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洛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南書兒抱着枕頭蜷縮着的睡姿，窗簾被拉開，整間臥室的光線很明亮。
她似乎睡着了，只是清秀的眉仍舊無意識的緊緊皺着。
他擡腳，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威洛幾乎剛剛靠近牀邊，便看到她的睫毛輕輕一顫，然後緩緩打開了眼睛。
昔日漂亮的眼睛此時空洞得沒有任何焦距。
書兒用手摸索着牀，自己一點點坐了起來，不下心碰到了身上的傷口，眉頭皺的更緊，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然而她蒼白着脣色，沒有出聲。
“溫爾克先生。”書兒開口，長髮散落了她整個肩膀和背，書兒彎出一抹笑容，低低的開口，語氣裡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諷，“我想知道，你準備拿我怎樣？”
威洛眯着眸，這個女人，明明孱弱得不行，背脊依舊挺得筆直，無聲的倔強。
“雖說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不過，我已經這樣了，難道溫爾克先生還要吝嗇一個判決嗎？”
見他半響沒有回答，書兒再次開口，聲音輕飄飄的有些恍惚。
“你以爲我要拿我怎樣？”他盯着她沒神采的眼眸，沉沉的問道。
“我以爲？”書兒喃喃反問了一句，“我對着你最心愛的女人開了一槍，按理來說，溫爾克先生至少該把我扔進黑屋子之內的地方，這麼好吃好住的供着，我怎麼知道呢？”
她似乎真的很困惑，臉上的笑容有種隨時會消失的感覺。
威洛跪坐在牀邊，手捏着她的下巴，低沉的聲音敲打着她的耳骨，“那個女人對你，真的有這麼重要？”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書兒反問，依舊笑着，聲音卻淡淡的，“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
“如果我殺了她？”
“我會殺了你。”她沒有任何猶豫，彷彿這根本就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威洛冷笑，“很好。”
“你別忘了，”他的聲音有股陰冷，俯首吻上她的下巴，“你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書兒被他抱在懷裡，一身的傷令她掙扎不得，所以她沒有動，只是無聲的笑了，這樣的話，聽着可真叫人動心，像極了情人之間霸道的佔有慾。
可惜，真的可惜。
“男人的節操果然是廉價，”書兒勾起脣，任由他吻着，“溫爾克先生，我對着索菲開了兩槍，你不僅不替她報仇，還這麼溫情脈脈的吻我，這麼對你心愛的女人，是不是太濫情了。”
“既然知道，”他在她的耳邊冷笑，“又何必問，嗯？”
?書兒閉上眼，“放我走。”
“你以爲可能？”他笑得醇厚，然而眉眼處沒有一絲的溫度，“我費了多少心思才把你搶回來，可不是爲了放你走的，我在你心裡，有這麼聖人？”
“也是，”書兒兀自的笑了笑，“我猜猜看，你要我留在你身邊當情婦？”
“你原本就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陳述一個事實。
書兒卻似乎不關心這個問題，她臉上含着笑，“多久呢？或者我該問，等你膩了我的那一天，你準備怎麼處置我呢？”
他忽然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其實她想的很簡單，她的眼睛現在看不見，他若存心想困着她，她半點逃跑的勝算都沒有。
她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掙扎，也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爲他留她在身邊是因爲他捨不得她，他無非是想踐踏她的自尊。
情婦是多屈辱的東西。
她的心頭都是刺痛，痛的她幾乎要麻痹了，然而臉上依舊維持着笑容，好像這笑容永遠不會消失一般。
她想，難怪夏堇一副笑臉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撤，總歸能使人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威洛看着她笑得滿不在乎的臉，忽視有種想擡手掐死她的衝動，“怎麼處置你？自然是看你的表現。”
書兒怔了一秒鐘，揚起臉，“我是個瞎子，恐怕不能討得你歡心。”
“沒有關係。”他狠狠吻上她的脣，低低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我會治好你的眼睛。”
“你最好認真的學着，怎樣當一名合格的情婦。”
合格的情婦？
書兒一笑，偏頭就吻上了他的脣，他原本就離她很近，說話時的氣息都在她的肌膚上，她雖然看不見，卻精準的吻對了位置。
她的臉色蒼白，卻笑得魅惑，有一種做出來的嫵媚，過了一會兒，她的舌探入他的脣齒間，大膽的勾着他糾纏。
他沒有動，只是冷眼觀看她的動作。
書兒心一狠，近一步加深這個吻。
門口的腳步響起，書兒慢悠悠的離了他的脣。
索菲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一滴淚幾乎立刻凝在眼中，然後轉身就往外跑。
書兒摸索着枕頭重新躺了回去，懶懶道，“還不追，女人生氣可輕可重，這畫面讓她看到肯定會很傷心的，快點去哄着吧。”
她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也許睡着後會好一點，她實在懶得跟他周旋。
摟着枕頭，書兒準備繼續睡覺。
威洛擰眉，南書兒從來不會這樣睡覺，她的睡姿向來最端正，抱着枕頭，是沒有安全感的標誌。
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即便是睡着，她也依舊下意識的擰着眉。
威洛伸手掀開被子，將米色的羊絨披肩爲她披上，然後將她橫抱起來。
書兒沒有掙扎，卻蹙緊了眉，“幹什麼？”
威洛低頭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在房間躺的太久，出去曬曬太陽對你的回覆更好。”
書兒聞言不再出聲，她的確很久沒有離開房間了，想了想，乾脆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閉目養神起來，夏堇說，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爲了不值得的事委屈了自己。
的確很有道理，她的身體終歸是元氣大傷，極易睏倦，雖然她不想再跟他有如此溫情的動作。
只是，書兒心裡默問了一句，索菲呢？當然，她沒有問出口，這些都不管她的事。
春末夏初，陽光明媚，草木清香，輕風溫暖溼潤，閒適舒服，他抱着她，步伐沉穩的穿過花園的小路，她什麼都看不到，卻覺得，花園的鮮花一定開的很燦爛。
這樣的場景，這個抱着她的男人，確確實實讓她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可惜，真的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