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妃卻未見趙王這樣可怕的表情，不然絕對會閉上嘴。
她此刻埋着頭，還在柔聲央求道，“玉兒對王弟一往情深，沒了王弟是斷然活不下去的。臣妾，臣妾求殿下和王弟，就……玉兒不敢與三姐爭奪正妃之位，只求側室之名。求王弟與三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要逼着玉兒去死啊！”
她當真是擔憂到了極點，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側室？王妃你還很開明。”
趙王的聲音越發平淡了。
“我到底是玉兒的姐姐。殿下，我真的是沒有法。”
趙王妃哭得梨花帶雨，將額頭抵在趙王的手臂上流淚繼續道，“我也知道爲難了宋三姐。只是求三姐能給玉兒一條活路，別的，哪怕日後玉兒在王弟府中被冷落，那也是她的命，絕不敢再抱怨的。”
“若飛羽娶了她又冷落了她，她又想去死，也無所謂？”
趙王就帶着幾分笑意地問道。
趙王妃一下就語塞了。
“玉兒能陪在王弟身邊就滿足，不會那麼不懂事，要求更多的。”許久，她艱難地迴應。
只是這話她起來都有些不大相信，頭也不敢擡，不敢去看趙王的臉色。
只是趙王是晉王的兄長，晉王雖然桀驁不馴，可是平日裡還是聽兄長一些話的。
趙王若開口去提側妃之事，晉王只怕不會很堅決地拒絕。
不管怎樣，雖生得不及宋三姐傾國傾城，可玉兒也是一位十分美麗嬌豔的少女呀。
趙王妃對宋明嵐沒有敵意，也不想拆散宋明嵐和晉王，不過是……
在王府給她妹妹爭取一個能活下去的地方，僅此而已。
“你這想法，玉兒知道嗎？”就在許久壓抑的沉默，車廂裡陷入了死寂壓抑之後，趙王突然開口平靜地問道，“她是你的妹妹，若靠着你我的身份，日後嫁到勳貴世家去做正妻，哪怕是做個官宦夫人也能做到。她真的願意給皇做側妃？”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挑起了趙王妃露出喜色的臉。
“側妃就是妾室，你願意你的妹妹去做妾？”
“她一定會願意的！”
趙王的眼裡帶着幾分趙王妃看得懵懂的暗色，只是此刻救了妹妹，回去和妹妹報喜的喜悅卻叫她急忙抹去了眼淚，容光煥發起來。
然而她才露出笑靨，卻猛地叫趙王給推到了一旁，頓時詫異起來。
趙王一向溫柔，從未有過這樣冷酷的時候。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王妃，本王一向待你不薄，這麼多年也只守着你一個。你不願本王納側，日日憂慮擔心，傷心黯然，本王當初都看在眼裡，因此多心疼你幾分，甚至在母后面前爲你轉圜，叫你不至在王府中過得艱難。”
“殿下一向待我恩寵有加。”
趙王妃不明白爲什麼趙王會突然提起這樣的話。
“你自己不願本王納妾，卻好意思給宋三姐添堵？”
趙王的眼睛慢慢地冰冷了起來，用一種趙王妃從未見過的目光看着她。
那一眼，就令人渾身的血都冷掉了，後背發麻。
“殿下？”
“若飛羽是個三心二意的人，若他對你妹妹有半分心思，就不會在宮中拍她的臉。你知不知道因這賤人，飛羽與本王之間險些起了爭執？”
趙王的聲音平淡，然而平淡之下卻翻涌着令人不安的東西。
他一個眼神，就見趙王妃委頓在了地上。
“他喜歡誰，想要娶誰，是他自己的心意。若要側妃，有的是，又怎麼會看上你的妹妹？”
趙王見車中正被這變故下得不輕的侍女撲過來扶着趙王妃坐穩，就垂目冷淡地道，“宋三是飛羽的心上人，本王都要讓她幾分，你卻敢這樣的話？你敢挑唆本王與飛羽的兄弟之情？”
他這一生在意的人不多，雖看着爲人溫和寬容，可是卻比晉王還要冷漠。
皇后，與晉王。
趙王心中也只有這兩人，旁者其實都是可有可無。
他願意縱容趙王妃，願意不納側妃，不過是嫌後院女多了必然會爭寵，會很麻煩。
女人，懂事兒的女人有一個，不會叫他分心就足夠了。
可是他突然發現，趙王妃似乎並不是很聰明。
賢惠溫柔是有了，可是多年獨寵，似乎養大了她的心。
“當日飛羽與本王起宋三，提及戀慕她想要她爲自己王妃，本王還覺得很欣慰。因她生父不慈，你從前也是被繼母逼迫，只單論如此，你們就會有同病相憐之感，日後自然妯娌間也會很親近。外有本王與飛羽兄弟情深，內有你們妯娌和睦齊心，一家圓滿，自然不生事端。”
“可是本王似乎看錯了。”
趙王一把推開想要上前解釋什麼的趙王妃，笑了笑，臉色冰冷。
此刻車停了下來，兩旁有侍衛無聲地將簾挑起，就跟沒有看到趙王妃淚流滿面似的。
“你真叫本王失望。”
趙王撂下這一句話，也不去理會趙王妃仰頭厥了過去，頭也不回地下車走了。
他去了何處自然不會再和趙王妃提及，宋明嵐也茫然不知趙王夫妻因晉王的妃妾之事起了裂痕，她正坐在皇后的身邊，垂目看着晉王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地拂過自己纖細的手臂。
從來握劍殺人手都不抖的晉王，此刻竟然雙手微微顫抖。
“今日若不是有你在，真是不知會成了什麼樣。”
不嘉泰公主，只乾元帝的態度。
宋明嵐口齒伶俐，擅長顛倒黑白，因此纔將承恩公夫人給治罪。
不然，乾元帝顯然是要包庇承恩公夫人的。
若那樣，嘉泰公主的冤屈就無法對人訴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承恩公府殺了公主的孩兒，那承恩公夫人抵命也是應該的。”
宋明嵐伸出纖細的手指戳着晉王的手背，一雙美眸微微張大，這一刻彷彿是天真的孩一般露出懵懂好奇的神色。
她嬌嫩的指尖兒戳一下，又飛快地縮回去，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頑皮。
皇后就寵愛地看着她難得露出稚氣的模樣。
“你得罪了承恩公府，你父親那裡……”
“沒事兒，只要殿下給他好處，他就算再氣也得憋着。”
宋明嵐這坑爹貨完全不在意給忠靖候招惹多少大仇人，左右只怕這件事承恩公府是要將仇恨算在忠靖候的身上的。
宋三姐最喜歡的就是忠靖候氣得半死，還不能拿他怎麼辦的束手無策的樣。
明明恨她恨得牙根兒癢癢，還得僞裝慈愛。
更何況，宋明嵐永遠都無法忘記，自己從前過的是什麼日。
她母親被忠靖候逼死，兄長到了如今還音訊全無……
既然如此，忠靖候怎麼敢輕鬆快樂地活着，和李氏夫妻美滿？
她要慢慢地磨死他，叫他在意的一切都一點一點地失去。
承恩公府就是頭一個。
美豔的嘴角勾起了一瞬，她又恢復了良善清澈的模樣。
皇后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明嵐的頭髮。
“真是個可憐的孩。”晉王也曾經對皇后起過這麼多年宋明嵐是如何生活，此刻她看着這心懷赤誠，卻用堅硬的刺武裝自己的少女，只覺得心酸極了，慢慢將宋明嵐給攬在懷中柔聲道，“往後都會好的。”
她相信她的兒晉王會對這可憐的姑娘很好很好的。
宋明嵐被皇后的突然襲擊給嚇住了，怔怔地伏在她溫柔慈愛的懷裡。
這懷抱充滿了母親的愛意，彷彿是她母親的懷抱一樣。
就算是宋明嵐一向心性堅忍，這一刻也差點兒心關失手。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一時間竟然逾越到不願意從皇后的懷裡起身，猶豫了一下，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環抱住了皇后的腰間，將自己的臉給埋了進去。
她不願去想皇后爲何對自己總是這樣疼愛。
她覺得想得多了，對皇后都是一種褻瀆。
“……抱夠了沒有？”
這樣溫馨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晉王冰冷中充滿了怨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宋明嵐頓時一僵，從皇后的懷裡探頭看了晉王一眼。
這俊美白皙的青年皇此刻臉都微微發青，眼角有一根青筋亂蹦。
此時此刻，看起來還真沒晉王殿下什麼事兒。
他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了。
“你嫉妒啊？”宋三姐眨了眨眼睛很壞心地問道。
“大概是嫉妒了。”
皇后難得看到這樣情緒外露的兒，心裡也起了幾分戲謔的心思，抱着宋明嵐笑眯眯地道。
因嘉泰公主情況穩定，皇后也就起了幾分歡喜的心思。
至於嘉泰公主失去的那個孩……
再找之前的那個男人生一個不就行了？
她戲弄地也對晉王眨了眨眼。
晉王看着這突然志同道合起來了的兩個自己最重要的女人，突然冷哼了一聲。
“早晚天天抱着你的會是本王。”
他對宋明嵐發出了可怕的預言，見這少女震驚地張開了眼睛，慢吞吞伸手，將心上人從皇后的懷裡挖出來，滿足地抱在自己的懷裡。
他充滿炫耀地看着皇后，耀武揚威。
“當然，現在也是！”