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下顎被他捏住,她被迫轉頭,複雜的眼眸對上他深幽的目光,他的眼似兩團黑洞,要將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那天我見過你爸,我和他談了很久,他答應我們在一起,這就是答案。”
是這樣嗎?那條簡訊只是他想要告訴自己這件事?
可她卻把它當作了證據,證明他有罪的證據!
“我……”她欲言又止,心潮亂哄哄的。
“你不信?”裴錦塵微微凝眉,口氣帶着幾分失望。
“不是!”她沒說不信!
“真的?”她仇視的目光他記憶猶新,以至於她如今的否認,倒是讓裴錦塵有些狐疑。
他想看到她的信任,卻又擔心這份信任是他的錯覺。
呵,什麼時候他也跟個女人一樣患得患失了?
“我……我信你。”短暫的猶豫後,她終是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心裡壓着的大石頭,似乎也隨着消失。
是啊,早在茱蒂告訴她,他爲自己做過的一切時,她的心就猶豫了,動搖了。
她只是怕,怕自己會信錯人,怕那些指向他的證據都是真的。
可他親口說過,他是清白的,她爲什麼要去信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卻不肯信他?
他能爲了她不要性命,她卻連一份信任也不肯給他嗎?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裴錦塵壓制住心裡蔓延開的喜悅,故意冷着臉說道:“今後你再敢不信任我,我就把你綁走,把你囚禁起來,折斷你的羽翼,讓你一輩子老老實實留在我身邊。”
危險的話語帶着濃濃的戾氣,這個想法他是真的有過,可最終,對她的疼惜壓過了心裡的暴虐。
“哦。”她應了一聲,神色懨懨的。
腦子裡浮現的,是當初,得知真相時,她瘋狂的舉動,她吼他,氣他,恨他,全然沒有一絲理智。
如果不是後來茱蒂的勸說,如果沒有Joy的出現,如果沒有看到這份文件,她會不會一直這樣恨下去?
會吧。
所有人,不都認定他是主謀嗎?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剛纔,我若是真的開槍,那你……”疑惑下意識問出口。
裴錦塵持起她的手腕,玩弄着她的指頭,碎髮從他的額上落下,遮擋住了眉眼:“我知道你不會。”
他有九成的把握認定她不會,最後的那一成,賭的是她對他的情,賭的是她的心。
而賭注是他的命。
“就算你開槍又怎樣?我賭得起。”哪怕輸了,也不過是他愛錯了人,願賭服輸,他玩得起。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他贏了,不是嗎?
“如果你早一點做出這種事,我說不定真的會開槍。”在事情發生的最初那段時間,若他做出相同的舉動,她必定不會猶豫。
那會兒,她恨他恨到沒有了冷靜,就連基本的思考也做不到。
她的眼,被仇恨矇蔽,被司機的口供懵住,她真的會下手。
“嗯。”她的回答在裴錦塵的預料之中,他笑着道:“所以我一直沒有去找你。”
他想給她時間冷靜,給她時間去思考整件事。
葉嫵愣住了,滿臉詫異。
“聽說你有了未婚夫,恩?”裴錦塵似笑非笑地問道,將話題轉開。
“你知道了?”想到這門婚事,她的臉色不禁又暗淡下去。
“是伯父的要求?還是伯母的?”裴錦塵擡起她的下顎,湊近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部。
葉嫵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動着,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
她下意識想要往後退開,但他卻不允許她逃。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她整個人近乎貼在了他的身上。
“沒有我的允許,你敢嫁給別的男人?”喑啞危險的話語在耳畔幽幽響起。
葉嫵蒼白的面頰飛上兩團紅潮:“我不想談這件事。”
她已經後悔了,如果她早些看穿溫莎的謊言,不論如何她也不會答應嫁給陸言書。
“你只查到這些嗎?有沒有懷疑的對象?”葉嫵冷不丁問道,比起婚事,她更關心媽媽的案子。
警方停止追查,只有他還在努力,以他的能力,或許可以把真兇找到,揪出來。
“暫時沒有,”裴錦塵遲疑一下,“放心,就算他是隻老鼠,我也會把它從臭水溝裡抓出來。”
即便她不提,他也會查下去。
沒有人能在算計他之後,全身而退,更何況,這次的算計,差點讓他和她反目,差點決裂,這筆帳,怎麼可能輕易算了?
只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願讓她擔心。
他的承諾,葉嫵沒有懷疑,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信。
“前段時間我……我大概是氣糊塗了,纔會對你說那些話……”她吞吞吐吐地說着,腦袋喪氣地垂下,很是自責。
當初,她爲什麼會懷疑他?爲什麼不肯信任他?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堅信他是清白的,或許爸爸也能被她說服,不會像現在這樣把他當作仇人。
“知道錯了?”裴錦塵莞爾輕笑,“等你身體好利索,我會慢慢找你討要補償。”
一抹情愛的暗芒掠過眼底,若非顧及她虛弱的身體,他真想把她在這兒辦了。
“你!”葉嫵惱羞成怒地怒視他,他的思想就不能稍微健康一點嗎?
“我怎麼?”裴錦塵驀地低頭,狠狠吻上她乾澀的脣瓣,龍舌靈敏的撬開她的牙關,瘋狂地在裡邊攻城略地。
“唔!”她被吻到渾身發軟,想要掙扎,舌尖竟被他輕咬了一下。
“這是懲罰。”他抽離身體,擡手拂去脣邊的透明液體,他的氣息有些絮亂。
只是一個吻,遠不能讓他止渴。
但他不急,比起現在要了她,他更想等到事情通通結束,再好好的享用。
葉嫵面紅耳赤的喘着粗氣,異樣的紅潮點綴着她的面頰,如牡丹般嬌豔欲滴。
比起她昨晚上那副要半死不活的模樣,這樣的她,他更喜歡。
“婚約給我解除掉,你是我的女人,只能嫁給我。”裴錦塵沒忘記正事,他冷聲命令,態度一如既往的霸道。
“你不說,我也不會讓婚事繼續進行。”她欠了溫莎太多,再和陸言書結婚,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司機死在監獄,這事你知道嗎?”
“你又在懷疑我?”他狠狠擰眉,緩和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擰出水來。
“我沒有。”她只是想問問他,是否知道些內情。
“最好沒有。”裴錦塵沒好氣的輕哼道,“那人的確是自殺,我在暗中找國內最好的法醫做過屍檢,你不信,我可以把驗屍報告交給你。”
不,她信。
可那個人爲什麼會忽然自殺?當初在警局,他爲了得到減刑,不惜供出主謀,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輕生?
不對,如果是有人一開始就計劃好,讓他故意裝出害怕被判刑的樣子,供出裴錦塵,引起誤會,再讓他自殺,這樣做,所有的證據就會消失,所有人都會將他看作是幕後主謀,認定他爲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在暗中對司機下毒手。
她不也曾這樣想過嗎?
葉嫵陷入深思,她逼着自己冷靜的去回想整件事的經過。
從媽媽意外發生車禍,再到司機被捕,整個過程,除了那名司機的口供,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乾的。
一個人的口供,完全可以作假。
如果拋開司機的指證,沒有一向證據足以證明主謀是他。
明明證據少得站不住腳,她究竟爲什麼會認定他是兇手啊!
“在想什麼?”裴錦塵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問道。
“我只是覺得自己好蠢。”她自嘲地笑了。
現在想想,當時一根筋認準他是主謀的自己,是有多傻?有多笨?
她被媽媽的死衝昏了頭,被憤怒淹沒了理智,別人說什麼,她都信,就是不肯信他。
心泛起細微的疼痛,似被針用力刺着。
“你才知道嗎?犯蠢這種事,你幹得還少?”偏偏她的蠢,是他又愛又恨的。
“你爲什麼不肯解釋?”兩次碰面,他除了說自己是清白的,再沒有任何的辯解。
“那種情況,我說得天花亂墜,你會信嗎?”她若是信他,他什麼都不說,她一樣會深信不疑。
葉嫵頓時沉默了,是啊,當時他說的任何話,她只會當作是他的狡辯,怎麼可能會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