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吳天就被噼噼啪啪的鞭炮聲給吵醒了。
昨天晚上熬年,雖然吳天小朋友沒熬到零點,可比起平時還是睡得晚多了,小孩子家睡眠時間要比大人長得多,不免有些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任由老媽擺佈着穿好了衣服,洗了臉清醒了一點,一看這身打扮,不禁滿心鬱悶。
只見自己的新衣服和老姐的除了顏色不同,竟然樣式一樣,都是仿軍式大衣,珊瑚絨的領口袖口,褲子是燈芯絨的,上面還繡着幾隻翩翩飛舞的蝴蝶,很有童趣。
吳媛看了新衣服自然滿心喜歡,吳天卻是大不樂意,嗯,雖然咱是小屁孩的樣貌,可耐不住有一顆成熟的心啊……
“呵呵……看看我家小天,真帥,將來長大了,不愁找不到媳婦,哈哈……”
楚玉梅滿意的欣賞着兒子的新衣服,卻不想一句話把吳天給刺激了。上輩子咱眼見奔四的年齡也沒結婚成家的,把老媽急得氣得實在不輕,而老爸更是沒抱到孫子就去世了,吳天對此很是愧疚……
嗯,這輩子說什麼也得把這個遺憾加倍補上啊……
可問題是就憑這身衣服……吳天挽着都蓋住了手背的長袖頭,很是有點底氣不足……
也罷了,反正距離找媳婦的年齡差得遠着呢。
匆匆下來餃子,吃了早飯吳建國和楚玉梅兩口子就一人一輛自行車,帶着吳天吳媛直奔山南大學。
其實按照山南風俗,大年初一是不走親戚的,一家人要團團圓圓的吃一頓大餐,從初二纔開始走親訪友。不過吳家的情況不太一樣,吳建國老家是商城下轄的商東縣,父母已經過世,而吳天的外公又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所以歷來過年,大年初一吳天一家和大姨一家都是要去山南大學陪着外公外婆一起過年的。
吳天一家趕到外公家的時候,大姨一家已經先到了,正坐在客廳裡和外公說話,一進門大人們還沒打招呼,一個胖小子卻先跑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攬着了吳天的脖子,卻正是大姨家的表哥張燁。
張燁已經十二了,再加上大姨夫還是市皮革廠的廠長,家裡條件要優厚的多,把這小子養得那叫一個白胖,個頭明顯比同齡孩子要高上一節,一把摟住吳天,幾乎就是一座肉山似得,差點壓得吳天喘不過氣兒來,把個吳天小朋友鬱悶得不行——年齡的弱勢啊……
吳天好容易掙脫了表哥的“欺壓”,一幫大人已經寒喧過來,紛紛落座,連吳媛都乖乖的坐在小馬紮上——別看外公在山南大學絕對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可住宿條件也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兩室一廳單元房,小客廳裡的沙發坐下幾個人的,幾個小字輩自然是隻能坐馬紮了。
“小天,過來,我問問你,平時乖嗎?在幼兒園都學了什麼?”
吳天的外公楚寧河雖然貴爲教授,平時在學校裡威嚴厚重,極受尊崇,可見了最喜歡的外孫,卻也不免要面露微笑的考校一番。
說起來大表哥雖然也是外公的親外孫,可比起從小聰穎的吳天,張燁整個就是一搗蛋鬼,除了好吃,學習一向都是墊底兒,雖說不至於被外公這大教授嫌棄,卻也比不得吳天受期望。
可是吳天卻是深知上一世自己可是讓外公大大的失望了,雖然天資聰穎,上學卻從不用心,特別是高中之後更是提也不用提了。走上社會之後,反倒不如一身肥膘,高中肄業的大表哥吃得開,把一家飯店開得風生水起。
“姥爺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爸,你不知道這倆把我氣得,差點年都不過了……”楚玉梅眼見得吳天只撓着腦袋,耷拉着頭不說話,不禁就“告起狀”來,把吳天吳媛姐弟倆賣對聯的壯舉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雖然滿嘴的氣憤,卻也免不了不無得意的顯擺——兒子女兒這麼有才,也是爭氣啊。
一番話聽得一幫大人個個愕然,特別是大姨、大姨夫更是聽得驚訝不已,外甥外甥女不過一個六歲半,一個不滿十歲,竟然就這麼大本事?會寫對聯也就罷了,就是自己的兒子前幾年也被老爺子逼着練過一段時間,可那小子不上進,讓他寫字兒比殺了他還難,倒是妹子家這倆比較聽話,學得還算認真,可會寫不算什麼,敢上街去賣對聯,這可不得了了啊,更別提還賺了十幾塊錢呢!
這麼大點的小屁孩,平時給他們一毛兩毛錢的零花錢,就算是大數目了,竟然人家自己都能賺十幾塊?
楚老爺子也是愕然半晌,吳媛倒也罷了,已經上了小學三年級,照抄個對聯倒也不難,可這小外孫還在上幼兒園呢,雖然聰穎一點,認識了不少字兒,跟自己也學了一段時間毛筆字,可也不見得就能寫對聯了啊。
再一問吳天寫的什麼對聯,楚玉梅立馬念出了小奸商那副“十全十美”來,老爺子不禁哈哈大笑,倒也釋然了,卻不免說幾句鼓勵話來,生怕打擊了自己這個內定書法繼承人的練字積極性。
老爺子定下調子,大姨和大姨夫自然說不得趕緊也誇讚外甥外甥女一番,讓楚玉梅再次小小的滿足了一把。
這也無怪楚玉梅虛榮,要知道雖然是親姐妹,可大姨一家的生活條件遠比妹妹家強得多。大姨是市一中的骨幹教師,這就不說了,大姨夫作爲皮革廠的廠長,平日裡也是威風八面,並且在這年頭,工廠待遇比起公務員強多了,即使吳建國作爲省報記者,也根本比不了。
作爲大姐,再加上條件優越,楚玉蘭平日裡對着妹妹不免腦袋高上三分,即使如今吳建國上了副處級的報社副主編,在大姨看來,這空有頭銜沒油水的位子也比不得科級單位的皮革廠廠長的老公能耐大。
不過吳天也清楚,大姨這種優越感很快就會不復存在了,皮革廠這種地方小廠很快就會被市場經濟的浪潮淹沒,直到不久後皮革廠徹底倒閉,兩家的關係纔會真正親密起來,及至後來吳建國仕途跌宕,也沒再影響過楚家姐妹的親情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