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着司徒蘭的身體,馬英傑曾經深切感覺到,原來擁抱具有最恆久的美麗和心動。擁抱是身體與身體的交疊,更是靈魂與靈魂的重合。世界上最柔美的愛是擁抱,因爲彼此沒有距離,聽得到彼此的心跳。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不是牀也不是赤道,而是愛人的胸懷。如果兩顆心相愛相依,溫暖賽過赤道;如果兩心相視成仇對峙成冰,則千年堅冰不過爾爾。
司徒蘭呼出的氣息在馬英傑的耳邊掠過,他感覺那是擁抱時拂面的夏日清風,流淌的是愛的溪流。可以無言,絕對勝有聲;可以絮叨,瑣碎卻熨貼。在有情之人的懷裡,可以無羈,可以放鬆,也可以任性;可以清笑,可以流淚,也可以脆弱。不需要任何的僞裝,不必要任何的憂慮。沒有一座港比這裡更安全,沒有一處灣比這裡讓人更依戀......
馬英傑的身心整個沉浸在那久違的母性的懷抱,他的淚水不知不覺流了出來,流到自己的嘴角,一股鹹鹹的味道進入他的味覺。這時,司徒蘭輕輕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咚咚——”敲門時響了,馬英傑的慾念嘠然而止。他驀地清醒了,突然回到了現實,身體急速冷卻,迅速從浴缸裡站了起來,擦乾身上的水,問着:“誰啊?”
“司徒蘭。”司徒蘭竟然在門外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嚇得馬英傑一大跳,剛剛迷糊中的一切又讓他的心跳到了嗓子口,不過,他還是拉開了門。
司徒蘭一身整齊地站在門外,馬英傑的臉卻刷地一下漲得通紅,司徒蘭奇怪地盯了馬英傑一眼,推了推馬英傑,就往裡走,而馬英傑沒想到司徒蘭會推自己,捏着浴巾的手滑了一下,浴巾一下子滑到地方,整個人裸着身子一下子出現在司徒蘭面前,司徒蘭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臉也一下子紅了,儘管她和這個小男人曾經激情過,可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似乎她都忘了他充滿朝氣的身體。
司徒蘭也愣住了,馬英傑尷尬極了,趕緊去撿浴巾,司徒蘭似乎聞到了什麼,推開了洗手間的門,浴缸前竟還散落着馬英傑剛剛發泄出來的東西,司徒蘭什麼都明白了。
馬英傑卻疆硬地站着,他此時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司徒蘭卻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馬英傑,無比心疼地說:“傻小子,你真是個傻小子啊。”
馬英傑沒敢動,他已經沒法動,被司徒蘭撞上了這麼尷尬的事情,他確實覺得很有些丟人。不過司徒蘭很快鬆開了馬英傑,聲音變得無限溫柔地說:“穿上衣服吧,傑克先生等着我們。”
馬英傑這才快速地去拿自己的衣服,抱着衣服逃也似的進了洗手間,等他一身整齊地出來時,司徒蘭已經恢復了平靜,對着馬英傑說:“你也該找個女人,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
“嗯。”馬英傑低着頭,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下。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房間裡走了出去,在餐廳裡,傑克先生一臉的容光煥發一樣,望着司徒蘭說:“早晨的蘭小姐和晚上的蘭小姐更加嫵媚,更加光彩照人。”
“傑克先生就知道誇我,吃過早點,我們就飛北京,傑克先生有問題嗎?”司徒蘭問了一句。
“沒問題。”傑克先生一臉的笑,而且他對司徒蘭的喜愛,一點也不迴避什麼一樣,只是現在的馬英傑,再目睹這些時,竟然很有些不舒服,他沒說多少話,一直低着頭吃飯,直到回房間整理物品時,馬英傑都沒再說一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啦?不是很討厭司徒蘭的嗎?怎麼想的人還會是她?怎麼在傑克面前會如此不舒服?難道被思思刺激到了嗎?
馬英傑真不知道這個香港之行,算是一場什麼。只是當馬英傑、司徒蘭和傑克先生到機場後,馬英傑才知道,他一個人的機票是飛回江南的,而司徒蘭和傑克先生是飛北京的。
馬英傑想說什麼,司徒蘭卻先說了一句:“你先回去向你主子彙報一下,準備、準備。我和傑克先生在北京等你來接,當然了,你可以把欒小雪帶走了。”
話都被司徒蘭說了,再說了,馬英傑確實不想跟着傑克先生和司徒蘭一起,他受不住傑克先生隨時隨地表現出來的火熱表情,那表情或多或少還是會刺傷他。
馬英傑回吳都後,才知道羅天運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在吳都突然燒起了一把火,一時之間,人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新城上。
這火是羅天運點燃的,建站批覆一到,羅天運馬上表現得反常,根本看不出之前他還有妥協觀望或者等待讓步的思想,他現在大張旗鼓地將新城建設提到了日程上。
如果說以前市裡運作這項目,多少還有點偷偷摸,有點暗箱操作,有點試探的味道,那麼這次,羅天運就把所有簾子都掀開,讓吳都的邱家灣建設還有整個新城建設,集中凸現在全市幾百萬多人的眼前。
會議一場接着一場,論證一次連着一次,過去的方案被推翻,新的方案擺在了與會者面前。爭論、質疑、非議、支持,各色各樣的聲音響徹着,鼓盪着。誰也沒想到,一座車站能激起這麼大波瀾,能掀起如此狂潮。
原來的方案,邱家灣只是作爲吳都市的一個補充,一個新的發展空間,類似於目前各地搞的開發區、工業新區那樣,只是規模比這種小區大一點。就這,對經濟停滯不前,發展遭遇瓶頸,遲遲找不到突破口的吳都,已經夠興奮夠鼓舞人心。羅天運大筆一揮,在原來規劃方案上又濃彩重墨多添幾筆,於是馬英傑他們看到的吳都新城,就全然成了另番樣子。
建設規模比原規劃擴大2倍,四周界址往外擴張三十公里,由原來的二環擴成三環,又在三環外,繪製了跟武江一縣城和吳都區連片的新圖。投資規模又翻一番,近期投資由三十個億擴到六十個,遠期投資更是大得嚇人。搬遷人口由三十萬增到四十六萬。公路由三條主幹道擴成五條,順帶又新增三條境內高速。
這些都還能接受,畢竟只是規劃,能否實現怎麼實現還有待進一步探討或者觀望。問題是羅天運提出了一個新的戰略口號,要把邱家灣區新城建成未來吳都的政治、經濟、文化、教育衛生中心,要一鼓作氣堅定不移地在邱家灣區這片田野上建起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也就是說,羅天運將借站造城計劃又放大了幾倍,他要借站造市,要打造出一個新的吳都來。
省委董事長朱天佑很讚賞這個規劃,說這纔是真正的大氣魄大手筆,江南就需要這樣的發展思路,需要這樣敢想敢做的建設型人才。
這些全是大好的消息!在馬英傑看來,這些好消息是一個連一個的,只是他有些不懂也搞不清,羅天運把動作整這麼大後,路鑫波總經理突然站到了羅天運這邊,怎麼突然間又支持起了羅天運?還有,羅天運之前對路鑫波總經理總是不近不遠,始終保持着官場上那種最爲理性最爲優雅的距離。近,招之既來;遠,揮之則去;現在卻往路鑫波總經理的辦公室跑了幾趟,他靠到路鑫波這邊了嗎?
是不是省裡又有什麼變動,或者路鑫波總經理給羅天運許下什麼願?高層之間的關係永遠不是按常規走的,上面微小的變化就會在下面激起波瀾。都說下級官員是沒有主見的,問題是你不能有主見,你必須緊隨上級,緊貼上級,因爲你的每一步升降都是由上級決定,你所有的努力最終都要經過上級那張嘴才能得到肯定,所有夢想還有抱負也只能通過上級那雙手去實現。有奶便是娘,下面官員只能如此,真的別無選擇。跟誰親跟誰近不是由你決定的,要看形勢,看局面的變化。
馬英傑感慨連連。儘管如此,馬英傑在邱家灣建站方案調整上還是保持了低調。他是一個不善於說假話的人,尤其在羅天運和李惠玲面前。羅天運徵求他意見,他實話實說,認爲目前這種提法太超前,也帶幾分冒險,跟吳都現實無法接起軌來。羅天運呵呵一笑說:“馬英傑啊,這項目是你跑前跑後爭取來的,怎麼現在又打退堂鼓了呢?”
馬英傑解釋說:“不是打退堂鼓,就是想低調點。畢竟只是建一座火車站,原來方案已經夠激進,把邱家灣建成吳都未來商業中心和物流中心,已經夠振奮人心,現在一下又把它提升爲未來吳都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我有點適應不了啊。”
“適應不了也得適應。”羅天運呵呵笑着道,又覺這話太過生硬了些,換了一種口氣說:“馬英傑,你不是一向都能理解我的嘛,怎麼現在有點跟不上節拍了,是不是惠玲總經理找過你,她說了什麼嗎?”
馬英傑被這話嗆住。邱家灣區方案二次修訂,李惠玲也是持不同意見,不主張如此擴張,如此無節制地擴容增量,尤其把教育和文化中心挪到西區,李惠玲更是不同意。按她的思路,新城就是借高鐵這根金線,把吳都連到新的經濟帶上,讓吳都經濟二次充血,衝破發展瓶頸,給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
第140章
對未來的新城,李惠玲看重的有兩樣,一是物流,二是旅遊。吳都物流一直上不去,讓這座古老城市不能煥發青春,不能激發活力。而如今是一個大物流的時代,哪座城市具備了超強的吞吐與吸納功能,哪座城市的經濟容量就一下能上來。其他各行各業也都能帶動,這是李惠玲一直夢寐以求的。至於旅遊,那就更不用說,高鐵一通過,原來很多旅遊線都能連片,半死不活的吳都旅遊資源就能依次開發。這兩項抓好,她這任總經理,就能給老百姓交待過去。當然了,這些東西全是路鑫波告訴她的,沒有古慶明這個幫手,她現在凡事都得依賴於路鑫波的長線指揮。
太大的夢,李惠玲不想做,也不敢做。李惠玲奉行一個原則,能幹多大事,就說多大話。虛的、假的,她說不了也做不了。類似的質疑還有不滿,李惠玲在馬英傑面前說過。
“哼,膨脹,頭腦發熱,一下擴出幾十個億,讓我上哪去找?他說話容易,得我這個總經理找錢,搶啊?”這是李惠玲的話,顯然,她還是不同意羅天運的規劃,只是在盛雅玲記者的報道之後,李惠玲不得不順着羅天運。
要論感情,馬英傑肯定跟羅天運近,可是這一次,他竟然認爲李惠玲說得有理,不是他要站到李惠玲這一邊,而是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再說了,傑克先生還沒到,羅天運沒看過傑克先生的規劃,這麼大手筆地宣傳,馬英傑總歸是沒底。
感情跟工作是兩碼事,馬英傑雖然分得清。要說這些年他的進步還有職位上的提升,羅天運的作用也不小,而且從羅天運身上,他真是學到不少東西。比如剋制自己,比如用溫和的手段化解尖銳矛盾,比如內斂,比如在前任書孟成林出事時,他能很低調地坐在那裡,不急着跳出來,不把自己暴露在別的競爭對手的眼皮下。這些,都是馬英傑需要細細品味細細領會的。能坐到一把手位子上,羅天運絕對有過人之處,而不是外界說的,只是運氣好。現在羅天運突然這麼說時,馬英傑就有些難受,到底該向着誰呢?當然,心理上他是向着羅天運的,羅天運最近一系列舉措還有高歌猛進的姿態,他不只是擔心,甚至有強烈的反感。但這些絕不能表現出來,在沒搞清楚羅天運何以產生這麼大反差前,他必須剋制,必須裝作不爲所動。等哪天搞清了,他想他會有所行動。
李惠玲也沒指望馬英傑迴應什麼,自顧自發半天牢騷,話題又回到工作上。
“馬英傑你說,一個車站有這麼大吸引力麼,我怎麼感覺他們在放衛星,假大空那一套還沒害夠咱啊?”馬英傑走過去,把虛掩着的門合上。人多耳雜,該關起門來說的話就必須關起門來說。機關裡有人專門就靠傳播謠言過日子,馬英傑不想不該傳出去的東西傳出去。
李惠玲跟羅天運搭班子以來,出現爭議的情況太多,現在李惠玲主動必須讓步,去努力
維護羅天運的權威。李惠玲太知道現在不是給董事長製造彆扭的時候,既然路鑫波都在妥協的事情,她一個女人家,又有什麼不可以妥協的呢?
李惠玲說的沒錯,在市一級,董事長這個角色好乾,定大方向的,制定戰略目標或規劃。目標這東西,可遠可近,可大可小。規劃更不用說,能虛能實,誇張一點也無妨,關鍵要有氣魄,要敢想。總經理就難,得把董事長或市委定的規劃落到實處,得一步步去完成,去實現。具體到實際工作上,就是錢,就是人。
幾乎沒有哪個總經理不被這兩樣東西難住過。李惠玲發牢騷,有她自己的道理。有人說,董事長如果不讓總經理安穩,總經理一天也別想安穩。董事長想讓總經理哭,總經理絕對笑不出來。
李惠玲現在真是到了哭的時候,她才知道和羅天運搭班子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表面上羅天運都尊重着她,哪怕火災水落石出了,他也沒把李惠玲怎麼樣,實質上,羅天運已經在架空她,甚至是在威逼她。那個孫紫娟就要接手古慶明的工作,這個女人在她身邊來工作,她能舒心得起來嗎?她很不想再繼續當這個總經理了,可是路鑫波不幹,無論如何,不到最後的一刻,他絕不會認輸的。再說了,官場的事情,翻手爲雲,腹手爲雨,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纔是贏家。
古慶明一天沒有消息,所有的責任一天都會讓古慶明揹着。關於這一點,羅天運是個聰明人,他就沒再繼續提火災的事情,而是以大規模地規劃着新城,而且以空前最大的陣式投入了新城的打造和包裝。
關於這些,李惠玲只敢在馬英傑面前抱怨,馬英傑就是羅天運的傳聲筒,有些事,她只敢在馬英傑面前去說說,發泄發泄。她現在很害怕羅天運,證據握在羅天運手裡,而古慶明不現身的話,誰也不清楚,羅天運會突然打出什麼牌來。
只是,此時馬英傑聽羅天運問這個,馬英傑臉就有些白,難道老闆已經懷疑了?或者,別人跟老闆吹了什麼風?他確實和李惠玲單獨處過,只是聽李惠玲的一些怨氣話,這些話,他肯定不能對羅天運說,雖然滿吳都都在認定他就是羅天運的傳聲筒,可他卻不能把所有的人話都往羅天運耳朵裡灌吧,再說了,伴君如伴虎,這一條,馬英傑還是會牢牢記住的。
班子太和諧了不好,一把手永遠聽不到反對意見,聽到的都是讚譽,支持。吳都目前就是這樣。大家都圍着羅天運一個人轉,他說啥就是啥,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在馬英傑看來是李惠玲和古慶明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沒有他們自作聰明的一場火災,羅天運想這麼快贏得整個吳都中層幹部的一條心,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羅天運有今天這個局面,按道理來說,馬英傑應該高興,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獨獨敢發出不同聲音的,怕就一個馬英傑。但羅天運顯然聽不進去。一個人如果老被恭維和讚美包圍着,耳朵裡怕就再也進不得別的。再說了,馬英傑習慣上服從羅天運的一切決策,而現在突然反對,這一點對於羅天運來說也是極爲不適應的。
馬英傑還是搖了搖頭,衝羅天運說:“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如果不妥,還請董事長批評。”
“個人要服從組織!”羅天運冷不丁丟下一句,看也不看一眼馬英傑就走了。馬英傑幹晾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羅天運突然發火,就是剛纔他太猶豫、太遲緩。如果像以前那樣回答得利落乾脆,能當即表示沒聽李惠玲說任何話,羅天運絕不會如此。
但馬英傑實在利落不了。這腦子,怎麼也生了鏽呢?怎麼就不果斷回絕呢?此時,這個“組織”一詞打在馬英傑耳朵裡時,他很些淒涼地就笑了。羅天運居然在他面前提到了組織,這可是件新鮮事,個人要服從組織,多麼堅定的一句話!
馬英傑在吳都新城問題上越發變得謹慎,教訓不能不汲取。跟你關係一向不錯的領導突然對你態度發生變化,你就要警惕,不是他出了問題,就是你出了問題,總之,你們的關係拉開了新的一頁,而這樣的新關係,是馬英傑斷然不敢去承受的。爲了跟緊羅天運,他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說什麼,他都不會讓羅天運產生懷疑的。
再開會論證,馬英傑就改變策略,幾乎是說一個字也要斟酌。這不能怪他。在官場一浸淫,已讓他懂得,什麼時候該講什麼話,什麼時候該閉上嘴巴,嚴嚴實實把意見捂在肚子裡。羅天運那天那句組織,是一個信號。當有人以組織的名義壓你而不是以個人名義壓你時,你就要格外小心,指不定,哪天組織這隻強有力的手就會摸在你頭上,打在你屁股上。你可以對某個人提意見,但絕不可對組織有意見,因爲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組織給你的,組織至高無上。
李惠玲這邊打了幾次電話,想跟馬英傑單獨吃飯,都讓他找藉口搪塞過去了。氣得李惠玲在電話裡大罵:“馬英傑,你就不能聲援一下我啊。”羅天運是反常至極,基本不找他了解情況。
不找好。馬英傑跟別人的想法恰恰相反,別人總想在重大事件發生時,能一個勁地貼在主要領導身邊,最好天天跟在領導屁股後面。他不,越是這種反常期,他越想遠離領導。這種遠有兩層意思,一是給領導獨立判斷的機會,不干擾領導思路。二是給自己遠離是非的機會,不往是非中攪。決策其實就是是非源,每一項決策的背後,都是謠言四起,攻擊不斷。儘管大家都是用掌聲來擁護決策,但往往通過得越快,反對得也越快。
馬英傑現在住在邱家灣,他的任務還是爲新城開發打前戰,掃清障礙,剷平道路,迎接開發大軍進駐。一天下午三點多,邱家灣鎮上的鎮長餘傑悄聲悄息地來了,見他坐在簡易的辦公室裡看文件,探進一顆頭問:“秘書長在啊,不會打擾您吧?”
第141章
馬英傑放下文件,沒好氣地嗆道:“來就來,鬼頭鼠腦做什麼?”
餘傑面露難堪地笑了笑,提着一袋水果走了進來。見馬英傑桌上放的是關於紅河礦業及周邊五家企業限期搬遷的文件,便問了一句:“真要一家也不留啊?”馬英傑收起文件,像是跟誰賭氣似地說:“留,全留給你李鎮長!”
餘傑討了沒趣,站在桌邊,一時不知怎麼圓場。馬英傑又瞅他一眼道:“坐吧,來的正好,有事問你呢。”
“秘書長請講。”餘傑規規矩矩坐下。
“邱董事長呢,聽說他病了?”馬英傑問了一句。
自從在香港給邱丹丹打過電話後,馬英傑對此事一直沒再過問,司徒蘭也反覆跟他強調,讓他忘掉那個丫頭。“亂七八糟的事,以後少管,你是秘書長,不是新聞主任。”司徒蘭批評的話。見他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司徒蘭越加嚴重地說:“是不是寂寞了,要是守不住寂寞,我幫你找一個。”
此話一出,馬英傑說啥也不敢再過問。這話份量重啊,司徒蘭又把他跟邱丹丹拉到了那層關係上,這肯定不是司徒蘭的意思,準是有人已經往這方面造謠,要不那個男人怎麼突然冒出那句話來呢?那男人到底是誰?
邱建平也像是很自覺地離開了馬英傑,自從邱丹丹請被人強留下來後,邱建平一次也不來找他,消失了般,再也不在他視線裡出現。
“裝的。”餘傑說:“邱丹丹的事讓他擡不起頭來,他只能裝病。”
“擡不起頭來?”
“唉。”餘傑嘆一聲,道:“村裡說啥話的都有,老人好了一輩子強,突然遭遇這事,心裡這關過不去。”
馬英傑不再問了,這層他早就想到,也正是擔心這點,心裡才放不下這個邱建平。
兩人又扯了會別的事,餘傑壓低聲音說:“邱家灣東邊那片地,查清楚了,名義上是賣給一位姓柯的老闆,其實不,買地的這家公司名着是香港的一家公司的,暗地時,卻由路公子掌控。”
“路公子?”馬英傑驚駭至極,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餘傑聲音更低了了一些,望着馬英傑說:“早先就聽說,路明飛在深圳犯了事,就去了香港。沒想真還就在香港扯起了旗,目前是海陸空齊上,陣勢大啊。”
“什麼海陸空?”馬英傑讓餘傑一番話說懵了,感覺思路跟不上。讓餘傑查一塊地,是他安排的一項任務,要求一要保密,除他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李惠玲,羅天運那邊更不能讓聽到任何風聲。二是必須查鐵實,道聽途說的東西不能往他這裡彙報。現在看來,餘傑是查清了。
“就是房地產開發,路政橋樑建設,還有融投資一齊幹,哪個搶手幹哪個。”
“這不是搶姓柯的飯碗麼,姓柯的會同意?”馬英傑問了句傻話。
“他是玩空殼,幫姓柯搶地攬生意,剩下的事都交給柯老闆,他哪會把心思放到實幹上。”
馬英傑越聽越怕,越聽心裡越沒底,半天,衝餘傑說:“好吧,我知道了。“
路明飛一開始在省裡一家銀行工作,後來擔任江南一家銀行行長,因跟一姓馮的女職員有了那層關係,兩人合起手來,轉挪資金,虛假放貸,套取大量現金炒股,結果栽在了股市裡。事情敗露後,路鑫波積極活動,最終將所有罪責推給了姓馮的職員,把她給犧牲了,換得路明飛全身而退。有了這次教訓,路鑫波對兒子的未來,就想重新設計。一度時期,路鑫波想讓路明飛從政,子承父業。領導都有一個情結,都想讓權力世代相傳,不落到旁人手中。外人看來好像他們有點霸權,其實根本原因是他們最知道權力的好處。在這個世界上,真是沒有哪件事比當官更美妙,權力帶給人的遠不止是享受,也不只是金錢,幾乎人類所有的慾念,權力都能幫你實現。
路鑫波原來的計劃是,將路明飛安排到江南下面一個縣去做縣長,先鍛鍊,完了再一步步想辦法,弄到更高的職位上去。哪知路明飛不願意,死活不想當官,說囚禁在那裡,有什麼意思啊,一輩子不說一句人話,不幹一件人事,氣得路鑫波差點搧他耳光。路明飛隻身去了深圳,辦起一家古玩行,順帶又搞了兩家酒店,乾的還是風生水起,不出兩年,就很有些名氣了。可惜路明飛玩女人玩出了事,玩國內的不過癮,將一留學生騙到酒店,軟禁三天,天天強行幹那事,還硬性讓人家用興奮劑,說這樣玩才刺激。留學女生不堪肉躪,縱身從十八樓跳了下來。幸虧十二樓以下維修,掛在了保護網上,沒摔死,但慘了。這事動靜太大,甚至引起了外交風波。路鑫波不得不替兒子擦屁股,把他弄到了香港去了。
這幫太子就是精力好,那邊的事還沒徹底擺平,這邊就已敲鑼打鼓幹上了,還海陸空齊上。怪不得邱家灣出怪事,原來是公子哥出現了啊。
馬英傑心情猛地就重起來,路明飛殺將進來,吳都新區這齣戲,怕是不好唱啊。
馬英傑又些被動了,林子溝建站被取消了,可是路明飛的手又伸進了邱家灣,這件事情,羅天運知道嗎?如果是羅天運和路鑫波搭成了和諧呢?按道理來說,如此快速地啓動邱家灣建站工程,應該不會這麼般順利的,可是偏偏都這麼順利。那麼只有一條,羅天運和路鑫波互相讓步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英傑就更被動了。只是有一點,馬英傑很清楚,吳都如此大造進勢創建新城,這麼大的蛋糕啊,誰都想來分一口的。對於這一點,羅天運現在的想法又是什麼呢?馬英傑發現他又看不懂老闆的布棋格局了。
真是怕啥就來啥。馬英傑這兩天苦口婆心,大會小會開了無數次,私下工作也做了不少,基本算是把邱家灣問題解決了,部分村民按照新達成的協議,陸續往紅河那邊去。紅河這邊也做了安撫,除給村裡鎮裡追加補償外,又對負責修建安置房的建築商額外支付一筆。沒辦法,很多事只有靠錢解決。李惠玲也算支
持,只要馬英傑答應的,李惠玲都認帳,撥款也積極。就在馬英傑剛要鬆口氣時,新的變故又來了。
這次帶頭的不是邱建平,是錢富華,他是邱家灣的村長,在邱家灣僅次於邱建平。錢富華不知從哪弄來幾份材料,上面詳細記錄了西灘那塊地的處置過程,還煞有介事把路明飛也提了出來,質問馬英傑:“兩百畝地啊,你們一再說要我們做出犧牲,拿這塊地支援鐵路建設,我們沒跟政府多要一分錢,兩百畝土地拱手送給政府,就爲了將來能看到一座新城。可你們倒好,關起門來做買賣,每畝十萬賣給開發商。當我們是傻子啊。這塊地如果讓村裡賣,一畝下不了二百萬。差價呢,差價進了誰腰包?政府就是這樣騙我們這些村民的嗎?還口口聲聲你們是人民的公僕,你們是爲人民服務的,難道這就是你們服務的結果嗎?錢呢?我們現在要看到實實在在的錢。我們再也不想聽你們說那些奉獻的大話,套話了,全哄鬼去吧。”錢富華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有理。
這一次,馬英傑無言以對。邱家灣搬遷中,爭議最大的就是這塊地。西灘這塊地不是農田,屬於半閒半荒的那種。以前這裡建過一些廠子,但因交通還有水電等諸多原因,都關門了。西城規劃沒提出來之前,沒人覺得這塊地有價值,村民們也認爲那是一塊閒地。但現在要建站、要修新城,這塊地的意義一下就突顯出來。對政府而言,這是塊黃金寶地,既不是農田上面又沒什麼固定建築物,收回成本極小,開發價值卻極大。而且西邊臨山,風景十分秀麗,東邊又緊挨着未來規劃的新城大道。馬英傑知道打這塊地主意的人很多,不只是柯老闆,吳都不少地產商,也在躍躍欲試,就連彭青山的老同學姚建華,也一心想湊熱鬧,不止一次跟他打電話,說幫幫忙,不能讓他在新城什麼也撈不到啊。
馬英傑內心裡早就清楚,這塊地遲早會是柯老闆的,但他決然沒想到,市裡會以這樣低的價將這塊地出讓,等於是白送啊。李惠玲不久前還跟他說,將來要在這塊地上做足文章,力爭能多賣點錢。“我現在是窮瘋了,馬英傑,你也甭笑話,將來等你當了總經理,你就知道錢有多缺。而且沒有錢,我這個總經理怎麼當得下去呢?那麼多雙眼睛全眼着我,不就是爲了一個錢字嗎?現在把攤子鋪這麼大,我這個總經理當得真是苦極了。”這是李惠玲原話,馬英傑並沒想過要當總經理,但市裡財政的緊缺,他是知道的,也深有體會,難道李惠玲又是故意演戲?一如在羅天運面前一樣,故意示弱?一場火災難道就把李惠玲嚇倒了?妥協成這樣嗎?
馬英傑很有些看不懂局勢的變幻莫測了。
馬英傑在這個時候,還是極力地搪塞,錢富華他們早已不耐煩,村民們知道馬英傑當不了家,作不了主。紛紛嚷着要去找李惠玲,馬英傑趕忙跟李惠玲打電話,電話一通,馬英傑趕緊說:“李總經理,邱家灣這邊又起糾紛了,錢富華等人爲西灘那塊地要來上訪,現在怎麼辦呢?而且那塊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142章
電話中,李惠玲很泄氣,這種泄氣,馬英傑雖然看不見,可是感覺到了,她說:“讓他們來吧,我這個總經理當得也真夠窩氣的,至如那塊地,我沒來之前,市裡就給別人簽過合同,我怎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現在快成了給人擦屁股的老婆婆。”李惠玲的火氣也不小,這一段她就沒舒心過,她越來越不想幹這個總經理,可是爲了面子,爲了利益,她得幹着,說着她自己都不想說的話,這個日子,她實在是厭倦極了,可是路鑫波一天不讓她回省城去,她一天就得幹着這個讓人羨慕又讓她窩心的總經理。她不知道別的官場女人是怎麼混的,她怎麼就感覺越混越被動,越混越吃力呢?孫紫娟遲早會到市裡來上班,她還不知道孫紫娟到她身邊後,她能不能掩飾住自己的態度,能不能和她同臺演一曲戲呢。
錢富華他們這天沒上訪成,半道上被截了回來。董事長、鎮長全都出動,楞是將上訪者勸阻了回來。可是,這件事還是傳到了羅天運耳朵裡,他聽說這件事後非常生氣,打電話給馬英傑,電話一通,他就在電話中質問馬英傑:“你是怎麼幹工作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訪,你不累,我都累。而且,如果還有上訪,這新城開發還怎麼搞?還沒開始投建,又上訪。這幫人,難道就知道上訪嗎?不管採取什麼方式,不準再有上訪的事件發生。另外,把邱家灣的工作平息後,馬上去北京接傑克先生,傑克先生到來之前,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上訪的事情。”
馬英傑在電話裡解釋說:“西灘那塊土地處置是有問題,羣衆有意見也屬正常,只是他們的方式……”
“夠了!”羅天運猛地打斷馬英傑,口氣敗壞地質問馬英傑:“馬英傑,你是不是覺得就你一個人有原則,其他人都是混飯吃的!還是認爲我急於求成,讓你不舒服?我告訴你,馬英傑,如果不急於把高鐵建站的項目鋪開的話,火災的事情會被人抓住不放,是你有能力找回古慶明,還是我有這個功夫和這樣的一個人物周旋呢?馬英傑,我對你說實話吧,這個新城就是我打下碼頭的重要一筆,我只能成功不許失望,否則不僅僅是你,我也會死得很難看,明白嗎?爲了新城順利投建,一個西灘算什麼呢?只要他們是被我們牽着走就夠了。而且我與你想在吳都打下碼頭,如果不濃墨重彩地把新城唱好,唱大,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別拿什麼同情心和原則說事,在我這裡,我就是原則!”
羅天運的一段話把馬英傑給震住了,馬英傑只覺得腦子裡連響幾聲,握着電話的手陡然間發抖。羅天運那邊早已把電話壓了,他還保持着接領導電話時的習慣性站姿,但身子分明又是僵硬着的。羅天運幹嘛發這麼大火啊,還有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馬英傑發現自己是一個敏感的人,多少還帶點神經質。官場生涯並沒有把他的脆弱和敏感洗刷乾淨,性格中多多少少還殘留着一點文人氣質,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酸勁兒。工作當中,他寧可什麼也走在前,做在前,不讓主要領導說話,更不讓領導發火。領導實在要發火,也是籠統地發發,像今天這麼具體,這麼刻薄尖銳,他受不了。他不斷地想,什麼地方做得讓羅天運不高興了?錢富華要上訪,他是設法阻止過的,並再三跟餘傑強調,一定要做好這些人的工作,不要讓矛盾激化,更不要讓矛盾擴大。可錢富華把那麼機密的東西弄到,他是阻擋不了的啊。
是誰將那麼機密的土地處置資料外泄給錢富華,這些東西馬英傑都不可能接觸到。眼下吳都,怕沒有什麼能比這更保密的了,錢富華只是一個村委會的村長,沒有特殊渠道,根本不可能拿到這些。而這些資料又都是炸彈,別說是錢富華,就是隨便哪個村民拿到,也會不滿,也會憤怒地找到上級,去討個說法。
沒人能阻擋得住百姓捍衛自己權益的步伐,當權力超越底線,無恥地掠奪或強佔他人的利益時,你能指望那些被權力侵害的人低眉順眼地忍受麼,你能指望他們全都變成啞巴變成聾子變成沒有思想沒有作爲的豬?不能!當然,你可以視他們的憤怒於不在,你也可以用另一種更加極端的手段讓他們閉嘴,因爲權力是無所不能的。
馬英傑發了一陣感慨,忽然又想,羅天運爲什麼對西灘這塊地如此敏感,他是很少染指具體工作的啊?這事真夠邪門,一塊地竟牽動了這麼多神經!
夜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白日的喧囂猶若一場沙塵,漸漸遠去。夜幕把一切都覆蓋住,時起時落的風雖然還在捲起一些聲音,但跟白日的噪雜比起來,這種聲音顯得力量很小。馬英傑將手頭一卷材料合上,擡起眼睛,用手揉了揉。他就這習慣,不管遇到什麼,都能很快將精力集中到工作上。將紛亂繁雜的心交給工作,讓工作去撫慰,是馬英傑一個過人能力,幾乎同僚們沒人能做到這點。雖然思思確實給了他沉痛的打擊,但他很清楚,只能靠拼命工作來淡化這種在外人眼裡,根本就不能暴露出來的傷痛。現在,有人說馬英傑是工作狂,是瘋子,他不承認。工作對他來說,更多時候是逃避,是將受難的靈魂暫時寄託在某件具體的事上,或者是心靈遭受擠壓時借工作舒緩一下。
這個晚上,馬英傑就是借工作找回自己,馬英傑必須搞清西灘這塊地,搞清許多問題。作爲新城建設的第一責任人,他不能整天被搬遷困住,不能糊里糊塗。可是不看這些材料他還不糊塗,看完,馬英傑就糊塗得不是一般了。就說西灘這塊地吧,它既不長莊稼下面也沒啥礦藏,在邱家灣村民眼裡,原本就是一塊廢地、棄地,沒人將它當回事。但是一年前,也就是馬英傑剛升任副縣長不久,省裡來了一家叫三洲藥業的公司,說是要在邱家灣投資,建一座生物化工廠,重點生產食品添加濟和醫藥中間體,其拳頭產品是幾年前開發研製成功並獲得國家專利的D-異抗壞血酸產品和D-異搞壞血酸鈉產品。當時市縣正在招商引資,對三洲藥業進駐吳都十分重視。市縣領導便陪藥業代表四處選址,最後人家竟將廠址選在邱家灣西灘,就看中那塊廢地。市裡一開始還擔憂,這裡交通不便,水電供應也不正常,建議投資方另行選址。但投資方堅持主意,絕不更改。多次交換意見後,市縣就以鼓勵外地資本和企業進入吳都投資的最優惠政策,將這塊地整體以兩百萬元出讓給了三洲藥業。馬英傑當時聽了這消息,還覺得這地賣貴了呢,一片廢地賣人家二百萬,還是在大力支持外資企業的前提下。三洲藥業拿到地後,確也進行了一系列動作,但不是投資建廠,也不是馬上改造交通及水電環境。他們在鎮上建了一座試驗樓,說是要進一步研製最適合在邱家灣生產的產品。西灘這邊,只是修了圍牆,簡單建了幾幢庫房,陸陸續續拉來一些設備,但就是不見真正動工。
現在看來,當時三洲藥業到吳都投資,完全是個騙局,真實目的就在這塊地上。以項目名義提前將地拿到手中,等吳都新城開發時狠賺一把。邱家灣村民的不滿和憤怒也正在此,幾次圍攻或是上訪,村民們都要市裡給一個說法,是不是提前兩年就定了方案,瞞着當地羣衆將土地賤賣?馬英傑堅決否定,現在馬英傑發現這些全是圈套,原以爲他們只是把手伸向了林子溝,原來他們的手到處都伸到了。林子溝那邊一塊五百畝的空地,他們認爲五百畝遠大於兩百畝,於是便有了動林子溝建站的打算,現在林子溝建不成了,他們還是把手伸回子邱家灣,他們狠啊,太狠了。
馬英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裡的水是如此之深。或許老闆已經知道了,所以纔有他大張其鼓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要求上這項工程。只是老闆並沒有把這些具體的事情告訴他,而是讓他自己去悟,去擺平。看來,老闆的棋越走越深,可是馬英傑發現自己的腳步有些跟不上了。
上次邱丹丹帶人攻擊馬英傑,也是爲這塊地。後來提出的新五條,其中兩條就涉及到西灘這塊地。村民們要把土地從三洲藥業手中收回來,依法解除合同,然後由自己出讓。爲了平息村民憤怒,也爲了讓搬遷工作進展得更爲順利,市裡只好出面做做樣子,佯裝從三洲藥業手中收回了這片土地,再以每畝五十萬賣給姚老闆。村民們聽了這才息怒,畢竟這錢沒讓三洲藥業拿走。誰知這中間又有人玩貓膩,原定的每畝五十萬到真正成交時卻變成了十萬!一切皆是煙幕,馬英傑現在算是明白這句話了。
又順着這塊地查詢上去,馬英傑忽然看到交易背後的另一面。之前三洲藥業到吳都投資,是總經理路鑫波介紹來的,土地也是在路鑫波總經理的協調下出讓的。而姚老闆的東方路橋,卻是路鑫波在任副總經理時一路扶持上來的,路明飛也好,姚老闆也好,算來都是路鑫波在背後撐着,他們怎麼可能從三洲藥業手裡把地拿走呢?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起了決定性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