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老師,弟子今天把《素書》送給小書蘭了,弟子看她冰靈聰慧,可堪造就!”
此次槐老帶着謝烈上門,本就是道歉,並有意讓謝烈護送謝影參與會試。只是恰逢看到謝影的武學天賦而震驚、懊悔,才搞出如此大陣勢,不過謝影這個當事人既然不追究,他們自然也不會糾纏不休,再說謝影一家也不會真對謝烈如何。直到即將離開,謝影一家恭送到門口,謝影想起今日之事,怕給小書蘭帶來麻煩,便出聲說道。
“無妨!既然對你開放,自然不會限制你,只要三炮家沒打算把《素書》賣掉,老夫自然不會如何!”槐老微笑了下,顯然對此事早已知曉,頓了下接道:“或許正因爲你的灑脫與隨意,才能擁有如此成就吧!謝家村與外界溝通太少了,多了分穩重,卻少了分變通與靈活!”
“恭送老師!”得到槐老回覆,謝影也不再多說,而是恭敬說道,這個世界,禮法還是多了點啊。
“雖然祖訓沒詳細記載,但老夫一直深信一句話,讀書百遍,其義自見!自己想想吧!”
槐老點了點頭,沉思片刻,頗爲玄妙說道,話落也不顧謝影的反應,直接轉身離去……
“影子!我走了!”因爲之前的遭遇,謝烈一直興致不高,頗爲愧疚地朝謝影點了點頭說道,便緊隨槐老而去。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謝影轉身回屋,一直回想着槐老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不得不承認,書讀得多,特別是國學十二部,確實奇妙無窮。至少可以培養一個人的情操、修養、心性,乃至行爲。何況謝影清楚,大楚國學十二部中,其中就有地球世界所指的道教總綱《道德經》,或許聖人之道,真在國學十二部之中,只是自己目前還不到那個境界罷了。畢竟儒家只是主張一種禮、仁、善的人道精神和禮制精神,並不禁止涉獵其他,大楚國學十二部中,就攘括經學、玄學、佛學、理學、考據學、史學、文學、兵學等。
所以謝影對槐老杜絕自己學武之事並不苟同,但今日看來,似乎另有番自己不知道,無法理解的道理在內。
……
“說通及心通,如日處虛空。
唯傳見性法,出世破邪宗。
……
邪來煩惱至,正來煩惱除。
邪正俱不用,清淨至無餘。
……
常自見己過,與道即相當。
色類自有道,各不相妨惱。
離道別覓道,終身不見道。
波波度一生,到頭還自懊。
……”
之前謝烈所描述的世界,謝影還有點迷糊而懷疑,今日聽到槐老如此說,總覺得有點道理,便再次溫習起已經倒背如流的大楚國學十二部中的《老子》(就是《道德經》)與《六祖壇經》,因爲以謝影的理解,國學十二部中,這兩部經所述,應該最接近玄妙世界。
暗夜星辰,夜風徐徐,萬籟俱寂。
謝影獨坐庭院之中,雙目似閉非閉,一段段玄妙片段在腦際浮現,一片片奧妙詞語從嘴中發出,不急不緩,不騷不燥地迴盪庭院,縈繞夜空……
時值回味到六祖禪師所說的《無相頌》,相傳,六祖禪師是禪宗佛門中第一個把佛學與儒家思想融合的關鍵人物,所以記載六祖禪師成佛事蹟的書,便被載入儒家經典,六祖禪師的佛學,也成了佛學儒家化的標誌性創作。而這首《無相頌》,便是六祖禪師在佛門聖地“大梵寺”所念,據說,當時他一說完,便有沙彌頓悟成佛,成就金身,甚至當場破空而去,而後這首《無相頌》成了大梵寺頓悟的無上法門。
“沙、沙、沙……”
謝影剛唸完《無相頌》,一陣夜風吹拂而至,寒風及體,使得謝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感受到一股直入內心的寒意。
風吹藤架之聲雖低,在萬籟俱寂的庭院卻令謝影清晰耳聞,雙目圓睜,循聲望去……
明月之下,昏暗牆角。
藤架陰影處黑影綽約,自我搖曳,宛若有物在此。
謝影心中一驚,一股涼意從脊椎骨掠起,直衝腦際,似乎連四肢都感覺到一陣冰冷。
“沒這麼邪門吧?自己穿越月餘,一直過得平平穩穩,今日剛妄想找到謝烈與槐老所訴說的那種境界之門,就碰上玄妙的東西了?”
念頭一起,便如潮水連綿,令謝影絲毫無法抑制,思緒紛起,浮想聯翩。
想起身回屋,卻是手軟腳軟,無法動彈分毫……
“有鬼?”
感覺到內心劇烈離去的吶喊,偏偏手腳不聽使喚,此時謝影是連內心也拔涼拔涼的,身軀也不由得一陣明顯顫抖。
夜風徐徐,陰風陣陣。
這不就是有鬼物靠近的跡象嗎?
“我的身軀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動彈不了?”
大驚之餘,越想動,卻越是動彈不了。此時謝影明顯感覺到自己背部溼漉漉的,冰涼冰涼的,這不是汗流浹背,是直冒冷汗。
“這就是踏上聖人之道的兇險嗎?可憐我還沒找到這條道,就被鬼物找上來了,難道是因爲我有了道心?”
惶恐之間,謝影眼睛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盯着之前輕微聲響處……
黑影錯落,白影綽約,宛若一個白衣女子靜立而視,孤站牆角。
定睛一看,又似乎不成人形,昏暗的夜色,無盡的虛空,謝影第一次感受到自家庭院是這般的恐怖……
黝黑深邃的暗夜,宛若能吞噬一切的黑洞,黑得令人心悸,黑得令人惶恐。
“沒這麼邪門吧?自己沒這麼幸運吧?出師未捷身先死?!”
謝影第二次懷疑眼前之象的真實性,不信邪地再次定睛細看,謝影可以斷定,確實有人在那裡,否則便是鬼物,因爲謝影確實看到一方巴掌大的衣角了……
仔細辨別,這衣角,似乎是灰色,並非之前認定的白色。當然,也可能是夜色昏暗的緣故。
“誰在那裡?出來?”
極度的恐懼而又無法逃開後,謝影硬着頭皮聲色俱厲喝道。
想掐掐自己,看會不會痛,是否在夢中,卻便便全身發軟,遍體生寒,四肢根本無法動彈。
風吹藤架,沙擊地面,庭院內依舊落針可聞,萬籟俱寂!
“不對啊!若是鬼物,爲何不出現?若是人物,爲何靜立不動?自己可有何令人貪圖之物?或者有何對不起他人之事?”
謝影暗自沉思,捫心自問,自己身無長物,更無虧心之事,到底在怕什麼?
記得六祖禪師想拜入佛門時,說過這麼一句佛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既然自己無法逃開,那就勇敢面對吧,自己的恐懼,便來自心中那點陰暗。本來就不存在的事,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或許那個人或鬼,只是聽到自己之前所念,前來傾聽罷了,根本沒想過對自己不利,該來的躲不過。
“師示衆雲:善知識,何名坐禪?此法門中,無障無凝,外於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爲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爲禪。善知識,何名禪定?外離相爲禪,內不亂爲定。外若着相,內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本性自淨自定,是爲見境……”
想通之後,謝影也不再妄圖逃開,或者聲色俱厲恐嚇,乾脆順着之前溫習的功課,繼續下去。
只是,恐懼即起,人之本能,如何能輕易化解,謝影回味朗誦之間,眼睛還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牆角,盯着那片衣角……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
回味完《六祖壇經》,又重新回味《老子》,就這麼周而復始,兩篇經文不停在謝影腦際浮現閃掠,不急不緩的聲音不停從謝影嘴中發出。
而那未知的人物,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兩篇經文,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謝影,不移不動。
明月西移,星辰閃爍,夜風拂拂……
謝影在庭院坐了一夜,唸了一夜;而那未知的人物,也在庭院站了一夜,聽了一夜。
不知不覺間,雞鳴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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