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新傑的臉色瞬間鐵青起來,半晌,喘出一口粗氣,道:“既然如此,你今天見我又是爲了什麼?”
吳天目光平和的望着欒新傑的眼睛,微笑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你掌控着大湖公司,應該不缺錢纔對,薛文瑜又何必再去搞那些事情?以她的叫價,冒那麼大的風險,也賺不了幾個錢的啊。”
欒新傑皺眉說道:“你這樣問,似乎並不認爲這件事情和我,和薛書記有關?”
“可以這樣說。”吳天點頭說道。
欒新傑沉默片刻,再次吐出一口粗氣,道:“文瑜性格上比較獨.立,一直都想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來……大湖那邊的事情我一直沒讓她插手過,所以她就想辦法從其他的途徑來表現自己……”
吳天微蹙着眉頭,聽着欒新傑的敘述,心裡不禁暗歎了一聲,這又是一個禍水的案例啊。
根據欒新傑的說法,薛文瑜只是爲了表現自己的能力,才找了條這樣的生財門路,她的做法其實無非就是藉着父親的名聲,再加上在組織部的關係,在候選名單上做些手腳。
一方面薛書記對女兒的信任,往往會在選拔幹部的時候徵詢一些她的意見,並對女兒提供的那些考評深信不疑,再加上薛文瑜可以拉攏的組織部長的態度,以至於多數情況下薛文瑜私下向父親提供的人選都最終被選拔成功。在整件事情中組織部長的配合、聯手作案,也有一定的獲利,反倒是。薛書記幾乎是全程被蒙在鼓中……
吳天對於欒新傑的說法。雖然不算盡信。不過也並不懷疑其中有一部分的真實性。
因爲不管怎麼算,薛文瑜這些把戲所能賺到的錢,比起大湖公司的規模和收益來說,純粹連九牛一毛都比不得!最起碼在這件事情中,欒新傑本人並沒有參與其中,薛書記自然也不會眼皮子那麼淺,放着女婿賺大錢不支持,反倒支持女兒搞這些風險極高的小動作了!
吳天不得不嘆息。往往壞事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女人的身影——不是老婆,就是情婦,如今輪到薛書記,卻是一個太過要強的女兒了……
一時間吳天不免又想到薛可卿,有這樣一個姐姐,卻不知道薛可卿的性情會不會也受到了她的影響呢?
“你準備怎麼辦?”
一番傾訴之後,欒新傑鬥志全消的樣子,對吳天問道。
“嗯,我還沒考慮好。”吳天說道。
“能不能放過文瑜?”欒新傑問道。
“薛文瑜的問題不用說了。紀委那邊會調查清楚,給她一個公正的處分的。至於你的問題……”
吳天手指敲打着桌子。一副還在考慮中的架勢。
相對來說,只怕欒新傑身上存在的問題只會更大,大湖在星城多年,承接的大小工程不計其數,誰知道其中有多少工程存在貓膩?甚至只怕所有的工程,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一些貓膩的!
這也就意味着欒新傑的“涉案”金額只怕更大,遠比薛文瑜賺的那仨瓜倆棗多得多!
可相比來說,欒新傑的問題相對來說稍微隱蔽一些,遠不如薛文瑜的問題那樣,表面上看起來影響更大更壞。
再者說了,大湖公司可並不是欒新傑一家的生意,參股其中的市政府以及多家市裡的工藝公司等單位——那些國字號的公司可沒那麼好惹的,搞不好就是麻煩,所以,吳天一時間還沒決定好究竟應該如何對待欒新傑,對待大湖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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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新傑的目光又凝視起來,望着吳天半晌,嘆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難對付……”
吳天笑了起來,毫無疑問欒新傑從一開始就對自己產生了錯誤的印象,只認爲自己是個仗着家裡有點勢力的公子哥,想跑來讓他給點肉星子吃的小紈絝,哪兒想到自己的實力究竟有多大?
錯誤的第一印象,往往會讓人在其後也一直大受影響,即便知道了吳天是吳建國的兒子,上次見面也見識到了吳天的不俗,可欒新傑還是避免不了低估着吳天的能力,只想着這一招足以讓吳天毫無反抗之力,卻根本就沒想過米國也是吳天的地盤,直接就揭了他的老底兒。
“呵呵,很多人都這樣認爲的,也都是這樣栽了跟頭的。”吳天笑道,“嗯,我看這樣好了,你宣佈撤出大湖公司,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並且公司的股份也要撤掉,如果短時間撤不出來的話,就免費捐贈給市裡好了,你看怎麼樣??”
“什麼?”欒新傑一愣,再沒想到吳天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來。
話說鬥爭歸鬥爭。哪兒有直接奔着人家的根本而去的?
“我這人不喜歡討價還價。就這樣。你有三天的考慮時間。”吳天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道,“哦,對了,這兒還有一份文件,你可以帶回去慢慢看一下……”
吳天有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文件來,推到欒新傑面前,打了個哈欠。說道:“時間不早了,該回家睡覺倒時差了啊,難受……”
吳天倒時差的計劃並沒有實現,便被老爸一個電話叫到了常委院。
坐在沙發角落裡,吳天耷拉着腦袋,偷眼瞟着辦公桌後批閱着文件的老爸,心裡不禁忐忑中還帶了幾分好笑。
自從進了老爸的書房,老爸就只對自己說了一個“坐”字,便再不理會自己,那架勢標準的領導敲打下屬的姿態。一晾半天,饒是再桀驁不訓的傢伙。也得老老實實的把尾巴夾起來了。
可憐吳天再猜得透老爸的心思,也抵不住老爸那一臉嚴肅,又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架勢,幾次試探着招呼,收不到半點回應後,也不面有些蔫兒了,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不敢亂動。
足足半個多小時,吳天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吳建國這才放下了筆,開口說道:“這幾天報紙上的事兒,是什麼情況?”
吳天精神一震,趕忙坐直了點身子,道:“還不是那個欒新傑搞的鬼嘛,故意派人盯梢我,故意抓怕了幾張照片想要詆譭咱們兩個的名聲嘛!”
“咱們兩個的名聲?”吳建國道。
“對啊,要是讓普通老百姓說,我一個小屁孩哪兒懂得賺錢?無非就是向家裡要錢嘛,您堂堂一個省長大人,自然完全有能力讓我在米國過上奢侈生活了嘛……所以你就是個貪官,這還不算詆譭我們兩個的名聲?”吳天大大咧咧的說道。
吳建國不由得橫了兒子一眼,道:“就你理由多!”
“我理由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天省裡找你問過話了吧?”吳天對老爸來了個反問,道。
“嗯,”吳建國點了點頭,道,“我只推說認不準……”
當老爸的又豈能連兒子都認不出來?不過好在那幾張照片的確不算特別清晰,拍的吳天也不是正面,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爸,這事兒基本已經擺平了,你不用管了。”吳天大大咧咧的說道。
“胡鬧!”吳建國說道,“你當我想管?你看看你又捅出了多大的事情!現在市裡已經人心惶惶,正常工作都受到影響了!”
“呃。”吳天吧咂一下嘴,道,“看來這事兒還拖不得了?”
“拖不拖得,你先把具體情況給我說清楚了!”吳建國板着臉道。
吳天撓撓頭,也不再隱瞞,把具體情況給老爸說了一通,最後又道:“爸,給我三天時間,到時候保證問題一次性解決,行不行?”
吳建國蹙着眉頭望了望兒子,說道:“你準備怎麼解決?”
其實吳天心裡也沒譜,這件事情的確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問題的關鍵還在於薛書記身上。如果薛書記真的參與了薛文瑜的行動。那也就罷了。直接查出個水落石出,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好了。
可問題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薛書記很可能並不知道女兒乾的好事兒!
那麼就把薛書記排除在外,只處理薛文瑜的問題?顯然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因爲吳天已經揭開了蓋子,已經引得馬省長那邊做出行動了,如果達不成打垮薛書記這員對方大將的目的。又如何肯輕易罷休?
而薛書記,以及省委黃書記那裡,又如何肯隨便承認自己沒幹過的事情?更別提薛書記明年就要退了,這時候就等不及的要開炮,只怕更容易引起那邊的火氣。
說不得雙方總還要再較量一番。
一方是湘省目前實力最強的派系,不過這邊的領導都頗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而另一方則是年輕幹部的代表,剛剛五十歲的原團委領導,正是雄心勃勃的年紀。一方代表着湘省的傳統實力,另一方則是即將正位的新鮮血液。雙方又豈能輕易分出輸贏來?
至於具體結果如何,吳天暫時也拿不準。
所以。吳天給老爸承諾的三天時間,純粹就是爲了應對自己剛給欒新傑許出的承諾,給他三天的考慮時間,自然是不能不算數的啊。
說不得面對老爸的追問,吳天也只能含糊其辭的宣稱自己手裡有證據,能夠直接把問題給解決了,具體什麼證據,現在卻說不得。
吳建國不免對兒子又是一通訓斥,轟走了事。
出了常委院,吳天不免又有些唉聲嘆氣,不管如何,三天後自己就必須拿出一套立馬能將目前僵持狀態的案子突破的方案來,不然到時候可就要頭大了啊……
“天少,出問題了……”
宋竹義一大早跑到了嶽山別墅,拽着剛起牀,正在洗臉的吳天就叫道。
“宋叔叔,這一大早的。出了多大的事兒啊。”吳天一邊用毛巾擦着臉。一邊精神萎靡的說道。
時差沒倒好。饒是大早上剛起牀,吳天也依舊腦袋昏沉,根本就沒清醒過來。
“天少,《南方報》要轉載那篇報道。”宋竹義語氣焦躁的說道。
“嗯?什麼時候?”吳天定了定神,問道。
“就是今天!”宋竹義道,“估計這會兒有的地方已經出刊了……”
吳天皺着眉頭,現在已經六點半了,不過大冬天的。天色還沒亮起來。這個時間正是各個報刊開始出售的時候,當天的新報紙就算還沒擺上,也正在路上了,想要再攔截,已經根本就不可能了。
《南方報》可不同於地方報紙,那可是全國發型的大型報刊,其影響力相當大,幾乎可以和除去《人民報》等一瞪權威報刊外,發行量和影響力最大的報刊了,一旦上面刊出。只怕問題就大了。
“你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吳天朝宋竹義問道。
“昨天半夜。”宋竹義說道,“當時報刊已經印刷完了。《南方報》的一個編輯才抽空給我打了電話……”
吳天緊皺起了眉頭,這個情況不得不說太意外了一些。
《南方報》並不屬於這邊的陣營,不過宋竹義也沒少和那邊打過交道,原本宋竹義探問的結果是那邊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並沒打算刊登和轉載其內容,誰又曾想到這才過了兩天時間,那邊就重新改變了主意,甚至於還玩兒了把突然襲擊,根本就不給吳天預留轉圜的餘地。
那麼問題是,《南方報》爲什麼要搞這場突然襲擊呢?自己貌似最近沒得罪過他們的人啊。
難道說又是欒新傑在搞鬼?可欒新傑、薛書記他們又並不屬於這個大派系啊……
或者說,是原來自己得罪過的什麼人,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照片,這才找上門來報仇的?
不管究竟如何,《南方報》的刊載,必然造成巨大影響,足以將本來已經控制在小範圍內的那篇報道,引發爲社會話題,足以把吳天推倒風口浪尖!
而一旦成爲民衆關注的重點話題,那麼再想平息,那就千難萬難!
民衆關注問題,很少會有理性分析的時候,往往人云亦云,一但發現問題,必然萬人聲討,就算你渾身長滿了嘴巴,也根本無法再去扭轉話題的風向了……
“天少,怎麼辦?”宋竹義滿心焦急的問道,滿臉帶着失職的自責,不過他很清楚現在並不是請罪的時候,還是先化解了這一場攻擊纔是正理。
“嗯……我考慮一下。”吳天一邊說着,卻一邊朝大門口走去,道,“宋叔叔,你先坐一會兒,我晨練回來了再和你談。”
“呃……”宋竹義不禁有些石化了,都到了這個點了,天少竟然還有心思去好跑步?這心態,簡直讓自己這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啊。
吳天卻是依舊沒事兒人似的,只管帶着郝雨直奔嶽山。
老時間,老地方,老套路。老樣子……
吳天一口氣站了半個小時。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原本時差造成的難受,統統都消失不見了。然後吳天正活動着拍打着胸腹,卻偏偏一個自己並不希望看到的人,出現在了面前。
“薛姐姐,早上好啊。”
吳天壓着心裡的忐忑,嘴上卻是沒事兒人似的,朝薛可卿笑道。
“不好!”薛可卿卻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嚷道。
“呃?又扭傷腳腕了?讓我幫你看看。”吳天接口說道。
“你!”薛可卿氣憤的一跺腳。道,“我有話問你,我姐的事兒是不是你乾的?”
“你姐怎麼了……哦,我想起來了。”吳天一拍腦門,道:“你姐怎麼樣了?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薛可卿頓時又氣得不行,跺腳嚷道:“你少給我裝迷糊!我就問你,我們家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你了?我給你道歉行不行?不要欺負我姐好不好?”
吳天臉色一正,道:“你姐的問題也許我知道一些內情,不過之所以出問題,還是要從你姐身上找原因。另外。你沒有得罪過我,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有些問題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最好還是不要管這些比較好。”
薛可卿盯着吳天,雙眼有些氣憤的想要流淚的感覺,卻終究一跺腳,轉身又朝山下走去。
望着薛可卿的背影,吳天心裡一股說不出的難言滋味,因爲他可以猜得到,薛可卿這次離去,幾乎就等於自己和她的緣分徹底到了盡頭了……
這情況雖然早就在吳天的預料之中,不過事到臨頭,卻依舊無法避免那份傷感,那份心痛的感覺……
“宋叔叔,你先別急,等我打幾個電話再說。”
回到別墅,吳天不等焦急的迎上來的宋竹義開口,就先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
宋竹義急得團團轉,話說這會兒《南方報》只怕早已經擺上了報刊亭,早已經被人傳閱起來了,天少不說趕快商談解決辦法,竟然還有心情去打電話?究竟什麼事兒會比這件事情更重要啊。
可憐宋竹義的鞋底都差點磨的起火了,吳天才從書房裡出來,一臉輕鬆的朝宋竹義招呼了一聲,讓他在沙發上先坐下來。
“宋叔叔,要不咱們先吃了早餐再聊?”
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下來,吳天笑呵呵的說道。
“哪兒有心情吃的下去啊,”宋竹義一臉焦急的道,“天少,你還是別賣關子了,趕快告訴我怎麼辦吧。”
“呵呵,其實想解決這個問題,難度也並不是很大。”吳天笑道。
“嘖,究竟怎麼辦啊。”吳天越是不緊不慢,宋竹義越是焦急。
“嗯,宋叔叔,現在如果要找一批筆桿子,應該不是問吧?”吳天笑着問道。
“沒問題,你要多殺?”宋竹義當即精神一震的說道。
“呵呵,也不需要很多,能有五六個就不錯了。”吳天笑道,“關鍵是要速度夠快,今天晚上之前,必須要把文章寫好,今天晚上就要投出去!”
“嗯,我看應該沒問題。”宋竹義說道,“天少,究竟要寫什麼東西?”
不得不說宋竹義此刻頗有些興奮的架勢,天少親自出手指揮,自己可就又跟着學點新招數。
“譴責,揭露!”吳天笑道,“就比照那篇文章的觀點,繼續深入譴責這種把子女送出國外,卻在外邊奢侈靡費的的情況。”
“呃……”宋竹義一愣,天少這是晨練練傻了,怎麼有自己指責自己的情況?這純粹就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啊!
“嗯,等會兒記得看下電腦,會有幾張照片發過來,到時候配圖用,呵呵……”吳天笑呵呵說道。
宋竹義又愣了下神,忽然一拍腦門,卻是終於理會了吳天的方案。
既然無法阻止《南方報》把自己豎立成爲典型,那麼就只能另闢蹊徑,例如聲討同樣的話題,卻配不同的照片,就足以轉移開視線,讓衆人的關注重點集中在話題本身,而不是自己個人……
“高,實在是高!”宋竹義猛拍自己的腦門,少不得直朝吳天伸出大拇指來。
饒是自己已經在這一行當中幹了好多年了,卻依舊比起當初領自己入門的吳天,還是頗有不如,不得不讓宋竹義佩服天才神童天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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