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連環,由九個圓環組成,每一環上連一較細的鉛絲直杆,每杆都在後一環內穿過,排在白鐵皮上的一排小孔裡,再把九個環都套到釵上,或把已套在釵上的九個環全取下來。這一共需要341步。要做到這一點,要點是最盡頭的環可隨意從鐵片上取下或套上,而其他環只有當鄰近的環處於一定狀態時纔可取下或套上,即如某一個前面有一個鄰接的環套在釵上,而且所有前面的環僅有一個在釵上時,就可把這個環套上去,即上環。反之叫下環。許蓴舫有口訣雲:“一二一三一二一,釵前連二下第二,釵前單一上後環。”一個像張矣名這樣熟練的人,取下或套上各需六分鐘,這樣一個機關,怎麼會難住任自由呢。
不過大家很快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打開機關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這一定是主示生存、生長、發展的生門,可以直接通到外面,可是,在甬道的上面是一整塊的長石,必須用手把住九連環上的機關,如果手從上面移開,長石就會落下,人就會被壓成肉餅。所以必須有一個人犧牲自己,留在古墓密室中,握住機關,才能保證其他人的安全離開。如果只有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所以任自由只能死在裡面了。任自由設計的機關,任何人都破解不了,包括他自己。
江兵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們走吧,我把住機關,能和師父死在一起,我很高興。”
張矣名卻一把推開了江兵,自己抓住了把手,整個身子壓在了上面,道:“要想讓我離開,就先殺了我。”
江兵搖頭道:“張矣名啊張矣名,死,你也要跟人爭啊,你也太霸道了吧。”
張矣名道:“我說過,我要送你們每個人安全地離開。”
韋一笑拍拍張矣名的肩膀,對衆人道:“時間緊迫,大家快走吧。”把衆人一個個地趕了進去,對張矣名道:“你安心去吧,你不會白死的。”
張矣名笑道:“我不一定真的會死啊。”
所有人都進去了,還剩下最後一個人,龐炎。
“你怎麼還不走?”
“你不是也沒走嗎?”龐炎道:“真不知道爲什麼,你馬上就要死了,可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你那麼恨我?”
“不,我並不恨你,可是,殺你是我的職責所在。”
“你是殺手?”
“十三個字。我是雁字殺手。”
“那恭喜你了。”
“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我突然不想讓你死了。”
“爲什麼?”
“爲了你剛纔的一句話。你說你要讓所有人都安全地離開。”
“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
“不平常。因爲他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當年我們一行百十餘人被帶到了這個古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門各派,各行各業,很佩服我們騙府的威力吧。我們要被訓練成爲殺手,也包括他,他那時自己也是十三個字的候選人之一,這個墓室本來是他設計的。可當我們來到這裡後,蒙面的長官突然告訴我們,只有十三個人可以活着出去。而且,他設計的機關也被修改過了,殺傷力增大了很多倍。爲了走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們對於那些被機關打傷的人總是痛下殺手,從不留情,可是他卻總是阻止我們,他說,只要我們上下一心,還是有可能走出去的,最後,他帶我們來到了這間密室,我們還剩下十四個人。”
“莫非……”
“對,是他犧牲了自己的性命,讓我們十三個人逃了出去。”龐炎苦笑了一下道:“都說殺手無情,可其實殺手也有情啊。江湖上人都以爲十三個字彼此不合,可是他們哪裡知道,其實我們是上下同心的,我們每次的刺殺人物都是十三個人一齊完成,只是以其中一個人爲主刺客而已。我們十三個人一條心,爲的就是活得更長久些,因爲我們的命是他犧牲自己的命換來的,我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爲那是他珍視的東西。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叫任自由。”
“什麼?”張矣名道:“他自己設計機關殺自己?”
“原本主人只是說讓他設計一個道場進行訓練的,爲此我師父陸文興還貢獻出了祖先的墓室……”
“等等,你說什麼,什麼意思,大哥也是殺手,十三個字?”
龐炎笑道:“師父不僅是殺手,而且還是我們十三個字的老大呢。這次我們的任務是刺殺你,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主要原因就是因爲他不忍心。”他接着說:“任自由設計了道場後,我們就被叫去訓練了,誰知道場的機關另外又經過了別人的改裝,成了現在這樣的殺人機關。”
“是誰改了機關?”
“任自由說,這個世上能夠改得了他的機關的只有一個人,成……”話沒說完,一枝飛劍射穿了龐炎的喉嚨。
是誰殺人滅口,張矣名知道,這人一定還在秘道里,他多想馬上放下手中的機關,把殺手壓死在隧道里,可是,他忍住了,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已經安全離開了,他不能把他們也一起害死,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從來也不是。龐炎最後想說的那個人是誰啊,這個人姓“成”?
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估計所有人都已經安全離開了,張矣名放下了機關,長出了一口氣,坐在了任自由的身邊,對着屍體說:“任前輩,你知道你徒弟江兵有多崇拜你嗎,誰知道你居然是騙府的殺手,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事告訴他的,讓你在他心目中有一個十全十美的形象。”
是的,他當然不可能告訴江兵什麼的,因爲,他已經不可能活着出去見到江兵了。
突然,張矣名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件東西,那是一張閻羅箋,看都不用看,張矣名就知道那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
“李廣將軍拉長弓,俟河之清人已無,字號四海天下傳,閻羅殿裡走一圈。”“長弓”加起來是個“張”字,“俟”去“人”就是“矣”,“字號四海天下傳”當然就是有“名”,進了閻羅殿不“死”又能如何。這世上的最後一張“閻羅箋”,上面寫着張矣名的名字。
這多好啊,張矣名在活着的時候,就自己乖乖地躺進了墳墓裡。
殺手就在這衆人中間,是誰呢?
再說其他的衆人出了墓室,卻發現被陳近塗帶領的管理人團團包圍了,陳近塗對沈純道:“沈純,你把我們大家都騙了,原來你就是殺手。”
沈純笑道:“我是殺手,爲什麼啊?”
陳近塗舉着手裡的一封信,道:“有人把你揭穿了。”他揀信中關鍵的內容讀了一些。
原來,信是柳簫惠寫的,放在了那個被柳簫惠迷倒的管理人的口袋裡,那個管理人糊里糊塗的,居然直到今天才發現口袋裡多了東西。
信的原文是這樣寫的:“如果我死了,那麼就是沈純乾的。沈純是我的師兄,閻羅箋的事情是我們合夥乾的,人都是沈純殺的。我不放心他,他總有一天會把我也殺了的,他太可怕了,他不是人。柳簫惠”
陳近塗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沈純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一時的疏忽,居然讓這個女人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真是想不到,哼,女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一個都靠不住,我這麼信任她,她卻出賣我,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女人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該愛的,幸好,我當機立斷,那時就殺了她,虧我還爲此內疚難過呢,看來大可不必,這個賤女人,居然敢出賣我,真是該死。想到這裡,他還是自信不疑地說:“可笑。就憑這麼一封無中生有的信,能說明什麼,死無對證,你根本就沒有證據。”
“我有證據!”一個身影出現在衆人身後。
“張矣名!你沒有死?”不僅是沈純,所有人都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