷改造,浮現青雷紫電,滋滋作響,須臾之後,竟然凝聚出一枚銀色古樸的道紋,銘刻在眉心。
原本仙氣縹緲的小楊戩,現如今竟然憑空多出了幾分威嚴。
“多謝南極師伯!”
小楊戩興奮一拜,本能感覺自己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原本照見三界十方的天眼進一步昇華,具備了玄之又玄的力量。
“善。”
南極帝君頷首示意,環視全場,最終目光落在了申公豹身上,淡然一語道:“子牙怎麼還沒有來?”
申公豹頓時覺得汗顏,姜子牙沒有來,您問我,我問誰啊。
作爲東道主的玉鼎真人亦是問道:“當年崑崙山上,申師弟與姜子牙師弟關係最好,怎麼沒有聯繫?”
申公豹一臉無奈,關係好?
是什麼給玉鼎師兄你這種錯覺。
當年作爲崑崙山上唯二兩個沒有成仙的小菜鳥,除了報團取暖,還能幹嘛。
崑崙山上隨便一靈獸修爲都比我高。
再到後來姜子牙下山,自家得道成仙,潛心修煉,周遊諸天萬界,細細數來,已有千年未見。
這傢伙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成仙,不能騰雲駕霧,所以來不了玉泉山吧。
申公豹心中吐槽一句,表面卻道一聲:“子牙師弟,可能還在騎四不像來的路上。”
當年姜子牙下山,元始天尊順手就將坐騎四不像賜給他。
雖然緊接着元始天尊就給自己換上了新坐騎九龍輦。
但,四不像絕對不是什麼報廢的坐騎,而是能周遊洪荒的神獸,雖然,儘管,可能,速度有點慢。
畢竟聖人出行需要是逼格,而不是趕路。
“莫要催促,師弟來了。”
虛空中突然想起一道聲音,似乎有朵朵金花垂落,一個眼眸滄桑的黑髮中年大叔出現在申公豹的面前。
沒有一絲聲音,沒有一次變化,就這麼突然出現了。
申公豹眼珠子差點沒有瞪出來,什麼鬼?這是誰?!
南極帝君望了姜子牙一眼,看似疑惑,卻是陳述道:“你行了神道。”
姜子牙苦笑一聲道:“老師,不是說我仙道難成,只能享人間富貴嘛。”
“你現在什麼境界了?”
南極帝君詢問道:“這一次來的是化身,有些無處不在的感覺,”
“師兄明見。”
姜子牙淡然地點了頭道:“師弟資質愚鈍,這些年才摸索到神王境界,大約是天仙圓滿,對於神道帝君之境積累不足,只是摸到了一絲門檻罷了。”
“我雖然有封神榜,但,終究沒有殷商敕封,在人間立不起神國。”
“接下去我會去殷商爲官,追求天人共敕的造化。”
淦?
神王,帝君?!
申公豹一臉如夢如幻,突然覺得所有人都在演自己。
所謂的仙道難成,只能享人間富貴,特麼的是這個意思?!
原來崑崙山上沒有兩個菜鳥,只有自己這個一個菜狗。
原來只有自己當真了。
一不小心知曉真相的申公豹,此時此刻內心淚流滿面。
“申師兄啊。”
姜子牙突然望向申公豹,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我不日將往殷商,師兄乃是世襲國公,還望照料一二。”
我地仙,你神王,咱們誰照顧誰啊!
你不要過來啊!
申公豹在心中咆哮,表面上卻風平浪靜地點點頭,故作不以爲然道:“好啊,好啊。”
作爲一個成熟的道人,要學會接受各種操蛋的人生。
畢竟,這裡是洪荒,是大羅雲集,無數時空交匯的主天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最後一位姜子牙到齊,十二上仙中十四位皆在。
另外還有云中子,南極帝君,共計十六仙家齊齊見證,楊戩拜師,名錄譜牒,列位真傳。
“啓元始之蒙。”
南極帝君道喝一聲,手握寶劍,如九天雷霆翻滾,廣傳寰宇。
“誓太上之約!”
雲中子手持玉牒,寶相莊嚴,如同神聖。
“鐺!”
廣成大聖搖曳手中的金鐘,鐘聲悠揚,迴盪在整個大千宇宙之中,彷彿是一陣天籟之音。
“嗡!”
赤精子手握玉磬,輕輕敲擊,磬聲清脆,如同一陣清泉流淌,洗滌着衆生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