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產品哪一樣不好用,我們好改進?”那邊誠懇的問道。
何源靠在高檔的辦公椅上,很是放鬆甚至有些不太在乎,和對方的緊張和在意,明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都不好用。”
“請問是怎麼不好用,能具體描述一下嗎?”
“這麼想知道?”何源揚眉。
那邊怔了一下,硬着頭皮說道,“是的,我們會考慮是不是從其他地方拿貨,亦或者,返還給廠家進行改進。”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具體哪裡不好用,因爲你不是沒有和我一起用嗎?”何源直白。
那邊就這麼被他的一句話弄得沉默。
而她沒有說話,他自然也懶得多說。
他都以爲對方可能已經生氣的掛斷了電話,然後沒有,就是拿着手機仿若在忍耐,忍耐着。
要知道當年的嶽芸洱,從來不可能會有這份耐心。
她說,似乎是調整好了情緒說道,“既然何先生沒有用過,那您的差評改一下嗎?”
“爲什麼?”何源故意。
換成任何人,應該已經氣炸了。
這還有爲什麼嗎?!
沒用過憑什麼給人家打差評。
她說,“我們做網店生意的,差評對我們的影響很重要,現在競爭非常激烈,還希望何先生能夠理解,如果可以,我們店內的商品,您有什麼還想要的,我可以免費送給你。亦或者,我返紅包給你可以嗎?”
那邊的低聲下氣,這些年還真的被歲月抹去了所有的棱棱角角。
何源轉動着高級辦公椅,眼神深邃的看着偌大辦公室的某一點。
好久。
他說,“晚上一起吃晚飯。”
“啊?”那邊似乎很驚訝。
“不是想要我改差評嗎?”何源淡淡然,“見面好好談談。”
那邊猶豫。
何源淡笑。
這麼多年過去了,嶽芸洱果然對他依然沒好感。
“好,晚上我請客。”嶽芸洱說,“請問您想在哪裡吃?亦或者我在哪裡等你比較合適。”
“夏氏集團找得到嗎?”何源問。
“應該找得到。”
驛城就這麼大,如此出名的夏氏集團,一般人都能找到。
“到我辦公室來等我,我5點半下班。”
那邊又沉默了。
“你最好在5點鐘之前來等我,我不習慣等人。”何源直白。
說完,也沒有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掛斷了。
掛斷了。
何源看着電話,那一刻就這麼看着“通話結束”的字眼,然後,又自若的投入工作之中。
然後5點。
秘書接線彙報,“何總,有一位叫嶽芸洱的小姐想要見你,請問要見嗎?”
“讓她進來。”
“好的。”秘書連忙說道。
2分鐘後,嶽芸洱出現在他的辦公室,有些拘束。
何源擡頭看着她。
她的穿着沒有刻意打扮,就穿了一件淡灰色的衛衣,一條九分牛仔褲,下面一雙小白鞋,不難看出,都很廉價,卻因爲簡單,所以到不覺得又多反感,反而帶着些青春氣息,她頭上也只是隨意的紮了一個半丸子頭,臉上甚至沒化妝。
他就這麼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無措的站在他豪華的辦公室裡面。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入過這麼高檔的地方了,看上去,比她當年她父親的辦公室更加豪華寬大。
“坐那邊沙發等我一會兒。”何源說。
“謝謝。”她客氣道。
何源沒有再開口。
他手指放在鍵盤上,在處理他手上的事情。
其實,沒什麼事情處理。
但也沒有再看嶽芸洱一眼。
他就是有些想到以前,想到以前的時候,嶽大小姐什麼時候會這麼準時這麼等他了,她約他,他甚至可能會等她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她的理由總是,她忘了。
那個時候他總是笑着說,沒關係。
沒關係。
他淡淡的想着,淡淡的想着。
房門外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秘書進來,手上端着一杯咖啡還有一些甜點,直接走向了嶽芸洱,溫柔而客氣道,“嶽小姐,你吃點小點心。”
“啊,謝謝。”嶽芸洱有些驚訝,還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氣的。”秘書微微一笑。
放完咖啡和餐點之後,對着嶽芸洱有禮的欠身,然後走向何源,說道,“何總,需要現在給您彙報一下明天的行程嗎?明天一早就有董事會?”
“董事會就取消了。”何源說,“夏綿綿不會來。”
“好的。”
“那明天上午和三江商會主席的高爾夫還去嗎?”
“都有些什麼人?”
秘書一一彙報。
“準備點見面禮。”
“好的。”秘書恭敬無比,“高爾夫的行程到下午4點,4點時候銀行王行長會過來找你談事情。”
“嗯。”
“6點的時候有一個商業宴會,夏董事長應該是不會參加的。”
“好,我去。”何源點頭。
“好的,那我提前給你準備好你晚上的禮服。”
“嗯。”何源眼眸一直放在屏幕上,說,“沒什麼你就先出去吧,這會兒沒什麼事情就不要來找我了,我5點半準時下班。”
“好的何總,那我先出去了。”
何源下顎微點。
秘書踩着高跟鞋,穿着職業套餐,很有氣質的離開。
嶽芸洱就這麼喝着咖啡,吃着點心,然後還是會尷尬。
畢竟,她現在和何源的距離太遠,遠到她覺得她好像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她保持着安靜。
安靜得就好像不存在。
何源將筆記本電腦關上。
他轉眸看着坐在旁邊吃東西的嶽芸洱,看着她吃得小心翼翼,一小塊提拉米蘇都沒有吃完,咖啡也就只喝了一點點。
是不自在嗎?!
他曾經也有這麼不自在的時候。
他說,“我下班了,走吧。”
嶽芸洱連忙放下手上的點心,跟着站了起來。
她跟着何源的腳步。
兩個人走進電梯。
此刻上下班時間,電梯中自然不只是他們兩個。
很多員工在看到總經理在電梯裡面,都會自覺地避讓,然後很是尊敬的招呼。
嶽芸洱也這麼默默的,默默的和何源保持着距離。
而她混在這麼多羣之中,真的顯得格格不入。
身邊的男士女士,穿着都很精緻都很講究,她就是隨便觀察了一下,也發現這裡的女士全部都是高跟鞋,全部都是職業幹練又不乏時尚的套裝,全部都是精緻又不誇張的妝容,總之,和她完全不同。
她低着頭,那一刻還是自尊的不想讓別人看到她。
有點掩耳盜鈴。
電梯終於到達大廳。
自然是何源邁步走出去之後,其他員工纔會跟着走出去。
嶽芸洱甚至最後才走出來,快步的跟上他的腳步。
一前一後。
一輛轎車停靠在了大門口。
司機爲他打開車麼,他坐進去。
嶽芸洱咬牙,在衆目睽睽下也跟着坐了進去。
她其實有些如坐鍼氈。
總覺得身後太多視線,從自己後腦勺一掃而過。
作爲驛城的鑽石王老五,何源的一舉一動很難不被人注意,很難不被人八卦。
她規矩的坐在他身邊,轎車很寬,兩個人中間留了很安全的安全距離。
何源似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整個車內都很安靜。
安靜的到了一家高檔西餐廳。
她雖然這些年沒在這些地方吃過,但儼然也不會愚蠢到,這會是大排檔的價格。
她頓足。
何源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白道,“沒讓過讓你請客。”
她抿脣。
她確實請不起。
她硬着頭皮跟着他的腳步,兩個人就是隔了兩三個人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坐在了幽靜優雅的餐廳靠窗邊的位置。
這裡的環境自然很好,比前幾年,還要好。
她坐在他的對面。
服務員恭敬的拿過菜單。
他低着頭,在點餐。
他還是帶着那副斯文的眼鏡,看上去總是儒雅謙遜,顯得文質彬彬。
點完餐之後。
服務員恭敬的離開。
她的視線那一刻卻還放在他的臉上。
這些年,沒有太大變化,但這一刻就是覺得,好像變了很多。
變得成熟穩重內斂,變得高不可攀。
她感覺到他的視線,連忙回眸。
何源淡笑了一下。
也沒太在意。
兩個人挺安靜的坐在餐廳裡,好在餐廳環境很好,有些幽暗,大廳還瀰漫着鋼琴悠揚的彈奏聲,就算兩個人沉默着,也不會覺得很尷尬。
一會兒,服務員上餐。
一道一道精緻而昂貴的菜品,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甚至,還開了一瓶醒好的紅酒。
“喝酒嗎?”何源問她。
她點頭。
何源覺得自己問得多餘,那晚上同學會,她好像喝得不少。
“紅酒養顏,你可以多喝點。”何源說。
“謝謝。”她客氣。
何源也沒再多說。
兩個人靜靜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晚餐。
靜靜的吃着。
味道很好,其實那一刻嶽芸洱還是有些食不知味。
有時候真的是風水輪流轉。
她想起以前,以前她故意帶他來這種高級餐廳,然後他當年的無措和不自在和很多她當年看不到的情緒,這一刻好像全部都回來了,全部都清晰的回來了,那種覺得自己完全不可能融入得進去的自卑感,這種感受真的挺不好的。
“不是要說說一星差評的事情嗎?”何源主動開口,也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嶽芸洱那一刻明顯嚴肅了些,她放下刀叉,認真的道,“何源,一星對我們網店的經營真的很有影響,很多人會因爲你的一星和你的評價就打消在我們店內購買,網店的口碑很重要。”
“哦。”何源點頭,點頭,就是顯得那麼漫不經心,他說,“現在不叫我何先生了?”
嶽芸洱一怔。
他們的關注點。
她輕咬着嘴脣,“何先生,麻煩你高擡貴手。”
何源冷笑。
冷笑着說,“嗯。”
“你答應了嗎?”她笑,那一刻即使隱藏,也不難看出她真的很是興奮的笑容。
他其實沒答應。
這一刻卻莫名找不到藉口拒絕。
他說,“答應了。”
“謝謝你。”嶽芸洱很高興,“那麻煩你現在可以改一下嗎?你要是覺得麻煩,我可以幫你。”
何源看着嶽芸洱。
這是怕他反悔嗎?!
他拿出手機,“你改吧。”
嶽芸洱連忙接過他的手機,按下屏幕那一刻,頓了頓手,把手機還給他,“麻煩你輸入一下密碼。”
“你直接輸入1209。”
嶽芸洱手指有些僵硬。
何源說,“就是一個數字。而我和你不一樣,你留着他的照片是爲了思念他,而我留着你的生日號碼是爲了告誡自己,別這麼愚蠢。”
嶽芸洱點頭,默默的點頭。
她輸入,然後直接進入APP點開,找到購買的商品,進行修改。
修改完畢。
她把手機遞給他,“謝謝。”
何源讓她把手機放在了旁邊。
她放下。
也覺得他可能不想碰她碰過的東西。
“不吃了?”何源問。
她就吃了一小點,胃還是這麼小。
“我吃飽了。”她笑着說,“你慢慢吃,我去上個洗手間。”
所以,這就是達成目的之後,就想保持距離了是吧。
這女人一向這麼現實的。
她拉開椅子,去洗手間。
她走進女洗手間,深深的呼吸了有一口大氣,她其實沒想到何源真的會改評論,但卻也不得不來試試,這份網店的工作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她丟不起,朱鵬本來就沒打算好好經營,要是收入不高,朱鵬可能真的會很快就關閉了去。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這個模樣這麼簡單的自己,真的不適合來這麼高檔的地方。
其實不是吃飽了,而是真的不覺得自己適合吃這裡的東西。
她還是覺得,她適合回家小碗小面就好。
她這麼想着,深呼吸了一口一大氣,準備去陪着何源吃完飯就走。
希望以後不要再有交集不要再有交集。
她剛走出去。
迎面和一個人對碰。
“啊,對不起。”嶽芸洱連忙道歉。
其實也不是她的錯,明顯是對方的原因。
而對方卻反而趾高氣昂,“都不長眼睛的嗎?”
聲音,有些熟悉。
那一刻彼此看着彼此的時候,連容貌都是那麼熟悉。
嶽芸洱連忙轉身欲走。
“嶽芸洱?”那女人叫她。
嶽芸洱頓了頓腳步。
“真的是你?”那女人笑得故意,“我們是多久沒見了?十年,八年還是多久?貌似從你被強姦殺人之後,我就沒見過你了,出獄後都在哪裡過日子啊?!怎麼都不聯繫我,你明知道我很想你,就算讓我補給你點也好啊!”
嶽芸洱淡笑,“我過得挺好的。”
“是嗎?”她上下打量着她。
看着她這麼一身廉價的衣服,嘖嘖的不屑了兩聲,“是綁上哪個大款了?對方也出手太小氣了,就讓你穿這樣到這裡來吃飯?!芸洱,我們也不年輕了,不像那會兒十七八歲嫩得剛出芽的年齡,那個時候什麼都能HOLD住,現在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你這樣的穿着,真的不太好,何況這是在上流高檔餐廳,會讓人看不起的。”
“謝謝你的提醒,下次我會注意的。”
“別這麼客氣,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女人說,“對了,你現在住哪裡,我其實還有很多就穿過一次兩次然後就突然看不上的衣服,你可以拿去試試。”
“不用了。”嶽芸洱說,“你的衣服太高檔了,我穿着不合適。”
“也是。”女人上下打量着她,“你這氣質我估摸着也穿不出來,我還是送給那些貧困山區的人吧。”
嶽芸洱淡笑。
淡笑着說,“我先走了。”
“留個電話吧,要是你以後需要我幫忙呢?”
她搖了搖頭。
她再不濟,也不會自取其辱。
而且她覺得她現在的日子,過得真的還好。
真的很好。
她走出洗手間,身後還有女人諷刺的笑聲。
她其實可以理解。
以前她對她有多惡劣,她現在就會有多爽快。
她回到餐桌旁邊,默默地坐下。
何源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臉色似乎有些細微的變化,但……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繼續慢條斯理的吃着,吃着還很慢。
嶽芸洱是真的很想走了,這些地方,真的很容易碰到曾經的人,而她也會有自尊。
她強迫着自己默默等待。
默默等待。
“芸洱,很巧啊。”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
她嘴角黯然一笑。
她就知道,遇到她,可能就會遇到他。
聽說當年之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一個叫秦梓豪,一個叫邱柒柒。
都是她童年一起長大的玩伴。
不同的是,當年她和秦梓豪是一對,當年邱柒柒只是他們家她爸助理的女兒,現在邱柒柒是吉祥電器的董事長的千金,是秦氏集團的公子哥秦梓豪的未婚妻。
“我剛剛還以爲柒柒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秦梓豪帶着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過了這麼多年了了,你怎麼好像還沒變,還是這麼……青澀。”
有些人的青澀是在形容那個人的年輕。
有些人的青澀是在形容那個人的簡陋。
她當然很清楚,他是後者。
“我來吃飯。”她回答。
因爲實在找不到什麼詞語回答,她看着秦梓豪,看着這張真的不陌生的臉頰,然後在某個傾盆大雨的夜晚,她求他幫幫她的時候,他將她推出了門外,他說,她不再是吉祥電器的千金,就不會再是他秦梓豪的女朋友。
果真很心寒。
現在回憶起,還歷歷在目。
“你能在這裡吃飯?”秦梓豪也驚訝。
就跟剛剛邱柒柒一樣,不相信以她現在的條件,還能夠吃得起這裡的餐。
“我請客的,有意見嗎?”何源突然開口。
聲音不緩不急。
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兩個人那一刻似乎才注意到嶽芸洱身邊坐着的男人。
紳士了片刻。
“何源?”秦梓豪開口。
邱柒柒那一刻也認了出來,“這不是何源嗎?你們又搞上了?”
嶽芸洱咬了咬脣。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邱柒柒說話這麼難聽,以前總是對她唯唯諾諾,以前總是對她小心翼翼,不停的討好她,她發脾氣她也忍受,從來不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連生氣也不敢,直到,直到,邱柒柒最後當上了吉祥電器的千金小姐,她指着她的鼻子說,嶽芸洱,我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你以前給我受得那些委屈,現在終於有了報應!你活該,你就應該跟着你那懦弱的父母一起,去死!
嶽芸洱自然沒有去死。
但她那一刻纔看透了人性的險惡。
那個從小和她一起長大,說是她最好朋友的邱柒柒,她什麼事情都給她分享即使她當年因爲脾氣不好總是對她大呼小叫但她真的以爲,他們是朋友。
殊不知,其實不是。
其實一直一直在忍耐,忍耐着報復她算計她。
然後看她的慘烈,大快人心!
“你是有意見嗎?邱柒柒小姐。”何源擦了擦嘴角,問。
斯文的鏡片下,一雙凌厲的眼神,一閃而過。
邱柒柒蹙眉,“我能有什麼意見,不過就嶽芸洱這種二手貨,你要喜歡你就繼續喜歡唄,反正當年你也愛她愛得要死,我能有什麼意見。話說,何源你現在在哪裡高就?還能請嶽芸洱來這裡吃飯?”
“給人打工而已。”事實就是如此。
“嘖嘖。”邱柒柒顯得不屑。
這男人還真的被嶽芸洱這狐狸精鬼迷了心竅嗎?!
當年被嶽芸洱這個女人玩得這麼慘,現在還要和她重新開始。
而且怎麼看,現在的何源和以前的何源都不太一樣了,氣質上,感覺上,甚至連以前覺得他太過普通的模樣,此刻好像也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說什麼女大十八變。
男人有時候也會。
當然,自然還是沒有她身邊那位帥。
而且何源畢竟是個打工仔而已。
邱柒柒想到這裡,優越感又特別的強了。
她嘴角高傲一笑,“走吧,梓豪,我們不要打擾到他們吃飯了,人家難得能來一次。”
秦梓豪也這麼笑了笑,他對着嶽芸洱,“你慢慢吃,以後多聯繫。”
說着多聯繫,其實,連電話號碼都不會留。
秦子豪和邱柒柒離開。
剩下何源和嶽芸洱,其實很尷尬。
本來兩個人吃飯就很不搭,現在又因爲她的關係,何源也被這麼牽連,她真的有些抱歉。
然而此刻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何源也沒有什麼情緒,讓服務員買了單,一起離開。
走出餐廳門口,嶽芸洱對着他,盈盈笑得很好看,“謝謝你,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我送你。”何源說。
“真不用了,這裡很方便。”
“嶽芸洱,你是在怕我嗎?”何源問。
嶽芸洱一怔。
她以爲,他應該很討厭她。
不討厭也是爲了報復他。
這麼一想,她確實有點怕他。
她撒謊,“沒有的,就是不想麻煩你,你應該很忙。”
“不忙,上車吧。”何源丟下一句話,先坐了上去。
嶽芸洱咬脣,硬着頭皮還是走了上去。
又是安靜到窒息的空間,嶽芸洱離他很遠的距離,眼眸一直看着窗外,大概是很想快點到,很想快點到達,然後下車跑走。
車子終於聽到了她家巷子口,她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何源開口,“不請我去你家喝喝茶嗎?”
嶽芸洱詫異。
“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喝茶,不是很公平嗎?”何源說得理所當然。
嶽芸洱看着他。
現在的何源和以前的何源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他似乎對她總是順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甚至咄咄逼人。
“我家裡沒茶。”她說。
“白開水有嗎?”
“我家真的很不好。”
“我不介意。”
嶽芸洱深呼吸,似乎是在隱忍,她說,“要不今晚的晚餐我們AA吧。”
“可以。今天這頓飯花了我6888元,你給我3000元就好。”何源說。
嶽芸洱摸着包的手一頓。
“那個地方你去吃過的,這些年物價上漲。”何源解釋。
嶽芸洱點頭。
默默的點頭。
她說,“我回頭轉賬給你吧。”
“去你家喝點白開水就這麼難?”何源問。
嶽芸洱沒有說話。
“我不會對你怎樣。”何源直白。
“嗯。”嶽芸洱點頭。點頭打開車門說,“那你下車吧。”
她妥協了。
花她大半月的工資吃一頓飯,她真的捨不得。
她帶着他走向有些髒亂的箱子。
何源一直很平靜,也沒有露出什麼厭惡的表情。
嶽芸洱按着老舊的電梯,帶着他走進了自己的家門。
很破爛的家門,她拿出鑰匙打開。
然後打開了燈。
房子很小,就是一個單間,收拾得倒是乾淨,但因爲有些貨品的堆積,所以看上去真的很窄,而且傢俱也有些舊了,確實不是一個好的地方。
她說,“你坐一會兒,我去燒開水。”
“嗯。”
何源點頭,點頭坐在了她的沙發上,然後默默地打量着她的家。
嶽芸洱燒上開水之後,走向何源這邊。
何源看着她,問道,“你一個人住?”
“嗯,我弟弟住單位的公寓。”嶽芸洱說。
“貨物都堆在這裡嗎?”
“是。沒什麼像樣的庫房,朱鵬很摳門。”嶽芸洱直白。
何源也沒多說。
兩個人就有些這麼尷尬的一問一答。
一會兒。
嶽芸洱的開水燒好,她用馬克杯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我的杯子,我剛剛洗過了。”
何源接過。
就還真的是白開水。
他說,“想要過上以前的生活嗎?”
很平靜的問她。
嶽芸洱帶着疑惑。
“跟着我,我給你錢。”何源說,說得真的是很直白。
嶽芸洱愣在他面前。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確實是。
何源讓她跟着他,情婦嗎?!
其實以前真的想過,想過找一個有錢人,日子就不會這麼苦了,但是發生了被強姦的事情之後,在圈內還是引起挺大轟動的,也沒人敢要她,覺得就是笑話。
這些年就沒想過了。
就想着過點小日子,勤勤懇懇的過日子。
“沒興趣嗎?”何源問。
“我其實現在過得挺好的。”嶽芸洱說。
何源笑了一下。
“何源,以前我對你的那些過分,你就不要計較了可以嗎?”嶽芸洱說得很誠懇,“我知道我曾經的不好,但這些年真的都遭到報應。我也很不想再接觸到以前的人,我其實也有我自己的自尊,就算在你們現在看來可能很可笑。”
何源沒什麼表情的看着她。
“對不起何源。”嶽芸洱道歉。
“你喜歡過我嗎?”何源問她。
嶽芸洱怔住。
“我說曾經有喜歡過我嗎?”
嶽芸洱斂眸。
沉默就是,不喜歡了。
他想也是。
倒現在她的錢夾裡面都還放有秦子豪的照片,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他起身,走出家門。
其實一口熱水都沒喝。
嶽芸洱看着何源的背影,看着房門就這麼被關了過來。
她到現在,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何源的情緒了。
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好陌生,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