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時分,明月西斜,繁星暗隱。
廣場狂歡的謝家村衆人方纔緩緩散去,謝家村年輕男子更是醉倒了大半,小半還是被家人朋友扶回家的。
值得一提的是,謝影肯定是今晚喝酒最多的人,但是從剛到廣場,便被慣了十幾碗米酒開始,便一直保持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狀態,直到衆人紛紛散場,依舊如此,成爲少數幾個能自己走回家的謝家年輕男子,而謝影能自己走着回去,導致的後果便是很多想灌倒他的人無法獨自回去了,可以說,今晚醉倒的人,大半便是想灌倒謝影的人……
隨着衆人紛紛散場,謝影便與影父、韓和,還有一直跟在身邊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一起離開。
走在寧靜而喜慶的村莊道路上,謝影與謝凌文、小書蘭走在前方,影父和韓和則自覺走在後面,給年輕人創造機會。
可惜謝影不是能言善辯的人,謝凌文又臉皮薄,而小書蘭更是小尾巴般只知道跟着謝影,一聲不吭,一行五人反而全都沉默,只有腳步輕踏地面的聲響。
“影!今晚謝謝你,我今晚過得好開心,你也早點休息,明早見!”
直到謝譚亮家門口時,謝凌文停住腳步,遲疑半響,方纔俏臉暈紅地鼓起勇氣顧作鎮定,大方說道。
畢竟身爲謝影這一代的風雲美女,每次狂歡或慶祝,謝凌文隱約都是各個雄性荷爾蒙旺盛的年輕人的騷擾對象,不過今晚絕大多數被謝影擋住了,這也是那麼多人醉倒在謝影嘴下的主要緣故。
“嗯!沒什麼的,我今晚也很開心,早點休息,明早見!”
謝影深深看了青春靚麗的謝凌文一眼,微笑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是不是謝凌文也喝了點酒的緣故,謝影看她的容顏頗爲豔紅,更是惹人遐想。
“韓先生再見!譚英叔叔再見!小蘭蘭再見!”
謝凌文嬌顏如花暈紅,綻顏微笑着朝韓和、影父和小書蘭揮了揮手嚷道。
“凌文姐姐再見!”韓和與影父微笑點了點頭,小書蘭則跟着揮手脆聲說道。
謝凌文方纔微笑着朝謝影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老哥覺得這丫頭如何?”謝影正要繼續前行,身後忽然想起影父頗爲雀躍的聲音。
“不錯!不驕不傲,行爲處事樂觀而端莊,大方而知禮,而且又有山村特有的淳樸與熱情!”韓和微笑答道,影父的小心思,他如何不知道。
“小書蘭,今晚開心嗎?”謝影腳步加快,揉了揉謝書蘭小腦袋說道。
“開心!好久沒跟影哥哥一起玩了!”謝書蘭重重點了點頭,欣喜脆聲應道。在她的心理,對玩也沒什麼定義,反正待着開心就好了。
在謝影還未考中秀才前,因爲是鄰居,兩家關係很好,身爲獨生女的謝書蘭就一直把謝影當成自己的親哥哥,幾乎成了謝影的跟屁蟲,只是後來謝影身份一變,謝書蘭才被大人有意無意阻止了。
“小影!別轉移話題,你怎麼想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知子莫若父,謝影的轉移大法被影父看破,影父乾脆直接了當詢問道。
謝影身軀一僵,裝傻充愣疑惑看向父親說道:“想什麼?什麼老大不小了?現在我只想好好發展村莊,其他暫時都不想理會!”
“得了吧你,你知道我說什麼,如果你有想法,我便趁熱打鐵,及早把這事定了,相信譚亮也不會拒絕!”誰知影父卻是急性子,沒好氣地再次追問道。
“都說了我暫時不想理會其他,目前發展村莊纔是重中之重!”謝影眉頭一皺,頗爲不悅硬着頭皮嚷道。
“娶妻生子跟發展村莊有什麼關係?那完全是兩碼事!之前你必須應付會試也就算了,現在你必須及早給我解決這事。”看到謝影如此,影父卻是火了,頓了下,不悅喝道:“別以爲踏上聖人之道就了不起,前段時間,許正那小子仗着身份不同了,也求過親,還被拒絕了,方纔惱羞成怒引出兔耳山那事。況且,還不知道你將來如何呢!能討到凌文這樣的媳婦,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若非你如今已是修士,即便你高中進士,我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謝影大汗,沒想到謝家村與許厝的恩怨中,竟然還有這麼一個隱情,自己還一直想不通,許正這人心地不壞,人也不傻。又已經打算出外學藝,怎麼會被長輩蠱惑,做出這種無厘頭且吃力不討好的事,原來還有因愛成恨的原因在內。
“譚英兄弟稍安勿躁,我看小影對凌文那小姑娘也有點意思,否則便不會一直幫她擋酒了!只是,小影如今經歷了不少事,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年輕人情情愛愛的事,我們操什麼心,難道你還怕小影找不到老婆不成?”看到影父有點發飆的跡象,韓和連忙出聲勸解道。
謝影無語,很想反駁自己只是大男人主義,看不慣大男人欺負女人罷了。只是回頭一想,捫心自問,自己敢說對謝凌文沒任何想法嗎?估計全村還未成家的男人都不敢這麼說。
“那倒也是,我這不是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嗎?多好的姑娘,方圓數百里範圍內,哪家不盼着招爲媳婦?這臭小子除了與凌文一起長大,也沒什麼優勢!偏偏這小子就一榆木腦袋,只知道求學建業,我怕等到他想到時,已經年紀一大把了!”對於韓和,影父謝譚英還是比較敬重的,沉思片刻,便點頭說道,頓了下,忽然精神一振,眉飛色舞得意嚷道:“想當初,若非我眼疾手快,就憑我身無長藝,家道困苦的條件,如何能找到孩子他娘這樣的賢惠老婆……”
“小書蘭!我們比賽看看,看誰先跑到家好不?”謝影實在聽不下去了,便看向小書蘭連聲說道。
父親也真是太那個啥了,別的不說,小書蘭還是孩子呢,這不是教壞未來的花朵,禍害小孩子嗎?
“好!”小書蘭眼神一亮,爽快應了聲,不等謝影喊開始,便輕笑着邁開小腿往前衝去……
“好啊!你賴皮!”
謝影迅速跟上,頗爲惱怒地連聲嚷道,同時身形輕移,亦步亦趨跟着,但總是落後小書蘭幾步距離。
“咯咯……”
一竄得意而輕快的稚嫩笑聲猶如珍珠落盤,迴盪在寧靜清幽的村莊道路上……
……
一晚時間,韓和與父親已經混得頗爲熟絡,也無需謝影擔憂,跟孃親、韓夫人等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回房休息。
看得出孃親之前已經特意整理過房間,倒也無需謝影再動手,謝影便直接盤坐臥榻之上,修煉起青蓮大法,,代替睡眠。
至於醉意,身爲修士,若是被俗世村莊自踉的酒給灌醉,那就真的沒臉見人了,晚上謝影雖然沒特意去驅散酒意,卻也一直保持着靈臺清明,如今回到家中,法力一衝擊,便徹底清醒了。
修煉不計時,不知不覺間,便是雞鳴破曉,天際泛白。
想起自己一直沒機會參閱鬼道聖地的寶典《黃泉鬼道》,趁着如今無人打擾,便拿出來參閱,雖然自己不會去轉修鬼道,但是多知道一些,終究有害無益,至少以後碰上某些問題,也有應對之策。說不定還能從鬼道之中學到適合自己的東西呢……
畢竟“堅定自己立場,取長補短,糅合百家之長”,也是儒家提倡的思想。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乾坤!
太初!太一!
太初化老子,太一化孔子,兩儀生菩提,一化九九;
虛無生太極,青蓮創世紀,兩儀分天地,菩提定乾坤。
量劫封神,輪迴生死,周朝代殷,而分列國,春秋演繹,蓮花爭霸。
蒼生萬物以三聖三皇七散人爲尊。
三聖爲:聖人莊子、儒聖孟子、佛祖釋迦摩尼;
三皇爲:天魔羅睺、妖皇太一、鬼仙酆都;
七散人爲:殺神白起、神機老仙鄒衍、不倒仙翁墨翟(墨子)、紫薇大帝韓非、天言真人王詡(鬼谷子)、逆天聖者呂不韋、掌天尊者許行;
……”
剛翻開《黃泉鬼道》,謝影又在開頭看到了一直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兩段話。
重新看到這兩段話,此時謝影與初來乍到時的感覺又截然不同了。大楚天朝推廣全國的國學總綱寫這些,可以說是忽悠凡人的愚民手段,不理解也就算了。可《黃泉鬼道》是黃泉道的寶典,純粹是修士所看的寶典,完全沒必要在開頭記錄無關緊要的事,還不如吹噓鬼道的偉大人物或鬼道的強大實在呢。
疑惑之餘,謝影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不由越看越是心驚。他相信《黃泉鬼道》所記載之事是真的,就是太令人震撼和難以置信了。
三皇:天魔羅睺、妖皇太一、鬼仙酆都。
其實是魔門、妖族、鬼道三宗的代表人物,三皇是否三宗內最強大的存在,書上沒寫,羅睺與太一是否存在,書上也沒寫。但書中明確寫着這三宗都是以這三皇爲尊,而且鬼仙酆都,卻是真實存在,在方外之地羅酆山原,也就是俗世傳說中的陰曹地府所在地……鬼都。
但是,這個世界其實是沒有陰曹地府的,羅酆山原更不是在地下。生靈身死,有緣者能凝聚魂魄爲靈體,也就是最低級的幽魂、鬼魂;絕大多數卻是化爲懵懵懂懂的天地本源,猶如冰雪般緩緩消散在天地之間,最終迴歸天地。倒是有點類似於地球世界的能量守恆定律。
“如此說來,不知道魔門、妖族,甚至是儒教、道教、佛教是否也類似於鬼道呢?”
看到這,謝影不由皺眉暗自沉思,便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
可惜,這部《黃泉鬼道》,似乎只是殘本,正確點說,應該只是其中一部。謝影看完全本後,除了開頭兩段話,而後都是記載着修士常識和鬼道的事,包括鬼道的部分修煉之法、鬼術、陣法、道具、忌諱、辛秘等等,可謂鬼道初級百科全書,並無具體分析其他宗派,即便是有,也是對比般的隨意一兩句,沒有謝影想知道的信息。
即便如此,謝影也是所獲匪淺,算是對鬼物、陰物,以及鬼道、修士界,有了更直觀、更系統的認識。而且其中一些鬼道法術、陣法,謝影認爲自己也可以學習並使用,至於具體成效,那就要學後才知道了。
不過謝影從《黃泉鬼道》的描述看出了鬼道很有趣的思想:“我不是人,所以什麼都無所謂,就爲我自己的存在而努力。”
而儒家,直白點說,便是我是善的,人之初,性本善!
……
看完之後,謝影嘗試着修習了幾個小手段,首先是鬼道最基本而實用的三種法術:牽魂術、勾魂術、定魂咒,都是運用靈識的小法門。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鬼法“玄陰鬼瞳”,一種查看陰物的手段,類似陰陽眼,又比陰陽眼強一點。因爲“玄陰鬼瞳”是以魂魄在觀察,而不是肉眼,所以看得更清楚,更接近實質。不過讓謝影更感興趣、更興奮的一點是,玄陰鬼瞳與宗派查看弟子資質的摸骨術、觀骨術、探查術等作用類似,而且因爲只能看魂魄,玄陰鬼瞳雖然偶爾會錯過肉體的玄妙,但就魂魄來說,卻是更爲精妙。反正儒修本就是修心爲主,倒也差別不大。
不知不覺間,外面已經光線大明,屋外也傳來了腳步聲和細微說話聲,顯然時日不早,影父影母及韓和夫婦已經起牀了。
讓謝影最遺憾的便是“玄陰鬼瞳”,雖然依照《黃泉鬼道》所言,自己這個階段也能修習,但謝影如今只能運用靈識,根本體會不到一絲絲魂魄的跡象,只能暫時做罷。
想到以自己如今的精神狀態,根本無法與槐老執行昨天商定之事,更別說分發自己從郡府帶回來的各種物資了,謝影便開始運功恢復,還奢侈從青蓮空間取出個下品靈晶,握在手中試驗……
甫一運行功法,一股磅礴而精純的靈氣沿着手臂竄入體內,使得謝影便宛若從污濁地下室到深山老林的呼吸差別般,只覺得精神一振,渾身舒爽。而且就像是帶着氧氣罐呼吸般,並沒有一股腦衝進體內,而是溫和而連綿,更沒之前直接從天地吸取那般有點費力的感覺,反而有種隨心所欲,吸取隨心的暢快。
如此,謝影原本需要一晚時間方能完全恢復的各種損耗,竟在頓飯左右時間便差不多了,效果和速度確實驚人。
“果然是奢侈品,不但事半功倍,而且令人有種欲罷不能的舒爽,怪不得靈晶那般珍貴了!”感受着狀態的迅速恢復,謝影頗爲感慨。
……
“咚、咚、咚……”
“小影!該起牀了,你昨天剛回來,怎麼睡得這麼晚!”
謝影正修煉時,忽然傳來陣急促敲門聲,而後便聽到父親謝譚英頗爲不悅和着急的聲音。
“可能是昨晚喝多了,讓他逞能。這孩子其實挺乖巧勤勞的,其實他平時起得比誰都早。昨晚槐老還讓他早上早點去找他,怎麼現在還不起牀!”
謝影收回意識,雙眼一睜,正要回應。父親的聲音再次掠起,顯然是在爲謝影解釋,不過,最後一句話卻出賣了謝譚英真正的想法。
“呵呵……放心吧!小影沒事的,不過以後你也要多多適應了,不能動不動便急躁打擾他,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別忘了小影如今已經踏上聖人之道,修煉無歲月,一個晚上時間對修士來說,不過是眨眼間的時間而已,聽說有的修士一修煉便是幾年、幾十年!”韓和臉色鄭重看向謝譚英,認真說道。
“啊?真的假的?”謝譚英臉色大變驚呼問道。
“我還能騙你不成,否則那些修士哪來那麼長的壽命!”韓和沒好氣說道。
謝譚英沉默,片刻後忽然嚷道:“這可不行,我還沒抱孫子了,可別最後這小兔崽子連香火也沒傳下來。不行,我得馬上找譚亮談談!”
隨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留下韓和一陣錯愕發愣,暗悔自己好心辦壞事,譚亮是謝凌文的父親,謝譚英找他幹嘛很明顯,謝譚英的思維還真的挺特別,不在同一個世界,確實很難溝通。
不過,是好事,還是壞事,倒也言之過早。
謝影則是搖頭苦笑,經韓和這麼一說,父親肯定更急,看來自己的意見該被無視了。
不過回頭一想,如果記憶沒錯的話,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謝凌文,容貌不算國色天香,卻也是千里挑一,心性更不錯,開朗、穩重、溫柔、大方、賢惠,倒是個賢妻良母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