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過了一會,秦天又平靜下來,她低下頭,輕輕笑了笑,她和他生什麼氣呢?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個下人,一個通房,本就應該沒有自主權,本就應該看他的臉色過日子,他這個要求自然一點都不過分。
她擡起頭看着莊信彥,此時莊信彥正看着她,緊抿着嘴脣,陰沉着臉,那種神情就彷彿她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般。
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心甘情願的服從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天一臉平靜地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但你們從未問過我,是否願意做你的女人。如果你們有問我,我一定會告訴你,即使是在你們眼中如此卑賤的我,對於成爲你的通房妾室也沒有任何興趣!”
莊信彥的臉色“倏”的變白。
秦天看了他一眼,繼續寫道:“我不是不知禮義廉恥的人,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願意信任我,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懷疑,如果你對我根本就沒有信任二字可言,那麼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放心,既然我是一個讓你如此信不過的女人,你留我在身邊也沒有什麼意義。”
寫完這些,秦天放下筆,再也沒看他一眼,轉身向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莊信彥站在那裡低着頭,怔怔地看着她寫的字,她寫的字不算漂亮,一筆一劃並沒有多少美感可言,可是字跡均勻流暢,有種一揮而就的爽利,可見她寫這些字時心境的冷靜和平和。
這是她心底深處很認真的想法。
莊信彥將她寫的話語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心中的怒氣就消散一分,到後來情緒完全冷靜下來。
自己是否太過分了?
他提起筆來,在那句“……對於成爲你的通房妾室也沒有任何興趣!”之後,加上一句話
“誰說要你做我的通房妾室了。”
我現在是想讓你成爲能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莊信彥看着自己寫下的這句話不由地出了神。已經躲出去的海富這時又走進來在莊信彥肩上輕輕一拍,莊信彥嚇了一跳,手中的筆一顫,一滴墨汁滴了下來,在宣紙上渲染出一朵墨花,莊信彥只覺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抓了一下,酸痠軟軟,嘴角不知不覺地溢出一絲淺笑。
“快吃飯了,我來收拾吧。”海富也沒注意那麼多,像往常一般將這些寫過的紙一把抓起,揉成一團,莊信彥阻止不及,見紙張已經被他揉得不像樣子,索性也隨他去了。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惋惜,他其實期望她能看到他剛纔寫的那句話。
等海富收拾好後,秦天端着做好的飯菜走進來。三人靜悄悄地吃了午飯。下午的時候,莊信彥在屋裡炒茶,秦天雖然在旁邊服侍着,斟茶遞水,但是因爲心中不舒服,沒有怎麼理會他。莊信彥做事的時候一顆心思都放在製茶上,也沒怎麼在意她的情緒,等到晚上見她對自己還是那樣冷淡,有心想和她轉臉,但是終究是大少爺心性,拉不下臉說軟話。
他故意指使她做事,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做事歸做事,就是不理睬他,讓他很既心急,又無奈,卻不知該怎麼哄她。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莊信彥和海富準備出門上山的時候,海富對正準備洗衣服的秦天說:“少爺叫你一起上山。”
“我去做什麼?”秦天從井裡吊上水,淡淡地說,“屋裡還有不少活了,我也去了,家裡的事情誰做?”
海富轉頭看了莊信彥那邊一眼,見他雖然背對着這邊,可是卻不時地悄悄回頭張望,顯然很心急。
海富又轉回頭來,對秦天說:“秦天,我知道昨天少爺發脾氣,你不舒服了,可是少爺終歸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哪有奴才甩臉子給主子看的道理,雖然你現在的得寵,可是還是不要太過分了。”
見秦天冷眼看向他,忙道:“喂,我可不是教訓你,我只是見你人好,提醒你一句,你別不開心!看慣了你平日裡笑嘻嘻的樣子,你這種眼神讓我心裡發怵!”
秦天見海富急得臉都紅了,這才笑了,“知道你是關心我。”她看了莊信彥一眼,正好他回過頭來,一接觸到秦天的目光連忙轉過頭去。
“你說得對,一天還是莊家的丫鬟就總得有個丫鬟的樣子,不能忘了本分。你們等等我,我收拾一下馬上出來!”
等秦天出來,三人一起上了山,剛走到山腳下,就聽見後邊有人喊:“莊大公子,莊大公子!”正是謝霆君的聲音。
海富皺起眉,回過頭去,莊信彥見他動作也跟着回頭,看清是謝霆君,第一個反應就是皺起眉頭。可是想起秦天昨天寫下的話,又勉強壓抑下心中的煩悶情緒。
謝霆君人高腿長,幾下就走到幾人面前,笑道:“你們也是上山嗎?真是巧。”其實一點都不巧,一大早他就叫隨從守在旁邊看着了,見他們出來連忙尾隨上來。
他看向秦天,也打了聲招呼。秦天沒有理會昨天莊信彥的話,向着他微微一福後,退到莊信彥身後去。
莊信彥在旁邊看着,平心而論,不管是謝霆君還是秦天,都沒有越禮的地方,只是他心裡還是不舒服。
他淡淡地回了謝霆君的禮。
“我早聽說洞庭山的風景如畫,所以準備上山看看,沒想到會遇到你們,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不如結伴同遊吧。”謝霆君笑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莊信彥還能說什麼,他淡淡地笑了笑。秦天在一旁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可是海富卻忍不住了,“謝公子,我們家公子上山可不是欣賞風景的,我們家公子有正事要做!”
“上山後,你們去做你們的正事,我和我家公子去欣賞我們的風景,有什麼相干?”這話卻是謝霆君的刀疤隨從林永說的。
“是沒什麼相干,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們,我們待會沒有時間陪伴你們遊山玩水,讓你們莫見怪!”海富笑道。
謝霆鋒從腰間拿出一把象牙骨的摺扇,“刷”的一下打開,笑着說:“小哥這話太見外了,只要你們不嫌我們主僕打擾就好。”
說話間,五人已經上了山,秦天跟在莊信彥的身後,驚奇地發現,如今的他上山可是利索多了,不會像第一次一般,走幾步就要歇幾下。可即使如此,比起謝霆君還是差遠了,謝霆君主僕兩人可謂是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將他們甩到身後。好幾次,他們都要停下來等待莊信彥三人。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謝霆君又將他們甩下幾十米遠,和隨從站在前頭悠哉遊哉地搖着扇子,等莊信彥他們走近後,林永笑道:“莊公子,我們家公子可等了你們好久了!”
謝霆君將扇子一收,用扇骨子敲了敲他,笑着說,“話不能這麼說,莊公子身子虛,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場,自然不能和我們相比!”
“那是,公子的身子骨可是從小練出來的,不論是騎馬還是拳腳都不在話下!”說着,林永還拍了謝霆君的肩頭一下,紮實的肌肉發出“碰碰”的悶響,謝霆君將他的手打開,仰頭大笑了幾聲,笑聲豪爽大氣,似能直衝雲霄,驚起周邊的飛鳥。
天下間的女子哪個不喜歡身體強壯的男兒,謝霆君這話是故意說給秦天聽的,論起身強體壯,莊信彥這個小白臉拍馬都追不上他!
可這話對秦天沒什麼效果,他謝霆君就算是世界名模級的水準,跟她也沒有關係。就算謝霆君對她有意思,難不成他還能明媒正娶地將她娶回去?還不是做妾。
如果她能夠忍受做妾,那她還不如做莊信彥的妾,做生不如做熟。何必多此一舉去適應新環境?
可是謝霆君這番話卻把莊信彥氣得不輕,本來就已經累得夠嗆,這麼被他一氣,全身都忍不住發顫。
“哎呀,莊公子臉色發白,可是支持不下去了?莊公子身體恢復還沒多久,可不要又累垮了身體纔好!”
謝霆君上前,滿臉關心地扶住他,像是想攙扶着他上去。
莊信彥即便是有再好的休養也忍不住,將他的手一甩,咬牙蹬蹬蹬地上了山,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海富連忙跟上去,還不忘回頭瞪了謝霆君一眼。
謝霆君心中說不出地快意,又刷地一下打開扇子,一邊搖着,一邊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總算是出盡心中一口鳥氣!
見秦天跟在最後,心中一動,又連忙跟了上去。
“秦天,秦天,這山上可有風景好的地方,待會你帶我去瞧瞧怎樣?”謝霆君跟在秦天的身邊笑道。
秦天腳下不停,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謝公子,你是真不知了,還是故意裝不知,我如今的身份,哪能獨自跟着公子去看風景,謝公子這不是害我嗎?”
如此的直白,倒是讓謝霆君怔了怔,接着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說話從不繞圈子!”
“所以,謝公子,以後你還是不要理會婢子了,我家公子會不高興的。”秦天說完,加快腳步,去追前面的莊信彥。
謝霆君又豈是肯輕易罷手之人,他長腿一躍,又追上秦天,“我只是覺得像姑娘這樣的女子,如今的境遇實在是委屈了,難道姑娘沒想過,其實姑娘有機會得到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
秦天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笑,“我何止是想過,我簡直可以肯定將來我一定會有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不過這一切,與任何人無關,由我自己主宰!”
謝霆君愣住了。
謝謝大家的打賞訂閱和留言推薦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