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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宮中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來往的宮人魚貫出入,奉來各色的美食。
已經有很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凌夫人頗爲吃不消。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偏偏韋貴妃和宓夫人還客套起來沒完,只覺得臉皮都笑僵了。
“小英,嚐嚐看這十八錦如何。”皇帝殷勤的不行,總想着把最好的都讓她試試。
“多謝皇上關懷。妾身多年茹素,早已不慣這些珍饈美味。尋常的清粥小菜即可。”凌夫人垂下眼眸,眼底流轉着數之不盡的擔憂。
皇帝索性也擱下筷子,側首問身邊的德奐:“還沒有凌夫人孩兒的消息?”
“回皇上的話,羽林衛還在徹查。”德奐後脊樑都是冷汗。一邊要留心着皇上身邊的事務,準備好這豐盛的一餐,一邊又要仔細的搜查各個宮殿,哪一處也不能疏忽,當真是分身乏術。且皇上還這樣心急,總是催問。
他總覺得這時候伺候,簡直就是把腦袋夾在咯吱窩,稍微一不留神,就不是自己的了。
“再讓人去!”皇帝果然不悅,臉色漸顯威嚴。“皇宮纔多大,這麼點事難不成還要拖延到午時麼?”
“諾。”德奐利落的退出殿去,到揹人處纔敢擦額頭上的冷汗。
“凌夫人不必擔憂,吉人自有天相。”宓夫人殷勤的讓侍婢過去,送上一晚熱氣騰騰的粥。“這粥是用粳米摻了糯米熬的。比尋常的清粥更軟糯些,極好入口。”
“多謝宓夫人。”凌夫人拿起勺子舀了少許,緩緩送到脣邊。“的確香軟綿糯,味道不錯。”
看她笑了,皇帝不由得高興起來。“宓夫人擅長烹飪,手藝比宮中的御廚還好些。你若是喜歡,朕便讓她時常做了端去你處。”
“是呢。”宓夫人心裡不情願,臉上卻樂開了花。“凌夫人氣度高華,溫雅蘭性,臣妾也很願意時常相陪。送粥之餘,也正好能和夫人好好說說話。”
“豈敢。”凌夫人笑容溫和,卻有拒人千里之感。“若不是齋堂走水,我也不敢輕易涉足後宮。哪裡敢叨擾皇上以及宮中的諸位貴人。”
“小英。你這就是多慮了。”皇帝看她仍然不願意留在他身邊,不免失落。“興許這就是天意。天意不想你繼續留在齋堂耗費時光。”
凌夫人低着頭,沒有做聲。
皇帝見她悶悶不樂,也就不再往下說了。
“青鸞宮還空着。”韋逸霜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宓夫人的心不由跟着哆嗦。好好的,提什麼青鸞宮?
“皇上。臣妾以爲,齋堂焚燬,即便要重建也要耗費不少時候。何況那地方偏僻,離宮外只有一牆之隔。難保不會再有刺客涉足。臣妾斗膽,懇請皇上恩准,將青鸞宮重新粉飾佈置,作爲凌夫人的清修之所。一來不必等上數日,二來,青鸞宮雖在後宮,倒也是安靜愜意,宜清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韋逸霜娓娓說了這許多,眸子裡的光如同皇帝眼眸一般明亮。
她盈盈起身,走到凌夫人身側:“夫人以爲如何?”
凌夫人自然是不肯的。她連忙拒絕:“青鸞宮富麗堂皇,妾身實在……”
“無妨。”皇帝打斷了凌夫人的話:“朕倒是覺得韋貴妃的主意甚好。就交給貴妃着手去辦吧。”
“多謝皇上。”韋逸霜緩緩走到殿中央,行禮跪安:“那臣妾這就去準備。”
“唔。”還是韋貴妃有眼力。皇帝很滿意她的表現。
宓夫人覺出了什麼,便也起身:“陛下,那臣妾也先去安頓安頓。”
“去吧。”皇帝心情甚好,語聲也能聽出愉悅。
宓夫人行禮,就趕緊退了出去。絲毫不想繼續留在這裡礙眼。
“小英,這些年,你對朕避而不見,可知朕卻不改初衷,一直記掛你。”皇帝看着她如雪般的臉頰,不由得難受:“齋堂那麼偏僻,你終日不曾走出半步,卻真是苦了你……”
“皇上多慮了。”凌夫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凝滯,再不用表現出那麼溫潤的一面。“前幾****還有外出走動。聽見外頭的侍衛嚼舌根。說竹林裡有兩個羽林衛被殺害。還聽說蘇貴妃難產,母子俱亡,皇上卻把罪責歸咎到了三公主身上。”
“是哪個不開眼的在你面前嚼舌根?”皇帝的臉色倏然沉冷。“朕要剪了他的舌頭。”
“那丫頭,像極了蘇荷。”凌夫人惋惜輕嘆,不接皇帝話茬。“當年我夫君被親弟所害,是皇上您接我們母子回盛世。那時候,我終日以淚洗面,幾次想過了斷殘生,是皇上您讓蘇荷來陪伴我,寬慰我,使我能一直支撐下去。後來,也是您讓蘇荷來當說客,說要納我爲妾,風風光光的成爲您的女人……”
“你若是答應了,現在也不會是這般光景。”皇帝想起當年的事,心裡很不舒服。“小英,朕與你已經一錯,不可再錯。倘若今日你能回心轉意……”
“皇上。”凌夫人不願意聽她說這些,眸子裡的流光蒙上了一層薄薄霧氣:“那個小姑娘是蘇荷的女兒吧?我瞧着她那雙水汪汪的眸子,與她母妃如出一轍。”
皇帝拿她沒轍,唯有輕輕點頭。“是。”
“她犯了什麼錯?”凌夫人好奇的問。“爲什麼被扔進了望宮還不夠,險些連命都沒了?”
“這是朕的家事。”皇帝的語氣有些生硬。
“是啊。”凌夫人淺笑輒止:“是妾身僭越了。”
“朕並不是這個意思。”皇帝連忙解釋:“你清淨慣了,朕只是不希望這些紛擾雜亂的事情壞了你的清淨。”
“唔。”凌夫人頷首,又道:“那皇上可否把她交給我?”
“交給你?”皇帝狐疑:“你要個剋死自己母妃的掃把星做什麼?”
“權當是報答蘇荷當年的情分。”凌夫人沒想到皇帝會這樣看自己的女兒,心裡微微不忍。
“蘇荷對你是情分還是別的,你能分清嗎?”皇帝的語氣透着不信任。
“也罷。”凌夫人自嘲道:“我這個世外人,何必要涉足宮裡的事呢。還請皇上送我出宮吧。無論是哪裡的庵堂都好,我願意落髮修行,再不理會這些紛亂。”
皇帝被她嚇得不輕,嚯的站起了身子。“你這話便是與朕賭氣了。若朕捨得如此,七年前就如你所願了。小英,朕如何待你,這些年難道你還看不清嗎?”
凌夫人並無半點表情,語氣堅決:“皇上不是也不曾看清楚我的心意嗎?七年了,若我有心,又何必等到現在。”
她雙眼微紅,脣角卻微微上揚,那樣子像極了孩子,帶着委屈卻偏還要逞強。
“罷了。”皇帝想要發火,卻不知道該朝誰撒氣。“不就是個丫頭麼!你喜歡,朕便讓她跟着你就是。只是她到底是個公主,即便身負重罪,也不能貿然就出宮。你若要留她在側,青鸞宮安住才最爲妥當。”
“皇上……”凌夫人其實就是這麼打算的。只不過不能爽快的答應。皇上多疑,她這一爽快,只怕事情又有變數。“她既然有罪,與我同去修行即可化解罪孽。皇上又何必非要留她在宮中呢!”
“朕是留她還是留你,難道你心裡沒數麼?”皇帝慢慢走過來,停在她身旁:“小英,無論是七年還是十七年,朕都不會勉強你。只要你願意留下,朕什麼都依你。”
如果是從前,她還不是凌夫人的時候,這番話會讓她感動的無以復加。可惜時至今日,她心中的恨從來沒有消退。留在盛世,只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送她的孩兒重登帝位。
“多謝皇上。”凌夫人起身,朝皇帝行了個禮。
“小英,你我之間,實在不必如此。”皇帝多希望她能柔順的依偎在他懷裡。
可凌夫人只是往後退了兩步,重新落座。“粥要涼了,皇上也用一些吧。”
皇帝不想自討沒趣,只好轉過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卻在落座的一瞬間,想起了什麼。“小英,方纔你說前些日子,你曾經出過齋堂?”
“是。”凌夫人少不得腹誹,皇上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事。
“那有什麼人看見你了?”皇帝隱隱覺得不對勁。
“沒有吧?”凌夫人連忙搖頭:“齋堂那麼偏僻,望宮裡的人又不能擅自出入。即便有人看見,也不外乎就是侍衛什麼的。”
“那是羽林衛被殺前的事麼?”皇帝又問。
“並不是,方纔妾身不是說過了,走出齋堂,還聽說了這事呢。”凌夫人邊吃着粥,邊緩緩的說,忽然手上的動作僵住,臉色也不那麼好看了。
“怎麼?”皇帝敏覺,一下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粥裡……”凌夫人皺眉,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再次起身,親自走過來看。那青玉碗中雪白的粥裡,竟然有一隻黑色的小蟲。
“豈有此理。”皇帝頓時就惱了:“這碗粥可是宓夫人親自盛的。”
凌夫人連忙起身,垂首道:“皇上,衆目睽睽,宓夫人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何況宓夫人沒有害我的理由。這小蟲也不是毒藥!”
皇帝將碗端起來,直接摔了出去。“你不必多言,朕心裡有數。”
“唉!”凌夫人長嘆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這麼多年,仍然無法置身事外。”
“有朕在。”皇帝凜眉,語氣決絕:“你不必爲這些煩擾。朕定保你安然無恙。”
“皇上。”德奐步子輕快的進來,一臉喜氣:“人找到了。”
“太好了。”凌夫人雙手在胸前合十,舉至眉心:“多謝上天垂憐,多謝上天垂憐。”
好半天,她才問德奐:“你們在哪裡找到燁辰的,他可好?”
“回凌夫人的話,人是在望宮後面那條河裡找到的。”德奐慶幸道:“幸虧發現的時候,人被那河裡的水草纏住了,浮在一處不起眼的石橋下。否則真不知道要被衝到哪裡去。”
“快,帶我去瞧……”凌夫人也是暗自慶幸,燁辰想到這麼好的妙計順利的回到衆人視線,總算沒有辜負這些年的等待。
“是。”德奐嘴上答應,目光卻看向了皇帝。
“青鸞宮修整還需要一些日子。”皇帝皺起眉頭,道:“後宮裡多是女眷,恐怕也有不便。不如……”
“皇上,能否讓我暫住在望宮裡?”凌夫人再明白不過皇帝的心意:“燁辰也有十三了,雖說他身子弱,可畢竟男孩子到了這個歲數,總不好老在後宮裡走動。”
“那怎麼可以……”皇帝連連搖頭:“望宮可是冷宮之地。何況望宮裡也有棄婦。”
“有我看着,不打緊。”凌夫人幽幽一笑:“畢竟燁辰是個懂事的孩子。”
皇帝看着她的雙眸,不忍心拒絕:“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這麼辦吧。”
“多謝皇上。”凌夫人欣然一笑。
那樣子簡直甜到了皇帝心裡。“小英,你笑起來就像春天一樣。”
凌夫人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勞煩德奐公公帶路。”
“夫人請。”德奐恭敬的將人領了出去。
消息很快傳到了韋逸霜宮裡。她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的看着面前碟子裡剝好的蓮子。
“娘娘,其實修建那齋堂根本花不了幾個月。再說,齋心殿的廂房雖然簡陋,卻也不是不能住人。奴婢實在不明白,您爲何非要安排她去住青鸞宮?”宓夫人急的臉頰潮紅,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
“你這是埋怨本宮麼?”韋逸霜不鹹不淡的問。
“臣妾不敢。”宓夫人連忙起身:“不過是一時心急,還請貴妃見諒。”
“有句話想必你一定聽過。”韋逸霜捏起一顆蓮子,放在自己的掌心,不緊不慢的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齋堂住了那麼些年,不是也沒隔斷皇上對她的心思嗎?左右都是如此,爲什麼不放在咱們眼皮底下,讓後宮所有的妃嬪都幫忙盯着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宓夫人一下就來了精神頭:“貴妃娘娘所言甚是。把她擱在整個後宮的眼皮底下,看她還能作什麼妖!再說了,她還帶着個兒子!”
“那個是鄰國先皇之子。”韋逸霜少不得打起他的主意來。
話剛說到這裡,純好就走了進來。“娘娘,方纔傳來的消息,說是找到了凌夫人的孩子。現下德奐公公將凌夫人和那個孩子都安頓在望宮了。連御醫都請了過去。”
“望宮?”宓夫人以爲自己聽錯了。“那可是冷宮,皇上怎麼捨得把凌夫人安頓在那?”
“八成是凌夫人自己的心思。”韋逸霜篤定自己沒看錯,這位凌夫人心裡根本就沒有皇上。
“可是望宮雖然是冷宮,帶這個十多歲的男孩子住進去只怕也不妥吧!”宓夫人嫌棄的不行:“皇家的名譽可是容不得一星半點的玷污。貴妃以爲,咱們要不要設法把那個孩子送走?”
“不可。”韋逸霜當即搖頭:“那孩子被隱藏的那麼好。這些年都沒走漏風聲。可想而知凌夫人有多在意他。如果貿然把他送走,激怒了凌夫人,又或者讓她心懷不軌,爲報復動起了別的心思,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臣妾太蠢笨。”宓夫人滿面愧色:“實在不如娘娘思慮周祥。”
“怎會?”韋逸霜轉了轉眼眸:“我倒是覺得,你才深藏不露。”
“貴妃謬讚了,臣妾只不過是……”
“罷了。”韋逸霜沒工夫聽她說些廢話:“咱們這就得去會一會那位鄰國的皇子。”
“是。”宓夫人點頭:“這母子倆都在咱們宮裡住着,保不齊打的什麼主意。還得是看過之後,心裡纔能有數。”
兩個人一合計,也迫不及待的往望宮去。
這時候的望宮,早已不是之前了。
數十名宮人迅速的將整個宮苑打掃乾淨。又收拾出兩件挨着的廂房,佈置好了房裡的一切。就連門口的侍衛也都換成了羽林衛。正宮門就那麼敞着,怎麼看都不像冷宮了。
御醫仔細的替凌燁辰請過脈之後,寫好了方子就交給內侍監取藥。
凌夫人並不急着問病情,反而是一臉懇切道:“三公主看樣子傷的不輕,可否勞煩御醫一回!”
“此乃微臣分內事。”來的路上,御醫已經從內侍嘴裡得知,這位凌夫人不簡單。這時候當然不敢有半點得罪。
只是沒想到才走進三公主的廂房,韋貴妃和宓夫人就到了。
“我這不是眼花了吧?”宓夫人揉了揉眼睛,皺眉問了一句:“這兒是昨晚上來過的望宮?怎麼好像重修過似的!”
一旁立着的內侍監小皮子連忙回話:“回宓夫人,是德奐公公讓奴才們打掃了一番。”
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宓夫人側首一看,不由得一愣。“怎麼是你?”
小皮子撓了撓頭:“皇上並未處置奴才,且奴才真的是冤枉的。所以德奐公公就讓奴才留在望宮伺候了,說凌夫人身邊也缺個跑腿的。”
“嗬!”宓夫人白他一眼:“你這可算是因禍得福,還攀上高枝兒了。”
“奴才不敢。”小皮子恭敬道:“奴才不過是按吩咐辦事。”
“好了。哪來的那麼多話?”韋逸霜早就不耐煩了,可宓夫人絲毫沒覺察,竟然還跟個小太監貧起嘴沒完。
宓夫人瞬間噤聲,收斂的極快。
“御醫怎麼進了她的房間?”韋逸霜十分惱火。
宓夫人聲音有些輕:“難不成是要給那丫頭治傷?”
“是呢。”凌夫人從身後走來。“拜見貴妃娘娘,宓夫人。”
“免禮。”韋逸霜這時候,自然沒有在皇帝面前那麼溫婉大方。“是凌夫人讓御醫去醫治那掃把星的傷?想來凌夫人你還沒聽說她剋死母妃,害死皇長子的事吧?”
“韋貴妃說的是,宮裡的事妾身一概不知。”凌夫人直截了當的說:“方纔皇上答應把騰芽交給我照顧,所以我才讓御醫替她診治。”
“什麼?”宓夫人又是一驚。
韋逸霜嫌棄的瞪了她一眼。“宓夫人你是怎麼了?總一驚一乍的!”
“貴妃恕罪。”宓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臣妾只是納悶,凌夫人爲何要向皇上要三公主?她可是個十足的掃把星。再說,一個被扔進冷宮的丫頭片子,留在身邊有什麼用處呢!”
只是聽這兩個人的話,凌夫人就知道騰芽的日子有多難過。
自己的父皇都不疼愛,也難怪這些庶母百般折磨了。
“不過是閤眼緣。”凌夫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湊巧見了,就覺着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是麼!”韋逸霜冷了臉,聲調帶着些傲:“看來夫人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貴妃說笑了。”凌夫人知道她這是來示威的,便顯得溫和一些,以便凸出對方的盛氣凌人。
“本宮並不是和你說笑。”韋逸霜與她四目相對,她很想從這個女人臉上,找到和先皇后相關的內容。然而對方的眼底可謂清澈見底,根本沒有什麼晦暗不明的蘊藏。“本宮和宓夫人是來探望凌夫人之子,也就是小皇子的。”
“多謝兩位美意。”凌夫人笑帶着愧疚:“燁辰在河裡漂了一夜,現下還昏迷着。恐病氣衝撞兩位,不如改日他好些了,妾身再領他去宮中拜見請安。”
“本宮一向沒有那麼多講究。”韋逸霜既然來了,不看上一眼就走,怎麼可能?
“是呢。”宓夫人也跟着道:“鄰國的皇子,必是人中龍鳳。自然百毒不侵,又豈會衝撞貴妃。”
凌夫人聽她倆這麼說,便點頭下頭:“也好。”
她正要轉身帶路,韋逸霜已經先一步上前,撞開了她的肩。“本宮正好去瞧一瞧,奴才們辦事到底利索不利索。皇子的廂房可不能隨隨便便,總得像樣!”
宓夫人卻依舊笑意如春,還衝凌夫人略點了下頭。那意思好像是讓她別在意。
凌夫人回以明媚的笑容。
而望宮裡其餘的妃嬪則被各自留在廂房,不準私自進出。
只有徐麗儀還留在騰芽的房裡照顧。
“麗儀儘可以放心,三公主身子虛弱些,但鞭傷始終是皮外傷,不曾傷及筋骨。”御醫寫好了方子,交給內侍取藥。
“勞煩了。”徐麗儀鬆了口氣。
“應當的。”御醫也不敢多做逗留,畢竟方纔門外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那微臣就告辭了。”
“好。”徐麗儀目送他出去,隨即走到牀邊撫了撫騰芽的額頭。
分明這個丫頭就因爲傷口撕裂起了炎症而發燒。可御醫竟然隻字不提。看來這後宮裡的權勢當真比人情更重。誰又敢違背後宮當權者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